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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許世友

  ◎ 姚金果 蘇 杭

  張國燾是中國近現代曆史上一個特殊的人物,他的一生從崛起、輝煌,到挫折、墮落,充滿了跌宕起伏、曲折坎坷。最近出版的由姚金果、蘇杭兩人合著的《張國燾傳》(陝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試圖通過大量材料,盡可能客觀地再現張國燾的一生。這是目前所能見到的最為完整的有關張國燾的傳記。

  此書向讀者介紹了一九三七年在延安展開的對張國燾的批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插曲——

  原在保安的紅軍大學,一九三七年一月隨黨中央遷至延安後,根據國內政治形勢的變化,將校名改為“中國人民抗日軍政大學”,簡稱抗大,由林彪任校長,劉亞樓任教育長,莫文驊任政治部主任。

  批判張國燾路線運動在抗大開展以後,抗大發生了四方麵軍高級幹部許世友等人準備拖槍出走的嚴重事件。這個事件不僅在當時引起了轟動,而且多年後的今天,仍然眾說紛紜。

  據《追求》一九九二年第二期發表衡學明的《許世友蒙難記》一文所載:

  在抗大開始有組織地揭批張國燾之後,四方麵軍學員被整得灰溜溜的,抬不起頭來。許世友見下麵幹部非常宗派,看不起四方麵軍的同誌,心裏非常生氣。可是他強壓怒火,依然抱著“隻要你不說到我頭上,我就不管”的超然態度。但他最終還是沒能做到這一點,他不同意那些說張國燾是逃跑主義的觀點,更不能容忍那些對四方麵軍的無理指責。在抗大一隊的批判會上,有人又把張國燾的問題與四方麵軍扯在一起,他再也坐不住了,徑直走到隊前放了一炮:“怎麽能說張國燾是逃跑主義呢!中央就沒逃跑?中央紅軍不也從中央蘇區撤出來了嗎?如果說逃跑,應該都叫逃跑。中央有,中央紅軍有,四方麵軍有,所有紅軍都有!打不過敵人了,換個地方再打嘛,怎麽叫逃跑呢!四方麵軍撤到川北,部隊不是發展了嗎?這樣的逃跑,有什麽不好!有人說張國燾搞分裂,我不那麽看,我就知道有人一夜之間走沒了。怎麽跑了的不是搞分裂,沒跑的倒是搞分裂,真讓人想不通……”他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這時,有人坐在隊列裏高呼:“許世友,你這是反對中央!”“不許你胡說八道!”“你是托洛茨基!”“你是土匪!”喊聲打亂了許世友的發言,氣得他暴跳如雷:“我反對中央?我是托洛茨基?我是土……”他說不下去了,雙手緊捂胸膛,口中噴出一道殷紅的鮮血……

  許世友住院了,但抗大的鬥爭會一天比一天開得厲害。這時,四方麵軍的營、團、師、軍級幹部來看他,沒有一個不哭的。過去都是老同事,都感覺到沒有出路,對許世友的影響很大。當初,是他力排眾議,堅決把紅大和黨校學員帶到了保安,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麽一種結果。一連三個不眠之夜,他想起了當初對大家的許諾:“到中央去看看,不好再說嘛!”現在該怎樣辦?

  一天上午,詹才芳、王建安、吳民安等人來看望他,各人又是淚流滿麵。他說:“你們就知道淌眼尿,哭有什麽屁用?!”“被人家捏在手心裏,咋辦呢?”“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們走!”“走?到哪兒?”“回四川找劉子才!他們還有一萬多人,又是我們的老部下,巴不得我們去哩。在這裏天天說我們是反革命,還要槍決。我們到四川去打遊擊,叫他們看看我們到底是不是革命的,願去的就走,不願去的也不要告訴中央。”大家舉手讚成。

  計劃在秘密進行中。到第三天時,已有二十多名團級幹部、兩名營級幹部、六名師級幹部、五名軍級幹部願意走。許世友說:“當時,我們決定不帶張國燾、何畏、周純全,因他們都要騎馬。我們準備步行七天七夜,到四川漢中靠巴山會合劉子才再說。一切計劃都是我作的,路線也是我畫的,還有給毛主席的信都在我身上,準備四月四日夜十時出發。”這一天是個星期日,夜間十點正是人們熟睡之機,他不想傷害那些把守城門口的哨兵,決定從北城牆下的一個下水道出城。

  轉眼到了四月四日,準備出走的學員悄然整理行裝,采購食品。許世友不動聲色地從醫院回到抗大,選派了吳世安和兩名警衛員攜槍出城,準備夜間在北門外接應。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但在關鍵時刻,王建安變卦了,致使這一計劃敗露。

