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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靜閑走到四方街口,找了個人給了點銀,讓他去把望江樓掌櫃請來說話。那人去了會兒,並未帶那掌櫃過來,卻對靜閑說:“掌櫃今天沒去,如果有事,明天去找他。”靜閑想,這掌櫃且也小心,隻不知飛哥為何卻為這掌櫃出頭。也許是義氣,就像上次救自己一樣,是路見不平。靜閑想著,隻得在附近又尋個青樓,如法炮製。

  這晚卻遇到一個叫霜紅的女子,她見靜閑醉後,便要用溫巾來擦臉,靜閑雖然把她推開,但她卻始終不離靜閑左右,一直依偎在他身旁。一會兒喂水,一會兒按摩背,生怕靜閑有生命危險。靜閑無奈,隻得說:“你去給我放桶水,我泡泡澡。”待霜紅去放水之時,靜閑仍然裝醉,像是很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在椅子上坐著,眼睛一直眯個縫看動靜。霜紅放水後,又過來撫摸靜閑,唬得靜閑忙推手說:“我自己來。”便站起身,把霜紅一掀,差點把她摔倒,又出手抱住,輕輕放下,霜紅在一驚一險中,忽然覺得他是多麽的清醒,根本沒有酒意,雙手順勢樓著靜閑,靜閑又用手來隔開。這女子把那火熱的香唇一口吻著靜閑,雖然被靜閑轉開頭來,卻發現靜閑與自己一樣,滴酒未飲。立刻後退一步說:“爺嫌我身子不淨,何苦又在此問柳尋花?”靜閑申辯說:“沒有此事,隻是先前偶感風寒,所以頭暈。”霜紅道:“既感風寒,房事暫免事小,請個郎中看脈,卻也要緊。”說著直出門去了。靜閑覺得霜紅又火熱,又溫柔,怎麽這樣就生氣出去。就自言自語說:“這樣也好,可讓我好好安靜一夜。”便來把門關了,用桶裏水沐浴,洗得神清氣爽,正待用布巾擦幹,就聽見敲門聲。忙說:“待會兒,我在洗澡。”說完,趕忙穿起衣服,把門開了,裝著病了,往床前走來,翻上鋪,拉被子蓋著。

  霜紅以為靜閑怕冷,便從櫃裏又取出一床被子蓋上,且對郎中說:“你給他把把脈。”邊說邊來拉靜閑的手。這靜閑臉朝裏麵,嘴裏不耐煩地說:“沒有病,且請什麽郎中?”霜紅說:“你說遭風寒,可是要及時醫治,莫誤了時間。”靜閑想有郎中在此,也不便再裝,又不動,隻憑這郎中切脈。郎中對霜紅說:“且請掌燈來望一下。”靜閑心裏實是好笑,這郎中和霜紅一樣,老實認真。霜紅掌燈照著靜閑時,突然口裏說:“你?你?”這郎中望著靜閑,心裏也是發抖。先前切脈,就覺得他一切正常,且內力深厚,豈會被這風寒放倒,望這麵容,不正是滿城多處貼的布告畫像麽。

  這時霜紅也是往後退,她想這年輕人怎麽在此,剛才那老爺到哪裏去了,嘴裏還想問,但心裏又覺得恍惚。靜閑見他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沐浴時,把臉還了本來麵目。因而隻得從床上站起來,把外衣也穿了,見這兩人都嚇得發抖,便安慰說:“你們不要驚慌,就像無事一般。郎中你自走。”

  霜紅眼裏露出焦慮之色,靜閑見狀說:“且把燈放在桌上,免燒了你手。你也放心,我會付銀與你結賬。”說後摸出銀子,霜紅哪裏敢接。靜閑無奈,隻把銀放在桌上。想霜紅多麽會照顧人,卻落在煙花巷裏,一股惻隱之心,使他非常不舍地望了她一眼。出門時,見郎中還站著不敢動步,也不催促,隻揚長而去。

  雖一路出來,這靜閑卻無地方可去,像這種場所,也許今晚上或以後,官兵都要列入檢查的範圍,自己事小,一旦牽連像秋彩、霜紅這樣的女子,的確是太大的罪孽。

  在寒冷的冬夜,靜閑才感到自己是多麽的孤苦伶仃。他想,現在的都監府定是森嚴壁壘,重慶府衙和巴縣衙門雖然沒有去打探過,料想也是張網以待。現在天色已晚,找莊節和晉財怕也不是這麽容易,但必須找到一個場地。

