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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碟中諜》(Mission: Impossible)式的開頭最終演變成了《拜見嶽父大人》(Meet the Fockers),隻不過沒有搞笑橋段。
西方國家在金融危機肆虐的2007年至2009年期間對金融行業的緊急幹預以及最近的歐洲金融動蕩讓政府與市場的關係變得一團糟,充滿不信任和誤解。
短期來看,這種情況是可以理解的,但長遠來看則無法維持下去。
在歐美,私營部門對政府支持的依賴正在培養可能為下次危機奠定基礎的行為,如過度冒險、資本市場扭曲,甚至可能產生通脹壓力。
目前的情節進展是,在像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那樣背著裝滿鈔票的錢袋深入紐約和倫敦的摩天大樓後,貝南克(Ben Bernanke)、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和他們的歐洲同行發現自己脫身無計。世界亟需他們提供低利率、慷慨地為市場注入流動性且定期為金融市場的正常運轉抹潤滑油。
就像羅伯特•德尼羅(Robert De Niro)在本•斯蒂勒(Ben Stiller)主演的《拜見嶽父大人》中飾演的那位粗暴的嶽父貝爾納斯(Jack Byrnes)一樣,雖然貝南克等人完全不讚成“親家”要幹的事,但卻將自己巨大的房車停在了全球金融市場的草坪上。
這種感覺其實雙方都有。金融市場也敦促監管機構和政府別礙事,自己好回歸常態。
遺憾的是,現在並無“常態”可言。歐洲處於衰退之中,美國在疲弱乏力的複蘇中掙紮,就連中國也在減速。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還有正在“變質”的危機遺留物(如資產支持證券、壞賬和法律訴訟等),而金融係統的關鍵組成部分如衍生品交易等,則因對新規的擔心而受到影響。
記錄市場狀況就好似我第一次去東京,那是種獨一無二的體驗,不斷有刺激來征服我的感官。作為一名年輕的報道股市的記者,我至今仍記得麵對海量數據、事實和傳聞的困惑,這些資料可能會左右投資者對股票買進和賣出時機的看法。
但近來,那些看似無窮盡的變量組合已瘦身為一個:政府和央行是否願意再次出手,以幫助增長遲滯的經濟和千瘡百孔的銀行係統。
這樣做會導致出現一個兩極市場,即政府幹預較強時,市場就好轉,而幹預較弱時,市場就萎靡。上周道瓊斯工業股票平均價格指數(Dow Jones Industrial Average)上演的過山車行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上周前半程,道瓊斯指數出現暴跌。導致指數暴跌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投資者認為各國央行不會采取太多措施以回應美國經濟不好的消息;二是西班牙政府債券拍賣的結果令人失望。在美聯儲官員發表對市場有安撫作用的講話後,道瓊斯指數才出現反彈。
就像一位對衝基金經理上周對我說的: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船長則是政府官僚。
讓我們從大西洋兩岸各找一個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
聯邦機構現在為美國國內近90%的抵押貸款提供擔保。在歐元區,歐洲央行不得不從市場手中接過為銀行提供資金的重擔,通過長期再融資操作(long-term refinancing operations, 簡稱:LTROs)為銀行提供逾1萬億歐元(約合1.3萬億美元)的低息貸款。
政府如此大規模地公開幹預私人市場的運作可能在當下很有必要,但這會帶來令人不快的後果。我能預見的就有三種:
首先,盡管市場都在談論美聯儲和歐洲央行的退出政策,但各國央行眼下還不打算從全球經濟中抽身而退。各國未來有可能為其財政和貨幣政策付出高昂代價,各國央行的資產負債規模也將因此變得更加龐大。但在眼下這個階段,資產負債表規模卻還是它們擔憂度最低的問題。
第二,“去杠杆化”是一個相對概念。是的,銀行賬本上累積的風險債務和金融危機發生前相比確實下降了,但銀行業對政府援助的依賴帶來了另一種類型的杠杆化。
比如,歐洲銀行業將來自LTROs的大部分資金用於購買國內政府債券。這在增加銀行資本緩衝的同時也提高了它們在主權債務方麵的風險敞口。如果歐洲國家(比如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借貸成本大幅上升,那麽這兩國銀行業受災難性的多米諾骨牌效應影響的可能性也會上升。
但政府幹預市場造成的最可怕無心之失,則是投資者目前應對政府幹預市場所導致的低利率環境的做法。
從養老基金到普通家庭,各類金融市場參與者都在到處搜尋那些回報率能超過國債低微利息的產品。這令他們把目光投向了金融市場一些最為凶險的領域:垃圾債券、種種奇怪的資產證券化產品、同業拆借以及“結構化產品”。
市場參與者的這些逐利行為是完全合理的,且其本身不可能導致金融體係的坍塌。但上述這些產品日益受到追捧會在金融體係內逐漸積聚起不易察覺且不為人知的風險。
由於亞當•斯密(invisible hand)所謂“看不見的手”被隨處可見的政府資金所取代,在政府影響下的資本市場無意間進行的這場實驗,可能正在為下一場危機播下種子。
Francesco Guerr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