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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靜閑忙跟隨著,見兩乘轎子沒走多遠,卻發現又有一乘大轎從裏麵出來。靜閑又側立路邊,見大轎沒有跟班,覺得比較奇怪,而這三乘大轎都往東走,然後北上,又往西去。靜閑正自猜疑他們要往哪裏去,卻突然看見紹興年間新建的恭州府文廟出現在眼前。

  恭州府文廟建築仿皇宮之製,共分九進庭院,貫穿在一條南北中軸線上,左右對稱排列。整個建築群包括五殿、一閣、一壇、兩廡、兩堂、十七座碑亭,共三百間房屋,占地約一百五十餘畝,南北長達一裏多。四周圍以高牆,配以門坊、角樓。黃瓦紅牆,雕梁畫棟,碑碣如林,古木參天。

  靜閑沒想到這三乘轎子都抬進了文廟,就躍上牆去看後,跟到廟內。靜閑見那大轎裏出來的卻是清鶴子,先前眼熟的人卻是靜虛,想這幾人確實是叛徒無疑了。見他們過了欞星門,進到大成殿左側的尊經閣裏,靜閑很快躍上尊經閣樓頂,聽見三人進去後,卻沒做聲。靜閑心想,這又奇了,難道三人都啞了。約過了片刻,隻聽靜虛道:“靜閑那廝聽說又在萬軍中走脫,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把他拿住。”清鶴子道:“似清一真傳的功夫,誰拿得住,除非下毒。”靜虛道:“我現在都不明白,靜一大師兄是為什麽要下手害師傅?”清鶴子道:“他不是一直想當住持道長麽?還說高宗皇帝英明,自做太上皇。”靜虛道:“但他卻引狼入室毀了道觀,也沒當上道長。”另一個道:“你兩個怎天都是談這些事,又理不出個頭緒,現在你那靜一師兄幹起巡檢的公差,你兩個跟著他享福就行了。”清鶴子道:“我說你唐節級,我們沾他的光,每日偷偷摸摸來幫他處理公幹,卻不知他在哪裏玩樂?”唐節級道:“大神仙,人家靜一巡檢爺把他的大轎都讓你坐,你還有空話?”清鶴子道:“我坐他的大轎,莫不是他有意識的安排,等遇到靜閑師侄把我當他一劍刺了,才是有苦說不出。”靜虛道:“我勸你還是像我一樣,出了衙門再坐,人家要殺我,看清楚了也不冤枉。”清鶴子道:“他特別交待我每日從裏麵進轎,讓人抬出來,我豈敢有違。”唐節級道:“不要說了,我們睡吧。每日在衙門裏好酒好菜,有什麽不好。就說你靜虛道長吧,人家靜一巡檢爺知道你挨了賊靜閑的打,便著我親自接到衙門裏來侍候,你還唉聲歎氣什麽。”靜虛道:“我一直都受他蒙騙,現在確實是死有餘辜。也不知這種日子要過多久?”唐節級道:“不說了,吹燈睡了。”靜閑見沒有聲音了,本來準備下去擒了來問,卻聽了這麽多話,但不是很明白,想著靜虛說自己很冤,心裏也覺念在同門,就沒有起心去殺他們,也在旁邊的魁星閣裏尋個打坐之處就休息了。隻睡得三個時辰,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此時天還未亮。靜閑想,不如到金剛寺裏去一遭來,看那清覺是否真如星際長老所說。剛想動身,就聽見屋外有人說話的聲音,忙仔細聽著,卻是尊經閣裏有人出去。靜閑忙從樓上跳下,跟蹤走出去那人。隻見那人直往大成殿裏來,靜閑又走進大成殿。卻見這人進去後,摸火石取火,把燭台點了,殿內頓時亮了起來。又見他在香案上做清潔,心想是個做工的人,就輕聲走在他身後,把啞穴點了,拉在跟前,又解了穴問道:“你那尊經閣裏怎麽住了三個公人?”這人道:“我們這文廟都是屬重慶府管,他既是公人,當然就住得。”靜閑聽他說得很在理,就對他說:“你們也算是公人?”這人道:“我們不是,但我們的廟主是重慶府任命的。”靜閑道:“你們廟主是誰,住在什麽地方?”這人道:“我們的廟主姓陳,住在哪裏我不知道。”靜閑道:“你們廟主多大年紀?”這人道:“廟主我隻見過一次,大概有三十歲吧,平常都是廟監在此打理。”靜閑聽後道:“人稱你們廟主叫陳公子嗎?”這人道:“我可不清楚,不過廟主對經史子集易理都很精通,聽說許多人都很服他。”

