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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這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是南宋曆城(今山東濟南)人辛棄疾所作。出生時山東已為金兵所占,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一生堅決主張抗金。但依然是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可憐白發生!

  時至公元1189年,南宋趙惇在恭州(重慶)被封為王,然後承繼大寶。是年冬天,渝水(嘉陵江)寒風淩虐,牛角沱上的上清寺雖在城外,但香火旺盛,是正一教的一個道場。這日晚上,道長清一天師在三清殿正獨自靜修,隻聽到大弟子靜一急促求見。清一天師低聲:“何事?”靜一道:“官兵已將上清寺包圍得水泄不通。”清一天師回頭道:“你先將陳公子送走。”此時隻聞得喊聲四起,一片嘈雜。三清殿門前三十六個道士提劍守衛,另有多名在大門內仗劍準備迎敵,大門外官兵已將兩扇紅漆木門撞得天響。清一天師環顧四周,忽然對站在身旁候命的值事師弟清鶴子說:“開門。”守門道士剛剛開門,官兵魚貫而入,各持兵器擺開陣勢對峙,一聲馬嘶,棗紅馬上手使如意月刀的巡檢田其寶,油黑的肉頭上一隻大鷹鼻兩側圓睜的怒目閃爍出凶光:“兀那道士,休要抵賴,快快交出要犯,否則一把火燒了鳥窩。”清一天師見此人於人聲鼎沸中聲音卻如此洪亮,料得他內功定是了得。乃輕揚拂塵,輕功落在棗紅馬前:“無量壽佛!官家此言謬矣,本宮何來什麽要犯?”突然田其寶將手中如意月刀一橫,隻聽得哎喲一聲,一個道士匍匐在地,滿麵恐懼,田其寶將手中如意月刀指在道士後脛:“如實招來,便饒汝命。”清一天師一望地上道士,不覺大吃一驚,想田其寶手法之快,怎麽會將自己身後的值事師弟清鶴子擒拿在地。當即拂塵一揮,挑住田其寶手中如意月刀,順勢一掌,打在棗紅馬頭上,那馬頓時腦漿迸裂,還沒有發出悲嘶,便倒在地上死去。而田其寶也順勢一躍,雖然穩住了腳,適才見他手一拂,已將自己震得雙手發麻,心想這老道竟練成了這等深厚內功,旁的武功自也定然非同小可,哪裏敢有絲毫疏忽?田其寶如意月刀一抖,一招“橫空出世”,虛實相間,刀尖刀鋒齊用,四麵八方地猛攻了過來。 頃刻,清一天師眼前一片白光,他鎮定自如,又是拂塵一揮,憑借一身渾厚內功,胳膊使勁,逼住了田其寶右手的穴道,說道:“各位,今日得罪,老道賠禮了!”其聲如洪鍾,四下皆驚,俱不敢胡來。田其寶隻得用左手提刀,退至一節級身旁,這節級正指揮一排弓手,齊對清一天師,隻待田其寶一聲命令,便眾矢齊出。田其寶想自己奉都監之命拿人,雖覺對方有恃無恐,但明白清一天師手下相讓,心下正自躊躇。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轟隆而至,一聲都監大人到。隻見一隊官兵縱馬進來,當頭一員戰袍皇皇,氣宇軒昂,正是都監陽威。隻見他手中長槍一抖,頓解田其寶的穴位,然後轉折一回,將周圍三個道士的長劍整齊打落。縱馬在清一身前:“怎麽稱呼?”清一天師拂塵作禮:“小道清一,敝宮住持。不知上官突至,恕罪,恕罪。”那陽都監外號白麵郎君,習得一套楊家槍法。師傅與北宋楊業家有些淵源,清一天師對此多有了解,心想今日一戰,其是危急,強要出頭,勝算無多,而這一觀生眾,勢必與官兵共亡,便懇請道:“小道有一言,告知上官。如是為公子之事有閃失,小道自願拿命負責。”但聽得陽都監大聲而回:“你那命值幾何,看你能撐幾時,未必那消魂散藥性不滅神仙。”清一聽罷,頓感全身乏力,正不知為何,忙急運一口氣,方知苦矣,隻不知在幾時中了他慢性毒藥,此時也不知內奸是誰,方抬眼看左右道眾,有一個叫做靜虛的小道,滿臉通紅,麵帶恐懼。心想自己不知何時已著了他道兒。長歎一聲:“今日便休矣。”想那都監是早有預謀,決不肯放走一個,正待要大呼一聲,命全寺人等拚命突圍,以尋生路,卻隻見門外一陣呼聲,又一隊人馬殺進來,火光下,一絕色女子也執槍而進,櫻槍直指陽都監道:“如果,不放陳公子,女兒將與你們同歸於盡。”此話嶄釘截鐵,甚是幹脆。陽都監一驚非同小可,因自己隻此一女,滿身武功盡數全授。十八年來,把她視著掌上明珠,而女兒身旁的燕娘雖然是從小跟著的丫鬟,那武功也不是一般的了得。見她今日也是反戈在傍,料這場麵甚難收拾。但陽威也算是大宋老將,雖鎮守恭州,但在大宋西南邊陲,也是威名遠揚。十多年來,少數民族未敢犯境,可知道自是不一般的人物,此刻正色道:“鳳兒休要胡來,趕快退後。”那陽鳳豈肯順從,把槍一舉,環顧四周,見手握大刀,高舉火炬的官兵前麵的一排弓手正馬步待發之勢,頃刻一聲不好,一槍連環,挑倒一地。清一天師想,今日的一場惡戰已是不可避免,怎賴自己全身無力,行將就死,唯見自己的四個弟子,死護在身旁,三個師弟及其弟子已做好拚死一戰之備。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清鶴子從側麵揮劍向一個節級模樣的官兵刺去,頓時打開一場混戰。