  靜閑在漆黑的街道上轉著轉著,不經意又來到望江樓前,抬眼望裏,雖有燈亮,但大門卻關著。走攏一個騰字訣,躍上房頂,然後下到內院。在假山的水池邊,忽然看見一個人鬼鬼崇崇地東張西望。靜閑一驚,迅即往他奔去,手指點穴製住了他。

  這人哪裏敢動。靜閑隻低聲問:“賣買做了多少?”這人卻說不出話來,靜閑才覺得點了人家啞穴。忙解開道:“你在此做些什麽?”這人見靜閑出手之快,且準,早已嚇破了膽,顫抖地說:“看掌櫃和反賊的情況。”靜閑道:“這掌櫃是反賊關你甚事?”這人道:“我我我是……”靜閑追問:“你什麽?快說,否則要了你命。”這人道:“我是公人,我的任務就是看他情況。”靜閑聽出點問題,輕輕一出掌,把這人打得半暈地說:“有沒有其他人在此?”這人道:“隻我一個。”靜閑道:“你這樣偷偷摸摸就不怕他們發現?”這人道:“我自開房在此住,他們如果問我,我在此是散步。”靜閑道:“那你為什麽對我實說。”這人說:“大俠武功高,出手快,怕要了小的命,故實道來。”靜閑聽後點頭道:“且前麵帶路,到你房中。”

  很快,兩人進到房裏。雖是個單間,但靜閑也覺得從此比較安全。不過要這人保證不變才行,因而他尋思起來。忽然,他想到師傅曾經說過,有一種名叫斷骨散的邪藥,人若誤吃了,或者遭遇暗算,如果沒有解藥,半年時間便會全身斷骨而死,因而覺得可以以此來挾持這人。便對他說:“叫什麽名?”這人道:“小人史傳榮,重慶府公人。”靜閑道:“這麽說來你重慶府一直盯上這家旅店?”史傳榮說:“小的不知,我前幾天才來此。”靜閑道:“之前有誰在此?”史傳榮道:“這個小的不知。”靜閑道:“你聽說過斷骨散麽?”史傳榮道:“大俠饒命,小的已經實話實說了。”靜閑道:“先前不慎,已將此藥度入你腹中。”說著用手在他肚腹上一摸,這史傳榮頓覺勞腸刮肚,渾身酸麻。哭喊道:“大俠饒命,且請解了小人的毒吧,小人還有父母高堂。”靜閑道:“這個不難,隻要你把我要求的事做好,包你沒事,”說著把釋苦和尚送給自己的一瓶止痛還魂丹拿在手裏,給史傳榮看了一下說:“這就是解藥。”然後取出一顆給史傳榮看,又說:“若在百日那天,沒有服下這解藥,後果你自知。”史傳榮眼睛都快要印上了這顆止痛還魂丹,卻見靜閑又把藥放入瓶內。忙說:“我一定照大俠吩咐辦。我先吃一粒吧!我先吃一粒吧!”靜閑道:“先食無用,必須按時服用才有效。”史傳榮無奈,隻得一副苦臉又問:“大俠要小的作什麽?”靜閑道:“你可認得我?”史傳榮道:“誰不認識,到處貼有你的像。”靜閑想,難怪他怎麽這樣聽話,卻是先已認識了我。便道:“我還以為你是毛賊,卻在此來公幹。衙門且認為這旅店掌櫃是哪裏的反賊?”史傳榮道:“據說是金竹社反賊。”靜閑道:“金竹社怎會是反賊?”史傳榮道:“他不是金朝的奸細麽。”靜閑知道重慶有個金竹社,但卻不知道是金朝的奸細,而且這樣聽來還是一個組織。便問:“這金竹社有多少人。”史傳榮道:“這個不知,據說分了天幹地支部,遍布兩川。”靜閑道:“這麽大個組織,怎不起事?”史傳榮說:“大俠不見北宋王小波、李順麽。朝廷打不了金人,對內是綽綽有餘。”靜閑想來也是,為了對付我一個人,也無所不用其極,自己是早領教過的。靜閑道:“但不知現在已捉捕到金竹社的人否?”史傳榮搖搖頭說:“這個不知,這裏也隻叫我們監視,何時動手,不是我的事。”靜閑道:“想來此打劫點銀子,人家既是反賊,便與我一個路數,我也用不著在此下手了。”史傳榮聽後,心裏覺得稍為寬解。想到,如果他們是一夥,我命便休了。忙對靜閑說:“我看大俠就是獨往獨來,哪裏與他們是一組的,還是取了財便去了吧。”靜閑轉眼一看:“你想我走,不要解藥了?”史傳榮道:“你把解藥給了我,自去他賬房取了銀子走,我決不敢亂說半句。”靜閑道:“虧你還是官家,卻慫恿打劫民財,似此等作為,便留不得你命。”史傳榮聽後,唬得臉色大變,忙一頭伏在地上磕頭大喊饒命。靜閑忙把他口捂道:“你起來吧,現在不許亂叫。”史傳榮才顫顫抖抖地站起來。靜閑道:“這掌櫃都與什麽人接觸得多?”史傳榮道:“這兩天也沒看清什麽,所以先前才準備躲在他房前去聽。”靜閑道:“這掌櫃不是出去了麽?怎麽還在旅店?”史傳榮道:“他一直在旅店,我一直看著他。”靜閑想,莫不是史傳榮監視他,他怕我出問題,故叫飛哥別到店裏來相見。想到此,靜閑說:“先前我準備取他些銀,便著人問這掌櫃是否在,回答說不在,看來我應該去把他一掌斃了。”史傳榮道:“且不可,否則我沒了工作對象,卻在哪裏找你拿解藥?求你了,大俠,不可壞了他命。”靜閑聽後笑笑說:“你都會為自己打算,且依了你吧。今天你先在此,明天晚上你還是回家去,早上來此便行了。”說著點了他穴,史傳榮昏死過去。靜閑把他放在床上,用被子蓋了,自己則在地上打坐運功,習練靜息。

