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親述洗劫圓明園經曆:震驚,瞠目,嚇呆(圖) 鳳凰網 文章摘自《1860:圓明園大劫難》 本書簡介:書中以戰爭親曆者的日記和回憶錄為依據,描繪了英法聯軍官兵貪婪地搶奪圓明園中的奇珍異寶,無情地破壞華麗輝煌的宮殿,最終在熊熊烈焰中將這座舉世無雙的禦苑毀為廢墟的情景,以大量鮮為人知的細節展現了一幕真實而又觸目驚心的曆史…… 在法國,有不少記實作者通過很多文章和著作,對圓明園大洗劫做了大量的記述和深入的評論。他們當中有:海軍上尉巴呂、埃裏鬆伯爵、保羅·瓦蘭上校(又名杜潘)、貝齊亞上尉、喬治·凱魯萊、查理·米特雷西和年輕的阿爾芒·呂西。他們的見證材料都很有價值。還有樊國梁主教,他在掠奪事件過去四十年之後,也寫下了他的見聞。圓明園裏那些令人不敢相信的奇珍異寶,使他們想到的是《一千零一夜》中所描繪的宮殿裏的情景,這是他們最能想到的參照物。 首先讓我們來看一看巴呂所寫的見證材料:“第一批進入圓明園的人以為是到了一座博物館,而不是什麽居住場所。因為擺在架子上的那些東方玉器、金器、銀器,還有漆器,不論是材料還是造型都是那麽珍稀罕見,那簡直就像歐洲的博物館。出於一種習慣上的謹慎,大家首先是仔細觀察。那些東西擺得那麽井然有序,使你覺得隻能看,不能動。還是有人經不住誘惑,就先動手了”。不過,巴呂沒有說是誰先動的手……。 電影《圓明園》劇照 軍醫卡斯塔諾承認這樣的事實:“作為講述人,我們的態度不會是公允的,這迫使我們要說,對圓明園的搶劫是不可避免的”。 當時二十歲的莫裏斯·伊裏鬆,後於1886年即圓明園遭劫二十六年之後,寫了一本關於那次中國遠征的書《一個赴華翻譯的日記》。他在書中用了兩個章節的篇幅講述對圓明園的大掠奪。作者敘述了在那幾個瘋狂的日日夜夜所發生的一切,其中不乏炫耀文筆才華之意,但同時也是對在英國和法國因洗劫圓明園事件而引發的相互推諉的醜聞所作出的反應。在他寫這本書的時候,那些醜聞剛剛被人們遺忘。他的主要意圖是要為那位法軍主帥開脫責任,使之與後來備受譴責的掠奪和破壞行為脫離幹係。 對於事實的真相,也就是法國人應負的責任,埃裏鬆伯爵是無法否認的,但他想讓其他主犯—英國人和中國盜賊,共同承擔責任。他還談到劫數問題,認為那場浩劫在所難免,誰也阻止不了。孟托邦和別人一樣,目擊了搶掠行動,但卻無法阻止。對當時發生在眼皮底下的事,孟托邦意識到它的嚴重性,而且為之感到痛心。但埃裏鬆認為,對圓明園的洗劫是情理之中的事,“隻要是發生在戰時的事情,都是合理的”。不過他譴責“糟蹋”行為,認為那是“犯下的唯一錯誤”。 埃裏鬆還對法國人和英國人的搶掠方式加以比較,這起碼是人們沒想到的一點,在此值得一提。他津津樂道地對兩個“聯合的民族”在搶掠方麵的“特點”進行對比:法國人毫無章法,甚至是一種無政府狀態;而英國人則是有組織有安排,有條不紊。 “法國人堂而皇之地搶,而且都是單個行動。英國人比較有條理,他們能很快就明白應該怎麽搶,而且幹得很專業。他們都是整班行動,有些人還拿著口袋,都有士官指揮。有個難以置信,但又是千真萬確的細節,就是那些士官都帶著試金石。見鬼!他們是從哪兒弄到的試金石?”由此看來,掠奪的方式和手法多種多樣,沒有一定之規,就看你是業餘的還是專業的! 歐洲人更多的是搜羅寶石和貴金屬、金子和銀子。軍官們特別感興趣的是有可能在巴黎和倫敦高價出手的“奇貨”。而衣物、絲綢和皮貨,還有各種首飾,對英軍中的印度籍士兵最有吸引力,搶掠者對瓷器感興趣的不多,況且那種東西易碎。有心垂顧稀世畫卷的人就更少了。 關於當時掠奪者發瘋般一湧而入的情形,埃裏鬆也有描述,盡管不一定準確,但還是值得提一下。他說:10月7日下午三、四點鍾,法英聯軍委員會在忙著清點從圓明園搶來的戰利品,此時有些勤雜士兵在園裏不停地出出進進,他們倒是向值勤的哨兵出示了通行證,然而每個人都帶了些小玩藝兒出來。不用說,如此情景必然會激起那些目睹這樣來來回回往外帶東西的士兵們的貪欲。他們中有英軍和法軍的步兵、輕步兵、炮兵,有法軍中的北非騎兵,英國女王的龍騎兵,英軍中的印度錫克兵;還有些是中國苦力。