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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三角互動關係中南詔國的發展

  南詔國的出現既是南詔政治意識不斷膨脹的結果,又是唐朝與吐蕃政治博弈的產物。可以說,唐朝、吐蕃、南詔三者之間此長彼消的政治互動,既伴隨著南詔國的誕生,又伴隨著南詔國的發展。每一次敵友關係的轉化,南詔均化解了危機,並獲得發展機會。從這一角度而言,南詔是三角互動關係中最大的贏家。

(一)南詔與吐蕃的矛盾

公元779年,閣羅鳳卒。由於子鳳伽異早亡,孫異牟尋繼承了祖父的事業。史載異牟尋“頗知書,有才智,善撫其眾”,具有極高的漢文化修養和傑出的政治才能。異牟尋繼位後,這位年輕的南詔國主對南詔與吐蕃的關係立即表示出了不安與反感。

吐蕃與南詔的關係由於受時代的、民族的、社會製度諸種因素的製約,不可能是平等的,出於軍事均衡需要而形成的政治友好關係,也始終伴隨著陰影和矛盾。例如,吐蕃雖與南詔結盟,但對南詔始終懷有不信任之心,對南詔采取了種種控製措施。吐蕃通過神川都督府(在今麗江地區)對南詔進行政治上的監視,而且收納了被南詔攻滅的浪穹、鄧賧二詔的貴族孑餘利羅式,培養其勢力,形成對南詔的政治威脅,“神川都督論訥舌使浪人利羅式眩惑部姓,發兵無時”,還“委利羅式甲士六十侍衛”,重賞利羅式。依仗吐蕃的扶持,利羅式甚至公開挑釁南詔,狂妄無禮,“罵使者曰:‘滅子之將,非我其誰?子所富當為我有。’”此為南詔難忍之一;吐蕃還向南詔征斂苛重,實施經濟壓製,“吐蕃役賦南蠻重數”神川都督“訥舌逼城於鄙,弊邑不堪”,為南詔難忍之二;吐蕃又在南詔調兵無度,“奪諸蠻險地立城堡,歲征兵以助鎮防,牟尋益厭苦之”,南詔的軍隊還屢屢被吐蕃驅使調動,“蕃人入寇必以南詔為前鋒”,吐蕃置南詔軍於戰爭的最前沿,犧牲他人保全自己,為南詔難忍之三。吐蕃對待其他少數民族的殘暴政策,也引起了南詔極大的不安,“往退渾王為吐蕃所害,孤遺受欺;西山女王,見奪其位;拓跋首領,並蒙誅刈;仆固忠誌,身亦喪亡”,南詔“每慮一朝亦被此禍”,為難忍之四。更主要的是,吐蕃吞並南詔之心,為南詔最不可忍。樊綽《蠻書》附錄趙昌奏狀說:“天寶年中,其祖閣羅鳳被邊將張虔陀讒構,部落驚懼,遂違聖化,北向歸投吐蕃讚普。以讚普年少,信任讒佞,欲並其國。”

然而,在南詔與吐蕃的實力對比中,南詔處於弱勢,雖有“難忍”,但“吞聲無訴”。天寶之戰後,南詔與唐朝之間的矛盾存在,迫使南詔必須保持與吐蕃聯盟。公元779年,吐蕃與南詔合兵寇唐,“一趨茂州,逾文川,擾灌口;一趨扶、文,掠方維、白壩;一侵黎、雅,叩邛郲關”,欲取蜀地為吐蕃之東府。“德宗發禁衛及幽州軍以援東川,與山南兵合,大敗異牟尋眾,斬首六千級,禽生捕傷甚眾,顛踣峭且十萬。”這次戰爭唐朝取得了勝利,吐蕃和南詔死傷較為慘重,“饑寒隕於崖穀死者八九萬人。吐蕃悔怒,殺誘導使之來者。異牟尋懼,築苴咩城,延袤十五裏,徙居之。吐蕃封之為日東王。”戰爭的失利使吐蕃遷怒於南詔,並把異牟尋改封為“日東王”。從“讚普鍾”到“日東王”,南詔由兄弟之國下降為附屬之國,南詔的政治利益受到威脅,南詔與吐蕃之間的政治裂痕出現。

南詔與吐蕃的矛盾愈埋愈深,南詔內部也出現了反抗吐蕃的意見。《新唐書·南詔傳》說,南詔清平官鄭回“說異牟尋曰:‘中國有禮義,少求責,非若吐蕃惏刻無極也。今棄之複歸唐,無遠戍勞,利莫大此。’異牟尋善之,稍謀內附,然未敢發。”鄭回原是唐朝西瀘縣令,巂州破滅時,為南詔所虜。閣羅鳳重其儒學深厚,賜名“蠻利”,為南詔帝師。南詔鳳伽異、異牟尋及尋夢湊皆師從鄭回。異牟尋對鄭回尤為器重,“以回為清平官。清平官,蠻相也,凡有六人,而國事專決於回。五人者事回甚卑謹,有過,則回撻之”。鄭回從政治家的長遠目光出發,以唐朝民族政策的優越性對比吐蕃,促使南詔異牟尋產生了回歸唐朝的想法。

(二)貞元會盟

在與唐朝對抗中,吐蕃較為主動,南詔則始終處於從屬地位,史籍中少見南詔主動挑起與唐朝戰事的記錄。而吐蕃政權在與南詔聯盟後,勢力更盛,頻頻侵擾唐境,迫使唐朝對吐蕃的防線自西北的甘隴拉長至西川的南部。巂州失陷,更使吐蕃毫無顧忌地在西北進行侵擾,占領了河湟一帶,把東部的疆界直向唐朝的“王畿”附近推移,公元763年(唐代宗廣德元年),吐蕃軍隊甚至直入長安。公元763年至780年間(廣德元年至建中元年),吐蕃又屢寇西川,“飲馬岷江”,以“南詔為前鋒;操倍尋之戟,且戰且進。蜀兵折刃吞鏃不能斃一戎”。