  早上靜閑把史傳榮解穴後,史傳榮慢慢睜開眼睛,見自己和衣而睡,忙起床來。靜閑把碎銀給他:“你去搞些食物來吃,都讓送房裏。”史傳榮見此,也不推讓,一會兒與堂倌端了食盒上來。靜閑自在床後藏著,聽見堂倌關門出去,才過來在桌旁坐了用膳。靜閑幾下把食物通吃了,讓史傳榮見後,大為震驚。靜閑道:“你一會兒自在外麵去吃,免得人家懷疑。”史傳榮點點頭。靜閑又說:“你去都監府裏打探一下,有個叫陳公子和靜一的道士,現在是否還在都監府裏,在裏麵都做些什麽?”史傳榮聽後,麵有難色:“這個這個……”靜閑道:“且去打探清楚,我自給賞。”史傳榮道:“還望大俠早早給解藥。”靜閑想自己威嚇這一招還真靈,便放心地說:“快去,免得誤了事。”

  這史傳榮關門出來,便匆匆下樓,一口氣往家裏跑來。開門進屋,見老婆正在伺候老母吃飯,便大叫道:“快些添飯來,我餓極了。”老母道:“這一向不回家來,公幹且忙乎?”史傳榮道:“回娘的話,這一向公幹甚緊,有勞娘牽掛。”說到此,心裏難免一悲,想這次著了這大反賊的道,要活命,還得聽他的話,否則一切皆休矣。隻胡亂吃些飯,洗漱一回,出門往重慶府衙走來,這一路腦海裏隻盤算著找同僚幫忙。先向節級匯報了這些天望江樓一切正常,掌櫃沒有異樣,自己在那裏也還順暢。這節級姓楊,是捕頭湯雲直管,楊節級問:“那掌櫃一天到晚都在櫃上麽?”史傳榮道:“幾乎,我隔會兒從房裏出去,看他動靜。有時我就在大堂裏坐著像等人一般,不時用眼把他來望,見他一切如常。”“以後你就不要到衙門裏來,免得反賊也盯你梢。”楊節級說。史傳榮點點頭:“敢問個事,斷骨散是怎麽回事?”楊節級道:“休得沾染這個,否則要你小命。”史傳榮聽後,更是不敢再說此事。便又問道:“那闖都監府的賊人捉到沒有?”楊節級:“自己稀飯都沒吹冷,卻去吹人家湯圓。搞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史傳榮道:“他們還請了道士來幫忙,我看也快了。”楊節級道:“你怎地知道人家請道士幫忙?他們那事是朝廷直辦,與我們這事不同,休要攪渾了”史傳榮說:“是是,屬下知道。”楊節級道:“每日你隻在店內、門外望風,當心與掌櫃私下接觸的人,記下相貌就行。注意隱蔽。”

