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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靜閑便把昨夜之事一並說來,赤霞聽後,若有所思地說:“你這事看來還不會輕易解決。”靜閑道:“為什麽?”赤霞仙姑道:“我們被追了幾十年,才算了結。你這個問題應是出在宮裏,看來我得回都城去一趟。”靜閑道:“你回都城?”回雪道:“師傅已被追封為赤仙公主。隻是師傅不願介入紛擾的宮闈,而隱於山林。”彭老二和彭老三立即拜服在地:“參見赤仙公主。”赤霞見了,哈哈一笑道:“你等休要多禮。我自往宮裏去。”回雪忙拉著靜閑的手說:“我們一起去見皇帝,讓他替你報仇。”靜閑突然聽知一切,簡直像在做夢一般,聽到回雪這麽一說,讓皇帝來給自己報仇,真是心如沸水,翻騰不已,怎麽是這麽回事?段香兒見靜閑不語,以為靜閑答應了回雪的話,再也忍不住了,轉身就往洞外跑。靜閑突然聽到腳步聲,立即追了出去,一把抓住段香兒。此時段香兒滿腹委屈,又不說話,隻是淚如泉湧。靜閑知是回雪之故,卻又不好解釋。這回雪見靜閑追段香兒去了,也急忙追出,隻是她沒有靜閑跑得快,直追出洞外,才見靜閑拉著段香兒,心裏突然明白了,也隻在洞口站著,心裏難過極了。這時赤霞仙姑也來到洞口,把回雪的手一提,直奔到靜閑和段香兒的身邊。靜閑忙轉過身來,卻聽到赤霞仙姑說:“我們去臨安,後會有期。”說著已攜著回雪奔向另一座山去了。這時彭老二他們一行也出到洞口,見赤霞師徒已走,便向靜閑道:“我們還是趕路,免得又生事端。”

  一行人風餐露宿,來到金佛山下。傳說很久以前,山裏突然出現一座觀音像,像前叢生一片方竹,竹葉落在觀音的臉上,雨水打在觀音身上。這情景給為老母上山采藥的孝子看見了。他悲歎道:“人、佛都在受苦喲!”孝子把自己所戴的鬥笠給觀音戴上,繼續去采藥。不一會兒,那鬥笠被風吹落在山徑上,鬥笠上掛著的幾片竹葉變成了金葉。孝子大驚,組織民眾忙為觀音修寺廟、塑金身。於是,金山上第一次出現了金佛寺,山亦稱為金佛山。金佛山(位於現在重慶南川區境內)係大婁山東段支脈的突異山峰,由金佛、柏枝、菁壩三山組成。山峰層巒疊嶂,群峰聳峙,她融山、水、林、石、洞於一身,匯奇、絕、雄、秀、險於一勢,地形複雜,怪石嵯峨,洞穴深幽,山泉密布,佳木奇花遍野,靈氣賞心悅目。奇花、銀杉異木、林海珍珠;飛禽、走獸、動物世界。藥用植物隨處可見,原始森林方竹其間。

  更有一巨石似人,呼曰:古佛。其旁邊天造地設了不少古洞迷宮,因而稱為古佛洞。主洞裏橫生許多旁洞和曲折巷道,近者數裏,遠者上百裏,非常引人入勝。附近還有仙女洞,洞內遍地是黃色泥沙,一壟壟井田成行。間距、深淺,整齊劃一,仿佛剛被耕作過一樣。若有人故意攪亂,次日又恢複原狀,傳說為仙女耕田的地方。

  靜閑先後將苦心和段香兒、莊節和婭丫攜上山頂,苦心一個勁地直往前跑,他也非常想見到神醫婆婆。彭玉潔此時內心也非常複雜,生怕見不到神醫娘娘最後一麵,也快步如飛。一行人走了片刻,來到一個大廟前,這金佛寺廟古色古香。隻見苦心很熟地奔進廟門,靜閑突見苦心拉著胡瑞銀出來,心裏真是萬分高興,覺得有好多話要問,但見胡瑞銀的表情卻是有些詫意。靜閑上前道:“胡神醫,我找你好苦喲。”胡瑞銀道:“真是小道長。無相法師呢?”靜閑道:“恩師已圓寂了。”胡瑞銀一聽,心中頓覺難受。這時彭玉潔也過來拉住胡瑞銀道:“這裏山清水秀,是比香溪山莊舒服。”胡瑞銀知她在調侃,也不理他,自與彭家兩兄弟相見。

