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孤立但不悔過的日本
文章來源: 文學城 網上談兵 京童 於 2006-01-11 08:13:08
這個國家未能解除曆史的包袱而在本地區長期成為眾矢之的。它一度無可爭議的影響力如今也麵臨威脅。即使是最無關緊要的外國訪問者,日本人也期待他們能對日本來一番讚美。所以,你可以想象,當德國前總理赫爾穆施密特9月份應邀到東京演說時讓東道主領教一番直言,聽眾會是什麽反應。他譴責日本掩飾二戰時期的曆史罪行,並得出一個沉重的結論:“可悲的是,日本民族在世界上沒有幾個真正的朋友。”他同時還譴責“日本公眾在承認侵略、發動太平洋戰爭和曆史罪行等問題上態度模糊。”即使施密特同時承認自己的國家“在歐洲犯過更嚴重的罪行”,日本聽眾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安慰。
無怪乎沒有一家日本媒體報道施密特的講話內容。日本人早已習慣了漠視對他們曆史的裁決,因為它後麵的事情還很多。在日本首相小泉2005年10月又一次參拜靖國神社──東京一家供奉著247萬戰爭亡靈,其中包括14位甲級戰犯的紀念館──之後,近年來這個國家的外交孤立狀態肯定會又一次加深。
中國和韓國以措辭強烈的聲明表達了他們的憤怒,並取消了原定與日本的外交會見以示抗議。即使是日本的幾個亞洲盟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也表達了反對意見。
美國新聞周刊近期發表文章指出,二戰結束60年了,日本的戰爭包袱到今天反而更形沉重。小泉2005年10月的參拜沒有像以前一樣引起凶猛的街頭抗議,但每一次這樣的事件都在越來越多的人的心目中強化了日本人對戰爭的懺悔毫無誠意的觀點。而且,日本幾乎與所有鄰國都有領土爭議,在發達工業國中這是絕無僅有的。與中國東海油田開發的爭議10月份也開始升級。
但最使日本官僚傷心的是謀求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位的慘敗──沒有一個重要的亞洲國家支持日本的這個野心,盡管過去半個世紀來東京在這個地區撒下數十億投資。“老實說我完全沒有想到,”著名外交評論家Yoichi Funabashi說。“那真是個慘敗。”直至最近,日本在一定程度上還能無視自己在整個亞洲引發的猜疑和憤怒。它是個經濟強國,有美國作盟國撐腰。但現在,當它尋求地區領袖的企圖越來越受到北京的挑戰的時候,亞洲國家對日本的敵意開始在威脅日本的計劃。這個在20世紀費盡心機試圖成為東亞的領導角色的國家現在發現自己被當作壞蛋而被撂在角落裏。
這個地區已經有一大堆不穩定因素,由於中國軍力的快速現代化、北朝鮮的核武裝以及各種潛在的爆炸性的領土爭端,日本與亞洲鄰國的關係變得異常敏感。“對亞洲鄰國來說戰爭的創傷依舊,還沒有醫治好,他們對日本仍然缺乏信任。”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Tomiichi Murayama)說。他1995年對日本二戰期間的侵略行為所致的受害者的道歉樹立了日本公眾表達悔罪的楷模。
為什麽?戰後日本的和平主義不是植根很深,以至日本軍國主義複活無法想象嗎?日本不是對它二戰期間的行為反複道歉過嗎?的確如此。東京大學學者薩拉爾(SvenSaaler)指出,民意調查一致顯示,多數日本人接受將他們國家1931-1945年的軍事行動稱為“侵略戰爭”。同時,追悼二戰期間被當作日本軍人的性奴隸(慰安婦)的外國婦女命運的新紀念館2005年8月也已經建成開放。2005年夏季太平洋戰爭60周年時,同是與靖國神社割舍不開的小泉首相發表了一篇著名演講,重申他的國家準備承認它對戰爭的責任。
但是,卻有相當部分的日本人不同意對日本戰爭罪行的評價。小泉參拜靖國神社完全摧毀了他自己8月15日講話的善意。隻要有一個日本官僚或政客表達了對戰爭的懺悔,就會有另一個官僚或政客發表相反的煽動性言論。