  史傳榮告辭出來,並不直回旅店,且徑直往藥王廟來,打聽說關門閉戶多時,就往妙藥堂醫館來看郎中。他把手伸給郎中切脈,郎中又望了他臉、舌說:“你脈息才被損傷過。”史傳榮聽後一驚:“先生真神人也,隻不知有無大障?”郎中見他滿臉驚慌:“此病還沒有症狀,且經常來把把脈。先開副藥去煎服。”這郎中覺得他無病呻吟,隻得又拿話唬他,開些降熱、鎮靜之藥。而史傳榮卻想來也是,現在哪有症狀,待百日後,才顯大難。因而說:“先生可治得了斷骨散毒病?”郎中一聽,知此病要江湖獨門解藥才醫得,而且不經施毒人給解藥,擅自治療,醫師必遭報複。忙說:“這個東西是一種暗器,解鈴還須係鈴人。你不會遭遇到吧。”史傳榮聽後,非常失望。想來,現在隻得找靜閑要解藥了。

  一口氣奔回旅店,開門進來。見靜閑自在床上坐著,也不理自己,便主動走過來說:“請大俠先給一半解藥,以免我在中途發作,或可暫時止痛。”靜閑睜眼瞪了他一眼道:“少說廢話,這半晌又在什麽地方去了來。”史傳榮道:“照大俠吩咐,打聽了都監府事來。”靜閑道:“不是去找解藥了嗎?怎麽沒有找到?”史傳榮道:“大俠說笑了,解藥不是在您這兒麽。”靜閑道:“要想保命快把情況如實說來,然後去看看這掌櫃的動靜。”

  史傳榮把楊節級所講事宜,全部向靜閑說了,然後關門下樓去了。這靜閑聽後,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朝廷既對付陽都監,又對付我,還要對付金竹社的人。也不知道金竹社是哪個幫派,卻被官府來監視,不如把官府監視他們的情況,給掌櫃講了,讓他們更加注意一些。但靜閑轉而一想,又不能。自己覺得這掌櫃膽子太小,莫嚇得關了門,自己連住處也沒得,且等等看這金竹社究竟在做些什麽?一連幾天也還清靜無事。這一日,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去了對麵房間,然後又出來,向前麵房間走去。靜閑想,還好沒有敲門進這間房來,正自慶幸,卻聽見開門的聲音。原來是史傳榮每次出去,都是鎖了門的,這時進來,卻親自提個食盒進來。靜閑突發奇想,這小子莫不會放了藥在食物裏,要把我放倒,好搜了解藥去。雖是這樣懷疑著,卻不說出來,雖然嗅著飯菜香味,也不敢貿然來吃。史傳榮非常恭敬地說:“大俠請用飯。”靜閑道:“我今天早上吃多了,你自己吃吧。”史傳榮道:“這許多,我那吃得完,還是請大俠先吃了,剩下的與我。”史傳榮說後見靜閑不理,又說道;“我隻把這隻雞吃了,剩下的且請大俠吃。”他大口咀嚼起來,靜閑隻是不管他,見他吃得沒事,肚裏也開始唱歌,便從床上起來,剛邁開步,卻見史傳榮“媽呀”一聲,雙手去把肚和喉捂著,然後大汗直流,靜閑望著他的穴位隻一點,這所吃之物,撲地噴出一地,然後又在背上一掌,一股真氣讓他透過神來說:“雞有毒,有毒。”靜閑道:“你自己把解藥拿來,和湯喝了。”史傳榮道:“解藥?解藥在你那裏。”靜閑道:“毒雞的解藥。”史傳榮道:“我沒有,這是誰放的。”靜閑道:“你在哪裏拿的食盒?”史傳榮道:“在房門前放著。”靜閑道:“是你找人訂的?”史傳榮道:“我沒有。”靜閑道:“那你剛在到什麽地方去了?”史傳榮道:“我下去看掌櫃動靜,忽然見有三個官兵進門來查房。我也沒管他們,我想我是鎖了門的,他們要查也查有人的房。”靜閑道:“那你為何又上來了?”史傳榮道:“我見他們下來時,其中一個給掌櫃使了個眼色,我怕你有什麽事,忙上樓來,卻見一個食盒在門口,我還以為是你找堂倌點的。”靜閑道:“這些東西都有毒了,都不能吃,不過,我的身體是百毒不怕,現在我一口氣來吃下這些東西。”說著就要來拿起吃,嚇得史傳榮忙求饒說:“大俠千萬不要吃,這些毒一旦把你放翻,我哪裏去取解藥?要不,你先把解藥給我,你再吃。”靜閑想這家夥好自私,但轉而一想說:“你把食盒放在門前,原地擱著,且到掌櫃處去喊,誰的食盒放在我這裏了,隻要有人來取,便可看出施毒之人。”靜閑說著,又在史傳榮的頸項一點,見他頓時精神起來。其實靜閑雖然不明白,但是預感有點事,他見史傳榮走後,便走出樓道,來看對門之人是誰。用耳運功一聽,便知是兩個人,似乎也是在吃飯。靜閑想來,端飯菜上來的不是一家,但難免有問題。做菜的人一般不下手,送貨的人一般也不敢下手,那就是有人劫持下毒,然後放在門前,讓這家夥撿便宜進來。靜閑雖這麽想,又覺得蹊蹺,這人監視別個,反而暴露了自己目標。想來這地方還充滿了玄機,且不可大意,自己應該立即找到林飛。主意已定,走進房來,見史傳榮仍然未回房,隻得在房裏等候。想晚上尋了掌櫃來說話,讓他一定說出林飛的地址。哪知到了傍晚,史傳榮還是沒有回房,靜閑開始坐不住了。