  “今天之事,你不可對任何人說,否則定取你命。”靜閑說後,又拿了他的暈厥穴。然後往尊經閣而來,想把清鶴子提了來問話,於是進屋。聽見三人的氣聲,便往三個的穴位點去,見三個都沒有做聲,就拿火石把燈點了,看清楚了清鶴子睡在中間的床上,就把他拉了起來,然後解了穴,眼睛死死地恨著他說道:“我知你沒有參與謀害我師傅,但你後來是知道的。”清鶴子被這突然出現的靜閑差點嚇暈了過去,眼睛哪裏敢來看靜閑憤怒的眼神。聽見靜閑如此說,才稍為放了點心道:“師侄明查,這一切都是你大師兄所為。”靜閑道:“你是何時知道的?”清鶴子道:“上清宮被毀後,我們各自東西,後來靜一到各道觀找到我們,讓我們陸續回來,說是要重修上清宮。又說是你毒害了師傅,偷了扳指。他們向朝廷進言,朝廷要拿陽都監問刑,你卻與陽都監的賊黨到處解救他。我們後來打聽,也確實如此。”靜閑道:“那你們為什麽都到官府去了?”清鶴子說:“靜一對我們說,要重修上清宮,必須得到官府的支持,而且還要配合官府一起來拿你問罪。”靜閑又問:“那靜虛是何時跟你們在一起的?”清鶴子道:“我們從宜賓、瀘州等地回來後,得知靜虛一直在跟蹤你,還誘導你打傷了陽都監之女。”靜閑聽後,心裏非常生氣,然後又問道:“金剛寺那清覺是靜一他們一夥的嗎?”清鶴子道:“靜一、清覺都是陳大人身邊的紅人。”靜閑聽後道:“陳大人,那個陳大人?是陳公子那賊嗎?”清鶴子道:“陳大人就是欽差相公,陳公子是他兒子。”靜閑聽後,心裏突然覺得無相和清一兩位師傅被陳賊騙得太苦,兩位臨死都還在擔心陳賊的安危,這是多麽可悲的事!心想自己一定要弄清他們的行蹤。就問道:“陳賊一夥現在什麽地方。”清鶴子道:“陳欽差倒是回京去了,陳公子在此操辦重慶府事宜。他們住在哪裏,我實在不知。”靜閑道:“你現在衙門裏做什麽?”清鶴子道:“每日隻匯集多方關於你,還有巫教的譚教主,以及金竹社的情況。當然最主要的是你。前一月,我們每天還在上清宮的廢墟上召開聲討大會,等你來,但你卻沒有出現。”靜閑道:“為什麽?”清鶴子道:“靜一曾說,你不僅是武功好,且最有可能起來反抗朝廷,走王小波、李順反賊之路。”靜閑聽後,雖是不解,但想到自己擁有如兵符一樣的寶物。這個寶物的重要性,陳賊、靜一和清覺他們肯定是知道的。靜閑道:“靜一這叛徒毒害師傅的目的是什麽?”清鶴子說:“清一師兄準備反朝廷,投降金國,後來都是有證據的。”靜閑道:“都是有證據的?他什麽時候告訴你的?”清鶴子道:“現在看來都是假的。”靜閑道:“你卻不知實情,你知道清一師傅是全川道觀的領袖?朝廷怕的是這個。”清鶴子道:“他們說清一師兄的謀逆之罪時說過這一條,看來是真的。”靜閑聽後,甩了甩頭道:“你怎麽這麽沒見識,是領袖就是謀逆?這領袖還是他四川宣撫使十多年前封的,清一恩師並未大肆宣揚,隻一心等候朝廷之命,成為王師的一員,北定中原,收拾山河,何罪之有?”清鶴子聽後,便不敢做聲。靜閑又說:“我也不要你們的命,如有靜一他們的消息,你多留心,我自會找你取。”清鶴子道:“前段時間已調了四川路的軍隊和重慶府衙的捕快,全部撲金佛山圍剿你,說是活要見人……”清鶴子說到此卻不敢說出死要見屍的話來。靜閑問道:“這些事都是誰在指揮?”“當然是陳公子和靜一”靜鶴子說。靜閑道:“這麽說來,他們真在大軍之中?”清鶴子說:“大軍自有將軍指揮,他們代欽差管好將軍就行了。有次陳公子在府衙裏主持開會說,各施其職,各負其責,他等候各位的捷報。由此看來,他並不親去。”清鶴子說完卻問靜閑道:“你真打死了陽都監?”靜閑道:“應該是吧,難道你有疑問?”清鶴子道:“我們問靜一他們,可他們不置可否,所以一直猜測。現在經你證實,就是真的了。”靜閑見陽光已射進尊經閣了,就對清鶴子說:“你好自為之。”說時輕點了他的耳門穴,見他倒在床上睡去,就從裏麵出來,往三聖殿方向走來。

