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男人

晚飯桌上，先生告訴我剛剛下班回來時正好碰見我們的鄰居， 那個從匈牙利來的歐洲人。鄰居說他準備掛牌出售他的房子，因為他剛被確症得了肺癌。  先生問他賣了房子以後如何生活？他說先去化療，然後住到他一位朋友家中去，然後，他擺擺手無精打采地說：“隻有上帝知道！”  我當場食不下咽。這個匈牙利男人長得高高大大的，一貫得和藹熱情，一個人住在我們隔壁的房子裏，大概怕寂寞或是很會過日子，他把他獨棟房子的其他幾間房間租給了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中年單身女人。我們這一片住家戶雖說都是一家家的，隻有他是一個單身男人，他那裏卻是進進出出比我們任何一家都要熱鬧。  記得好幾年前我們過來這邊，那時我們住在聖何西，有房客住在現在的房子裏，碰見他， 他很熱情地打招呼，說終於見到了他鄰居房子的主人。他很健談，和我們提起他家鄉匈牙利的大草地，說起他的夢想：有一天想回去養一群馬！還問我們認不認識好的牧馬人？他喜歡中國人！對他說他可以去中國的蒙古草原去招募，那裏好牧馬人比比皆是。他聽得很認真，一再要求我們如果知道牧馬人一定要介紹給他。在我們哈哈的大笑中，我仿佛看到那片我從沒去過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草原景色。  我們搬過來以後，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臉陽光般的笑容。 看見我們的露營拖車，他過來要求參觀一下，看完了若有所思地說他也要去拖一部回來，他的前院正好放得下。當我們被另外一個鄰居抱怨我們的拖車太礙他們的眼時，匈牙利的鄰居第一個出來為我們撐腰：“你們要給市政府寫信嗎？我第一個幫你們簽名。”  不久前的一天早晨，我打開車門正要去上班，他也正好走出他的房子，看見我對我說希望我把車子停的不要太靠近他家的車道，他擔心他那中年女房客開車莽撞，碰擦到我的車。我微笑點頭答應，但那是第一次我看見他心事重重，臉上沒有笑容。我還想他怎麽像換了個人似的，心裏還有點不大痛快。現在回想起，他那時一定已經被病痛侵犯了，他卻還能想到別人的事情，實在是不容易。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句話一直在我腦中盤旋，就在我得知這個匈牙利男人得了不治之症的那天夜裏，我做了個夢，夢中，我的匈牙利鄰居跨馬揚鞭，馳騁在一望無際的綠草地上，笑聲朗朗！  原上帝保佑你！匈牙利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