  陽都監父女一陣對殺,但互有忌諱,均是攔住對方。那燕娘雙劍直拚田其寶的如意月刀,雙方雖一陣拚殺,不想那田其寶隻是處處防避,且戰且退,完全沒有來時的威猛,那燕娘心中似乎有什麽打算,也是招招力量沒有到點,儼然一場假打。然而,沒有半個時辰,倒下一片,死傷的卻是非常慘烈。清一天師在眾師弟及弟子的掩護下,衝出大門,奪得三匹戰馬飛馳而去。

  陽都監眼見得上清寺道眾不住往外奔逃,自己卻被小女糾纏,心中頓時震怒,幾個猛招出手,長槍像電光雷鳴,陽鳳顯然沒有料到他爹酣戰一番之後,猛招迭出,又想自己進來後並未發現有陳公子被捕,已有幾分放心,隻是不知為何那清一道長竟一點不會武功。現見他已奔出一陣,自己正好回馬而去。便虛晃一招,將硝煙火炮一擲地上,頓時一陣白煙。那燕娘見此,呼嘯一聲幾個丫鬟同小姐奔騰而去。

  這陽鳳自幼生得乖巧,那琴棋書畫樣樣喜愛,並且對習武擺陣更是刻苦研修。雖然是陽都監三妾之女,但聰明伶俐,全家喜歡。四個老婆都將她視為已出,而那陽威本來想求一子,隻因在十年前修煉一種極陰的秘功,江湖上喚做倒陽腳,不慎壞了生子的法門,自此對陽鳳更是喜愛嬌寵。這陽鳳對布兵擺陣、六韜三略也爛熟於胸,常常將府上自己信賴的十名丫鬟當兵演習,又經常女扮男裝到處周遊,對恭州附近名勝古跡又特別垂念,與佛道寺院的僧道有一些交往,因而見上清寺裏遭此劫難,原來也想施手相援,何況這裏還有自己相慕已久的陳公子。

  陽鳳想起陳公子曾在上清寺問自己:“道家應稱洞、府、觀,怎麽讓稱寺,又不是佛家的。”自己向陳公子介紹說:過去重慶府叫恭州,恭敬的恭。恭州之前,由於渝水繞城,隋朝時便稱渝州。聽我父親說,在崇寧之年,奉議郎趙諗謀反伏誅,因他是渝州人,朝廷慮“渝”有變之意,故改渝州為恭州。這恭州知府更是下令把覺得有犯上和不敬、自大的匾牌、招牌、廟宇一律更名,連夫子祠都改成了夫子池,便把上清宮改為上清寺。但道長們一律不計較,在宮內還是自稱上清宮,可外人都稱上清寺。而且知府文牘還通告,佛道之所統稱寺,是個規範。

