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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中囯之334:逃出日軍七三一魔窟的四位幸存者

(2010-03-19 17:58:37) 下一個
逃出日軍七三一魔窟的四位幸存者最終命運如何(圖) 鳳凰網

文章摘自《尊嚴不是無代價的》 作者:薩蘇 出版社:山東畫報出版社

核心提示:日軍執行的屠殺計劃堪稱周密。自從蘇聯紅軍開始對日作戰,看守已經兩天沒有給李廣德等人任何食物,以消耗他們的體力,避免可能遇到的抵抗。執行屠殺的是橋本喜一郎等五名富有殺人經驗的日本武裝特務。他們按照計劃分別負責對18間雙人牢房的屠殺,第一輪槍擊後交換負責的監室,再進行第二輪射擊。

如果看過電影《黑太陽731》或者森村誠一的小說《惡魔的飽食》,可能都會對日軍罪惡的細菌戰部隊——由石井四郎指揮的七三一“給水防疫”部隊產生深刻的印象。這支部隊,因為大量使用中、蘇、朝抗日人員和普通百姓作為“馬路大”(日文:實驗品)進行細菌試驗和活體解剖而臭名昭著。

七三一部隊的舊址今天已經成了紀念館。在日本投降前夕,日軍在這裏進行了大屠殺。按照日方記載,被送入七三一的“犯人”們曾經機智地進行過各種反抗,但最終無一能夠逃脫死亡的命運。這是因為,懾於人體試驗可能帶來的輿論衝擊和法律審判,日軍對送入七三一的人員管理極為嚴格,嚴密的監視與不斷的試驗死亡,使“馬路大”們完全沒有逃脫的機會。

然而,在一次搜索東北抗日聯軍資料的過程中,我卻意外發現,從七三一部隊的手中,確曾有四名中國抗日組織人員,成功地逃出了魔掌。而且,他們的逃生,還帶有國共合作,共同抗敵的色彩。

根據劉天光1986年整理的《殺人魔窟——三島理化研究所》一文描述,這四個成功逃生的人分別是:國民黨吉林省黨務第三督導區108支部書記長李廣德和黨員何家訓,110支部書記長張人天,以及中共黨員、抗聯偵察員李遇遲。

七三一遺址

七三一部隊在佳木斯市萬發屯東北駐有一個特別分隊,對外稱為“三島化學研究所”,李廣德等四人即被日軍關押在這裏。1945年8月12 日夜,由於蘇聯紅軍逼近牡丹江,日軍對這裏的在押人員進行了大屠殺。為了殺人滅口,連在此處為日軍擔任做飯、看守的四名白俄與一名朝鮮人也被一並槍殺。

日軍執行的屠殺計劃堪稱周密。自從蘇聯紅軍開始對日作戰,看守已經兩天沒有給李廣德等人任何食物,以消耗他們的體力,避免可能遇到的抵抗。執行屠殺的是橋本喜一郎等五名富有殺人經驗的日本武裝特務。他們按照計劃分別負責對18間雙人牢房的屠殺,第一輪槍擊後交換負責的監室,再進行第二輪射擊。

李廣德在為黑龍江省政協文史資料提供當時詳情的時候,依然能夠回憶起,日本武裝特務當時在走廊裏喝令,“米那,他帶”(都有,站起來)“奧馬艾,他帶”(你,站起來),然後,就開了槍……

今天我們都知道在商界日本人的認真是何等有名,但這種認真如果用在罪惡之上,大體就是這樣的結果。

然而,這四名抗日誌士卻在這場大屠殺中死裏逃生,成為至今所知落入七三一部隊手中後僅有的幸存者。

四個人中反應最快的是張人天。作為有軍事背景的地下工作者,他在日本特務開槍的瞬間做了一個擺動,結果左臂中彈。在日本特務進行第二輪射擊前,張機智地鑽到同一囚室已經死亡的難友何振國屍體下麵,並用受傷的手臂擋住頭部。日本特務的第二輪射擊,又有一彈擊中他的手臂,但大部分打在了何振國的屍體上。張其他部位沒有中彈,是四人中負傷最輕的。

何家訓先中了兩槍,還在掙紮中日軍第二次射擊,一彈擊中其頭部,左進右出,帶出了四顆牙齒,何血流滿地昏死過去。事後發現,這一槍僅僅給他的兩腮各穿一洞,並沒有傷及其他器官。

李廣德和李遇遲在同一間囚室。因為兩人在對付日方審問時“態度狡猾”,所以日軍對其恨之入骨,竟對其將子彈打光。兩個人每人都挨了八顆子彈,李廣德的一條腿齊膝蓋打斷,李遇遲胸部被擊成重傷。不可思議的是,兩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都活了下來!