  走得幾步,想到昨天與彭天雲約的是中午到三聖殿,若現在去還太早,還不一定逢得到他們,於是往金剛寺裏來。此時的金剛寺,與往昔來時又不一般,門庭整潔,已有香客在裏麵進出。靜閑本來一副公子打扮,徑直來到大雄寶殿。見殿前執事僧人也不認識,想是隨清覺出去的那些人已陸續回來了,就來找清思和清心,結果殿前執事稱,寺裏沒有這兩個僧人。靜閑聽後,心裏非常難過,想這清覺既然當了叛徒,哪裏還有這些人存在的道理。靜閑又問道:“且請問無失、希有在嗎?”執事僧點頭道:“自到後院禪房去,他們應該都在。”靜閑聽後,心裏確覺無奈,想找的兩個人卻不在,不想見的兩個人卻還在。心想,自己現在武功修為已經不怕這一寺之人,便徑直往後院而來,走在禪房外就大聲喊道:“無失、希有快出來相見。”靜閑喊了一會兒,隻見兩間禪房裏奔出八個人來。站在前麵的希有望著靜閑,想起上次靜閑到金剛寺來拿出手珠後,自己急報陳公子,從此官府開始重兵追殺他,怎麽他還敢來此?就大聲說道:“賊道士,大呼小叫什麽,還不快把我寺寶物還來,饒你命走路。”靜閑見這些人中,除隻認識希有和無失外,其餘一個不識。隻聽無失道:“大膽賊道,寺監長老問你,卻不回話做甚?”靜閑想來,果然是這夥人謀害了無相恩師。便道:“像你這些敗類,叛徒,還在此竊居僧位,不如死了幹淨。過去說我害了無相恩師,現在你們的罪惡暴露了還理直氣壯,你們還是到地獄裏去修煉吧。”說時,就對準希有一指揮去,這無失見狀,卻伸手來襲,靜閑反手一個光浪,把八個人一下掀翻在地,剛好大雄寶殿的執事僧來到後院門前,見狀說了聲:“阿彌陀佛。施主敢在佛門大開殺戒?”靜閑聽後,心裏一震道:“這些人欺師滅祖,應當處萬劫之難滅他萬世,倒還解脫了他們。”執事僧道:“他們造業,自受業報,隻不知施主來此出什麽手?”靜閑道:“我自替師門清理叛徒,乃分內之事。”執事僧道:“施主乃紅塵之人,管空門之事,怎地說是分內之事,莫是在此滋事,而強詞奪理?”靜閑見希有他們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又找不出證詞說贏這執事僧,心裏自愧吃了語言的虧。忽然想到,自己有一串手珠,就可證明自己是清理門戶,便伸手往懷裏一摸,見這執事僧滿臉正氣地平視著自己,就把手珠取出道:“我有手珠,就要為師傅報仇。”執事僧道:“有手珠就可打殺僧人?天下手珠無數,不會說成是個個和尚該死?”靜閑心想,這執事僧伶牙利齒,現在這寺裏的僧人也許都是他們一夥的。便說道:“你這惡僧休要胡言,定是參與謀害無相恩師的歹人。”說時,伸手一擊,這執事僧很快回手接招。靜閑在出手時,想他們畢竟是金剛寺的僧人,無相的弟子,隻要不是罪魁禍首,一般都點到為止,施以懲戒罷了。因而發功也很輕,隻是想掃了他的威風,沒有想到他能接住。才知道他是個功力深厚之人,而且這功夫不像是金剛寺裏的路數。