  想到此,忙奔出上清寺,猛聽得一聲怒吼,回頭一看,見一道士已被擲於自己馬前,頓時把馬一擺,且父親槍指自己咽喉,料想此時難以脫身,萬般無奈,隻在馬上一動不動,聽憑父親發落。“休傷鳳兒”突然兩騎飛馳而來,待陽威看清,卻是大夫人龍師妹和鳳兒的親娘竹妍,兩人一個持槍、一個持劍,一齊附在陽鳳兩側。陽威無賴,隻得回槍。大怒道:“若放走了反賊,一家命休,這又為何?”“你女兒是反賊麽?”大夫人回複道。那陽威一聽,頓時清醒。大喝一聲:“回上清寺。”也不管隨行聽清否,便掉頭回上清寺來。隻見上清寺裏一片狼藉。官兵正在救護自己的死傷,廣場上幾乎沒有活著的道士。這時一個都頭猛地在陽威馬前跪報:“大人,整寺已無一活人,要犯沒有尋住。”陽威提馬向三清殿走來,邁開馬蹄下的屍體。然後抬槍一揮,一對官兵重新衝進三清大殿。那陽威下馬也走進殿內,端詳著香案上供奉的太上老君,目光掃射著疑有端倪的地方。這時,一兵卒上前跪叩道:“啟奏大人,後殿耳房發現秘道。”陽威一聽立即跟去,隻見秘道之門是一個神龕,但兵卒仍未找出開門機關。陽威環顧四周,看了看房間方位,便在乾坤圖案之處猛一踏足,隻聽得神龕門轉之聲,一個不大的黑洞呈現出來。五個兵卒持火炬奔入,過了一會,兵卒俱已退回,看來秘道不長,但剛好通往離寺不遠的一大片黃桷樹林,聽完兵卒報告之後,陽威怒發衝冠。心想這上清寺定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與朝廷對著幹,否則不會這樣膽大包天地與官府為敵。此時,官兵已將觀內洗劫一空,待陽威退出上清寺後,大火已在整個寺廟中燃燒起來,可憐這宏偉的漢代古刹,當東方正要發白之時,已化為灰燼(至今重慶隻留下了地名,未重建上清寺)。

  卻說陽威正思考如何回複上方差事之時,下馬走進府邸。他想,對上清寺的黃、白之物和曆代珍品自是不能上報,對女兒攪黃收捕行動,更是下令不得亂語,否則軍法從事。剛坐下,把茶杯接在手上,隻聽“嗖”的一聲,一暗標應聲而至,忙側身一讓,迅地躍起,還未抓住牆角的長槍,便被一炳長劍,擺步得左閃右躲,此時侍衛聞聲衝進門來,擋在陽威身前,隻見身著夜行服的蒙麵大漢,奪窗而出,一聲炮響後,滿堂硝煙,煙散時,隻見剛才端茶的丫鬟,已被陽威反擊偷襲的大漢而擲出的茶杯打得麵目全非,氣絕當場。陽威正欲提槍追出,隻聽一聲:“不可追趕!”

  陽威聽到此聲卻是自己的大夫人龍師妹,便立即止步道:“為何?”隻見她手中遞上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私放反賊,罪滅三族”八個大字。陽威看後,驚駭不已,暗自尋思是誰。當即進屋,將紙條在燭火上點了,然後問道:“鳳兒現在何處?”龍師妹:“她已知錯,現在房裏。”陽威聽後,直奔後院陽鳳繡樓。待推門進去,屋裏哪有人影。這時隻聽到府內刀劍聲起,夫婦二人急從樓上躍下,趕入廝殺場中。卻見剛才偷襲自己的那大漢在密集的箭雨中,一把長劍舞得像一個閃光的圓盾。那大漢忽見陽威夫婦雙槍突至,便又是一擲煙炮,越牆而逃。

  這大漢一口氣跑出七八裏路出得城來,見後麵並無追兵,方放慢步伐,飛上一棵大黃桷樹,取下一個包袱下樹來,卸去夜行黑衣,把一炳長劍插入地裏,隻剩劍把。然後向觀音岩方向走去。