  自己偶然感到史傳榮可能到處找解藥,會不會施毒來反取解藥,因而沒有吃中午飯,肚子非常餓。現在到了吃晚餐的時間,自己又不能出去,卻像被囚在此一樣,反覺得可笑。倒不如此時出去,到茗德茶樓,尋了莊節和晉財,讓他們在此來租個房,還好藏身些。便閃出門,準備越牆出去。此時,卻聽見掌櫃咳嗽的聲音。自己站在暗處,見掌櫃徑直來到對門那房,然後進去。靜閑見狀,忙又折回房裏,連忙運功打聽,卻聽見那掌櫃退出來,從樓道去了。靜閑正要把門打開來看,就聽見林飛的聲音:“想不到在此見麵。”靜閑一陣驚喜,忙奔進對麵房內,見著林飛說道:“我找你好苦,我發現了我大師兄靜一是叛徒。”靜閑說到此,卻見林飛把手一擺道:“噓,我們出去再說。”林飛也未向靜閑介紹屋裏的另外一個人。這人三十多歲,也是濃眉大眼,精神抖擻,一看內力都是非常深厚的。

  靜閑隨林飛二人出了望江樓,徑直往城邊,下得城牆,往東水門方向走來,依然在上次搭救段香兒父母時的那間破屋。靜閑此時已感到林飛也許是一個什麽組織的人,屋裏的一人見他們三人進來後,點頭出去了。靜閑見這屋雖然很破舊,但卻有廳堂和客房,且廳堂裏的桌椅和茶具到也齊備和幹淨。大家分賓主坐了,靜閑急於要把在都監府裏看見的一切和遭遇,向林飛傾述。但林飛的神色卻顯露出一絲絲凝重,似乎無心聽靜閑的言語。而且隻問靜閑一句:“一直是一個人,還是與人共同行動?”靜閑道:“一直一人,並未聯係上他們。”這時先前出去那人進來道:“稟堂主,船已準備好。”林飛道:“我們過江去再說。”於是三人悄悄地在江邊上了船,渡江到南岸而來。

  靜閑感到林飛可能是金竹社裏的一個主頭目,突然想把史傳榮監視望江樓掌櫃,官府準備向金竹社動手的事,向林飛說。這時一個大浪打來,靜閑將身體往船舷一弓,卻突然聽到有一艘大船向這船追來,便說道:“有船追來。”因他聽力極好,故發出警告。林飛和船工都沒有發覺,由於天色暗淡,無月色,小船夜晚行駛,完全憑船工的經驗。撐船的見林飛也沒說話,隻按計劃開船。突然聽見轟隆一聲,大家都聽見了船觸礁後人們雜亂驚慌的聲音。長江冬天水枯,大船又沒舉火,無法看清船道。這時才有人舉火照來,卻見是艘官船,在水裏擱淺。趁這當兒,小船加速來到岸邊。三人下了船後,小船又向對岸劃去。