  這時彭玉潔卻問神醫娘娘在哪裏?胡瑞銀道:“師傅剛休息。”靜閑道:“神醫娘娘病重嗎?”胡瑞銀道:“已好一點了,怕是回光返照,她像在等無相大法師,卻不知大師已圓寂。”靜閑便把無相法師當時的情況講了。胡瑞銀歎道:“卻不知這施毒之人你查出沒有?”靜閑道:“是靜一和靜虛。”胡瑞銀道:“怎會是他們?靜一不是你大師兄嗎?”靜閑道:“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什麽,可我與他們都交過手了。”胡瑞銀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我也不一定能夠解決他們。你去找清覺和尚,可能得行。”靜閑道:“自從那次分手後,我一直沒有看到清覺師兄,而金剛寺裏的其他師兄,也沒有過多的聯係,就是曾實也消失了。”胡瑞銀道:“大家在廟裏來坐。”然後自走到裏麵,見大家都坐下後,就對苦心說:“你去端些泉水來大家喝。”婭丫忙起來,跟著苦心到後麵去了。胡瑞銀道:“我那次在這裏住了三個多月,才往江津去,卻自討沒趣,就把苦心送到藥王廟婭丫處,也在外麵打聽你的消息。後來又見城門外麵都貼著你的畫像要抓捕,還以為你去殺了陽都監了。後來眼見上清宮的人都已散去,才到金剛寺裏去,也沒有見人,也不知道他們走哪裏去了,心想可能是無相大法師收拾舊部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可沒想到他還是被那毒傷了。”靜閑道:“無相恩師有一念珠在此,我原本打算給清覺師兄,但一直尋找不到他。在大理時,偶然得知的事,又在香溪山莊得些證實,現在想請神醫娘娘看一看此珠,看她有些說法不。”胡瑞銀接過來看了,然後聽到一聲咳,立即往後麵屋退去。靜閑他們也跟了進來,見胡瑞銀正在給神醫娘娘喂水,都站在門口。神醫娘娘兩目無光,滿臉疲憊在一張大石床上打坐,床上的墊子都是青藍色的土布做成,洞內冬暖夏涼,鬆油燈把洞裏照得很亮。胡瑞銀把念珠雙手遞給神醫娘娘,神醫娘娘接著後,然後又把門前站著的人望了下說道:“都來坐吧。他走了,也解脫了。”說時心平氣和。

  原來這無相法師,的確是大理中宗皇帝段正淳之弟段正珠的孩子。宋哲宗紹聖元年,公元1094年,高升泰丞相被群臣擁立為君後,保定皇帝段正明被逼崇聖寺出家。

  崇聖寺又名三塔寺,位於大理古城北六裏處,這裏依山傍水、峰巒疊翠、環境清幽,真不愧為靈鷲勝地。崇聖寺始建於唐開元年間(713年-741年),經曆代擴建,到宋代大理國時期達到了巔峰。崇聖寺基方七裏,為屋八百九十間,佛一萬一千四百尊,用銅四萬五千五百五十斛,有三閣、七樓、九殿百廈的規模,一度成為大理國時期著名的皇家寺院和政教中心,享有“佛都”的美譽。

  當時段正珠才二十歲,在崇聖寺出家。見保定帝被廢之後,就想報仇。但自己的功夫不行,對大力金剛指的功夫還不是很精。在崇聖寺方丈的安排下,隻得改名,遠遁他鄉,習練功夫。待一年後,頭發長出來,扮個行者,接回太和金剛城。此時高升泰已覺坐穩了龍椅,對段氏子弟也不再追殺。段正珠每日在金剛城裏參禪打坐,又得方丈本師的真傳,所以兩年後,功力大增,立誌重奪天下。

  宋哲宗紹聖三年(1096年),段正珠潛入皇宮,把高升泰的長孫擒走,留下一張紙條,讓高升泰反省和行善。高升泰見條後,不明就裏。三日後,長孫的頭就出現在皇宮門前,而此時,自己的幺兒高泰平又被擒走。依然是重複那張紙條的內容,隻是多了一行字:否則斷子絕孫。任憑高升泰權傾一國,坐擁萬軍,一門之盛,半於大理,卻不能保護家小,心裏萬分不安,把大內侍衛個個罵得狗血淋頭。這日在勤政殿批閱奏章,卻突然翻出一張紙,上麵開列了擒殺高家人員的順序。高升泰看後,嚇得麵如土色。忙叫其長子高泰明來,高泰明見後,心裏也發虛,著人立即去保護單子上的第三人,高泰明之弟高泰光。而此時內侍剛好來報高泰光已被擒拿,而幺兒高泰平的人頭已送達。高升泰聽後身上直冒冷汗,眼睛發直。高泰明和內侍忙扶住,又傳太醫來診,宮內上下一片驚恐。高升泰被驚嚇臥病在床,但每隔三天就有一人被擒、一人被殺,而且嚴格按名單順序。