  觀音岩是重慶城外地勢較高的一個小驛站,但凡外地經商從陸路來重慶,這就是一條必經之官道,上麵是枇杷山,據說因山上多枇杷樹而得名,又說因地勢像琵琶,諧音而得名。恭州自八月欽定升格為重慶府後,整個重慶城防也慢慢開始修繕開來,此時一條石板大道正在翻修,過此,就到七星崗上的鎮西門進城。原來這大漢乃是觀音岩上金剛寺裏無相大法師的大弟子,三十出頭,法名叫清覺。這日領了師傅法旨,要解救受困於上清寺的陳公子。這清覺為人聰明,習武弄文也是得了無相大法師的真傳,凡事肯動腦筋思考。今晨見上清寺方向熊熊火焰,便知即使奔撲至那裏也是枉然,不如摸進都監府擒了陽都監做人質,好再作打算。潛入都監府後,本想以大力金剛指拿下陽威,但又恐怕出自己本招,而暴露師門,毀了廟宇。故而尋一柄長劍,使以暗器傷人,並且在暗器上喂了不夠份量的毒,以便要挾官兵,放陳公子。正是自己有此忌諱,與陽威交手時,並未立即得手。後又不甘心,逃走後又遁回,準備再出奇不意地偷襲。那知他先前逃走後,陽府裏戒備就更加森嚴,明哨暗哨疊重,以至剛躍過牆便被暗哨發現,被擁入的兵卒團團圍住,無奈又隻得躍牆走脫。這時已覺肚中饑渴,眼見一路邊巴香飯莊,便走進去坐下,吃了碗麵條。忽見一人急忽忽走進飯莊來,店家顯然認識,並不搭話,見那人上樓後,依然無事一般坐在櫃台前,注目滿堂顧客用膳。一會兒,一個郎中走進來,也徑直上得樓去,也把滿堂食客看了個端詳。這郎中上樓後,先前上樓的那人忙帶領進入一個房間,郎中進門後便走向床邊,見兩個道士焦急地望著床上躺著的清一天師。清一天師臉色臘黃,緊閉雙目。郎中望、切之後,拿出銀針,在人中穴上一插,然後讓兩個道士將清一天師轉身過來,背對著自己,猛然一招出在清一天師的太淵、神厥、命門三處要穴,隻見清一“哇”的一聲,一口烏黑的鮮血噴口而出,隨即睜開雙目,但目光無神,隻呆呆地向著牆壁不動。然後隻見郎中又用針從腋下插入,這時隻聽得清一開口說道:“多謝!胡神醫。”但胡神醫此時卻滿臉凝重,將腋下取出的針嗅了一下:“也許十日之內取得解藥,方是萬幸。”說完後長歎一聲,叩禮下樓去了。

  清一天師隨即以目示下:兩個弟子似已領會,一個叫靜虛的扶他睡下,另一個立即出門,出門的名叫靜閑,是清一天師的小弟子,年方十七。自昨晚寺院浩劫,他一直拚死護衛師傅到此。也是清一天師覺得越危險且也越安全,是以尋至此處,暫時避難。

  這店家姓曾名實,本也是老實中厚之人,過去曾受過上清寺的恩惠,此時冒險收留。靜閑走下樓與曾實耳語後,奔出門來,徑自入城。他一身農夫打扮,在陽府大門外斜對麵的一個巴鮮山貨店門前坐下,眼睛一直不停地注視著陽府大門進出的人。此時天近傍晚,灰蒙蒙的天慢慢暗下來。忽然他看見一個非常熟悉的麵孔從府門走出,他正自驚異地欲上前,卻忽然被一個人撞上身來,原來是一個幹瘦老漢挑一捆巴鮮山貨從店裏出來,沒有注意自己蹲在地上,故而摔下。靜閑立即雙手忙扶上,但卻被這老漢一個大手拿住自己的啞門和三陰交會穴,頓時言語動彈不得。隻見店裏走出兩個店工,架起靜閑便進店去了,那幹瘦老漢名叫霍成峰,江湖上稱他吊頸鬼,其人骨瘦如材。此時得手後,竟挑著貨擔徑直走進都監府去了。這靜閑被架進店後,關在一間雜物庫房,全身隻覺乏力,他躺在地上,正自暗暗叫苦。忽然,一人衝將進來,迅速地解開他身上穴位,用手在嘴巴上:“噓。”然後,帶著他奔出店來,出店時,隻見店裏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店工,看來都已被剛才這人點了穴位。靜閑來不及多想,隻呆呆地跟著他前行。不一會來至一座城門前,當時重慶隻有四座城門,主城是錯落有致的山城,民居依山而建,城外江邊碼頭千船競帆,北麵是洪崖門,西邊是鎮西門(現通遠門),南麵城門上刻有“熏風門”三字。看大江東去的是東水門,靜閑跟著來到東水門外江邊,乘船過江而去,此時天也慢慢黑了下來。

  這長江在冬天,特別是在重慶段江水不寬大,船一會就到了彈子石。這彈子石的來曆,民間傳聞說,大禹治水歸裏,見塗山氏與巨石融為一體,長屹南濱江邊。大禹佇立呼歸石上,聲聲呼喚塗山氏,情呼動天地,巨石應聲開,石開子出,子名“啟”,為夏啟。是地因得名“誕子石”。幾經演變,訛傳為“彈子石”。而史實所言,與之不同。彈子石江邊,原有三尊巨形柱石,支撐著一圓形巨石,因其形似“彈子”,故名彈子石。後來,遭雷擊而毀,石雖不存,名卻長留了下來。宋朝時期的彈子石,大多為荒山田土。下得船來,靜閑忙謝道:“感謝英雄搭救,不知大俠怎麽稱呼。”那人回過頭來:“同道中人,不言謝,我姓林,單名一個飛字,你叫我飛哥吧。”