  靜閑感覺到這一路應該是彈子石,心想莫不是到了段香兒外公這裏。想著心裏一陣熱乎。走得片刻,來到一個所在,靜閑一看,比較熟悉,細想卻是那日被段香兒救起後,一起去敲門的地方。抬眼一看招牌,雖天色陰暗,但也猜得出是婉氏商號彈子石分號。見隨行的那人先敲了門,林飛和靜閑見那人進門後,才從街這麵過來進房。帶路的夥計舉著燈籠在前麵走,穿過幾間廊房,來到一個花廳。靜閑見這些人除飛哥外,一個也不認識,但想他們都是婉府之人,心裏卻好想見著段香兒一樣。三人在花廳還沒坐下來,就見側門裏走出一個人,對林飛說:“社主請你們倆在後廳裏說話。”林飛轉頭對靜閑說:“你在此稍候,我們去去就來。”靜閑見狀,隻得坐在椅上,心想,社主請林飛,難道段香兒外公是社主。

  這時一個丫鬟前來,把茶杯放下,摻了後笑笑說:“請。”靜閑也點點頭道:“謝謝。”說完後突然把正在走開的丫鬟叫道:“我問你個事?”丫鬟轉回。靜閑道:“你府上香兒小姐在嗎?”丫鬟睜大眼睛覺得不解地問:“你認識小姐?”靜閑道:“我們是朋友,你可帶個話,明兒我到府上去拜訪。”丫鬟道:“你叫什麽名字?”靜閑正想說,又立刻止住,便道:“你給她說,我是她在長江裏救起來的那個小道士。”丫鬟聽後點點頭退出去。一會兒,進來個人說:“請公子從東門到後廳房。”靜閑聽後,隨這人到後廳房去了。

  這時林飛他們從西門來到花廳。林飛對一起渡江而來的人說:“袁門主,你那跟蹤捕快的人呢?”袁門主:“回堂主,已在耳房等候多時。”林飛道:“傳。”袁門主對身旁的人說:“快傳冉大福。”一會兒一人進來說:“稟袁門主,冉大福在此,請門主吩咐。”林飛著人去傳冉大福時,就抬腳走到花廳東門口站著,這冉大福從西門進來,隻能看見袁門主。袁門主道:“你可把你在望江樓的情況一一道來。”冉大福說:“是。屬下領命去監視捕快的動靜,卻發現還有一個人在指示他幹事,並且就住在同一間房裏。屬下備了藥,準備麻翻了他們提問些事,卻被他們警覺。先前我們隻是分析他們可能是官府的人,直到下午,我在跟蹤他時,卻被他發現。我們就準備采取強硬手段拿了他,哪知他腳像刷了油,跑得飛快,直接進了重慶府衙。我看他進去時,那把門軍漢都認識他的。我們守了一陣,也不見他出來。也不知為何,又沒有官兵出來反捕我等。無奈,我們隻硬著頭皮,走到衙門口去,打聽我的一個鄰居,他也是衙門裏的公人。那把門軍漢聽了我要找的人後說,現在非常時期,衙門裏公人進出,一律憑腰牌,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這說明,他們都是重慶府裏的公人。”袁門主問:“你們跟蹤他有多時?”冉大福:“我們隻跟蹤了兩日,我們接到班頭通知,說他一直對望江樓掌櫃有所企圖,先前我們還以為是毛賊,心想隻要人家沒有動手,就不能去亂抓。結果後來發現他房裏並非一人,而且又聽得說些官府之事,由於聽不清楚,才準備麻翻了動手。”袁門主問:“屋裏另外一人的情況如何?”冉大福說:“屋裏那人卻未曾看見,隻是這小子昨日上午著人端了食物進屋,卻聽見那人叫他自己外出飲食,又對他語言訓斥。我們分析那人是他的頭目。”袁門主道:“你下去吧。”

  林飛聽見他走後,回身進花廳,心情非常沉重。心想,如果我們送這人走,可能金竹社就重蹈上清寺覆轍。但看這人,歲數不大,卻把個上清寺毀了,又馬上要來向我金竹社開刀。如果不先下手除去,後果勢必非常嚴重。

  袁門主見林飛雙眉緊鎖,心想,此時不能有婦人之仁,否則大禍臨頭。便說:“我們隻拿了他,交他上清寺道士處置。”林飛本來想這靜閑不可能是叛徒,但今日見麵到現在,他都沒有把所作所為和在望江樓做什麽說一下,而且一直都說他大師兄靜一是叛徒。但前次見麵時卻一直要找大師兄,由此看來,是有問題,不如交給上清寺的人來處理。然後對袁門主說:“你去辦了此事,然後請上清寺的人來見我。”