  兩人迅速拚鬥起來,靜閑見他處處要拿自己之手及手脛或托肘,而招架之下,手法連貫。一霎步,隨機應變,左右腿衝敵連珠。雁翅勢側身挨進,快腳來閃不停留。心想他這套太祖長拳,舞得非常精當。靜閑很快覺得此人處處緊逼,猛攻的不是自己的軟肋,而是懷中的手珠。心想,這人是想先把我懷裏手珠毀掉。立即斷定,他不是金剛寺僧人,便突施重手,立即幾個光浪掀來,光劍齊發,雙手劍指,直逼他大穴,隻見他一會兒就大汗淋漓,滿臉通紅,眼睛發黑,喉閉失色,不能自主。靜閑見已打中了他湧泉穴,知他此時腹肋脹痛,氣功在消失,才一把提了來問道:“何方妖僧,敢鳩占鵲巢。”原來這僧人名叫銅坤,曾在金人統治後的大相國寺出家。不堪忍受金人的淫威,逃難到了靈隱寺掛單。自幼學得太祖長拳,但在靈隱寺掛單時一直不得誌,就外出雲遊,結識了太子門下侍衛官通直郎李爾登。這李爾登把他引見給太子妃後,雖還了俗,還是一身和尚打扮,就在東宮當起一名侍衛。這次受命先行來重慶,在此單等靜閑,定要取回手珠。靜閑問他話,他至死不答,原來是把他喉封住了。

  希有此時才見靜閑手法之高,自是得了無相師傅真傳,也才大聲幹嚎起來道:“果如清覺所言,無相隻把功夫盡傳給頓覺和你了,卻讓他自己受到報應。”靜閑聽後,不解地問道:“你胡說什麽?你們這些敗類,無相恩師臨終前才傳我幾招,我隻不過用心習練而已,哪得他老人家的一二,似你等心術不正之徒,一心隻想持功傲物,莫以為師傅他老人家不知。”希有說:“無相與我無得、無失自稱師兄弟,本是非常感謝他的。後來才知,他是老謀深算,讓他後麵收的弟子接任他做住持。又說廟小,不宜收徒過多,讓我們一個弟子都不能收。就是這清覺,還是我們去尋來養在寺裏。先時他都把他當做大弟子使喚,後來他又收了頓覺,就一心放在頓覺身上。我們看在眼裏多年,清覺也是知道的,他無相被害是他自己太偏心眼的業報。”靜閑聽到此,真是欲哭無淚,想這些人枉在佛門,卻斤斤計較於這些瑣事,而最終鑄成大錯。便突然說道:“清覺賊人因師而瞎,而你徒存希有之名,不知實相,即是非相。”希有和無失,聽得此言,如聞妙音。特別是希有,深感這滿腹憂慮,一心要讓清覺早日做上住持,斷了頓覺的念頭,此時都是無妄和虛幻。