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貪欲中燒”,等待機會進去。“有道是:最珍貴的被拿走了,我們要進去,該輪到我們了。嗨!至少也有我們一杯,我們大老遠來的,不是嗎,是馬丁還是迪朗?於是大家笑著,互相推推搡搡……秩序已開始有點兒亂了”。 埃裏鬆繼續寫道:突然一聲軍號響,要調集一個武裝的連隊。發生什麽事兒?原來是附近海澱附近的村民和法軍招募的一些苦力,已經架了雲梯攀上牆頭進去了,開始自顧自地搶了起來。他們在好幾個殿堂放了火,因此開始引起恐慌。對士兵們來說這已經夠了!他們控製不住地你擁我擠,推開站崗的哨兵,“隨後立即開始去拿各自中意的東西”。就這樣,英國人、法國人,軍官、士兵,個個拚命地往圓明園裏衝。不僅僅是他們!那些中國苦力,還有中國盜徒,都鉚足了勁兒大撈意外之財。“要我們的人在這股人種大雜燴的人流中散去,不被其所裹挾,那就是要求他們具有超越人的力量去克製自己。於是,他們像寓言裏的那條狗一樣,它捧著主人的午餐,開始時是守著那份午餐,一旦發現餐食受損,它就會露出獠牙把它的那份吃掉。於是,我們那些軍人同別人一樣,跟著別人一起進去了”。 埃裏鬆伯爵整個充當了他的主帥的辯護師。他斷言,一切阻止搶掠的嚐試都是不可能的,枉費心機,注定失敗。這位宿命論者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將軍他能做什麽?他手下的軍官們又能做什麽?毫無辦法,絕對毫無辦法。如果他們想去阻攔,他們的威信連同遠征的前途,還有他們的名望、榮譽及其手下人的生命,統統都會受到損害,甚至可能丟失殆盡。無論是法軍還是英軍的統帥所能做的隻有把眼睛閉上,視而不見……。孟托邦盡了他的全力,都無法阻止自己的部下進入圓明園的大門。正如拿破侖一樣,憑他近乎神一般的威望,也沒能在滑鐵盧潰敗時阻止住他的部隊後退。就這樣,孟托邦幾乎成了光杆司令,一個人呆在自己的營帳裏。格蘭特也被手下的人甩在一邊,獨處大營。兩個人都做得對”。年輕的翻譯官最後這樣說。他就是用這種寬恕的方式,證明孟托邦將軍的確是無能為力,從而為他開脫了責任。 也正因為如此,在曆史的審判台上,孟托邦將軍因被指控,讓部下洗劫了圓明園。 當那些年輕的戰友們興致勃勃地在圓明園裏大搶特撈的時候,莫裏斯·埃裏鬆他在幹什麽呢?他隨他們進去,但他沒有跟著去搶去撈!他進圓明園隻是“作為業餘愛好者,我雙手插在衣袋裏,決意對任何東西都不摸不碰”。然而為什麽會有這般超然脫俗的表現?他說這並非出於德性。他不想把自己拔高,也不想被看作是個天真無邪的人。他甚至說:“……我承認自己本來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從天子那兒拿走自己的那份金銀財寶。我甚至認為自己會比其他多數人能略微多發一點兒財,因為我比我的許多戰友有優勢,我非常會判斷物品的價值,我還有收集小玩藝兒的習慣,這對我挑選最珍貴的、又最不占地方的東西本來就是大有幫助的”。 他解釋說,僅僅是某種願望,或者說是一種完全可以理解的利害關係,使他沒有去搶掠。他是孟帥的秘書兼翻譯官,兩個人每天都打交道,關係密切,他對將軍懷著欽佩和愛戴之情,他尤其不想做令將軍不快的事。他看見將軍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苦惱,他不願意增加他的痛苦。他感到如果自己放任和別人一樣去搶去奪,肯定會惹將軍生氣。早在上海時,孟托邦對他的工作就感到滿意,有一天曾向他許諾要授予他榮譽軍團十字勳章。從那以後,他隻夢想得到那個“係在紅色波紋狀飾帶上的白色琺琅質星形小東西”。為了獲得十字授勳,他打定主意不去發“一筆小財”:“啊,各種純金的小寶塔!啊,各種鑽石!皇帝完全可以留著,別人也完全可以拿走!這與我有什麽幹係?”他這樣感歎著。他寧願要勳章1而不要戰利品! 