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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生命如指尖滑過的沙粒一般匆匆流逝,與之有關的記憶卻深深鐫刻在心頭。有人說,痛苦是因為記性太好,所以你可以選擇忘卻,好比抽去了華彩片段的樂章,沒有輝煌的映襯平淡的餘生就不會顯得太過黯然,可是這樣的努力又何其無奈?前半生的過往已不可追,出於移情,我們會不自覺地把情感寄托在與生命一同經曆過卻依然存在的外物之上。於是,一曲熟悉的老歌,一本發黃的舊書,一段光影,一幅圖景……便永遠保留著當初帶給我們的感動和震撼。可是,塵封的記憶啊,為何總帶著淡淡的哀愁?
回首往事,覺得匆匆如夢的時候,一定是自己已經老了。想起大學時代看的電影《半生緣》,小酒館裏的重逢,兩人相對無言,以為就此結束了,畫麵卻意外地又切換到了從前,黑漆漆的樹林裏,微弱的手電筒光穿過薄霧,光束集中,打在世鈞手上,原來是曼禎掉落的一隻紅手套。走出學校邊上的小劇院時,天已經要亮了。那時的我屬於沒有經曆過任何情感的年紀,常以為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十年就太過漫長了點。我一直覺得張愛玲的作品不適合被改編,她筆下平淡卻容易在人心深處掀起波瀾,但其中的淒冷和蒼涼感訴諸於視覺效果來表達很難。
曼禎和世鈞也不過是尋常兒女,一見鍾情也罷日久生情也罷,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也恰恰喜歡自己。正如書上說的,他們之間其實也談不上有多浪漫,隻是感情的發展常常是出其不意的,不多久就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結局也很普通,茶泡久了就變成了白開水的味道,錯過的戀人何其多,未必都會有重逢的機會。如果沒有手腕上那道傷痕,世鈞也許不會問起從前,曼禎也許更不會提及那段避之惟恐不及的最傷痛的記憶。這中間的波折卻是叵測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其實我更欣賞曼禎的姐姐曼璐身上的悲劇意味。電影中的梅豔芳,那種閱盡繁華之後的蒼涼感把握地極好。世故精明的她指著照片中的世鈞對妹妹說“這個,家境似乎要好一些”,“機會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關心妹妹。隻是,一個人一旦作了犧牲,最好就不要再把這犧牲記在心頭了,因為旁人就是那麽健忘,就連善良的曼禎,又何嚐有過虧欠姐姐的壓力,而隻是有麵對世鈞時對不名譽家庭的愧疚。“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對媽媽和奶奶來說這似乎就是女兒最好的選擇了,在她們看似關心的催促之下隱隱透著無情的勢利,這個家已經可以沒有曼璐了,哪怕當初她為了維持這個家作出了多大的犧牲,都已經過去了。沒有人說你不偉大,可事實上玷汙就是玷汙,從她跨出第一步的那時候起就已經萬劫不複了。
有時候覺得愛就象一種理想,脆弱得不堪一擊,更會被現實磨礪得麵目全非。在張愛玲的小說中,從沒有什麽力量能強大到主宰命運。所謂淒涼的滿足,其實隻是自欺欺人,因為知不知道實在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而越是要刻意地表達這樣的感覺,越是增添了對人生無常的無奈感慨。
寫於2004年12月20日多倫多
我還是相信濃不過骨肉情,親不過父子兵。小說總是選了那些深刻或者深思的題材。
謝謝你的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