  實際上這希有是無相收的第一個弟子,年歲比無相小一歲,也是在寺裏的唯一弟子。因而取名希有,又望其聞《金剛經》不驚不怖不畏。來時無相就叫他小師弟,他也叫無相法師師兄。由於進來就負責膳食,直到現在都如此。雖然一直跟無相練習大力金剛指,但是沒有領會通《金剛經》的精義心法,否則這靜閑是很難取勝的。這希有對清覺特別關愛,因而也抽空把自己所學盡傳於他。一次希有聽清覺說,京城來了個陳公子,經常拜訪無相師傅,每次來都在方丈禪房裏深談通宵,幾個月來都是清覺去接送。一次清覺送陳公子到上清宮去,陳公子對清覺說,你與上清宮那靜一大師兄,都沒有得到自己師傅的真傳,但你們兩個都有個相同而可悲的地方。他說到此,就不再言語,任憑清覺怎麽追問,這陳公子就是不說。出於禮貌,清覺也就不再追問,整日為此事而心焦,便與希有一起分析此話,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兩個都不是自己師傅最信任的人。清覺聽後,倒還很虔城地對待無相的所有示下和安排,更加勤勉地做事,而希有聽後,就開始監視起無相的情況,特別是他與陳公子的談話。這陳公子與無相所談,總是引經據典,從佛學、道家,然後憂國憂民,直至抒發要救民於水火,與朝廷同力北伐。先期無相記起虞公被害之事,還是有些忌諱,後得知高宗太上皇已故,孝宗帝已退位,當上太上皇,以為孝宗太上皇又要踐行前言,雪靖康之恥。談話多次,無相一口承諾,就慢慢地開始準備起來,隻待朝廷一旨詔書,便點起全川武僧,隨軍北伐。卻沒有想到希有得知此事後,已為清覺打算起來。當得知可用手珠號令全川僧人時,希有念頭就更加膨脹,發誓要把清覺扶上方丈之位。就立即找陳公子說明意圖,並保證隻要清覺當上方丈,定讓他按陳公子的意思辦事。是年十月,南宋光宗皇帝派欽差到了重慶府後,發了一道密令給時任路分都監的陽威。在重慶轄內的佛、道和金竹社等幫會,是一支危害朝廷的力量,望火速分化、瓦解,並列出了重點和要求。這陽都監並不在意,隻讓田其寶來組織實施。

  這陳公子為何而來?其實是淳熙十五年(1188年)五月乙巳,四川成都大火,燒得慘烈,舉國畢驚。六月接四川路奏報後,孝宗方才心安。而太上皇在德壽宮聞知此事後,更為不樂,原來是奏報讓高宗太上皇心憂。當日宣詔四川製置使兼知成都府趙汝愚赴京述職。趙汝愚來京後,高宗太上皇召至德壽宮,時同知樞密院事留正在旁。高宗問民間自救一事,趙汝愚道:“四川義士之製,使官民一心,留正大人是知道的。且本次火災,朝廷賑災款未到,而川內善款先至,完全是大宋之幸。”趙汝愚還在吹噓製內百姓與官府同心,卻見高宗太上皇打斷他的話說:“你這民間善款籌集,是各地官府下令還是?”趙汝愚道:“非各地官府所為,乃民間自動行為,真是值得褒舉。”高宗太上皇道:“是民間何方神聖號召?”趙汝愚道:“是川內佛、道在民間募化而來。”太上皇道:“四川內佛、道由何寺、何觀統管?”趙汝愚道:“各自為政,互不隸屬。”高宗太上皇道:“這又奇了,定是誰牽頭辦來?”趙汝愚聽後,沒有搞清太上皇意思,不敢再回答。此時留正接話說:“臣任四川製置使兼知成都府時聽說,雍國公在時,曾給四川內的佛、道以及幫會立過規距。我在任內時查知過統領全川佛教的僧人是恭州金剛寺的無相長老。但那金剛寺全寺隻有十幾個和尚,廟宇很小,資財自然沒得多少,讓他統領,能夠做什麽大事,所以認為雍國公高明,統禦有術,就沒再過細深究此事。”高宗太上皇道:“莫看他小,今次之事,就顯了他大的一方。這件事必要深化下去,不可掉以輕心,查清他們以什麽方式通知,暗中用了什麽令牌讓各地寺廟執行。”趙汝愚聽後,才感到事情的嚴重,忙拜伏在地上道:“太上皇明鑒,罪臣汝愚愚鈍該死,這就回去散了他佛、道及諸幫的廟會。”高宗太上皇道:“子直,直汝愚也,此事機密,可徐圖之。”然後對他倆說:“留正、趙汝愚接旨。以同知樞密院事留正負責,四川製置使趙汝愚承辦,密圖川內禍首,禍源,收繳其召令之物,如遇反抗,毀寺滅廟,就地正法。切記,密密圖之為要。”兩人聽旨謝恩後,太上皇又說:“二位都是朝廷棟梁,此事機密,暫不告今上,朕自以密詔降汝等。”