  這靜閑從小在寺裏長大,外出甚少,未涉足江湖,言語自是不多,立即把林飛當成了自己師兄一般。忙說:“我還要到都監府去尋得解藥,救我師傅,否則師傅命怕不保。”林飛道:“你師傅是誰?”靜閑趕忙回答:“恩師上清寺住持,現受人下藥,萬分危急。”林飛道:“現在何處?”靜閑道:“現在……”忽然停住話語。林飛似乎看出他心思,便不再詢問。兩人匆匆走過一段山嶺,靜閑緩慢地停下步來說:“感謝飛哥相救,小的還要去尋解藥。”林飛道:“不是我小看兄弟,就你這般功夫,怎麽能進得了都監府?”

  靜閑聽後,默不做聲,眼望對麵山城,漁火星點、瑩光微微。此時他心裏擔心著師傅的安危,不禁眼中噙著淚水。林飛道:“今晚我們尋個住所暫宿,明天再做打算。”為此,兩人又奔走一陣,來到真武山下。突然見一隊官兵奔撲過來,兩人迅速躲入叢林。這隊官兵五十多人,為首的一個人騎著馬匆匆在前,那持槍的官兵列隊隨後。聽得腳步聲漸遠,兩人就走出叢林,在黑夜裏摸行。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刀槍之聲不斷,前麵那隊官兵不知為何圍著一群人殺將起來。兩人就隱避而行,隻見一身材魁偉,使一把騰龍刀的壯漢,用刀往左右推開槍,進左腳、偷右步,左轉身,橫靠一刀,一個背砍刀法後,旋即低插,隻見十五六個兵卒,一齊受傷在地,無一人再敢上前。那當官的調轉馬頭,便欲逃遁。但聽到“嗖”的一聲響後,便跌下馬來,兵卒們驚恐萬分,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得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官兵又直奔過來。這大漢忙將大刀一橫,然後一躍,騎上先前那匹馬,一陣揮舞著大刀,衝殺過來。不想後來這隊官兵,弓手甚是了得,一陣箭雨後,那大漢連人帶馬均已中矢。這時見兩個女子騎馬直奔陣中,皆是手持雙劍,一個護著大漢,一個左衝右突,情況十分危急,看來三個人即將被擒。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林飛一個躍步,手法快如電擊,把那騎馬的五個官兵一起打下馬來。此時靜閑也衝到弓手中,三拳兩腳,打得那二十個弓手驚慌失措。而此時那持劍的兩個女子,也順勢不停地向弓手刺來。那受箭傷的大漢,強忍疼痛,揮舞大刀,與林飛一起殺開一條血路。五人一起,且戰且退,向真武山奔去。走了一會兒,林飛突然說道:“大家快停步。”眾人一怔,靜閑問道:“為何?”林飛道:“沿這條路上山,勢必難以走脫。並且天明後,官兵勢必搜山,到時麻煩不少。我們不如擇路返回,租船過江而去。”那大漢身中兩箭,此時已是行動不便,用眼望著那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道:“且聽官人。”那大漢向林飛拱手道:“這位恩公,小的段明,大理國人氏,因嶽丈在此,與內人及小女回此探視,不期遇官兵拿人。我擔心她們,躲避不及,官兵便與我們動起手來。適才聽恩公說返回對岸,但恐此時已無船隻過江。不過對岸我還有一親戚,是內人姑父母。”林飛聽後,甚感欣慰道:“這便甚好,隻是段兄的箭傷?”段明道:“不甚打緊。”然後對妻子婉紅道:“婉妹,你和香兒自己走,我慢慢跟來。”說著望著林飛。林飛道:“段兄,我們從側路返回。呆會兒安全了,便拔箭療傷。”時至仲冬,天氣有些寒冷。走至江邊,林飛一躍,落在一葉扁舟上,然後那小船劃了過來,四人忙進到船裏。

  段明顯然傷痛難忍,林飛讓船家拿出一床棉被和床單,婉紅和段香兒扶著段明坐在被子上。林飛從口袋裏取出金槍藥,然後撕開床單做繃帶,蹲下身,將段明背上和左膀上的箭一一拔出,敷上藥,用繃帶捆了個結實。林飛見一切俱已辦妥,無甚大礙,便吩咐船家開船。船從海棠溪邊出發,慢慢開至江中。