  高泰明也很心虛,想這段家皇子中,除了段正珠失蹤不見,其餘都在監視之下。不可能是段家所為,而且這段正珠太年輕,也沒有這麽高的功夫。高泰明眼見父親病危,心裏非常不安,苦思冥想也不知是哪人幹的。那最先擁戴高升泰篡位的三個清平官也在一夜之間猝死。一時間皇宮內外風聲鶴唳,謠言四起,說可能是神人所為,天譴高家。朝內群臣,也是人心惶惶。高升泰整日惡夢不斷,心力衰竭。這日把高泰明叫到病榻前,讓黃門記錄,帶著滿腹不甘地說:“我反省多日,我高家為大理辛勤耕耘,卻如此遭遇,看來這大寶之位,非我高家之幸,待我去後,你可扶了段家皇子登基,從此不可竊居大寶,隻永保丞相之位。”這高升泰說完之後,突然聽到又一個噩耗,一口氣不上來,撒手而去。高泰明見狀痛哭不已。他雖然不甘心,但朝臣又不敢提議高泰明登基。高泰明無奈,隻得傳話,推舉段家皇子中最孝順之人繼位。消息傳來,諸皇子不做聲,保定皇帝和方丈商議,擁正珠為帝,但段正珠卻不願意。因為自從習練功夫後,已沒有心思理政,覺得自己既然已失蹤,就可在暗中保護段家皇位。而保定帝和方丈卻認為保定帝當年被廢,正是武功不精,現在段家正是要一個武藝精湛之人來稱帝,方不受高家牽製。段正珠無奈,隻得不辭而別,逃到大宋來。其兄段正淳當了皇帝後稱文安皇帝,宣段正珠從大宋回來,文安皇帝才與他見過一麵,就要封他為親王,賜給封地。段正珠自是不受,隻取了所賜黃金、白銀,獨自一人取滇南官道,又直往大宋而來。

  由於他去意堅決,隻想在江湖遊曆,因而在宜賓乘大江三號船東去。此時的他風華正茂,但依然一副行者打扮。哪知船行到瀘州,居然突遇大暴雨,雷聲大作,電光閃爍,那連天的雨,有如飛瀑,使天水一色,若門簾傾懸。船家奮力拚搏,那雨水還是傾灌在船艙裏。船的吃水加大,情況萬分緊急。段正珠忙奔出船艙來,幫助拉繩放纖,方才靠在江岸。段正珠一躍上岸,接了纜繩往岸邊拴,而雨水使江水徒漲,還沒有放下跳板,水又將船浪向江中,船工們拚命搖櫓、劃槳,段正珠又幫忙拉著纜繩,但情況一直萬分危急。這時卻突然看見另一艘船也靠將過來,不過這船卻是運的一船貨,段正珠見那船要向這船撞來,心裏也是驚恐不已,突然見大江三號船上一個人飛奔向那船而去,沒過一會兒,那船自向下麵而去。隻見那人也像段正珠一樣提著纜繩躍上岸來,直把繩在岩石上穩固後,又來幫段正珠把繩固定在一石樁上。此時雨還在下,隻是沒有先前這麽大,乘船的人都開始往岸上走來,好在不遠處有個土地廟。