日軍屠殺後,大約從事這種殘殺畢竟心中有所畏懼,加上蘇軍進展神速,特務們並沒有敢於進入牢房檢查,倉促間也沒有找到預先準備的汽油焚毀該處建築,隨即匆匆撤離。

當時幸存下來的五個人(還有一個是何家訓同一間囚室的趙連青),誰也不敢發出動靜,一直裝死熬到天亮,確認日本人已經走了,才開始逃生。

這時,五個人的行動各有不同。

張人天率先設法鑿開了囚室的牆壁,這時別的囚室沒有任何動靜。他認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把被子搭在牆上(牆頂有電網),翻身而出,逃走了。

李廣德和李遇遲兩人受傷沉重,動彈不得,自揣必死,於是沾著鮮血在囚室的牆壁上寫下標語,以留給後人。

何、趙二人帶傷挖開囚牢,已經是13日。他們沒有馬上逃走,而是扶持著來尋找其他生存下來的人。他們發現了還活著的二李,但是無力幫他們打開囚牢。這時,李遇遲又昏迷了過去。李廣德對何、趙說:“我已經不行了,李遇遲也不行了,這裏不可久留,不要為我們這兩個沒用的人,讓我們民族的力量再受損失了。”

何家訓、趙連青含淚而去。或許是因為內髒受了傷,能支撐著前來救人的趙連青,卻連大門都沒走出去就突然死去。何家訓在13日下午逃出。

李廣德不堪忍受痛苦,勉力用自己的床單擰成繩圈,掛在窗戶上想自盡。不料,卻被蘇醒過來的李遇遲救了下來。李遇遲當時四肢都幾乎不能動,他用牙齒撕扯李廣德,將其從窗戶上拉了下來。

說來,李廣德和李遇遲的關係有些特別。兩個人都對各自的黨十分忠誠,因此雖然最初作為難友關係很好,一旦發現對方屬於“異類”,立刻變得冷若冰霜。在同一個小小的囚室,兩個人經常背對背坐著,互不理睬。

在重傷的情況下,兩個人都去寫標語,李廣德寫的是:“還我河山”、“中國國民黨萬歲”;而李遇遲寫的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黨萬歲”……

可是,一旦麵對日本人,兩人立刻統一起來。

這裏麵需要談到另一個話題,就是他們能夠生還,與入獄的時間和表現頗有關係。李廣德等人是1945年5月23日,日本特務機關“曉工作”大逮捕中被捕的,因為表現堅強而被送到“三島化學研究所”。這個所謂的“三島化學研究所”,實際是日本偽滿三江省地方保安局與七三一部隊的交接地,送到這裏的“犯人”,會受到進一步的逼供。如果不供,就會被作為“馬路大”送往哈爾濱平房的七三一本部,絕無生路。

而招供呢?

蘇軍15日占領佳木斯後,在“三島化學研究所”院內,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埋葬坑——所有招供的“犯人”,都被埋在這裏,其中很多被砍掉了頭。

李廣德、張人天等人,如果招供,肯定也是這埋葬坑中的一員。而如果被捕時間更早,大約已經被送往七三一本部了。事實上,在蘇軍進攻東北之前,日方已經停止了李廣德等人的審訊,並改善他們的夥食,目的就是讓他們的身體恢複到可以進行人體試驗的水平。也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改善夥食,使本來身體虛弱的李廣德等人得以有體力熬過中彈負傷後的艱難時間。

而李遇遲被捕於1944年,他是1941年隨周保中等撤退到蘇聯的東北抗聯人員。東北抗日聯軍領導人和部分骨幹撤退到蘇聯後,被改編為教導旅進行整訓。但此後蘇日簽訂互不侵犯條約,蘇聯承認偽滿洲國,對抗聯回國作戰設置了種種無形的限製,抗日聯軍在東北的活動進入低潮。進入1944年後,隨著國際形勢變化,蘇聯感到對日作戰可能性大大增加,方才開始支持抗聯部隊重新進入東北活動,但同時將抗聯的主要任務局限於協助蘇方收集日軍情報。但是由於抗聯行動有一段中斷的時間,蘇中邊境地區日軍已經大大加強,抗聯在行動中損失很大。李遇遲就是在一次越界行動中負傷被俘的。

按照時間來說,李遇遲早就應該被送往七三一部隊本部了。但是他對敵鬥爭經驗十分豐富,既不妥協又讓日軍總感到他身上有價值可挖,於是一拖再拖,直到日本投降也沒有把他送走。

在一致麵對日本人的時候,李遇遲給李廣德傳授進行鬥爭的策略——對於酷刑一定要扛,直到扛得實在痛苦不堪,再進行交待——交待什麽呢?

