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順發。
他問:想不想吃螃蟹?
我搖頭:不想吃。
他不死心:我買回去你吃不吃?
我堅持:不吃。
他還是買了。
回家路上頭有點痛,到家趕緊休息了一下。醒來後發現廚房有奇怪的聲音,一看,原來是四隻螃蟹在盆裏掙紮。
什麽?!他買的螃蟹是活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
晚飯做好了,叫他來吃。他燒上一鍋水,要煮螃蟹。
我的眼前仿佛出現螃蟹們在沸水中痛苦的樣子。
頭又開始疼了。
不行,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在我眼前發生。
我絕食抗議。
軟磨硬泡,終於他同意陪我去把螃蟹放掉。
開車到海邊,一路堵得要命。耳邊是他不甘心的嘟囔:這麽好的螃蟹你要去放掉?我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兒,別人聽到一定會笑死的。
不想說惱了他,我索性不理,隻顧三番五次的查看袋子裏那四個生命,暗暗祈禱它們能堅持到底。
終於到了停車場,排隊的車好多。而他還在絮絮叨叨:如果放了螃蟹你的頭還在痛怎麽辦?
我狠狠地蹬了他一眼,再看螃蟹們已是奄奄一息的樣子,實在不能等了,我跳下車,直奔海邊。
無心觀看藝人們的表演,徑直脫了鞋子,沿著沙灘,繞過同海浪嬉戲的人群,我躲在碼頭的下麵,偷偷把螃蟹們放進水中。一陣浪湧來,立刻不見了三隻,我不知道剩下的那一隻是不是已經死了,我希望它隻是反應遲鈍。
一身輕鬆的上岸,把袋子扔掉,原路返回,正好找到他。
他正在打電話,我高興地扶他的肩膀,他不高興地撥開。
我隻好訕訕的跟在他後麵。
他一直打一直打。好長的一通電話。
海風有點涼,霧氣上來了,像蒙蒙的雨。
我抱緊了肩膀,問他:你打算一直在這裏打電話嗎?回去打吧。
終於他掛了電話,笑著,對我說:你跟螃蟹去吧。
我,
氣結。
接下來的情節可以想象,兩個人互相指責,都沒有好聲氣。
終於他半真半假的一句:你別理我。
我狠狠地:好,你說的。
轉身,向碼頭方向走去。
我沒有回頭,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著我。
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真的沒有看到他。心裏納悶:難道他藏起來了?還是根本就沒理我?
不管,反正天還早,我信步進了遊樂園。他應該知道到我喜歡的地方來找我吧?
看摩天輪在半空中緩緩轉動,聽呼嘯而過的過山車上尖叫的聲音,一排排的毛絨玩具等待著被人們贏走,我孤單的走過,格格不入這人群的歡笑喧騰。
轉了一會兒,天慢慢黑下來了,心裏有點慌,他怎麽還不來找我。回到開闊地會容易看到點吧?沿著那條熱鬧的木頭街道,走了三個來回,還是找不到。腦海裏不斷閃過電影中的常見鏡頭,兩個人,在人群中一次次擦肩而過,每次都差那麽一點點,可就是看不到彼此。
一位年老的紳士在演奏一種1897年的樂器,當我第四次經過,我想他是不是也像我這樣落寞的走過這裏?導演們很喜歡用這樣的角度來表現兩個人的無緣吧?在同一個地點同一個藝人麵前駐足過,卻相差了時間。
我真的有點急了。難道他已經回家了?不會這麽狠吧?再一次到遊樂場找了一圈,還是沒有。這一次我快哭了。身無分文,沒電話,會有人願意借給我麽?我四下張望,希望剛好看到一個拿電話的麵目和氣的人,可是,可是我怎麽也記不起來他的手機號碼!我的壞記性怎麽可以這樣捉弄我?
感覺越來越冷。守株待兔在一個燈光明亮的店門口,希望那個豬頭能看到我。
等了好久,不知道幾點了,碼頭上的遊人在漸漸的散去,我悲哀的想:今晚我要和homeless一樣露天過夜了。
霧濃起來,潮濕的海風吹在身上越發的冷。這樣會感冒嗎?對於我這很難感冒的人來說,似乎冷得還不夠啊。太不容易生病的人是不是比較賤啊?我恨不得自己立刻昏倒在那裏,這樣應該會引起一點騷動,總能夠引起他的注意了吧?如果他正在這碼頭上找我的話。
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終於,我看到了他。不,應該是他先看到了我。他向我走過來,那一刻他的臉真是好看。我的喜悅應該立刻浮在臉上了的,可是,他竟打了我一下,麵帶笑容卻語氣凶狠:你跑哪兒去了?!
他,竟然打我?!雖然是輕輕的,雖然拳打腳踢地還回去了,可是我心裏還是堵得慌:就為了四隻螃蟹,他竟然這樣對我!早知道這樣不如剛才跳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