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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社會矛盾的激化

  (一)權臣勢起,挑戰王權

在南詔早期的發展曆史之中,蒙氏作為蒙舍部落的首領,在不斷的對外掠奪和兼並戰爭中牢固地樹立起政治軍事首腦的地位,並通過父子聯名的形式,穩定地實現著權力的傳遞。天寶十一年(公元752年),南詔脫離與唐朝的政治從屬關係,建立了獨立的多民族集合體國家。國家的建立,使蒙氏王權得到了極大鞏固。蒙氏烏蠻貴族作為國家最高的統治者,效仿唐朝建立年號,確定長子繼承製,並通過等級製度在土地、財富、服飾、禮儀等方麵對統治特權進行了強化。

公元808年,異牟尋卒,南詔王權的傳遞開始出現異常。異牟尋子尋閣勸繼承了南詔的大業,並自稱“驃信”(君王),但第二年尋閣勸就死了,年僅三十一歲。史籍沒有過多留下這位南詔主的事跡,但留下了一首詠君臣關係的詩,其中有“伊昔經皇運,艱難仰忠烈”,“元昶同一心,子孫堪遺厥”,似乎透露出南詔君臣關係的某種不和諧信息,表達了希望南詔君臣團結、永保社稷的願望。公元809年,尋閣勸十二歲的長子勸龍晟繼位,七年之後(公元816年),弄棟節度王嵯巔殺勸龍晟,立其弟勸利為王。史載勸龍晟“淫肆不道,上下怨疾”,所以引致殺身之禍,其實,從弄棟節度王嵯巔軾君一事,足見勸龍晟時期南詔統治集團內部的關係已極為緊張,至上的王權已遭手持重兵的權臣的嚴重挑戰。盡管如此,南詔的王權還是由蒙氏所掌握。年僅十五歲的勸利繼位之後,即表現出對王嵯巔的政治妥協,“勸利德嵯巔,賜姓蒙氏,謂之大容”。雖然他曾一度“廢王嵯巔”,概討其弑兄之罪,但又“赦其罪,命敬三寶,為清平官”說明王嵯巔已然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並進而左右著南詔的朝政。勸利僅僅在位八年,公元823年,勸利卒,“國人請立其弟豐佑”。所謂“國人請立”,其實是南詔多種政治力量平衡的結果,說明南詔內部王權的爭奪日趨嚴重。《資治通鑒》對勸豐佑的評價是“勇敢,善用其眾”,勸豐佑頗具政治謀略,在位的三十六年裏,善於處理南詔複雜的君臣關係,培養了段宗牓等一些忠於南詔王室的政治力量,《僰古通紀淺述》載:南詔救緬之前,“金縉(即段宗牓)憶主老而世子幼,嵯巔專權,其子為統矢演習,恐其父子篡位,故請以行軍令。……時嵯巔子該領兵行,乃恃父權,延違軍令,……金縉以軍法斬之。其父徒自號泣而已。”段宗牓返回南詔途中,“聞王崩而嵯巔攝政,赫然斯怒”。乃誑騙嵯巔出拜佛舍利,趁機拔劍斬之。“然後入國哭主,輔世子以忠。”公元859年,勸豐佑卒,困擾了南詔三代的王嵯巔勢力雖然消失了,但南詔內部的政治鬥爭卻更加激烈,世隆統治時期,與勸豐佑不同的是,對反對派采取了強硬的措施,“親戚異己者皆斬”,雖然以強權暫時維護了蒙氏政治上的主導地位,但並沒有從實際上解決內部矛盾。後來的實事說明,以鄭氏、趙氏、楊氏、段氏為首的政治勢力的上升,以及各種政治勢力之間平衡關係的打破,最終顛覆了南詔蒙氏的統治。

(二)沉迷宗教,勞民傷財

公元9世紀中葉以後阿吒力教與南詔王室開始產生了緊密的聯係,並在南詔形成鼎盛之勢。由於一部分白蠻貴族為代表的權臣勢力逐步膨脹,南詔內部政治危機出現,各種矛盾也趨於激化,直接威脅到南詔王室的統治地位。在這樣複雜的政治形勢下,南詔王室極力尋找出路,大力提倡和利用阿吒力教,以此作為宣揚“君權神授”、控製社會意識形態領域的精神武器,同時也作為控製廣大白蠻群眾、調和與白蠻貴族之間關係的政治武器。

自勸豐佑時期開始,阿吒力教就已逐漸在南詔形成鼎盛之勢。阿吒力高僧往往以國師的身份參與到南詔政治集團之中,影響頗大。至南詔後期,既通曉佛學之道,又深受漢族儒家思想熏陶的“白蠻”阿吒力僧,在《南詔中興二年畫卷·文字卷》中被稱為“儒釋”,也通過仕途,成為了南詔統治集團的一部分。郭鬆年《大理行記》雲:“師僧(即儒釋)有妻子,然往往讀儒書,段氏而上有國家者設科選士,皆出此輩。”