  段正珠全身已經打濕,躲在廟角,便自運真氣把衣服烘幹,誰知這動作卻被那人看見,正要避讓開去,就聽到那人喊道:“小師傅這等功夫,我也自愧不如,且勞你把我的衣服烘幹。”段正珠隻得走過來,想先前他也是為了救船才渾身打濕,心裏自有幾分敬意。走近這人身邊時,便雙手一推,隻見一股熾熱之氣,讓這人渾身也冒起蒸氣。不一會兒,這人身上的衣服也幹了,可是還顯得太熱,便取出一把鐵扇扇著,對段正珠道:“多謝小師傅相助。”段正珠道:“雕蟲之技獻醜了。”這人道:“我姓部,名正寬,小師傅功夫了得,讓我很是敬佩。”段正珠聽後,自己初次與他相見,現在不必告訴他自己姓名,見廟門外雨已停了,向部正寬告辭,就向江邊走來。此時大江三號船,由於進水很多,船工還在舀水出來。而那艘貨船卻正要啟航,船老大見部正寬走在段正珠身後不遠,就招呼道:“部堂主,乘我們的船去杭州。”部正寬回道:“下次吧。”段正珠聽說那船走杭州,想這下水必很通暢,不如自己乘了那船去,也正好周遊一番,就對部正寬道:“部堂主,我想搭那船走,你幫忙通融一下,我自付銀給他們。”部正寬聽後,就對那船老大喊道:“你先靠過來,這位小師傅要搭船走。”船老大聽得部正寬喊,自把船開了過來,見段正珠上船後部正寬要走開,就對部正寬道:“我這船貨要走些時日,如果你要上這船,隻算著時間就可追來。”部正寬聽後道:“多謝。”段正珠此時看見躲雨的人陸續從土地廟裏出來,而大江三號船也重新揚帆起航了。

  從宋哲宗紹聖三年至宋徽宗大觀二年,段正珠遊曆了遼、大宋和高麗的許多地方。這日他來到東京,這是他見到的最高峻的城牆,雄偉的城門,川流不息的運河和繁華的坊市街道。街上車騎如雲,水上舢艫相街,真是個“八荒爭湊、萬國威通、集四海之珍,皆歸市易,會意區之異味,悉在庖廚。”東京城人達百萬以上,段正珠雖看了很多地方,卻沒有見過宋都這等如此輝煌。特別是東京中有汴河橫貫全城,溝通黃淮,也是輸送東京所需物資的漕運幹線。河上十幾座橋裏,最著名的是州橋,其柱皆青鬆為之,石梁、石筍、楯欄,近橋兩岸皆石壁,雕刻海馬、水獸、飛雲之狀,橋下密排石柱。他一路慢賞,遊興十足,從遠眺皇宮的錦秀,又來到外城東水門外的虹橋,其橋無柱,皆以巨木虛架,飾以丹鸌,宛如飛虹,段正珠自被這景色搞得如醉如癡。此時他正站在虹橋上,前後左右地觀望,突然看見汴河上一艘貨船裏有兩個人在打鬥,段正珠見一老者手持一把鐵扇,左衝右突,甲板上的船工個個都不敢上前相幫,而且與老者對打的是一個穿一身道袍的人。段正珠看了,覺得兩人功力相當,一時間誰都不能取勝,倒是這船卻在河上搖晃,貨物要受些損失。想到此,便從橋上飛躍而來,把個手在兩人中一隔道:“我見兩位旗鼓相當,不如放了心頭之事,我請你們到岸上喝杯酒。”著道袍之人一聽,又見他輕鬆將自己和部正寬隔開,知此人非等閑之輩,便說:“有勞大俠主持,些許個人恩怨,微不足道,恐怕貽笑大方。”部正寬道:“郝郎中,這不是個人恩怨,這是江湖規距,不能每次都吃我們的錢。”段正珠聽得莫名其妙,見著部正寬,始終覺得此人在什麽地方見過,但一時又想不真切,要不是段正珠看見部正寬手中的鐵扇有所記憶外,他隻能一片茫然。然而就是因為這鐵扇,他才想起了部正寬扇扇子的模樣。隻一手要來拉部正寬說話,部正寬也是隱隱覺得有些麵熟,但畢竟時隔太久,而當時相逢時段正珠是個行者打扮,此時卻是個公子的扮裝。無論段正珠怎樣地解說,部正寬還是有些覺得不相識。直到段正珠說出自己曾扮行者,才讓部正寬大聲道:“是小師傅?”段正珠點點頭,可這郝郎中卻大吃一驚,以為這部正寬的小師傅來幫忙,立即敵意起來。部正寬道:“這些年來,一直夢想與小師傅相見,不期卻是今日。”段正珠道:“我也沒有想到,一晃要到十多年了,才與你相逢,算是緣聚了,大俠也不要再叫師傅了。”部正寬道:“緣聚了。”突然一想,當年是行者,不叫師傅?現在也已還俗了吧。就問道:“小師傅家也在本地?”段正珠道:“路過貴地。”郝郎中卻聽成什麽規距,就道:“你南大河幫講規距,常常把船偷偷地開進北大河幫的地界來,也不算點取頭,以為是給宮裏進的貨物就不得了?告訴你,沒門。”段正珠聽了這話才有點明白。便對他們說:“你們幫中的事,我不便介入,告辭。”部正寬道:“且慢。”然後對郝郎中道:“你我之事,暫且一放,我去請小師傅喝杯酒來。”說時已離船上岸,等著段正珠。段正珠也對郝郎中道:“一起去吧。”郝郎中思索了一下,兩個人直躍上岸,三人就從岸邊進到城樓來。

