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1235)
2006 (492)
2007 (191)
2008 (735)
2009 (1102)
2010 (315)
2011 (256)
2012 (203)
在股市陷入漫漫黑暗的隧道不得透亮的這些日子裏,雖然理性告訴自己隧道終有窮盡的時候,但是黑暗的無限蔓延形成感情的疑問:是不是隧道會永不完結?這是每個人在人生經曆中的巨大疑問:黑暗的時間越長,永恒的概率越高。其實,這既不合常理,又非常現實的存在!
當每次發生我們經驗無法解釋的現象的時候,常識會提醒天下沒有新鮮的事物。但你要把觀測的時間拉長才能明白。股市的血雨腥風難掩生活的快樂。當時感覺悲切的,回味是那樣美好;而當時的意氣風發,便是曆史上苦澀的開始。價值與價格往往是極為背離的,這也是反思曆史、放眼未來的最好契機。
重讀《萬曆十五年》的想法源於在故鄉的深秋與隱士朋友的一次對話。從瑞士回來,絕世的山水激發了對少年時代走過的崇山峻嶺的追思。月夜下青黛的山巒和龍王塘銀亮的湖麵,簡陋的的炕頭,邊品嚐鮮魚,邊細細道來共同經曆過的江湖夜雨。我發現,我們都不能明白的迷霧般的當年,現在竟然一針見血般的清澈。使我們聰明的竟然是時間,而不是頭腦。幾瓶粗劣的啤酒下肚,我們開始談論《萬曆十五年》的曆史觀的問題。
《萬曆十五年》表麵是一個時點,其實是一個連綿的曆史演化脈絡。是退後幾百年看清曆史的輪廓。無論以萬曆皇帝的聖威,還是張居正的才幹;無論是戚繼光的英明,還是申時行的練達;無論是海瑞的廉潔,還是李贄的深刻,皆一事無成,無法擺脫或身敗或名裂的結局,個人的能力已經無法拯救沉淪的大勢,一起淹沒在明代的廢墟中。1587年,在作者觀點來講,是一個普通卻影響深遠的年份。
在這裏不是充內行地講述明史,隻是感興趣作者的曆史觀:敘事不妨細致,但是結論卻要看遠不顧近。
2008年也是中國曆史的一個普通卻又特殊的年份。首先是年初的雪災震動全國。其次發生了西藏的暴亂,奧運火炬的傳遞受到杯葛,但台海局勢相對改善。大地震改變了世界對中國實力的看法。我們依然是一個大而脆弱的後進國家。奧運會的成功舉辦讓世界為之又羨又怕,但光芒瞬間被毒奶事件所遮蓋。民族自豪的情緒卻抵不住世界經濟危機的現實無奈。但這裏最有深遠影響的,應當是在全球經濟危機衝擊下的中國選擇。
用黃仁宇的觀點來看,中國現在已經躍入一個“數目字管理”的時代。那麽,中國今年遭受的種種磨難,都是一個崛起的勢頭當中必須經曆的考驗。從大曆史的角度,這些考驗都是肯定會最終通過的,但過程決不是一帆風順的。出口遭受嚴重的打擊,轉向啟動內需,滿眼窮困而又沒有信心的民眾,何以消費?社會保障體係的不健全,企業投資效率的低下,法治建設的任重道遠,腐敗的層出不窮,構成社會進步和百姓安居樂業的重大障礙。官員層麵的管理仍舊停留在道德和理想的教育而不是接受監督,社會的信任度大打折扣。在地震中可以慷慨奉獻不怕犧牲的官員,而在平時也就是腐敗的一員,這是一種分裂的人格。激情和理想並不是最重要的,而製度與公平卻是最稀缺的資源。
一個依賴於國際市場繁榮而分得小利的國家,麵對當頭棒喝,勢必要向自主創新,擴大內需轉化。以前我們總是喊“狼來了”,卻沒有引起過多地重視。現在危機之狼突然呼嘯而來,我們進退失據,手忙腳亂,痛感長期以來的製度建設是多麽的落後。我更願意把它看成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啟。逼迫我們正視自己的問題,解決自己的問題,深化改革。現在自我演進的程序正在運行,斷無走回頭路的機會。農村的改革是曙光在閃現,長達三十年的未來就在現在的政策選擇中。
中國不是不可以實行全麵的民主,但是夾肉麵包的底層——近十億的農民和城市窮苦百姓的民主意識和收入水平必須經過漫長的提升,否則將會有最大的災難,在人手一張的選票中埋葬現有的脆弱中產階層。從現在多數人的暴政中我們感到了社會巨大的暴戾之氣在肆虐。追求的是更為光明公正的世界,很可能到手的卻是更為黑暗不平的現實。警惕的不應是民眾的非理性,而應當是自身改革的惰性。小步而堅定地推進法治建設,讓社會有一個公正的準繩和明確的預期,沒有任何勢力可以淩駕於法律之上,才會有真正的穩定。
進步是艱難的、迂回的。但大曆史的規律讓我們欣慰:我們已從一個閉關鎖國缺乏競爭的明代,跨越到二十一世紀全球化的時代。我們的成功與失敗是由眾多的參照係來評價的,我們的一舉一動是有眾多力量在製衡的。阻擋不住的信息和智慧,參與進化的過程,要順應曆史的潮流才能生存。
世界金融危機對中國是一個巨大的機會,體製上的自我改革是不能奢望的,更深層次倒逼改革的大幕正在拉開,我們進入了深水區域。以中華民族的聰明才智,看管世界風雲演變,一定會走出這一困境,雖然現實是那樣的不樂觀。這也是我們忽略短暫的不確定而要長期投資的信心所在。
從大曆史的角度,任何現在發生的種種反常的事物,都是一般曆史規律早已容納了的微微一笑。尊重這些常識,敬畏市場的力量,就站在潮流的一邊,我們恪守著——曆史已經告訴我們清晰的結論。
最後,摘一段黃仁宇在《萬曆十五年》中的一段自述,作為自我的提醒:
來美後,囊空如洗,在餐飲店洗碗碟,在堆棧作小工。整日勞動後退居鬥室,無人對談,耳內嗡嗡有聲。深感風卷雲消後,我自己已入中年,自此學曆史已有探尋人生意義的趨向。這還不過是初步。以後更結識了諸多的名流,遍閱諸家著作,泛遊各地。受過被裁失業、與家人一起感受經濟危機和被人歧視的景況,才越來越把眼光放大,才知道個人能力有限,生命的真意義,要在曆史上獲得,而曆史的規律性,有時在短時間內尚不能看清,而須要在長時間內大開眼界,才看得出來。
深秋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