埃裏鬆就是這樣以一個普通目擊者的身份目睹了對圓明園宮殿的搶劫行動,他把此稱為“印度大麻吸食者的美夢”: “麵對那奇特的景象,我真是大開眼界,忘都忘不了。人頭躦動,膚色不一,類型各異;那是世界人種的大雜燴,他們一蜂窩地向大堆大堆的金銀財寶撲去;他們用世界上各種語言喊叫著”。他描寫那些士兵,“一些人埋頭在皇後那一個個上了紅漆的首飾匣裏翻找;另一些人幾乎淹沒在絲綢和錦緞堆裏;有些人胸前掛滿大珍珠串,把些紅寶石、藍寶石、珍珠、水晶石往衣袋、內衣、軍帽裏滿揣滿掖。還有些人抱著座鍾、掛鍾往外走;工程兵帶著斧頭,他們為了把鑲嵌在家具上的寶石取出來,就揮斧把家具劈開。還有那麽一個人,看見一個漂亮的路易十五時代的座鍾,因為表盤上的時間數字是水晶石的,他以為那是鑽石,就把那表盤取了下來拿走。時不時有人呼叫:‘救火!’人們慌忙趕過去,東西掉得滿地都是,火舌舔噬著宮殿的豪華內壁,大家用絲綢、綢緞床墊和皮貨壓息火焰,那真是一場印度大麻吸食者的幻夢”。 皇家宮殿被搶劫破壞的悲慘場麵令埃裏鬆感到難受。他從宮殿走到庭院,觀賞這座園林,覺得舒服些。不過他又看見到處都是跑動著的搶劫人群,他們“朝宮殿、寶塔、文源閣跑去。唉!” 夜幕降臨時,埃裏鬆才回到營房。他遇見一些士兵,個個都滿載著戰利品,從銀質鍋到天體望遠鏡,還有六分儀,五花八門,其實他們肯定帶不走這些東西。他還特別強調了英法兩個軍營的不同之處:“英軍軍營裏人也同樣很多,但一切都極為有序。而在我們這兒,整個就是個化裝舞會。炮兵們回來時,個個身上都裹著皇後的絲袍、胸前掛滿了清朝大官的朝珠。人家那邊則把東西都碼放在各個營帳裏……”。 埃裏鬆還把士兵分成兩類:精明的(少數)和大小孩(大多數)。第一類人主要是偷偷地拿走首飾、現金、古錢幣、糖果盒、鼻煙盒、成套的金質餐具、珍珠項鏈。其他那些人則被英國人慷慨地扔給他們的、歐洲產的諸如掛鍾和自動機械物件之類東西所吸引。 正因如此,在圓明園前度過的第二個夜晚是“難以忍受的、噪雜的、令人暈頭轉向的”。埃裏鬆繼續寫道:“每個士兵手裏都拿著自己的東西:雀兒、八音盒、猴子、掛鍾、鍾表或是小兔什麽的。那是個音響大雜燴,通宵都在響,什麽聲兒都有,叮叮,沒個停的時候,還有時不時伴隨著大發條哢嘣斷裂的淒慘聲—發條上得太緊,東西斷送在了外行人的手裏。一幫懂點兒音樂的人敲著鼓,組成許多低音部,另一些善模仿的人打鈸伴奏,加上以鳥兒的‘啾啾’聲為主的八音盒和鳥風琴,交匯而成的一支支浪漫曲和四對舞舞曲;笛聲悠咽,單簧管嗡鳴,第一弦琴‘嘎吱作響’。銅管樂器的直升式活塞短號和風笛在中間時不時地加入演奏,還加上單純的士兵們如此易於滿足而發出的開懷大笑聲……”。 埃裏鬆還寫道,孟托邦將軍在法軍軍營中,在扮成大清國官員或公主的士兵中走來走去,像父親一般規勸他們把那些華麗俗氣的舊衣服脫去,把那些笨重的戰利品扔掉,並向他們許諾說,到了北京,他們會搞到更好的物件。炮手迪博斯克拉爾服從命令,把已經抱在懷裏的東西包括滿滿一桶首飾統統扔到了地上。 那麽這個炮手迪博斯克拉爾是誰呢?看起來,作者記得非常清楚。很多年以後,埃裏鬆帶著他的孫女到凡爾賽的大特裏阿農庭園散步,他非常無意地把一堆小枯樹枝點燃,這時,突然過來一個怒氣衝衝的看護人。埃裏鬆注意到那人帶著一枚中國遠征勳章,他就是那個沒運氣的炮手迪博斯克拉爾。這個老實人還記得與孟將軍在一起的情景。他說後悔當時把自己的錢財扔掉了。他的一個炮兵戰友從中國弄回來值30萬法郎的寶石和珍珠,那人現在在歇爾省有一座很大的莊園……。 的確,炮兵有方便條件,可以把他們的戰利品藏在炮彈箱裏,放在馬匹拉的軍需車裏。 簡直是夢魘的一夜……。 第二天,10月8日,搶掠又開始了,而且變本加厲,大概持續了四十八小時。 保羅·瓦蘭是孟托邦任命的法方在戰利品委員會的代表,他最有資格講述他及小部隊陪同孟托邦將軍初訪圓明園以及對圓明園一撥又一撥洗劫的情況。他竭力挽回法國人在此事件中的榮譽,而且顯然想把英國人牽扯進去。 讓我們聽聽保羅·瓦蘭的敘述: “巡視者穿過一個庭院,隻見前麵有一平行四邊形的建築物,他們沿著寬大的漢白玉階梯拾級而上,進入一寬闊的大殿。大殿深處放著一個其大無比的烏木寶座,雕以鏤空花圖案,做工精細絕倫。