  而此時正值長江枯水季節,那江中礁石多露出水麵,形成大小不等的珊瑚小島,由於船小人多,吃水較深,顯得有點危急。林飛自己和靜閑隻得下船,先在礁石上暫歇。哪那知靜閑下船時,天黑沒有看清,一腳踏虛,掉進江裏。林飛急忙施救,但還是晚了一刻,見江水把靜閑一下拋出幾丈遠,那船家也急拋纜繩,依然無挽救力,隻暗自叫苦。船家一邊穩住舵,撐竿向靜閑劃去。隻見靜閑埋頭使勁向上遊水,但天太黑,水又急,仍然無法抓住纜繩。正自無奈之時,突然段香兒一個跳躍,飛入江中,緊隨靜閑之後,不一時便抓住靜閑衣角,使勁向岸邊遊去。船家正要叫好,忽然一個大浪過來,小船顛簸不已,卻見一運兵大船,從對岸飛速劃來,趕忙穩住船隻,避過浪頭。那大船上火炬通明,一人在船上大聲喝道:“什麽人在此阻擋兵船?”船家嚇得渾身發抖,不敢言語。婉紅見狀,忙低聲對船家說:“小的放網捕魚,不小心,船沒穩住,誤擋官家,還望恕罪。”那船家照此說後,全身一陣冷汗。

  那大船上的聽此回話,也未再清又候,徑自開過江來,而船家也趁此急速往對岸劃去。那知在江上這麽一折騰,雖然上得岸來,已快到東水門江邊。婉紅拿出一錠銀付與船家,懇他劃過岸去找尋段香兒和靜閑,自己扶著丈夫,一拐一拐地向城邊走去。

  此時城門已關,隻得按船家指引,在城外的一處破屋裏暫避風寒,等候消息。那船家又過江把林飛接上船後,兩人在江上搜尋了一夜,卻一點沒有靜閑和段香兒的蹤影。見天色已至五更,便劃船至對岸往城邊的破屋走來,敲了下門,裏麵沒有聲音,便推門進來,輕聲道:“段兄。”依然不聞回音,取火石打了,點燃屋內的鬆油燈,也沒看見人影,林飛心想他們也許投別處去了。

  卻說靜閑被段香兒提住衣領向岸邊泅水,運兵船直開過來,兩人側身讓過。恰好遊到運兵船尾時,段香兒抓住船舵,借力隨船到得岸邊。但此時不敢上岸,隻聽得船上官兵成群結隊地踏上跳板上岸。等了一會兒,見官兵在江岸上整隊後向山上開拔而去。段香兒向渾身無力,已是頭暈腦脹的靜閑輕聲說:“我上船去看看。”便躍上船尾後甲板,輕手輕腳向船前搜索。但見這官船並不大,駕駛室在船尾,前麵整個甲板上已無一人。走到船頭,見一小艙門,便爬在船甲上往裏看,見無動靜,便下艙裏。發現一個艙裏有四個船工正在擲骰子賭錢,便閃身而過。又見有船工在床上歇息,便繼續向後艙走去。見艙裏依然無人,卻發現是夥房。走進來見鍋裏還有剩的饅頭,便伸手抓了,又忙退出又向後麵船艙走去。後艙裏仍然無人,把門輕輕關了。見有一個樓梯可以通往上麵,便又輕輕爬上樓梯,抬頭看上麵是駕駛室,裏麵有一個大櫃子。打開一看,見是一些兵服,也不多想,就把衣服換了。出得門來,在後舷上把纜繩放下,感覺下麵已抓住,便使勁一提,隻見靜閑濕淋淋地躍上船來。那靜閑見是一個官兵,頓要施殺手,忽聽一女輕聲:“是我。”方又驚又喜,隨段香兒安排,去駕駛室裏換了兵服,上岸而來。兩人都提著自己的濕衣,急急忙忙地往彈子石方向走去。