  兩邊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隨處可見,街市行人,摩肩接踵。部正寬把個上位讓段正珠坐了,本來段正珠想推辭,但想到這兩人正要自己來寬解,便一下坐了道:“兩位都是我的客人,今天的費用一概算我,若有緣下次相逢,你們誰做東,我不爭。”兩人見狀,自是不好再說。三人一起把酒相言,各展豪情。

  原來大河幫分長江和黃河,這部正寬是南大河(長江)幫瀘州分舵的一個堂主,而北大河幫(指黃河)非常反感南大河幫將貨物一船到底。一般的都懂些規距,從揚州北上,是換乘另外的船,到了黃河後,雖不換船,但也要向當地北大河幫交納過路費,但除了朝廷所需貨物除外。哪知這部正寬卻認為不合理,又沒有找到新的理由。這規距在唐朝時南北大河幫曾有約定,但隨著改朝換代,這些年過去,基本就沒有了規距。而且這幫會又是比較鬆散的,所謂的分舵和堂口也是商賈自己所設。

  今天郝郎中上來時,掀開貨看了,都是一般藥材,想定不會是宮中所需,就找船老大要書證。卻不知部正寬恰好隨船來玩,一見此情況,就出手相拒。部正寬曾找過郝郎中看過病,因而見郝郎中上船來看貨時,就知是冒充宮裏的人來吃錢的,可能兩人都有些顧忌,出手不是很重。因而部正寬舉碗酒說:“郝郎中,我看你開了醫館,我也去找你把過脈,決不會來吃這些詐錢。我們出門在外的人,講個義字,也不敢真與你動手,”郝郎中見部正寬已知自己底細,也就不遮掩。回道:“兄弟是代人辦事,既是如此,也請海涵了,我也不再過問此事,來幹一杯。”三人都一飲而盡。段正珠見郝郎中雖然喝了酒,但依然滿臉憂鬱。就對郝郎中道:“不知郝郎中還有什麽不順心之事?如蒙不棄,可給我們說一聲。如果想辦法能辦,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郝郎中又把酒倒了一碗,喝後說:“不瞞大俠說,郝某確有一大苦衷。”部正寬聽後也是一驚道:“且說來聽聽。”郝某道:“我有一小女,小名叫櫻櫻,年方十八,待字閨中。自幼跟他爺爺學習醫術,在堂上給人看病,也很應手。哪知十天前,這大河幫的一個堂主,來醫館看病,瞧見櫻櫻貌美,硬要拿聘娶為小妾。我雖習得一些武功,但終究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的一個親戚是北大河幫的,就找了他來調解。但對方開出了條件,凡是對外來船隻所運藥材之類貨物,要我去查驗,然後通知他們收過路費。因為他們雖想按江湖規距辦事,但不敢大張旗鼓地派人硬查,怕真遇到是朝廷所需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覺得我又懂藥材又會武功可來驗貨,看是否是朝廷所購之物,因而我才被迫幹起幫裏事務。先前我想這東京貿物雖豐,而藥材必定不多。偶有外船運來,我才去驗貨,這事也不很難,於是就答應下來,哪知幾乎每天都有兩三船。我一般冒宮中之人來查貨物真偽,然後通知他們,且不知今天就碰到了部兄。”段正珠一聽,便對郝郎中說:“你這事我把它搞定。”郝郎中道:“怕拖累大俠。”段正珠道:“我孤身一人,有什麽拖累。”部正寬道:“我與小師傅一道。”段正珠道:“這就不必。我出手後,讓他斷了所有的規距,隻立一個規距,貨暢其流,不允許收過路錢。”部正寬道:“這麽說我更要去。”段正珠道:“我本想今次在此遊曆後,返回故國去看看。如果部大俠船要回返,一時我就搭船西去。”部正寬聽後想,這人莫不是大理國的人。就說道:“小師傅莫非大理人氏?”段正珠道:“這裏不是說話之處,我現在去把郝郎中的事辦了來,到時再行相告。”部正寬道:“我們後天返航,我也明天去把事情辦了。”