登上寶座還要經過幾個台階,台階兩旁擺著一排景泰藍香爐以及上了釉的巨個大瓷曇,上邊繪有各類飛禽走獸。左邊整整一麵牆掛著一幅大絲綢畫,上麵畫的是皇家宮殿景觀。在殿內四周的擱架上,擺放著數不盡的雕瓶、景泰藍、彩釉瓶,所有的東西都大得出奇,美輪美奐;還有一卷卷的軸畫,那是以中國人特有的細心、耐性和精密性繪製的,那是他們的秘訣。此外,還有一些書籍,留有許多皇帝的禦筆親題筆跡,用中國紅雕漆裝飾裝訂成冊,盛在精工製作的書匣中”。 “這座宮殿是統治千百萬人的皇帝,在身著金絲線繡製、閃爍著珠光寶氣的朝服的達官顯貴的前呼後擁下,接見向他當麵叩頭拜見的外國使節的地方”。描寫完這第一座禦座寶殿,保羅·瓦蘭又對第二座大殿進行描述,那裏麵也有一個禦座,是皇帝進行一些不太正式的接見活動的地方。規模雖不如前,但更加典雅。 保羅·瓦蘭越發眼花繚亂了。他在與這個寶殿毗鄰的那些配殿裏又發現了稀奇絕妙的東西,“到處都是裝飾著寶石的金銀器,嵌著密密麻麻的金銀絲圖案的刀劍;鑲著綠鬆石和珍珠的金銀托架,還有純金的偶像,用天然珍珠串製成的花果、樹木盆景,用各種最珍稀的材料混合絞製而成小殿閣。真是洋洋大觀,令人目不暇接,大飽眼福!” 保羅·瓦蘭上校肯定地說,大家“在那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堆裏走來走去,對任何東西都沒碰一下。這是孟托邦將軍的正式命令”。之後,他們一行人走到“一個岩石和假山環繞裝飾起來的人工湖邊”。有一座橋架在人工湖的供水渠上。跨過橋,來到第三座寶殿,它更小些,但裏麵非常高雅。作者大膽地設想道:“按照這個殿的大小、裝飾和陳設,大家會想到,生活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的皇帝,對於他的父母和親朋好友來說,應該可以重新成為一個世俗之人”。再往後就是皇帝和皇後的接見廳和起居室以及裘皮和衣裙存放間。 沒有或者幾乎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不需要再去描繪那些宮殿裏麵的東西。要去形容那些物質的和藝術的珍品已感詞窮。在此之前我們所看到的隻不過是當時那個景象的一個小小的縮影。這是《一千零一夜》中的場景,是一種幻境,就是狂想也想象不出我們眼前確實存在的現實”。 依保羅·瓦蘭所說,在他們初次巡訪的那天上午,直到十點鍾的時候,被拿走的東西還不多。但是,這些巡訪者的讚美之情很快就被一種“較為粗俗的感情”所代替,也就是“對看得眼睛發直摸得手心發癢的各式各樣的財寶的占有欲”,塔克西爾·德洛爾如是說。保羅·瓦蘭還提到,孟托邦將軍曾允諾各部門長官每人可“選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留作紀念”。他承認“貪欲”旋即就像脫韁的野馬,先前安排海軍陸戰連隊擔任皇宮值勤任務,已經顯得不夠用。後來連值勤的官兵也抵不住誘惑!承認這一點很重要!所以說,貪欲比諾言來得更有力。搶掠就這樣開始了。 保羅·瓦蘭在為他們的行為做解釋,找理由,也在為他們的行為開脫。而英國人活該倒黴,忘了會合是他們的過錯,他們沒能趕到現場應該受到譴責。 “大家覺得,這些財寶是以血的代價換來的,是征服得來的果實。我們是如約的捷足先登者,換成英國人,風度也不會那麽優雅……。應該等他們來一起平分秋色,我們這樣對待他們,而他們是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 保羅·瓦蘭提到了英國人對河西務和張家灣的搶掠,當時我們的英國盟軍並沒有請法國人參加!法國兵因此而拋開了最後的顧忌,“個個欣喜若狂,打心眼裏覺得這個所有權是無可爭議的,而對它的行使容不得再遲疑,也不可再拖延”。 如果相信他的這些說法,那麽搶掠行動完全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開始的。 