  此文發表後,引起一些當事人的注意,莫文驊在《炎黃春秋》一九九三年第七期發表文章,對衡文的一些說法予以反駁,他寫道:

  這次教育,完全是正麵學習,沒有搞任何的過火鬥爭。當然,鬥爭中可能有個別過火言論,但都及時糾正了。沒有說什麽“土匪”、“槍斃”的,更沒有動手打人,因為這是黨內思想鬥爭。……“抗大”沒有對張國燾麵對麵的鬥爭。他是紅軍總政治委員。“抗大”無權把他弄去鬥爭,就是中央擴大會議,對張國燾也隻是背靠背批判,他沒到會。……至於“托洛茨基”這個詞,當時沒有用過。隻在“七七”抗戰後,“抗大”才用這個詞,這是三個月以後的事啦。是批“張慕陶”,不是批“張國燾”,大概誤傳了。……由於張國燾統治四方麵軍多年,又一直掛著馬列主義知識分子的招牌,長期在四方麵軍內實行愚民教育,甚至偽造列寧的指示,說什麽“兩個工農分子監視一個知識分子”、“最落後的地區可以建立根據地”等等。所以四方麵軍的一些幹部出於對黨的樸素感情,對張國燾還有些盲目迷信,把他看做四方麵軍的化身和代表,不能把張國燾的錯誤和四方麵軍廣大指戰員的英勇奮鬥區別開來,對“抗大”進行的批判張國燾錯誤的學習討論產生了反感和不滿情緒,而且他們對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路線不滿。於是,在“抗大”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如果事實確如莫文驊所說的那樣,那麽,下麵這種說法就更值得注意了。

  詹才芳的女兒詹楊曾出版了《戰將的足跡——詹才芳將軍的故事》一書。詹楊在書中說,她為了澄清這一事件的真相,先後訪問了洪學智、陳再道、徐深吉、李中權、肖全夫、張貽祥等老將軍,他們“毫無顧忌地從各個側麵反映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麽,詹楊經過訪問,所了解到的事實是什麽呢?她這樣寫道:

  在此期間(即批判張國燾期間——引者),有個別人沒有按照中央的《決定》去做。在批判張國燾時,把四方麵軍的幹部,尤其是高級幹部說成是“張國燾的人”,是“張國燾的應聲蟲”……這大大激怒了許世友等同誌。許世友、王建安、洪學智、詹才芳、桂幹生、詹首奎等在下麵議論,認為有些違背中央的《決定》的精神,搞派性,搞山頭主義。還說什麽“我們中央”、“他們四方麵軍”怎麽怎麽。大家更加氣憤。

  當四方麵軍幹部受到壓力後,許世友帶著情緒發牢騷道:“我們是中央的幹部嘛!為啥把我們說是張國燾的人?!”“在延安呆不下去,沒啥了不起的。回鄂豫皖或川陝根據地,打遊擊去!”其他同誌也有類似的語言。當時,謝富治等人聽到後,立即向抗大個別領導打了小報告,說“他們當中沒有一個好人”,又說“他們馬上要把隊伍拉走”,“要搞武裝暴動”等等。有人聽信了這些擴大事實的匯報和捏造的謠言,竟立即采取了緊急措施,把許世友和詹才芳他們都抓了起來。這就變成了“反革命事件”。

  洪學智將軍在回顧此事時,曾這樣說:“那時候說‘到鄂豫皖打遊擊’這話,本是發泄一下不滿,結果給匯報成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拉隊伍走’、‘帶槍走’……還說我們已‘建立了反革命組織’了呐……真是胡謅!”

  徐向前元帥在《曆史的回顧》一書中這樣寫道:“其實,這是個冤案。起因在於抗大清算‘國燾路線’,矛頭指向四方麵軍的學員,整得好苦,引起強烈不滿情緒。”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還有待於新的資料的公布。但不管怎樣,“抗大”還是把許世友等人抓了起來,並進行了審訊。據莫文驊回憶,事情的經過是:

  四月三日是星期日,天氣晴朗,學校放假休息,教職員、學員們大多到延安城內,到寶塔山和清涼山等地去玩了。莫文驊因為有些事要做,沒有外出。上午十一點鍾左右,校黨總書記鄧富連(現名鄧飛)突然跑來找莫文驊,他神情緊張,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忙忙地告訴了莫文驊一件意外的事情。原來,他剛剛接到第二隊的黨支部書記、校黨總支委員謝富治的報告:在“抗大”學習的少數四方麵軍的軍、師級學員,由於不滿意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又受張國燾拒不承認錯誤的頑固態度的影響,對黨中央開展批判張國燾錯誤的鬥爭心懷不滿,由學員許世友領頭,王建安、洪學智、陳再道、詹道奎、朱崇德、劉世模、詹才芳等十多名軍師級幹部參與,密謀帶領每人身邊的武裝警衛員共二十多人,攜槍逃跑。他們準備當晚午夜舉事,殺死×××,然後從北門城邊牆腳下的水溝爬出去(因為城門有衛兵),到山中去打遊擊。這是他們平時就偵察好的。水溝能同時爬出兩個人,可以避免被城門口和牆上的哨兵發覺。