  段正珠和郝郎中與部正寬分手後,便走向郝郎中的醫館,剛走到街口,就見醫館外麵圍了一些人。郝郎中心裏一驚,忙快步向前。段正珠也不甘落後,忙跟上。這時隻見郝郎中分開人群,走進醫館。見長得肥頭大耳的快滿六十的策堂主,帶的十幾個人把醫館內的人都趕跑了,也不知櫻櫻在哪裏?不免有些著急。郝郎中進來後就對堂主問:“你來此幹什麽?”策堂主說:“我來看看嶽丈是怎麽嬌養我的小夫人的。”郝郎中聽後,怒上心頭道:“你怎麽說話不算話?”策堂主道:“我正要問你,怎麽說話不算話,私放了船家就走了。我就自在此來娶人算了,想嶽丈大人也老了,不幹也罷,今後我叫小夫人把些私房錢,也夠你娘家用度了。”郝郎中聽後,怒火萬丈道:“我讓你娶小夫人。”說時就一個擒拿大手向策堂主襲來,這時卻被五個夥計出手相擋。然後隻聽策堂主道:“都給我住手。”眾人一聽都閃向一邊,郝郎中也被這一聲震住了。卻聽策堂主又道:“你要跟我動手,等我把小夫人帶起走了來。”他一說,就有四個人往後院跑,郝郎中心裏一急,也忙往後院來追。這時隻聽得段正珠在門前大喝一聲,滿屋的人心裏都有些發虛。而且他在吼的時候,已將策堂主擒在腳下,拿了大穴。然後對策堂主說:“你前幾天派人打劫我船隻,我要用你的兩隻腳來相抵。”這策堂主一聽,心裏驚慌不已,就在這一瞬間,屋裏十五個夥計俱被段正珠拿了穴,丟在大門外來。街坊鄰居和圍觀的人正欲後退或跑開,卻聽到段正珠道:“這夥人在大河上幹些搶劫、吃錢的勾當。前些天打劫了我的船,我要讓這十五人長個記性,聽住我的話,決不許任何人在河上打劫、吃錢,要貨暢其流。”說時把手一揮。這十五個人都用雙手去捂著自己的左耳朵,原來這十五人的左耳都已被削掉,而且在地上頓時粉碎。段正珠見狀還說:“這是對你們不聽父母話的懲罰。”十五個人在地上求饒不已。策堂主已被眼前的一幕嚇破了膽,見段正珠過來時,也忙跪地求饒。段正珠道:“你卻饒不得,先前說要廢你雙腳,現在還要廢你的貪心。”說時在策堂主左胸一點,頓時身體一個穿洞,這策堂主在眾人的驚嚇聲中倒下。又聽段正珠道:“你這十五個人,把這元凶拿在衙裏自去告狀,否則他就是你們的下場。”這十五人顫顫抖抖地抬著策堂主,鬼哭狼嚎地去了。

  這時段正珠突然全身白色蒸氣,雙手一指地,身體就慢慢騰向空中。那圍觀的人忙拜伏在地,口中大喊菩薩、神仙。段正珠騰雲的輕功讓他們驚歎不已,這郝郎中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是人是神,忙把門關了,往後院跑來。見一家大小都在,稍為心安。想這大俠殺了策堂主,這官司定是要吃的。便對娘子說了先前在外發生的事情,大家也都驚奇不已。郝郎中道:“我看這人俠肝義膽,聽他說是孤身一人,想櫻櫻也十八周歲,不如交給他帶走,以後的情況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郝娘子道:“你也出去暫避時日,免得受罪。先前那策堂主凶神惡煞地來威嚇,現在他雖被殺,難道他手下的不來報仇。”櫻櫻在旁聽了,也為父母擔心。就說道:“那大俠能把我帶走,定讓他把爹娘也帶走。”郝郎中道:“傻孩子,聽爹的話。快去收拾東西,先去尋個旅店住下。”郝郎中又出到後院來,對丫鬟、幫工等人吩咐各自先回老家躲避一時,免被連坐。一家三口從後門出來,剛走出街口,就見捕快往醫館奔去。