保羅·瓦蘭和埃裏鬆伯爵一樣,也對法國人和英國人各自搶掠的方式方法做了對比,他把這次大搶掠稱為“大搬家”: “於是開始把圓明園的東西往外搬,但隻是部分地搬,與英軍必然采用的搬法非常不同。他們的習慣是無論在哪兒,隻要他們能做到就全部搬走;而我們的士兵與其說是謀求私利的搶掠者不如說是揮霍者;他們在自己莊嚴的旗幟下,永遠不忘廉恥心,他們拿到的財寶還不到他們可占有的十分之一。這樣說的根據是:當時他們可輕而易舉地斂取一筆財富,但是他們當中很少有人想到要發筆大財”。 保羅·瓦蘭的辯解,全部都是為了消除犯罪感和開脫罪責。他甚至這樣寫道:在那種情形下,好和壞都是相對的,“對某樣東西手下留情就是德性”;正因為這樣,法軍顯得“真的很無所謂”,因為他們並不是把所能拿走的東西全部帶走! 保羅·瓦蘭之所以執筆寫作,可能就是為自己辯護,就是試圖為個人開脫。這一點我們在稍後還會看到……。 他還談到一件事:一名軍官(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用蠟燭照明,發現了一個昏暗的殿堂。 “當時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極為精彩的場麵!殿的左右兩側各立著一裝飾絕妙的祭壇,祭壇上和旁邊擺著精雕細刻和鑲嵌著珍珠和寶石的香爐、燭台和純金製作的大花瓶。其中一個祭壇中央有一金質遺骸盒,鑲嵌著綠鬆石,因年代久遠而泛著綠鏽。盒裏裝著一尊黑石偶像,頭部是動物—狼或者狐狸—的腦袋。盒上寫有漢、蒙、滿、藏四種文字,說明那是一個大軍事頭領獻給某個死去千年的皇帝之物。遺骸盒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聖杯狀的人頭骨,瑩瑩爍爍地閃著寶石光……”這是皇帝個人的祭拜堂。 保羅·瓦蘭繼續向我們敘述他在圓明園的巡訪情況: “圓明園後邊是一個更大的湖,周圍有三座建築物:右邊一個為文源閣,裏麵收藏著大量的文書檔案和中國墨盒,還有一些藝術品;另外兩個建築物裏全是貴重的家具和織物。隨後進入一大片渠、湖、山組成的迷宮,所有這一切都是人工修造的,其中散落著一些配殿,因長期無人居住,改做了倉庫”。 最後他還提到,在一個著名的歐式宮殿,即乾隆年間由郎世寧和蔣友仁神父主持建造的,仍隱約可見掛過的壁毯殘跡: “在這些宮殿中,有一個殿是按照路易十五時代風格建造的,好些房間飾滿了巴黎戈布蘭花毯廠生產帶有法國徽章的花毯;這些戈布蘭花毯是1767年法國王室送給乾隆皇帝裝飾歐式宮殿用的。牆上掛著亭亭玉立的法國宮廷美女肖像,下方還有她們的名字。但是,花毯和畫作都已破損、撕裂,好像是被遺棄很久了”。再遠處,有一座很大的寶塔,塔上有許許多多小塔,寶塔內擺滿了奢華的祭品。裏麵還存放著一件精美華麗的鎧甲,頭盔上鑲有一顆象鴿蛋那麽大的真珠。有那麽一件鎧甲送給了法國人的皇帝,但沒有珍珠,路上丟失了……。 這個寶塔對麵有個殿,已經改作庫房。裏麵的絲綢布料和絲絨綢緞衣袍不計其數,衣袍上麵均用金絲線挖花織製,且鑲有五條龍,那是皇帝的專有標誌。然後是皇帝儐妃的後宮,坐落在一個大湖的湖邊。“所能想到的最罕見、最珍貴、甚至最奇特的屬於女性的幻想和優美,集此一身”。 保羅·瓦蘭的文章以這一優雅的語句作為結束。他的記述既有對形勢環境的描寫,也包含著一些有教益的東西。 工程兵上尉貝齊亞的日記是1903年他死後發表的,其中說到圓明園裏還有許多地方都沒能搜索到,特別是一些廟宇,那裏麵珍藏著很多用寶石鑲嵌的偶像。他敘述了這樣一件事: “將近半夜,軍中一個有身份的人牽著幾匹騾子進了皇宮,把在未搜索到的地方偷的物品往騾背上放,有人算了算說那人甚至搬了兩趟。但最引人注目的絕對是那樁魔術般的事件:10月8日晚上,那些要分給部隊的三分之一財寶,在皇宮和指定的分發地點之間這二百公尺遠的路上,楞是被人搬走。不幸的是事情無可懷疑,接連往車上放了兩批金條,這是被人看到的。有人還提到,一些軍銜相當高的人可能為此失竊事件開了方便之門”。 貝齊亞上尉提到的那位“軍中有身份”的人是誰?