  這靜閑在後廳裏,一個人坐著,他想這林飛一天的事太多了,又出手救自己,又出手救段香兒和她父母,原來卻是一個濟世救民的主兒。心裏想到此,便油生敬意,而且美滋滋地期盼著他早點完事後來此,自己把靜一的罪孽向他去一一昭示。這時,見袁門主進來,便站起身來相迎。袁門主進門後說:“對不起,林堂主還在與社主相談要事,吩咐小的來先陪著。小的姓袁,在堂主之下任個門主。”靜閑道:“見過袁門主,小道靜閑。”袁門主把雙手一抱:“請了。”然後說:“換茶,我與道兄說話。”兩人拿起才端來的茶,一口幹了,又讓人重摻。袁門主說:“以茶代酒,作見麵相識之禮,請了。”兩個一下大喝了三碗。袁門主問:“不知道兄怎麽與我們堂主相識?”靜閑道:“他出手相救,拔刀相助,我經常想……”靜閑說到此,卻覺得怎麽開始眼睛發脹,頭發昏,四肢發麻。袁門主接過話說:“想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靜閑聽此。覺得自己著了道兒。心想,原來這林飛卻是官府一夥,自己被瞞得好苦,不覺氣上心來。想提掌揮來,哪有半分力氣,在椅上坐著都要往地上滑。此時這袁門主早已站在門口,做好了迎戰準備。而靜閑此時運功將藥性欲逼出身軀,但已經感到天旋地轉,心裏充滿悲憤和苦楚,摔倒在地……

  太陽射進天窗,陽光格外刺眼。靜閑努力睜開眼睛,隻覺得頭脹,全身酸麻,便揮動兩手,卻哪裏舞得動,原來自己的雙手和身體已被鐵索捆縛,而且全身被一張大網罩著。雙腳被一把大鐵鎖銬住,動彈不得。心想這林飛也太陰險,自己一直被布在一個局裏,無論往哪裏去,最終都要自動鑽進這網來。想來段香兒一家也許被他們謀害,而這都是自己應擔的罪責。自己自幼拜清一天師,習道練武,雖時時為師傅那哀民濟世的高風自豪,而此時卻難免形成了憤世疾俗的性格。他覺得自己眼中燃燒著怒火,試著運行金剛心法,誰知一直不能入定,不能靜心。他又在心中演化五鬥劍法,但隻覺頭腦發脹,知自己無法擺脫此時境況。也不知這毒性究竟有多深,他覺得林飛一夥現在不殺自己是要報官府領賞,並非還有什麽慈悲之舉,雖然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但還是用眼把屋裏掃視了一遍。看來這裏並非是專門用來監押人的,非常明顯的是房裏隻有一些貨架,雖然沒有擺貨,但仍然立在牆邊。靜閑見罷,又閉著雙眼休息,也不運功、提氣,隻全身放鬆躺在地上,不知不覺地又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腹中饑餓難耐,猛然睜開眼睛,卻是滿目漆黑,天窗上也沒有亮光。此時靜閑神思慢慢地清醒了一些,感覺全身沒有多少酸麻,隻是頭腦微微有點發脹,便輕輕運氣,伸展手腳,雖覺功力有些恢複,但卻不能掙脫全身鐵索。想來自己已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也不知道他們為何還沒有把自己交出去,是他們與官府討價有問題?想到此,又覺自己多想不宜,還是參禪入定,先忘卻自己,便想起《金剛經》裏:我於往昔節節肢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可此時靜閑心中始終感到自己受難之身,眼裏交替著袁門主敬茶的場景,混合著林飛、靜一、陽都監、霍吊頸鬼……覺得自己始終是有聲有色、有頭有臉之相,卻又萬分遺憾,萬分悔恨,萬分報怨,這種萬千思緒讓靜閑根本無法入定,更不可能住空。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重新慢慢地染遍了天窗。靜閑也慢慢試著運功解索,但仍感無能為力。

