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性貼之十七 --- 人生的南坡和北坡

文章來源: 塞翁

 

去年夏收不久，父親突然對我說，要把家中那幾間茅草屋翻修成瓦房。茅草掀下來後，才發覺有好幾根檁子已經朽爛，不中用了。於是父親連續幾天早出晚歸，終於跑來了幾棵林木指標。

砍樹的那天，我和父親起了個大早，走了四十多分鍾才到林場。辦完了有關手續後，就開始爬山，翻過了一個又一個山頭，終於登上了父親選取檁材的山頂。看著南坡上那一片片高高矗立的杉木林，我不知道父親為什麽一定要舍近求遠，那些筆直的杉樹難道不是最好的檁材嗎？在我心裏犯嘀咕的時候，父親已經走下了山坡，於是我趕緊跟著。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北坡是清一色的雜樹，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彎彎曲曲，方正、勻稱的檁材幾乎沒有。在那片雜樹林中繞了幾圈，父親終於選定了幾棵鬆樹。樹放倒之後，我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這些鬆樹沒有一棵是規則的！我向父親提出異議，父親頭也不抬地說：“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檁材！”當時我的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我是氣鼓鼓地和父親一道把這些不規則的木材抬下山來的。


回家的路上，父親告訴我，這些樹看起來不順眼，卻經久耐用。父親說：北坡的樹北風吹霜雪凍，生長慢材質好，不好看但實用。父親敲著樹幹說：你聽這響聲實沉實沉的，你再看這樹皮，薄薄的，不知它經受了多少風風雨雨，吃了多少苦頭呢！

聽父親這麽一說，我有些明白了。再看看父親的表情既沒有智者哲人的深沉，更沒有尊者聖者的誨人不倦。也許父親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其它的微言大義。但我卻自然而然地產生了一些感觸：人生大概也就如同生長於山坡的樹，生長在南坡，陽光充足，土壤肥沃，可謂順境；生長在北坡，風雪交加，土壤貧瘠，可謂逆境。幸與不幸，雖有天淵之別，但材與不材，取或舍，用與棄，在慧眼識才者的心中境遇迥然不同，確實耐人尋味。

生而為樹，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環境；生而為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家庭背景。但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態度。生活的邏輯總是反複地昭示著我們：艱難和挫折是對命運和人生的最好錘煉———樹因此而堪用，人因此而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