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保羅·瓦蘭上校。那些“軍銜相當高的人”又是誰? 夏爾·米特雷西則力圖盡量縮小劫掠行動的規模。他肯定地說:“每個人隻能拿自己的那份東西,以能夠帶走為限,每一份東西都很少”。他還說,士兵把餘下的貴重絲綢拿來當包袱布用的情況並不多。 喬治·凱魯萊是葛羅男爵領導的使館外交官,他因職務的關係而不能去搞這種大撈特撈的事,對此他遺憾不已。他在北京安頓下來,就跑到法軍軍營去拜訪他的朋友,觀看他們搶來的珍寶: “他們個個都是一副詭秘的樣子,跟我們講他們在中國的阿拉丁神宮搞到了相當於十幾萬法郎的東西。張口閉口就是幾百萬、金條、綠寶石、珍珠、景泰藍、玉器。那些當兵的為眼下搶來的東西而發愁,巴不得把它們都賣掉,賣給我們這些沒法去發財的人,而我們呢,隻能花錢去買軍隊不屑要的那些東西”。 凱魯萊對那場大掠奪的法律依據不以為然,他隻是為珍寶被糟蹋而惋惜,但他也認為大掠奪是難以避免的: “聽到他們一個個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個黃金樂園裏的奇珍瑰寶(由於一時的狂熱和衝動,確實是誇張了),我們開始感到遺憾:戰爭的需要沒能阻止對那些數量相當可觀的財寶的揮霍……不過,還能有什麽辦法?能把那分散在十六平方公裏的宮殿中的所有東西都清點一下,然後讓兩國軍隊瓜分,再按軍銜高低分給個人嗎?不能,絕對不能!” 事件發生四十年後,樊國梁主教寫下一段引人入勝的文字,裏麵有不少趣聞軼事: “聽一個士兵講,當時他想抓一隻藏在沙發下的小狗,手卻碰到一個大銅環。他挪動沙發,拉開那個活門,那隻是片刻工夫的事兒。小密室裏有兩個匣子,裏麵裝滿鑲嵌著珍珠和鑽石的鍾表。他騰空背包,在戰友們到來之前,把那些寶物迅速地裝了進去。‘關了我兩天禁閉,’他說,‘但我也不後悔,因為我那包東西賣了兩萬五千法郎。’每個士兵都有自己的選擇,隻不過智商程度不同;行家們專買士兵們搶來的最好的東西,也僅花幾個硬幣而已。很多人的羊毛長襪以及騎兵的背包裏都裝滿了寶石。尤其是食品店和小賣部的管理員個個都發了財。據說,有個士兵用一尊純金的菩薩像換了一杯苦艾酒。菩薩像的肚子裏經常藏著寶石和金條,所以,對那些大肚彌勒佛,我們的士兵少不了要捅上幾刀”。樊國梁主教和其他的見證者也都證實,掠奪者遇到的問題是如何把所有財寶帶走。 阿爾芒·呂西的證詞的價值在於其坦率,可以與保羅·瓦蘭的證詞聯係起來看。阿爾芒·呂西對他積極參與對圓明園的掠奪毫不隱諱。9月1日進入天津時他就有明確的打算,他承認在天津什麽都沒買,打算以後再說……他寫道:“要是說有搶劫的話,我隻是在對北京掠奪之後或者說在那期間,搜羅了一些小玩藝兒。那樣比較不費力氣。此外,我覺得實在漂亮的,就捎帶弄上兩三件皮貨和幾件瓷器,否則我是不要的。大家都說那幾天的機會實在太難得”。 阿爾芒·呂西一看見圓明園就開始讚歎: “我為我看到的東西而震驚,瞠目,驚呆!現在《一千零一夜》對我來說完全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兩天中,我在值三千萬法郎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瓷器、青銅器、雕像中總之是在珍寶財富中倘佯!我想,遠自蠻族對羅馬的洗劫以來,沒有人見到過這樣好的東西”。 “見鬼!我怎麽突然跟你講起後來這些事?”他在10月7日給他的“好爸爸”(他是這樣稱呼的)的信中這樣自詰道。我們理解他的困惑,因為他要講的都是些微妙敏感的話題,而他這個人又天真得出奇。 阿爾芒·呂西陪同孟托邦將軍進入禦座寶殿,“絕妙的雕刻品”、幾百年的景泰藍大花瓶以及“精美的青銅器”,比比皆是。他肯定地說,他看到巴特爾準將及其手下的軍官毫無羞恥地、自顧自地、“毫不客氣地搬東西”。一項他先稱之為“藝術性娛樂”活動,很快就變成“具有傳染性的”活動。比如,他眼看著一本封麵燙金鑲著寶石的書,還有一些漂亮的景泰藍小燭台,一轉眼就不見了。他還談到安在寶殿旁邊的小祈禱台正中央的一個純金小寶塔,它上邊的寶石和真珠都被摳走……說是防備丟失! 