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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秦淮月》(暫名)一

(2019-01-08 09:28:22) 下一個

引子

經過清朝的康乾盛世後,江南一帶經濟發展得很快,出現了不少殷實之家和望族,人口也激增。但隨著鹹豐、同治年間的兵燹、鼠疫、旱澇等災難的發生,不僅打碎了江南的繁盛局麵,尤其是遭太平天國重創之後,18646月,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荃率湘軍攻破天京(當時的南京)後縱火殺掠,可謂湘軍版的“南京大屠殺”。戰後的江寧(即南京)一度極為蕭條,雖然《天津條約》將江寧列為通商口岸,但直到1899年才在下關正式開辟商埠。隨著1906年滬寧鐵路和1911年津浦鐵路先後通車,江寧作為南北鐵路幹線和東西水路幹線交匯的交通樞紐得到複興。

清末年間,江南地區各縣均出現人口劇減、熟地撂荒的情況。蘇皖贛拋荒嚴重,為增加政府財政收入,同治四年(1865),曾在皖南征戰的兩江總督曾國藩采納薛福成的建議,上書清廷要求實行“召墾升科”的政策。清廷於是詔令從人口密集的湖北、湖南、河南等省移民到江南地區,並且給出了一些“優惠”政策,允許新移民“插標劃田、立界為山、據室為家”,即凡無主田山、房屋,移民均可自行劃分,具冊呈報領憑後便為自己的財產。安徽省頒布了《開墾荒田章程》,皖南各縣一樣設“勸農局”,以墾荒政策吸引大批外地人移居。光緒七年(1881),清廷還準予墾種荒地的“客民”加入江南的縣籍,其子弟可在當地“入籍考試”。

在這些“優惠”政策的感召下,加上清廷詔令,同治五年(1866)起,湖北籍的大批民眾相繼攜家帶口,往江南去墾荒種地,當時的湖北應山縣(1988年改為廣水市)人多地少、十年九旱,故人們最先響應“勸農局”的號召向外遷徙,有2000多戶上萬農民“下江南”,聚族而居。除應山籍外,湖北人中還有來自孝感、棗陽、十堰、黃陂、荊門等地,他們多半集聚在畈區,以至於在同治年間江南一帶還有湖北移民聚集而成的“湖北巷”。這些湖北遷來江南找到滿意的村莊後“據室為家,插標劃田,立界為山”的民眾,一季豐收後回原籍向親友述說“江南肥沃”,於是引來更多的移民。

小春河就是被父親放在肩挑的擔子的一頭,隨著父母和妹妹來到了魚米之鄉的美麗江南。

 

第一章 失散

 

小春河出生在湖北,是九頭鳥的後代,他的家鄉自他出生後就年年旱災,本來還算過得去的家境也抵擋不住接二連三年的顆粒無收,在聽到同村落早移民的鄉親說江南的富裕之後,看著不滿四歲的兒子和剛滿歲的女兒,小春河的父親一咬牙,決定帶著一對兒女和妻子離開家鄉闖江南,給孩子們一個好生活。

一路湖北鄉親們相互照應,雖路途遙遠,可希望如湖北的太陽,始終高掛,同村的幾家都向著南方一個叫寧國的地方去,那裏有先前就移民過去的老鄉們,已站穩了腳跟,鄉裏鄉親,一出故土,那就是一家親。

走到安徽蕪湖這個美麗的江南小城,許是路途辛苦,加上旅途中吃喝有一頓沒一頓的沒有規律,小春河的妹妹先開始發起燒來,小臉燒得通紅的,待到春河的媽媽也跟著發起燒,他們一家不願耽誤鄉親們的進程,在鄉親們湊了一些銀兩下,去一家中藥鋪子裏買了兩副退燒藥,住在一間小客棧裏找到地方煎藥,想讓母女倆吃了藥,休息休息,身體好一點再趕路。反正蕪湖到寧國也不遠了,不急在一日兩日的,身體要緊。

蕪湖那時候市麵上卻開始有點亂了,聽客棧的老板說是一個洋人到了這裏買了一塊地,想建一個洋廟,蕪湖老百姓不答應,就跟那洋人杠上了。

也是巧,北方旱災的災民也陸續抵達蕪湖,災民中就有不少像小春河妹妹和媽媽那樣生病的人,更多的是身上沒錢饑腸轆轆的難民。

那個想建教堂的洋人不願與蕪湖人作對吧,就把建教堂的事暫時擱置了下來,卻背起一個藥箱子,開始為難民中的病人治病,分文不取的,本來大家看他藍眼睛高鼻子怪嚇人的,都躲得遠遠的,可幾個病入膏肓的人動不了,就任由他治病了。