  這段香兒的母親婉紅是當地的一個商號老板的女兒,這老板叫婉重達,過去在臨安為官,因不滿上官打壓,自己又習得一身武藝,便棄官而回。哪那知在回鄉的路上卻遇到一隊金兵燒殺搶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口氣殺死十幾個金兵,剩下的見狀,落荒而逃。婉重達目送老百姓撤離後,正要離開,後麵一隊金人騎兵追來。情況萬分危急之時,沒有想到最前麵的五位金人騎兵在離自己七八十步遠時,卻突然翻下馬來。婉重達知是有人發射暗標相救,庚即那人與自己一道,衝向馬匹。救他這人,是大理國人段安成。兩人奪得馬匹,絕塵而去,後來得知段安成是大理國使臣的護衛,也是不滿南宋朝廷投降偏安,負氣出走。兩人相見,頓覺恨晚。問清年庚,義結金蘭。段安成長婉重達五歲,年已四十。隨後兄弟倆相約,做起生意來,把這兩地的貨物互補,生意倒也紅火。後來又結成兒女親家,更是親上加親。

  這婉重達生意雖做得火旺,但為人低調,隻在城對麵的彈子石深居簡出,一般的生意也由家人打理。段香兒和靜閑兩人,走到婉氏商號彈子石分號門前便徑直敲門,一夥計開門,愣住問:“官爺找我們何事。”段香兒頓時醒悟自己身上的兵服,便不打語,給靜閑使個眼色,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過得兩條小街,到街角的一處府院前停了下來。此時天剛蒙蒙亮,霧氣清盈。段香兒正要敲門,忽然見大門吱的一聲開了,走出之人,卻是管家胡鬆。那胡鬆突然見兩個官兵在門前,吃了一驚,正待詢問,隻見段香兒水靈靈的大眼一轉,立即道:“小。”這姐還沒有說出來,段香兒手勢一打,胡鬆會意,讓進門來。然後左右看街上無人,關門後引導兩人徑直走進堂屋,段香兒對胡鬆說:“你帶他去換身衣服後到堂上,我到娘的屋去。”段香兒的母親婉紅雖然出嫁多年,但閨房還如從前一般,自是婉家老倆口思念女兒之故。

  段香兒匆忙換妝後,自在鏡前打量,忽然聽門外丫鬟叫道:“小姐,老太太在堂上。”段香兒立即來到堂上,看見婉老太太,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叫聲:“外婆。”便跪了下去。婉老太扶住道:“我的香兒。”這時婉重達也走進堂來,見此便道:“你爹呢?”段香兒又一下拜道:“外公,我爹和娘……”便咽著不能話語。婉重達扶起段香兒道:“香兒,切慢,起來說話。”段香兒拭去淚痕。“爹、娘現在生死未卜。”這段香兒便把昨夜的遭遇一一向二老傾訴,婉重達聽後道:“胡鬆,你去城內尋找姑爺、小姐。”段香兒見外公說話時,眼光在射著屋角的靜閑。便介紹道:“這位是上清寺裏的靜閑道士。”靜閑忙叩禮道:“小道靜閑,給老爺、老太太請安。”婉老夫人看這靜閑眉清目秀,雖滿臉倦色,眼神卻仍然透著一股英氣。靜閑此時才偷偷望了一眼段香兒,從昨夜至今,自己被她所救,心裏還隻想著師傅的安危,也未正眼瞧眼段香兒。此時而視,那段香兒雖是淚眼盈盈,但那身姿直叫自己神魂顛倒。他重來未曾正眼打量過女人,自幼在上清寺學道,偶爾見過善男信女到寺裏朝拜,但自己對一切從未上心,此時得見段香兒風采照人,一股莫明其妙的衝動使得自己熱血沸騰,因而眼睛竟然呆呆地望著段香兒不知所措。這時一個家丁走進來,跪叩道:“老爺,外麵有個都頭帶官兵入府。”婉重達道:“你們且回避。”然後對那家丁道:“且請他們入堂。”自己依然坐在堂上主位,端杯呷了口茶。過了一會兒,走進三個官兵,一個都頭執禮道:“打擾婉老爺。”婉重達道:“朱都頭不必過謙,但問何事到府上?”朱都頭躬身又執禮說:“昨夜一股上清寺亂賊,在真武山下打殺了官兵,上方傳下話來,看有無驚擾貴府。”婉重達道:“老朽曾蒙都頭多年關照,府裏尚還安寧。”朱都頭道:“這樣甚好,小的便又尋別家去了。”婉重達上前道:“甚是感謝關照。”然後對身旁的丫鬟道:“快些拿點茶水費,給官爺們打尖。”朱都頭道:“不必了,多年費老爺照看。”然後隨丫鬟出去。

  婉重達見他們走後,急走入內室,見段香兒和婉老太正焦急地候在門口,便說道:“想必是官府在追緝上清寺的人。”說後立即又對段香兒說:“剛才那上清寺的什麽什麽人呢?”段香兒還未回答,但見靜閑從側門進來道:“打擾老爺、老夫人,小道承蒙你們搭救,這就告辭。”說後叩首,便迅速離去。