接著,他又進入另一個更加富麗堂皇的禦座大殿,四周是小陳列室,其中一間滿是首飾。一個司令部(他避免提孟托邦的名字)的上尉和他自己,每人各拿了一隻“很難看”的表,這還不算,他又無所顧忌地拿了“幾枚中國硯台,也就是禦用墨寶”。阿爾芒·呂西和另一個英軍翻譯官共同瓜分了一本用朱筆批寫的文書,那是皇帝的親筆批示。後來他將此物丟失!他繼續“踅摸”東西,終於弄到兩把扇子,其中一把是象牙的。他居然恬不知恥地說:“總之,每個人都弄到自己的一小份東西,可惜事情來得那麽突然,誰都沒能拿得更多一些”。 下午,大洗劫還在繼續,阿爾芒·呂西仍在裏麵“踅摸”東西。他向他父親這樣描述當時文物遭破壞的場麵: “我找到皇家的家具庫房,我們的士兵正在那裏搶東西,那場麵很特別,令人遺憾又感到滑稽可笑。東西幾乎完全被砸碎,這是士兵們的一種奇怪的樂趣,他們在挑選東西時表現出極為荒唐的癖好。有幾個很漂亮的景泰藍,我給護下來。但是如何處置呢?我還看見一些非常精致的瓷器被摔得粉碎;還有些很古老的漆器、碎紋瓷、象牙製品、玉器,被砸得碎片滿地;有些人拿彩釉花瓶當球耍。看了真叫人難受,為那些東西感到惋惜!再遠處是一座絲綢庫房,我回去給你看看從地上拾起來的四塊貨樣。齊腳踝深的製作精美、用金線挖花織製的綢緞堆了滿滿三個大院子,奇光異彩,華美絢麗,令人難忘。然而,有人用每米值五個多金路易2的錦緞當包袱布用,把他們搶來的小玩藝兒包起來!” 阿爾芒·呂西還談到禦座頂上的華蓋:“我不知道那是用什麽貴重木材雕鑿而成的,那雕刻真是了不起,全是中國稀奇古怪的東西,極盡想象力;還有特別怪誕離奇的洛可可風格圖案,與出人意料的精巧、品味頗為高雅的裝飾結合在一起”。他本來很想把那件“獨特的東西”帶走,因為沒有手推車,隻好放棄!第二天他弄了輛車子又去了,然而那華蓋已經七零八落。他還提到有不少精致的戈布蘭掛毯“都被放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也就是說都不翼而飛了……他是繼保羅·瓦蘭之後,又一個發現那些路易十五時代的宮廷美女圖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的人。 阿爾芒·呂西騎馬走到一座“精雕細刻”的大理石寶塔前。那寶塔建在一座假山上,登高望去,景致美不勝收:“一座座宮殿,一泓泓湖水,湖中蕩漾著經過粉飾裝潢得五彩繽紛的船隻;湖中有一小島,上麵是後宮”。這是人們所能見到的一處最漂亮的景物,是“世界第八大奇跡”,他這樣斷言道。 他瞥了一眼馬戞爾尼勳爵贈送的車子和鞍轡。就在這座寶塔裏麵,他發現有“好幾套鑲金銀寶石的馬鞍”,還有“兩座非常漂亮的青銅怪物”。因為沒有辦法把他們弄走,他隻好在上麵畫了個十字。在返回的路上,他看見幾個中國人用一輛大車載著他們的家人走過。阿爾芒·呂西上前強行征用,強迫這幾個倒黴蟲去幫他拉他的戰利品。他在吹噓他那些可憐的軍功,承認他的行為(想起關於最近那次意大利之戰的記述?)“就像奧地利人在倫巴第”。像這樣強行攔車的人不隻是阿爾芒·呂西一個人。他還若無其事地說,在往回運戰利品的時候,他還遇到“另外四輛大車,命運都一樣,都是以皇上的名義”……。 但事情還沒完。他的戰利品又多了一件淺灰貂皮衣(是另一個士兵拿不了送給他的),還有一些金銀首飾、珊瑚項鏈以及一個從禦座上摳下來的綠寶石……他為沒能帶更多的東西回來而感到遺憾。 如果說經過兩天的搶劫,“法國人的軍營看上去象個巨大的舊貨鋪”,在當時 那種情況下,這毫不為奇,阿爾芒·呂西也如是說。 對那“別具一格的”景象,保羅·瓦蘭多有描寫: “……法軍宿營地出現人們所能想象的最奇特最熱鬧的景象。帳裏帳外堆滿各式各樣的珍稀物品,這是一日之間發的橫財,盯著它,寄托著多少夢想……人們看見那些士兵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缺乏遠見,生性破壞,考慮不到行軍勞苦,把絲絨綢緞往背包裏猛塞,就好象隻要走那麽一程路就能把這些東西送給家鄉人似的。