  這郝郎中心裏更加著急,隻得趁現在沒有關城門,就租個馬車出城來。想若去尋先前部正寬那船,又怕官府尋了去。隻得在城外尋個店,分別住下,把娘子和櫻櫻都換成了道士裝扮。

  段正珠自騰雲走後,就來到早晨自己尋的那個旅店住下,顯得無事一般。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大相國寺。北宋時,儒、道、佛三教都深受皇室的尊崇,相國寺是東京城最大的佛寺。宋太宗時重修,於宋真宗鹹平四年(1001年)竣工。重修後的相國寺,樓閣組成寺庭,寺庭周圍設有六十四個禪、律院。金碧輝映,雲霞失容。因段正珠在大理崇聖寺裏住過,所以對大宋的皇家寺也非常感興趣。實際上段正珠作為大理國的皇子,其知識麵非常廣,他見到曆代的題刻,更是神思著迷。這些年來往返於山林之間,白雲深處,渡水穿雲,淩波橫塘,倒也清心寡欲,笑傲江湖。想這相國寺的住持,必是得道高僧,也想把平生所感,來此參悟。就把所想與知客僧說了,又隨知客僧前往方丈室來。進入的第一座大殿是天王殿,直對殿門的是一尊體態胖大,開口盈笑的彌勒,他是釋迦牟尼的法定繼承人,故也稱之為未來佛。其實彌勒是布袋和尚的一個化身而已,因為這個樣子親切可愛,慈眉善目,故各寺廟把他敬奉在第一個佛殿中,以求香火旺盛,所以他也就被稱為“歡迎佛”了。佛像兩邊的對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慈顏常笑,笑世間可笑之人”。不同的人對這幅對聯的解釋也不盡相同,段正珠覺得,也許麵對人生,多看幾眼,會變得心胸開闊,忘記煩惱。誰知走到彌勒像前,就聽見知客僧對自己說:“施主本來在行,還是行,還參什麽悟什麽?莫若彌勒尊者開懷一生!”段正珠道:“而我行如何,如何我行。”知客僧道:“君子千裏同風。好行福者,從此到彼,自受福祚。”段正珠道:“師傅法音天籟,段某所聞至喜,安敢進步方丈,就此別過。”段正珠原以為自己修行已經精進,卻被一個知客僧點化在彌勒殿,簡直不能入門,更不要說去聽方丈來參悟。因而自知知明地告辭出來,隻心裏想著《金剛經》第九品中的話:“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想世尊並沒說須菩提是已達到一切無爭境界的人了,實際上須菩提什麽也沒修,隻是個須菩提,是無爭之人的名義而已。自己不如開懷而去,真正笑傲江湖,還參什麽話頭呢?剛想到此,卻突然看見又一個知客僧引領著部正寬進來,這部正寬手裏還抱著一個大箱子。一見段正珠,忙招呼道:“小師傅也在此。”段正珠道:“沒想到你也來了。”部正寬道:“我這次東來,就是有一件珍品求相國寺方丈大祥師誦經開光,然後迎回供奉。”段正珠道:“千裏迢迢,不辭辛勞,你向佛的誠心可鑒日月。小生有禮了。”部正寬道:“還望小師傅隨行。”段正珠又聽見一個行字。心裏也是一驚,便轉步而來。部正寬見狀,也非常高興。東西兩旁塑的是“四大天王”。他們各守護一方天下。四大天王手中所持的法器,是寶劍、琵琶、青傘、銀蛇,分別代表著風、調、雨、順。因此,民間常有百姓求神許願,以求保佑天下太平,五穀豐登。

  段正珠見與其他寺廟不一樣,彌勒身後是一尊表情非常嚴肅的韋馱將軍塑像,他是佛教中的護法神。相傳釋迦牟尼涅槃之後,邪魔鬼怪將佛祖遺骨盜走,韋馱急追猛趕,終於將其奪回。因此韋馱的塑像都在寺院中供奉,尊之為韋馱菩薩。一會兒知客僧將兩人帶出天王殿之後,到了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重簷複宇,乃相國寺之主殿,氣勢恢宏,被譽為“中原第一殿”。殿高三丈多,周圍及月台俱白石欄杆,上鏤獅子,刻工精巧。殿內供奉三世佛。正中是婆娑世界教主釋迦牟尼,西邊的是西天極樂世界教主阿彌陀佛,又被稱之為無量壽佛與接引佛,東邊的是東方淨琉璃世界教主藥師佛。三世佛背後是大型雕塑南海觀音,表現的是南海觀音普渡眾生的場麵。

