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2001－2007）

今天還跟朋友說起你，旺旺，你這有著人類一樣憂鬱神情的小狗，你這乖巧的、聰明的，雖是平凡血統，卻天生一臉的貴氣。

 

晚上跟家裏打電話，卻從爸爸口中得知，你已經離開快兩個月了。我的淚水立時象夏天的急雨，同時也哽咽了聲音。爸爸說，早知道你會難過，你媽不讓告訴你。你媽也哭了好幾天……

 

那天，是五月一日，爸爸帶著你和姐姐家的寶寶，就在那條熱鬧的街上，車來人往；爸爸正盯著寶寶教她注意看車靠路邊走，你大概也想跑過去幫忙，卻沒注意一輛無德的車飛馳而過，從你柔軟如棉的身上…… 爸爸說，很奇怪，你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點血，一點傷。爸爸抱你回家的時候，你安靜地躺在他的臂彎裏，就像千百次乖乖的依偎在我們懷裏，麵容安詳，隻是已經沒有了鼻息。

 

媽媽一定難過的不行，因為她真的是把你當小孩一樣養大的。從小一口一口地喂你吃東西，你的口味和媽媽驚人的相似，而她總是把好吃的留給你。而你也很爭氣，每天一個雞蛋，一點麵食，一些水果，偶爾吃點肉和海鮮，從來不會不知饑飽把自己吃撐。很小你就懂得到什麽地方大小便，也不需要用繩子之類的東西栓你，你可以自由的進出房間，卻從不會把家裏弄髒。你很喜歡洗澡，喜歡我們幫你梳理身上的毛，喜歡纏著爸爸跟你玩毽子和沙布袋，喜歡靜靜的趴在那裏，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世界。你害怕過年時候的爆竹聲，這時候我們會把你包在被子裏，然後你就很乖很乖的躲在裏麵，一整夜都不出來。

 

你喜歡和我們玩，不喜歡和狗狗們在一起。記得鄰居家的一隻男狗追求了你好久，你都不甩他。當你長大了，好多人跟媽媽要你的寶寶，媽媽也試圖包辦你的婚姻，可是你都不肯，總是凶悍的瘋狂地想要咬人。謝謝媽媽，她沒有強迫你，而我，也越發的覺得你有一顆人類的心。

 

我還記得每次回家你總會興奮的跑過來迎我，圍著我的行李箱跳來跳去。當我把你抱在懷裏，你會熱情地舔我，一臉幸福的神情讓人心醉；去年回國也一樣。但隨後我發現你安靜了許多，是啊，你五歲了，不再是天真活潑的小狗了。可是我沒有珍惜那次機會跟你多玩一會、多合幾張影，隻顧著逗姐姐家的寶寶了。我以為你會一直在家裏等我，隻要我喊一聲“旺旺”，你就會搖著尾巴跑過來，用你特有的神情看著我，就像以前那些時候一樣。

 

可是再也不能了！雖然爸爸說別人又送了好幾隻長得跟你很像的小狗，但是我不相信，會有別的狗有像你一樣的眼神。

 

爸爸媽媽說他們為你放了一整天的佛經，為你念了好幾天的佛號，相信你已經往生。我不知道，也許象爸爸說的，你走的並不痛苦，你短暫的一生也還算幸福。如果你真的已經擺脫輪回的苦，我該為你高興。

 

可是我的心裏還是很痛。

 

翻出去年的照片，我隻能從角落裏裁下你的身影。你黃色的睫毛下眼神憂鬱，悲憫的神情一如往昔。你看著我，仿佛看進我心底：為什麽生死無常，離別有時，相聚無期！

 

旺旺，因為你我不再認為動物的生命低人一等。

 

從明天開始，我開車會很小心，再也不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