後來,氣惱時,就把那些帶不走的東西砸碎、撕爛或者弄髒。各處都是些豪華家具、絲綢,以及皇帝儐妃們的那些以金絲線繡的裙袍,再就是眼巴巴看著這些東西帶不走而掛在臉上的一副可憐而又可鄙相。至於銀子,多得幾乎不屑一顧,因為那東西份量太重。拿價值四百八十法郎的一塊金條去換幾瓶燒酒或者苦艾酒,這樣做的士兵不止一個兩個”。 巴讚庫也描寫過法軍軍營令人驚愕的場麵: “那裏營地看上去根本不象軍營,怪誕得出奇。加金絲交織的織物、五光十色的絲綢錦緞、藝術品、青銅器、極為精致的寶物匣,統統堆在營帳前,有的被撕裂,有的東西隻剩下半個。士兵們蹲在地上,用驚詫的目光注視著那些奇珍異寶,那都是掠奪來的、要統一瓜分的戰利品”。 10月9日 第二天,法軍撤離海澱村和圓明園,向距那裏三公裏左右的英軍靠攏。英國人一直駐紮在北京城東北邊。法國軍隊橫跨通往安定門的大路紮下軍營,就在一座築有防禦工事的大營裏邊。糧食供應開始出現不足,不過大家能夠猜想到,孟托邦將軍不會因為離開一個遭到合乎規則搶劫的地方而遺憾。如果埃裏鬆伯爵說的是真的,那麽包括皇帝寢宮、召見大殿以及禦座寶殿在內的所有建築物都已經一片狼籍。但是所有的宮殿、寶塔和文源閣本身都完好無損。 保羅·瓦蘭為這次撤兵感到惋惜,他認為為時過早。這其中可能有個人的考慮也可能有利益關係……他承認這是因為部隊供應短缺造成的。他感到遺憾的是,如果有深謀遠慮,本來可以很容易從磚瓦廠的那個村莊弄些糧食和食品,因為那裏有倉庫。那樣的話,就可以在圓明園附近多呆上幾天,“就可能從裏麵多發現些東西。說中國皇帝和他的朝廷經常的駐地僅有我們的士兵在皇後的寢宮搜羅到的那些金條,那有點兒不可想象”。所以,保羅·瓦蘭為自己沒有時間好好地尋寶感到惋惜。 他尤為懊惱的是如果推遲撤軍,法軍就可以把那一大批不得不放棄的珍貴的青銅器和其它藝術品裝在軍車上運走,結果卻讓英軍和一些中國盜匪占了便宜…… 掠奪的贓物到底有多少,阿爾芒·呂西提供了一個概念。他發現“軍隊特別有眼力”。“我們沒有帶車子來,但是三百多輛車裝的全是戰利品”。所有的士兵除了規定的背包,還都背有沉重的包袱。有些士兵甚至強迫可憐的農民來為他們背東西,“然後用手牽著這些‘運輸工具’身後的附屬物(中國人後腦勺上的長辮子!)。這些士兵還得意忘形地嘲笑那些把什麽都背在自己身上的戰友”。伴隨著上述畫麵的還有這樣的文字說明:“沙文搬家公司及其合夥人”。不敢恭維的幽默! 巴讚庫也有這樣的敘述,很多中國人“為窮困所迫或受金錢誘惑,完全象牲畜一樣扛著那些沉重的行李包跟我們走”。 隨軍新教神甫朱雅出於天主教道義情感,哀歎道:“那些可憐的中國人為了一塊剩麵包或者一塊餅幹,就讓士兵把自己的發辮係在他們的衣扣上”。他不願意看到那些中國人“背負著士兵的一部分裝備”,跟在他們身邊艱難行走的樣子。他由此而看到,由於中國統治者沉湎於各種欲望而腐敗,使窮苦的中國老百姓地位卑下,受盡奴役…… 他不失時機地以廉恥之父的口吻教訓道:我們在圓明園找到了“大量淫穢的東西”,這些發現隻能“證實我們所了解的這個民族的統治者已經墮落成令人惡心的耽於聲色之徒的說法”。為了自我安慰,他斷言,這些東西隻有一丁點兒微不足道的商業價值:“我們的士兵想不到除了令人讚歎的藝術和工業珍品之外,其中還可能會有一些隻能讓人產生異嗜癖夢想的東西,當他們明白這些裝滿淫畫的盒子值不了幾個錢的時候,往往感到很失望。那些盒子的全部價值就在於暴露這些東西的主人的恥辱”。 此外,保羅·德拉格朗熱中尉以另一種筆調寫出他在圓明園大掠奪之後的傷感情緒:“我們撤出那些被蹂躪、踐踏、掠奪的宮殿,心裏充滿淒涼感,因為那場麵真是令人哀傷,好好的珍品,好好的瑰寶,那麽快那麽突然就成了一堆垃圾”。 最後,讓我們聽聽貝齊亞上尉是怎麽說的吧,他比保羅·德拉格朗熱中尉心情更加沉重: “10月9日,我們終於撤離了劫掠現場,身後留下一片廢墟和大火,這悲慘的戰爭一幕無論如何是遮掩不了的,它使軍隊失去了尊嚴,使一些人失去了榮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