  在靜閑心裏,本來一直是牽掛著師傅清一的安危,隻是因遭事端,到此時想取得師傅的解藥也沒有著落,是以說完之後,疾步出門。此時自己一身公子打扮,也沒有先前那樣落魄,走到渡口,見過河的已有數人,隻是有官兵在盤問過江之人,便自躊躇起來。心想,此時過岸去,城裏風聲肯定緊急,想要到都監府裏,去尋解藥更是萬萬不能。便獨自在江岸上徘徊,忽然聽得一人說:“官兵昨夜上真武山塗山寺裏拿人,一寺道人全被關在裏麵。”那說話的人甚是憤懣。隻聽得另一位說:“我大宋朝隻會捉拿自己百姓,哪有半分力對抗金兵。”靜閑聽後,心上更是一腔怨憤,眼見路中上下行人,自己此時雖在道上,也如籠中之鳥,不知從何而去。正在萬般無奈之時,忽見一人走至身前,不看則已,一看驚喜萬分道:“胡神醫,怎麽是你?”那胡神醫並不回答,隻是把頭一側,徑直向路邊走去。靜閑會意,急跟過去。見路上已無行人,胡神醫道:“你怎麽在這裏,你師傅呢?”靜閑便把這兩日境況一一道來。胡神醫道:“聽說陳公子和你靜一師兄已被拿住。”靜閑一聽,怔怔的一呆,其實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師傅冒一寺之安危而救陳公子,這陳公子是何許人?是做什麽的?自己卻不知。此時他更擔心師傅和師兄的安危,就說:“我師兄靜一武功了得,想一定是官兵持眾,否則不可能就擒。”說完後立即又問道:“消息準確否?”胡神醫道:“隻是聽說,我也不全信。適才路人傳言塗山寺受困,正想上山看個究竟,能醫治幾個算幾個。”靜閑道:“我與你同去。”兩人便從黃桷古道上山而來,走至半山腰,但見許多官兵攔住去路。料想路人之語一點不虛,隻得退下山來,另想去路。

  此時兩人均感腹中饑渴難忍,便在路邊小店,簡單用膳。忽然間外麵殺聲頓起,走出門看,見許多道士殺開血道,衝下山來。那官兵哪裏是習武道士的對手,許多是聞風喪膽,主動讓道。不一會兒,隻聽得官兵齊聲大喊:“不可走了妖道。”但見道士們衝下山去,他們竟無一人追趕下來。

  胡神醫不屑道:“像這些飯桶一般的官兵,哪裏是金人的對手,我大宋朝滅亡指日可待。”說完長歎口氣。這靜閑正巴不得道士們逃脫,聽得胡神醫此話甚是不解。隻見胡神醫付了飯錢,低聲說:“我們此刻也不用上山,繞道過江,然後進城。”

  路上一派亂象,大街小巷人心惶惶。兩人渡船過江上岸後,胡神醫自回藥王廟去了。靜閑擔心師傅病情,匆匆忙忙來到觀音岩,見到了清一道長。

  此時靜閑見清一道長神色比先前自己走時好得多了,甚是欣慰。不過,又擔心是回光返照。哪知清一早看出他的心思就說:“多虧了無相法師的解毒還魂丸,我才有些好轉。有陳公子和你大師兄的消息嗎?”靜閑便把路上所聞和自身遭際向師傅傾訴,然後自怨道:“都是徒兒不長進,不能取得解藥,讓師傅受苦至今。”清一雙目慈光,無語注視著他。此時屋裏隻有師徒兩人。清一低聲道:“你去把門外看看,然後進來關門,為師有事相托。”靜閑按師傅吩咐,關門後跪在床前。清一依然低聲道:“我有五鬥劍譜和心得一卷,你自習後可傳你師兄靜一。這是先師所傳心法,非本門掌門不能偷練。你可發個重誓,練就此功後,不能與你師兄靜一爭位。”靜閑道:“徒兒不練此功,隻把劍譜轉交師兄便是。”清一道:“不可如此說。你現在無能力保住劍譜不丟失,你隻有把他背住,然後毀了此譜,我方放心。”靜閑道:“徒兒隻背了不練,傾其所有轉述師兄也可。”清一道:“不可如此,你師兄現在生死未卜,你暫且先接了此位,我自知時日不多,你不要再推。”靜閑無奈,隻得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接過劍譜,清一又囑咐:“你抓緊時間,但不可急功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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