  殿前值守聽了知客僧所言,便讓把聖物請上香案。部正寬就將一尊玉雕數珠手觀音像從藤條箱裏取出來,鄭重其事地雙手捧著遞給殿前值守。不一會兒知客僧走後,一個小沙彌已去把方丈智清長老和殿主請來。隻見知清長老把手中的一張黃絲綢披在數珠手觀音像上,然後對部正寬道:“雲何,仁者為何而來?”部正寬本來想說,我先前不是向知客僧說了的嗎,怎麽又問。這段正珠見部正寬沒有回道,便說道:“為法來。”智清長老道:“法無行處,若行於法,是則行處,非求法也。”部正寬忙說:“為開光。”智清長老道:“光分色、智。智光能破無明,大日如來所安住之處是不壞金剛光明心殿,爾既為開光而來,當以妙明真心而去,可著無量寺光、智慧光、常明光、清淨光、歡喜光、解脫光、安穩光、超日月光,不思議光,皆為阿彌陀佛稱號,望常思常誦,阿彌陀佛。”部正寬也跟著誦念。因段正珠剛聽見智清長老說到法無行處,自己還沒有回問,就被部正寬所語打斷,又聽見智清長老答他,言不壞金剛光明心殿,自覺是個去處,所以就問道:“既有不壞金剛光明心殿,無相可見,仍是可行。”智清長老轉眼對段正珠看後說:“你可知道,法名無相,若隨相識,是則求相,非求法也。我當以《無量壽經》為汝等開光,持《金剛經》為汝等度行。”兩人一聽,都跪在殿內正中釋迦牟尼佛像前,一邊頂禮膜拜,一邊聽智清長老慈音誦經。

  這尊玉觀音有三尺高,是部正寬準備在江津北岸香溪山莊的佛堂準備供奉的。自己在大河幫裏本來信奉的是龍王,但又認為龍王都要聽佛說法,為表誠心,故親往猛巴拉哈拉的猛勇(今緬甸猛勇)購得玉石回來,到潼川府路昌州昌元郡(現重慶大足縣)北山請能工巧匠,精雕細琢。這數珠手觀音頭戴花冠,腳踏蓮台,袒胸露臂,發絲垂肩。頭向左側低俯,目光下視,嘴角微收,含顰欲笑,麵呈羞色。右手持數珠,左手握住右手腕,交叉於腹前,身段窈窕,體態輕易,婷婷玉立,落落大方。衣裙迎風輕拂,頗有靜中寓動,胡帶當風之趣。整個神態,天真靦腆,幽思含情,千嬌百媚,動人心魂。其麵部的細膩刻畫,更是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先前段正珠被智清長老的慧語滌蕩胸襟,此時被雕刻家爐火純青的高超技藝折服,真是一見便喜。兩人待儀式完後,匆忙出寺,往船上而來。

  此時船上貨物已下完,船工們都逛街市未回。船老大見部正寬回來,殷情地在艙裏擺上酒,見二人坐定後,低聲地說:“昨日那郝郎中今晨尋上船來,說欲搭船西去。我見堂主不在,不好應允,約他晚些時來。他卻說事急,怕遇眼線,故隻在惠民河和汴河交匯外等候,約定明日未時。”部正寬也沒有問昨日段正珠去幫人家情況辦得如何,因看段正珠今日一早還在相國寺裏,還覺得他沒有幫到郝郎中忙,所以也不曾問他。這時聽船老大這麽一說,想昨日段正珠定是幹完了事,就問道:“郝郎中沒有什麽難事吧?”段正珠端起酒喝一口道:“他有什麽難事,明兒不是搭你們的船走罷了。”部正寬道:“他來搭船,看來事情定然較急,不如我們早早到那惠民河和汴河交匯處去等他。”段正珠道:“看來那北大河幫的人應該不敢來追,隻是官府可能要去拿人。”部正寬道:“是拿郝郎中?”段正珠道:“昨天我讓他們自己抬著屍首去報官,官府應該要派人去拿郝郎中問話。不如我一會兒也下船去,也於明兒在交匯處等你們。”部正寬道:“這有必要嗎?”段正珠道:“這樣可能不誤時間。如船工們回來得早,你們可立即出發,到那裏去等。”

  段正珠說完後,奔下船去,一路上也沒覺得異樣,不過還是換了身裝束,又在另外的旅店住了一宿,才往惠民河走。這時一群人騎馬從段正珠身邊急馳而過,一陣揚塵讓他感覺不舒服。段正珠又不識得路徑,隻沿著河邊向南奔。走到午時,隻覺腹中饑渴,也想停下來尋個店吃點東西,但又怕誤了時間。正自躊躇,就聽見有人在叫,便往河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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