  王建安(軍長)是參與者,後來他覺得這一行動太不應該,認識到黨內矛盾可以在黨內解決,何必用暴力?況且又要殺死某某,這不是叛變革命嗎?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政治上沒有前途,人身也不保險。所以他決定不走了。上午,當許世友問他準備情況時,他說有病不走了。但他們逼他一定得走,否則采取強製措施。這樣,王建安感到兩頭為難。走了不合適,不走又怕有意外危險。經過仔細考察,不得不親自向謝富治揭發了事變陰謀。

  當莫文驊聽鄧富連講完這件意外事後,心情也非常緊張。他決定讓鄧富連留下,注意繼續了解情況,觀察動靜。他自己便去找劉亞樓、傅鍾等校領導。跑了幾處都沒找著,於是隻得直接去找林彪校長。他向林彪詳細報告了此事,林彪聽後,要他先回校,不動聲色,注意了解新的情況,並做好防備。而林彪自己則先向毛澤東主席和中央報告後,再回校處理。這樣,莫文驊便急忙回校向保衛科同誌及身邊人密告了此事,並布置好一切,以防萬一。

  不久,林彪回來了,馬上召集劉亞樓、傅鍾、莫文驊、鄧富連、謝富治及保衛科同誌等開會,宣布黨中央、毛澤東主席的決定,立即將許世友等一夥人逮捕,以防止事變的爆發引起惡劣的後果。於是,當天下午四時,學校吹響了緊急集合號,召集學員在各隊開會,高幹的第一二隊學員也到各自教室開全體會議。第一隊由黨支部書記胡耀邦主持,第二隊由隊長倪誌亮主持,由傅鍾、謝富治分別向第一、第二隊宣布了許世友等人密謀拖槍逃跑和中央的逮捕決定。宣布前,陝甘寧邊區保安處長周興,已派人把兩個隊的教室包圍起來,各隊把參與密謀的人一一點名叫了出去,由保安處人員捆綁起來押走了,一共抓了有十多人。與此同時,由鄧富連帶幾個人到學員宿舍,收了所有的手槍。

  六月六日上午,最高法院召開特別軍事法庭公審許世友等人拖槍逃跑一案。由各機關團體代表約一百五十人參加。審判長為董必武,書記為周景寧,陪審為雷經天、周興等四人。由國家檢察機關代表傅鍾報告被告人許世友等人的犯罪行為。許世友等人供認:因對抗日統一戰線發生懷疑,企圖拖槍逃跑,去打遊擊,承認這是一種反革命行為。法庭經過審理,認為他們過去對於革命有過功勞,決定從輕判決:判處許世友一年半徒刑,其餘分別判處一年、八個月或六個月不等。當時的《新中華報》於六月九日曾對判決許世友等人作了公開報道。沒過多久,黨中央又決定對所有參與事變的人進行特赦,予以釋放,重新安排了工作和生活。

  那時,張國燾在延安。事情發生後,“抗大”震動很大,議論紛紛。學校在城隍廟門口坪裏開大會,向全體教職員、學員進行傳達解釋。中央要張國燾去給大家,尤其是四方麵軍的幹部講一次話,希望他能作自我批評,啟發四方麵軍同誌認清他的錯誤,站到中央方麵來。張國燾迫不得已由朱德總司令、林彪陪同到會講了話。他對自己的錯誤和許世友等人的犯罪行為一字不提,卻哼哼哈哈、不痛不癢地說什麽“如果問題不能在抗大解決……每個同誌都有權將問題向上級黨部和中共中央提出,甚至向共產國際控訴”。

  此後,全校就此事開展了大討論,大家列舉了大量事實,憤怒地揭發了張國燾的軍閥主義、逃跑主義、反黨反中央的罪行,也批判了許世友等人的罪過。

  事件發生後,中央首先考慮張國燾是否是幕後操縱者。因為正在批判張國燾運動中發生此事,而且平時張國燾與四方麵軍的幹部又有許多接觸。鑒於張國燾過去的行為,中央有這種考慮也在情理之中。根據中央指示,董必武、李克農、杜理卿等人負責審理與事件有關的人。他們與被捕的四方麵軍幹部一個個談話,詳細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結果證明與張國燾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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