伴隨著阿吒力僧在南詔社會地位的提高,阿吒力教也逐漸成為南詔宗教文化的主要內容,作為這種宗教文化的載體,寺廟的修建及佛事活動的開展逐漸地開始在南詔形成泛濫之勢。勸豐佑時期,著名的梵僧讚陀崛多大力宣揚阿吒力教,《滇釋紀》載:“讚陀崛多尊者又雲室利達多,西域人,自摩迦陀來,又號摩迦陀;遊化諸國,至鶴慶又騰越州住峰山、長洞山二處,闡瑜伽法,傳阿吒力教。”讚陀崛多又開建五密法場,弘瑜伽法,他的弟子張子辰、羅邏倚等也由印度到南詔,相繼傳播阿吒力教,時稱南詔七師。在勸豐佑的支持下,讚陀崛多傳教的足跡不僅遍布滇西洱海周圍地區,甚至到達了滇中滇池周圍地區,其所到之處,廣修廟宇,如玄化寺,寶峰寺等。萬曆《雲南通誌》又記曰:“習儀僧會司法明寺,在宜良縣東隅,唐僧摩伽陀建。”勸豐佑本人則“諭民虔敬三寶,恭誦三皈”,修築了許多寺廟,包括規模宏大的崇聖寺和位於拓東城的東、西寺塔。世隆更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於佛事活動之中,“建大寺八百,謂之蘭若,小寺三千,謂之伽藍,遍於雲南境中”。隆舜尤喜鑄觀音像,不僅“以兼金鑄阿嵯耶觀音”,又“以黃金八百兩鑄文殊、普賢二像,敬於崇聖寺”,還“用金鑄觀音一百八像,散諸裏巷,俾各敬之”。南詔境內寺廟林立,“家知戶到,皆以敬佛為首務”,已然成為名副其實的“佛國”。

對阿吒力教大量的投入,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加重了人民的負擔,對南詔的社會經濟起到了極大的破壞作用。例如,勸豐佑統治時期,動用大量民力修建崇聖寺千尋塔,供佛一萬一千多尊,構屋八百九十間,耗銅四萬餘斤。“用工力夫役匠七百七十萬八千一百四十一工,金、銀、布、帛、綾、羅、緞、錦,值金四萬三千五十四斤。自保和十年興工,至天啟九年七月十五日畢,凡十五年。”可謂工程浩大,勞民傷財。南詔王室對阿吒力教的提倡和利用,是想借助宗教的力量來鞏固政治地位,緩解日益緊張的王權危機,但實質上卻為南詔王室的覆滅埋下了更大的隱患。

(三)窮兵黷武,內外失和

世隆時期,南詔與唐朝的關係破裂,雙方陷入了近二十年的戰爭之中。這場戰爭是唐朝在大民族主義思想支配下錯誤處理民族關係的惡果。同時,也是南詔統治者提高政治地位、調整內部關係的一種手段。

世隆統治時期,由於南詔內部統治危機的出現,鞏固王權成為蒙氏烏蠻貴族政治經營的重點,南詔內部政治鬥爭更加激烈,世隆則是采取強硬的鎮壓措施,“親戚異己者皆斬”,這就為南詔統治集團內部矛盾的爆發留下了巨大的隱患。唐、詔關係惡化後,世隆更以皇帝自稱,斷絕了與唐朝的關係,並與唐朝處於戰爭狀態中,這樣,南詔與唐朝之間的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而南詔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暫時處於次要位置。南詔王作為民族代表,則企圖利用戰爭的勝利強化其政治威信,例如,鹹通十一年間,南詔入寇西川,圍困成都,在與唐將的談判之中,“其儀以王者自處,語極驕慢”,甚至揚言要“遣人負綵幕至城南”,並“張陳蜀王廳以居驃信”。戰爭結束後,南詔恢複了與唐朝的政治交往,一方麵遣使和親,一方麵又要求與唐朝約為兄弟或舅甥關係。和親之事終獲成功,南詔統治者改變南詔政治地位的企圖卻沒有成為事實。所以,從戰爭前後南詔的政治表現可以看出,戰爭無疑給南詔統治者提供了提高政治地位、強化政治威信的機會,這就是世隆在受到唐朝不公正待遇後,不惜傾國入寇、與唐朝大打持久戰爭的深層原因之一。

然而,對戰爭的利用無異於飲鴆止渴。這場有著多重政治目的的戰爭,使南詔與唐朝的政治關係再度破裂,南詔由唐朝“西南藩屏”成為了“西南大禍”,戰略關係的變化,使同樣處於內外交困境地的大唐王朝,對南詔也由扶持轉換成防範。世隆窮兵黷武,頻繁持久的戰爭消耗了南詔國內大量的勞動力人口,“蜀之役,男子十五歲以下悉發,婦耕以餉軍”,社會生產力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南詔“兵出無寧歲”,高昂的戰爭成本導致國內“帑藏不給,橫斂於民,上下俱困”胡蔚本,至使“諸國更仇忿,屢覆眾,國耗虛”。各民族部落由於不滿南詔沉重的軍事征調和橫征暴斂,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反抗鬥爭,民族關係極度惡化。南詔於是陷入了內外交困的情形之中,更嚴重的統治危機也隨之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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