  自兩人奉了密旨後,也密謀多日,然後趙汝愚才回川施行。趙汝愚計分其勢,把邊患和內憂正做得有井有條,剛把目標鎖定之後,卻被孝宗認為有文武威風招回京師。不久高宗駕崩,此事暫停。待第二年光宗受禪,時留正為相,趙汝愚又知福州。留正想恭王已為皇上,才問及此事進展。趙汝愚才說:“此事全仗留相施手。”留正無奈,隻得交給分管複審地方的奏刻和疑獄大案的大理寺左寺少卿陳少德密辦。這陳少德已五十歲,自己大兒子陳悉卻滿腹經綸、風度翩翩,琴棋書畫,武功修為,都讓自己引為驕傲。沒想到生不逢時,南渡後小朝廷廟小人多,官位奇缺,為他弄個一官半職費盡思量。此時接到留正右相密令之事,正好讓他一顯身手,當即謝恩回來,與陳悉密議。這陳悉確實算個人物,孤身一人,根據趙汝愚在四川時收集的些許線索,將重點放在恭州,把金剛寺、上清寺、巫教等摸得清清楚楚。因為不能暴露自己的官家身份,就不能近距離地與官府接觸,所以一直沒有摸清這些寺廟與恭州的官府有何瓜葛,正為此犯愁。

  這日陳悉剛與上清寺清一道長談了出來,卻看見一個英姿颯爽手持短槍的姑娘在上清寺裏,正看得出神時,一個英俊少年郎直奔過來道:“爾槍動,我槍拿。爾槍不動,我槍發。”說時已取了那姑娘的短槍,在她的頭、腳、手、身上纏、攔。陳悉看後,正要施手來救,卻聽那女子說:“小姐快別玩了,別玩了。”陳悉聽後,心想明明是個少年郎,哪是什麽小姐?難道是男扮女裝,便對那女子說:“他法行,隨法行。”這兩人一聽,都停下手來。陳悉看清這少年郎裝扮的人卻更比那女子眉目清秀,心裏不禁一陣歡喜。當陳悉知道少年郎原是陽都監之女陽鳳,更是滿心狂喜,經常與她們結伴而遊,說槍、論棒。陽鳳到一些寺、觀,又見許多長老、道長對陳悉以禮相待,心裏也是激情縈繞。而陳悉通過陽鳳倒是了解了陽都監不少事情,並且報知父親陳少德說,陽都監在四川境內,特別是在南蠻之地,威振一方,係吳璘舊部,並不把恭州知府放在眼裏,必須予以除之,否則為患不淺。他父親陳少德才把此情,報知留正。留正想起光宗即位初,召對四川安撫製置使兼成都知府丘崈時,崈素以吳氏世掌兵為慮而奏曰:“臣入蜀後,吳挺如死亡,兵權不可複付其子。臣請得便宜撫定諸軍,以俟朝命。”而挺死後,崈即奏:“乞選他將代之,仍置副帥,別差興州守臣,並利州西路帥司歸興元,以殺其權。挺長子曦勿令奔喪,起複知和州,屬總領楊輔就近節製諸軍,檄利路提刑楊虞仲往攝興州。”朝廷命張詔代挺,以李仁廣副之,遂革世將之患。留正想到此,也認為可以除之。其實他識得陽都監,也知此人的武功,心想最好是一箭雙雕。因而宋光宗要將恭州升格為重慶府,就奏請光宗帝首任重慶知府要選德高望重者,如一時沒有後選之人,也可暫缺,說畢竟皇上封過恭王。宋光宗準奏後,留正就與陳少德議定,讓陽都監來執行,並以抓捕反賊為借口,抓捕上清寺和金剛寺的道士、僧人,收繳其召令器物。這樣,上清宮和金剛寺的人勢必與陽都監為敵。如陽都監沒有抓到兩個賊首,就以私放反賊捕之,送進京處。若吳挺著人救援陽都監,丘崈正好下手除之。陳悉見這一石二鳥之計甚妙,很快就讓上清寺靜一實施,金剛寺裏也聯係上了希有,但陽都監篤性佛教,卻沒有派兵到金剛寺捕僧毀廟,而直接導致其就以私放反賊,被陳欽差下藥捕之,送到成都擬處。後來吳挺上書孝宗太上皇,才恢複陽威都監一職,這些事情靜閑哪裏知曉。