幾天以後,那幾個看上去快死的人竟然活了過來,藍眼睛的洋人一下子成了神了。連小春河的爸爸聽說了,也想帶著妻子女兒前往一試,實在是那幾副中藥似乎不大管用,女兒妻子一直不見太好。妻子聽說那大夫是一個洋人,還是男的,就不大願意去瞧,可看看懷裏燒得嘴唇冒水泡的小女兒,撐著起身,說要送女兒過去治病。就這樣,小春河被鎖在客棧的房間裏,爸爸領著媽媽帶著妹妹去看洋醫生了。

小春河天性愛動,又極其聰明,哪裏肯被鎖在房間裏發呆呢。沒過一會兒功夫,他就把一個木凳子推到窗戶下麵,又站在凳子上打開了那扇窗子,順著牆滋溜一下溜了下去,雖說是四腳朝天“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他爬起來,摸摸屁股,有點兒疼,但很快就忘了疼痛,因為他被客棧背街拐角處十字路口的人聲吸引了過去。

他從人縫裏鑽進去一看,看見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黃色卷發的男人正在給災民發銅錢,那個男人長得很不一樣,眼睛大大的有些凹陷還有些發綠,小春河盯著那人使勁兒地瞅。很多人排著隊,到了這個男人前一伸手,就能領到一塊銅板,那個男人身邊是另一個中國男人,用一支毛筆沾上墨水,在領過銅板的人右手背上畫一個圈,有些人領了銅板,就跑到街道上的饅頭鋪子裏賣饅頭吃去了。可是眼尖的小春河看見好幾個人把銅板放進衣兜裏,又站到隊伍尾巴那裏了。

小春河不知不覺越來越靠近那個綠眼睛的洋人,他就是想看清楚他眼睛到底有多綠?那個綠眼睛的洋人也看見了人縫裏的小孩子,很溫和地衝他一笑,正午的太陽正好照進他的綠眼睛裏,小春河想起媽媽藏在懷裏的那個綠色的戒指, 嗯,就是那個戒指的綠色,真的一樣的綠!小春河很喜歡那個綠眼睛的男人,他的笑讓他覺得很溫暖,就像在家的時候,媽媽戴著綠色戒指的手指從小春河的頭發中梳過那樣,酥酥的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覺。

“你是不是領過了?”綠眼睛的洋人對他麵前的中國男人說,他說話有點怪,把“領”說成了“令”。那個中國男人忙指著自己幹淨的手背說:“沒有啊,你看!” 小春河記得他,他就是那個用唾沫抹掉手背上黑圈圈的人,小春河一拉綠眼睛的洋人的衣服,做了個往手背上吐吐沫的樣子,那個綠眼睛的洋人點點頭又笑了,轉過頭對那個中國男人說:“你看,小孩子都知道你領過了!”那個中國男人對小春河狠狠地瞪了一眼,還想狡辯,綠眼睛的洋人又發話了:“你把你左手伸出來。”那個人不知所措地伸出左手,洋人把中國人的左手一反轉,再把他的兩隻手背放在一起,說:“你自己看看,你左手背是黑的,右手背多麽幹淨啊!”那個男人在大家的譴責聲中悻悻然地離開了。

小春河繼續有趣地看著綠眼睛的洋人給人發銅板,誰知道那幾個想再混進來多拿銅板的人死性不改,見貪心不能得逞就想鬧事,不一會兒功夫,也不知那幾個人在人群裏怎麽弄的,忽然,嘩啦啦排隊的人中倒下了一片,一下子人群大亂,那幾個人趁亂往發銅板的洋人這邊就橫衝直撞了過來,用毛筆畫黑圈的中國人大叫一聲:“不好了,約瑟夫,快走!他們要鬧事。” 他隻來得及把剩下的銅板扔進人群裏,人們一下子哄搶著地上的銅板,但是那幾個鬧事的人已衝到他們的馬車前,開始推搡著馬車,並用竹竿往車內亂搗。馬車夫已經揚起了鞭子,讓馬兒們開步,眼看著馬兒就朝著小春河站立的地方衝過來了,那個叫約瑟夫的洋人彎腰一把抱起小春河,同時一躍,他們兩人一起跳上了已經開始奔跑的馬車,車子很快就出了十字路口,把鬧哄哄的人群丟在了身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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