  話說段香兒自從在白帝城與靜閑走失後,在江上等了三天,都沒有靜閑的蹤影。多方打聽才知他與官兵大戰一回,早已逃脫。雖隔了近一年,但段香兒心中一直有個希望,靜閑會突然出現在她家,就像那時突然出現在自己一家最危難之時。她經常在江邊,在外公經營的商號,在道觀和佛寺轉悠,希望靜閑突然出現。這日也是合當有事,段香兒一夜心驚肉跳地不能入睡,便起來練功舞劍,卻見胡管家慌慌忙忙地去敲外公的房門。段香兒本來也未放在心上,隻在院內走劍。自去年夏天父母回大理國後,所有經營上的事就是胡管家與父親在兩地各自打理。知道外公一般不輕易問事,而此時已深夜,如沒有特別急的事,胡管家是不可能急著去見外公的。段香兒想著,也就無心練劍,但又不能去偷聽他們說話。於是就在廊房坐著,等胡管家轉來。沒一會兒,胡鬆出來,見段香兒在此,忙問安道:“小姐早。”段香兒道:“胡管家早。”正待胡鬆要點頭走過時,段香兒問:“走這麽急,發生什麽事了嗎?”胡鬆轉頭說:“沒什麽大事。”段香兒道:“既沒大事,怎地這麽早又找外公。”胡鬆岔開話題道:“是。我走了,我就去辦事。”段香兒見他吞吞吐吐說話,心裏更加疑惑起來,生怕自己父母出了事,忙幾步進去找外公問:“剛才胡管家來,是父母在大理出事了嗎?”婉重達道:“休要胡想。是有一事,胡管家自去辦理。怎麽起得這麽早?”段香兒不回答,退出房來,心裏怎麽也想不通。若說沒事,顯然是有事,若說有事,究竟是何事?忽然她覺得隻有在胡鬆身上打主意。便悄悄潛到胡鬆的房前,見裏麵亮著燈。這時突然聽見腳步聲,見李四管事進了胡鬆的房間。段香兒又悄悄地來到窗下,隻聽見胡鬆對李四管事說:“明天的貨,就不要再放在商號,隻在江邊貨場貿易。人家林堂主借彈子石分號辦幾天事,你怎麽不懂事?”李四管事道:“金竹社有許多堂口,何故就看上了我們的商號?何況昨天才約了一船貨物,要從商號出貨。”胡鬆道:“貨場裏沒有?”李四管事道:“貨場裏沒得,都是些上等的絲料。”胡鬆道:“你現在吩咐人,先把這些貨明早開運上船,其餘暫時不動。你馬上把裏麵人等放幾天假,就說是找人看宅子,要改造。老爺都要生氣了。”李四管事說:“知道了。”胡鬆道:“你們撤出後,你就帶領幾個夥計,在門房當值,遇有急事,著人來說,不得有誤。”李四管事聽老爺要生氣了連忙道:“是是是。”胡鬆道:“人家所做何事,俱不得打聽,又不要去亂猜、亂說。其具體事宜,有金竹社林堂主屬下袁門主與你聯係。”李四管事道:“是是是,我這就去安排。”說後,推門出來。段香兒忙閃在暗處,待李四管事走後,段香兒便悄悄從院裏出來。此時她心裏有些著急,想林恩公可能有什麽難事,如去問李四管事,也是沒有結果。不如裝著沒事,清晨時往商號去。於是回到室內,休息片刻。見丫鬟紅杏還睡得很香,也不叫她。隻自己倒杯水慢慢喝著,仔細尋思近段時間的事,又默默祈禱一切平安。這丫鬟與段香兒感情較好,所以段香兒讓她把床擺成L字。兩個睡覺時可以同頭說話。段香兒一邊想,一邊望著紅杏。忽然,計上心來,想這紅杏的表姐木蓮卻是在商號裏當差應伺,忙來叫紅杏。紅杏睡眼惺忪地望著段香兒道:“小姐這早有什麽事?紅杏就去做來。”段香兒道:“你有個表姐木蓮還在商號彈子石分號應差麽?”紅杏聽後有些不解問:“小姐是嫌紅杏服侍不周,卻要打發了去嗎?”段香兒道:“說哪裏話,你說她還在那兒是麽?”紅杏點頭道:“一直在那兒,前天我哥來看我時,我還把小姐賞給的花巾送了她呢。”段香兒道:“小妮子還會做人情,說說有何圖謀。”紅杏道:“我哥哥喜歡表姐,可是可是……”段香兒道:“有何可是不可是的,現在情況如何?”紅杏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準備抽空去望望她。”段香兒道:“那你過幾天就去找她,問問她的情況,本小姐來做主。”紅杏道:“小姐也不害羞,我比小姐大一歲都不好啟口。”段香兒聽後,也不禁臉紅了,就說:“似這等說,我且讓我的爹,討了她做小,看你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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