交待幾個“墊背的”,就是鐵杆漢奸,但是一定要到挺不住了的時候再說……

沒有獄中經驗的李廣德,就用這個辦法,“經過痛苦的思想鬥爭”,供出了兩個最招人恨的偽滿警察。結果這兩個“隱藏很深”的家夥幾乎被日本人打死,從此不得重用。而李廣德借此得到喘息恢複的時間。

這一次,關鍵時刻,又是李遇遲救了李廣德,他對他說,你才22歲,中國要做的事兒很多……

李廣德深受感動。兩個人互相幫襯,終於在14日晨挖開囚室,逃了出來,並放火引來周圍百姓,將他們搶救了下來。

李廣德、張人天、何家訓、李遇遲,可能是從七三一部隊魔爪中逃脫的僅有的幾個人了。

幾人此後的生涯及其他

李廣德,被當地學生李長青搶救到啟哲醫院脫險。勝利後他不滿國民黨的爭權奪利,感動於李遇遲的幫助,改投共產黨門下,成為長春城中的一名敵工人員,曾為保存楊靖宇將軍、陳翰章將軍的遺首,以及爭取六十軍起義作過貢獻

解放後李廣德曾因曆史問題被勞改,釋放後多年上訪,終獲平反。

張人天,逃出後略作治療到哈爾濱和齊齊哈爾尋找國民黨接收人員,後在國民黨於東北組建的地下挺進軍中擔任軍事指揮,曾在三江與民主聯軍作戰,下落不明。

何家訓,感於光複後東北的混亂無意仕途,回鄉勞動,最後一次公開出現是在審判日本戰犯的法庭上,指證指揮了五二三大逮捕的日本高級特務溝口嘉夫。溝口後被人民法院判處15年徒刑。

李遇遲,被救出後即轉交蘇聯遠東軍佳木斯駐軍司令部,此後情況不明。

在寫作這篇文章時,有一些意料不到的史實讓我頗為驚訝。以東北的抗日活動而言,因為即便在張學良時代國民黨也不曾對東北有多少染指,因此從來認為國民黨與東北的抗日活動沒有太多關係。而事實上,國民黨方麵在1934年即派出一批幹部深入東北展開地下活動,其中以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主任羅大愚(原名羅慶春,化名魏先生)活動最為積極。在長達11年的時間裏,羅始終在東北敵占區活動,屢次組織被破獲,屢次重建,與共產黨方麵亦有聯係。犧牲雖大,成果也大,他甚至發展偽滿留學生組成了在日本的調查組,傳回大量重要情報,(日本調查組負責人、中統東北調查室哈爾濱分室主任伊作衡1943年被捕就義,臨刑吟詩曰:“殺身應取義,輕死赴國仇。”)長春的大學生則研製自動放火器,多次襲擊日軍倉庫和機關。

1945年5月 23日,曾多次躲過日寇搜索的“不死鳥”羅大愚亦被捕。在這次大逮捕中,被捕的國民黨地下抗日人員達二百餘人。羅被捕後有氣節,不屈且在監獄中製作地下抗日刊物悄悄傳播,一直堅持到日本投降。

光複後,羅和國民黨方麵在東北的地下組織人員都被排擠,僅擔任遼北省黨務專員,後去台灣,1973年去世。

事實上,在東北淪陷的14年中,不但有國共在組織抗日,東北民眾自身的抵抗也一直沒有停止過,甚至還有這樣的事兒——

在整個日本侵華戰爭期間,遼寧省朝陽境內,有一片由當地豪強王老鑿(一說土匪)據守的土地,始終不曾向日方低頭,任日軍多次討伐、燒掠而無法征服,被稱作“中國地”。這塊約兩百平方公裏的“中國地”(相當於三個聖馬力諾)一直堅持到了抗戰勝利,是東北唯一沒有淪陷的中國領土。

曆史似乎充滿了不可想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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