  此時,靜閑見希有滿臉悔罪之情,便問道:“頓覺師兄也是你們謀害了?”希有不答話,卻聽見無失道:“都是我們因貪造業,對不起無相師兄,也對不起頓覺師侄。”靜閑聽到此,突然又想到清思、清心他們。無失道:“他們已逃走多時。”靜閑聽後,稍覺心安。然後站起身來,把眼向禪房裏看了一遍,然後含悲走出寺廟來。

  剛一抬頭,居然看見一人往旁邊一閃,看這身影,不是清覺是誰?靜閑心想,這一帶自己不熟悉,小心為妙。直往大路上走來,卻聽見前麵一陣打鬥聲。靜閑心裏一震,想這等打鬥,非常人所為,而且武功幾乎都在自己之上,便悄悄退進金剛寺來。真是冤家路窄,進門就看見清覺也從外牆翻進來,兩人一見,舉手都撲將上來。

  靜閑知他的功力,便硬接他一掌,然後便反手點了他穴。沒想到此時的清覺卻是如此不堪一擊,使靜閑大出其意料之外,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清覺。清覺被靜閑一把提了起來,走進後院,把他放在希有身邊,此時才發現希有已經坐化。

  無失見後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靜閑沒有心思聽這些話,卻聞得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近。靜閑怕他們或許受連累,立即幫他們都解了穴。隻是銅坤受傷較重,幾個僧人把他抬在床上躺著。靜閑見後說:“你們不可出來,外麵是一場惡戰,我自在大雄寶殿護衛。”說時,已馳往前院來,一會兒又聽見後院裏無失卻在誦《金剛經》超度希有。

  靜閑聽見前麵的打鬥更加激烈,顯然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並且聽得出是二比二,而且寺裏已感到有震抖。靜閑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想這種高手相逢,自己應該去一睹精彩。打定主意,正要把山門打開,卻聽見空中發出飛騰之聲,忙尋聲望去,才看見上麵金光閃爍,隻是不見人影,想這些人身手之快。正在驚詫間,忽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天而降。靜閑一見,高興萬分,原來是功極皇帝和段安成。忙向他們問安,又問道:“你們怎麽來此?”功極皇帝道:“小子自恃功夫了得,且不知天外有天,你可知先前與我們交手的兩人是誰嗎?”靜閑道:“並未看見人影。”功極皇帝道:“我們一直在你這大雄寶殿對麵奔騰,你卻沒有看見。”靜閑聽後,驚奇不已,想自己的功夫的確還在皮毛之間,如不是他們來此,自己這命定是早已不在。就問:“且不知皇上與誰人交手?”功極皇帝道:“你大宋的通直郎,光宗皇帝身邊的紅人李爾登,就是天下無隱拳第一傳人。另一個是老神仙皇甫仙翁,其自創的太極陰柔掌也是天下一絕,我們有幸一起切磋,方才各自散開。”這李爾登現在已經是侍衛司統領,掌控侍衛親軍(皇帝的禁衛軍),功極皇帝道還隻知道李爾登過去通直郎的銜,故如此說。