過去幾年,教育大臣中山成彬(NariakiNakayama)多次讚賞對曆史教科書的修訂,以盡量減輕日本在二戰時的侵略責任。注意東京Temple大學教授JeffKingston的講話:“根源是日本對戰爭責任沒有共識。如果記憶中沒有共識,你就不會承認責任;沒有責任,就不可能達成和解。”
外部環境也改變了。當日本是這個地區唯一的經濟發動機,其他國家往往接受東京的經濟援助,作為回報就是心照不宣地避免提及戰爭。但現在,曆年的經濟繁榮已經在中國和韓國培養了越來越多自信的中產階級,曆史問題又回到議程上來了。
2005年9月,韓國總理Lee Hae-chan說:“我們不是向日本政府要錢,我們有足夠的錢。韓國政府希望從日本得到的是真相、真誠和一種有助於發展健康的韓日關係的保證。”而且,中國和韓國領導人都有強有力的國內理由來譴責日本──那是喚起同仇敵愾、獲得民眾支持的屢試不爽的武器。
過去幾個月已經有充分證據表明,對曆史的不同認識對經濟和政治有明顯的影響。中國2005年的反日運動導致日本股票的急劇下跌。日本公司已經重新評估了他們在中國的投資戰略,許多公司已經將工廠轉移到對政治不太敏感的國家。日本的商界領袖們激烈地遊說小泉為了與中國搞好關係不要再參拜靖國神社,否則對他們來說代價太高。與鄰國持續的緊張也拖累了日本的外交步伐。這個國家的戰後總外交戰略就是發展軟實力。
東京將很大的外加政策能量放在諸如人權和氣候變暖等問題上,以消除外國對日本經濟強國的疑慮。東京是聯合國的主要支持者。日本謀求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位的部分理由就是它承擔了聯合國20%的經費,超過五個常任理事國中其他四個常任理事國(日本出錢第二多,僅次於美國)。然而卻隻有三個亞洲國家??阿富汗,不丹和馬爾代夫??願意支持日本的願望。
日本未能成為常任理事國部分是因為北京的強烈遊說,中國很高興利用曆史問題給日本形象抹黑。正如Funabashi所說:“這樣中國在道義上顯得高於日本”──當兩個國家都在爭奪亞洲的政治和經濟主導地位的時候,這是非常奏效的。
日本怎樣才能從困境中解套?不出所料,有人提出了對抗性的建議。一個由前屆政府官員和軍人組成的著名團體,包括日本戰略研究論壇的副主席Masahiro Sakamoto,認為日本應該以強硬外交對付中國。他們指出,中國本身也患有嚴重的曆史健忘症。日本外務省已經將重點轉移到公眾外交上。最近它發起了一項互聯網上的主動出擊,以推進日本的正麵形象,內容包括在網站上公布外務省的文件,作為解釋其政策的一種方式。
這些措施似乎都不管用。最急需的還是一種和解與曆史意識。東京Keizai大學曆史和解國際研究中心的AndrewHorvat指出,德國戰後之所以如此成功地與鄰國達成和解,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與其他歐洲國家有大量的非政府接觸,包括教會的,平民團體的、工會的和學術機構的廣泛接觸。而日本對非贏利機構的限製阻礙了可以與國外對應機構聯係的國內機構的發展。
“溝通是至關重要的,”在東京Waseda大學攻讀MBA的30歲中國女性王瑾說。“如果中國人有機會來這裏,他們就會改變他們的觀點。”她說她在中國和日本都化了很多時間來糾正憤怒的朋友有關日本和中國的錯誤偏激之見。“那是很令人痛心的,”她說,“我希望日本和中國能像德國和法國一樣,他們關係良好。盡管他們也有過不快的曆史,但他們現在卻變得更密切了。”
東京大學教授薩拉爾認為,日本沒有與亞洲鄰國搞好關係,原因之一是它長期以來是美國的鐵杆盟友。有一個超級大國作為地緣政治夥伴,日本就感覺不到有必要兼顧其他。回到1950年代、1960年代和1970年代,沒有一個亞洲國家與日本在經濟上相關,但現在日本與所有亞洲國家都有密切的經濟關係。中國最近已經超過美國成為日本最大的貿易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