  靜閑聽見是皇甫仙翁,心裏自是一怔,心想當年也許是他將陽鳳擄了去,就對段安成道:“爺爺見識皇甫仙翁的拳道如何?”段安成道:“豈是你能知曉的,我不是叫你練個三十年你不聽。這些都是受朝廷之命來拿你,看你能跑得掉,我們都才戰個平手。今晚我們還將一戰,如果我們輸了,你要把你收藏的兩樣東西毀掉。你知道是哪兩樣嗎?”靜閑道:“知道了。”段安成道:“你知道了,怎不發起千軍萬馬跟他們幹,至今還單打獨鬥,隻知逞匹夫之勇。”靜閑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想這兩樣東西讓朝廷這麽可怕,不如拿給他們毀了,倒也清靜。”功極皇帝道:“小子看來真是良善之人,罷了罷了,今晚我們也不再戰了,你當著他們的麵,自己毀掉。”這時,卻聽見皇甫坦在金剛塔上道:“既是一個至純之人拿著,也就無所謂了,老夫告辭了。”段安成給靜閑說起此人就是皇甫坦時,靜閑立即喊道:“皇甫仙翁請留步,晚輩有話要問。”說時騰上金剛塔頂,但見浮雲空碧,哪有人影。此時功極皇帝和段安成也站上金剛塔頂來,功極皇帝道:“看來隻有無隱拳還要研究。”段安成道:“皇上可帶他走了,我在此足矣。”靜閑心想,你留下來也是對的,這無相恩師與你同姓,就道:“我那無相恩師俗家姓段,是大理國先皇段正淳之弟段正珠的兒子。”功極皇帝聽後,忙問了一句靜閑,靜閑就把這個故事一一稟報。靜閑說完,突然一聲:“哎呀。”讓功極皇帝和段安成一愣,盯著靜閑。靜閑忙接著說:“我與人家有約在三聖殿,現在時間已快到了,看已來不及了。”靜閑說完,就要騰身而去。段安成道:“請皇上在此稍歇,我送送他去了便來。”功極皇帝道:“稍歇什麽,這彈丸大的地方,瞬間去來。說時已持了靜閑之手,奔騰飛升。靜閑隻感覺風聲一響,抬眼看時,已進了城裏,忙對功極皇帝說,眼下前方那金殿便是三聖殿。”兩人落腳殿頂,卻還聽見下麵也有拚打之聲。功極皇帝道:“你不是有約,怎地還不下去。”靜閑道:“皇上保重。”然後騰身下來。哪知他這一落地,把打鬥的雙方都分在兩邊。

  原來是譚教主帶的人與排護法的人在對拚,但沒有看見譚教主,隻有昨日與譚教主隨行的巫教豐都堂主杜興,見是靜閑,就大聲道:“且請公子在旁休息,小的們清理了門戶再說。”靜閑道:“請問譚教主在何處?”杜興道:“聽說排護法在重慶府衙門裏麵養傷,教主他們已經往那去了。”靜閑聽後說道;“這些人如是受排護法所蒙騙,就饒了他們的命。”那邊的人見靜閑從天而降,想其功夫之高,有認得他是上清寺道士的,有在城門口上見過他畫像的,心裏也是有所驚恐。但聽靜閑如此說,非常感激。這杜興聽後想那天譚教主都對他很敬佩,便道:“既然公子所言,我們照辦就是。”靜閑道:“既如此,我到重慶府衙門去。”這時,突然一陣馬蹄聲響,原來是譚教主和彭天雲等人來到三聖殿前麵。譚教主一見靜閑,早已下馬來說道:“差一點就是午時。”靜閑道:“我正想到重慶府衙來尋找你們。”譚教主道:“一切非常順利,借一步說話。”靜閑跟著譚教主走進正殿,靜閑見這殿裏供奉的卻是劉、關、張的塑像,心裏頓生敬意。想這三人桃園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幾乎在同年為義而死。想到清一恩師曾說,蜀後主劉備做了皇帝,也非常念這兄弟情結。而對為恢複漢室出生入死的將士,倍加珍視。對其追隨的人民,自己在當陽長板坡身處絕境都不願放棄,並說出了影響後世仁者的至理明言,君欲成大事業者,必以人為本!因而想這現在,大宋朝廷,經常是君臣猜忌,又愛戮殺忠良,自毀長城。靜閑想到此,心裏非常氣憤。

  這時,聽譚教主說:“這排賊已被我們控製,現在已答應立功贖罪。隻是我們要謀劃清楚,把朝內來的欽差父子,一同消滅,然後與他們幹。”靜閑道:“這怎麽能行,想你巫教隻這些人。”譚教主道:“這朝廷著實讓人可恨,公子可號令全川僧、道,我們再去聯合金竹社等幫會,殺向臨安,廢了宋朝,然後與蒙古聯合揮師北上,恢複中原。”靜閑聽後,想這朝廷確實有些可惡,心情也有些激動,但卻拿不定主意。這時卻突然聽見功極皇帝道:“小子們太過狂妄,這等非想也敢動念。不說你們沒有把大宋推翻,倒做了金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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