麵對連年的邊境危機,唐朝采納宰相李泌的建議,調整戰略,“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唐德宗從之,唐朝開始轉變對周邊少數民族政權的態度,並於公元788年以鹹安公主和親回紇。和親後,回紇與吐蕃決裂,並表示:“昔為兄弟,今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為患,子當為父除之。”唐朝的西北邊境得到了穩定。

公元785年,韋皋為西川節度使,展開了對西南邊境少數民的招徠,包括“東蠻”在內的一些少數民族隨即投向了唐朝。“東蠻”指分布在大渡河南金沙江以北的區域之內的烏蠻部落群,其較大者有勿鄧、兩林、豐琶三個部落。“東蠻”“勝兵常數萬”,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但地處唐、吐蕃和南詔三大勢力之間,受三種勢力的影響,政治上搖擺不定。“東蠻”在政治上投向唐朝之後,引起了異牟尋的注意。為探明唐朝的意圖,貞元三年(公元787年)春,“異牟尋潛遣人因群蠻求內附”,唐朝方麵因此得知了南詔的歸化之意,並認為“回紇和,則吐蕃已不敢輕犯塞矣。次招雲南,則是斷吐蕃之右臂也”。於是命韋皋有意招撫南詔。

公元787年5月,韋皋寫信給東蠻首領苴那時,命其了解南詔的情況。六月,韋皋又致信南詔,“令趣遣使入見”。但異牟尋仍“未敢自遣使”,貞元四年(公元788年)“先遣其東蠻鬼主驃旁、苴夢衝、苴烏星入見。五月,乙卯,宴之於麒麟殿,賜齎甚厚,封王給印而遣之”。唐朝給予東蠻鬼主較高的政治禮遇,充分表明了唐朝的態度。然而,吐蕃此時仍屯兵神川都督府(在今麗江地區),對南詔還具有較大威脅,異牟尋不敢擅動。

同年十月,“吐蕃發兵十萬寇西川,亦發雲南兵;雲南內雖附唐,然未敢叛吐蕃,亦發兵數萬屯於瀘北。韋皋知雲南計方猶豫,乃為書遺雲南王,敘其叛吐蕃歸化之誠,貯以銀函,使東蠻轉致吐蕃。吐蕃始疑雲南,遣兵二萬屯會川,以塞雲南去蜀之路。雲南怒,引兵歸國。由是雲南與吐蕃大相猜阻,歸唐之誌益堅;吐蕃失雲南之助,兵勢始弱矣”。韋皋成功地分化了吐蕃和南詔的軍事聯動,製造了二者之間的矛盾,並聯合東蠻,打退了吐蕃的侵擾。一個月之後吐蕃單獨用兵,又為韋皋所敗。之後,唐朝和吐蕃均加緊了對南詔的爭取工作。韋皋以“懷柔”的政治姿態,“比年致書招雲南王異牟尋”,又派南詔舊臣段忠義回鄉傳達唐朝意圖,並斬殺了叛降吐蕃的勿鄧鬼主苴夢衝,肅清南詔邊境的叛唐勢力,保證了西洱河與西川的暢通。

吐蕃方麵則采取與唐朝截然相反的方式,“屢遣人誘脅雲南”,索取南詔大臣子弟為人質,並加緊扶持南詔夙敵利羅式異牟尋致西川節度府文書雲:“今吐蕃委利式甲士六十侍衛,因知懷惡不謬。”,利用磨些對南詔進行監視。吐蕃的做法致使南詔愈加怨恨,並在行動上進行抵觸,“吐蕃每發雲南兵,雲南與之益少”。雙方關係進而愈加惡化,相互之間甚至開始了實質上的軍事防禦,《資治通鑒》卷二三四即載:“吐蕃、雲南日益相猜,每雲南兵至境上,吐蕃輒亦發兵,聲言相應,實為之備。”

貞元九年(公元793年),異牟尋終於決心歸附唐朝。“遣使者三輩,一出戎州,一出黔州,一出安南,各齎生金、丹砂詣韋皋,金以示堅,丹砂以示赤心,三分皋所與書為信,皆達成都。異牟尋上表請棄吐蕃歸唐。自稱唐雲南王孫,吐蕃讚普弟日東王。皋遣其使者詣長安,並上表賀。上賜異牟尋詔書,令皋遣使慰撫之。”韋皋的苦心經營終於有了結果,南詔三路獻表,回歸唐朝,貞元十年(公元794年)正月,韋皋派西川巡官崔佐時與南詔會盟。異牟尋帥其眾與崔佐時盟於點蒼山神祠,其盟文雲:雲南異牟尋及清平官、大軍將與劍南節度使判官崔佐時謹詣玷蒼山北,上請天、地、水三官,五嶽、四瀆及管川穀諸神靈同請降臨,永為證據。……牟尋與清平官洪驃利時,大軍將段盛等請全部落歸附漢朝。山河兩利,即願牟尋、清平官、大軍將等福祚無疆,子孫昌盛不絕,管諸賧首領永無離二;興兵動眾,討伐吐蕃,無不克捷。如會盟之後發起二心,及與吐蕃私相會合,或輒窺侵漢界田地,即願天地神祇共降災罰,宗祠殄滅,部落不安,災疾臻湊,人戶流散,稼穡產畜,悉皆減耗。如蒙漢與通和之後,有起異心,窺圖牟尋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及有患難,不賜救恤,亦請準此誓文,神祇共罰。……《全唐文》卷九九九《與中國誓文》。盟誓之後,南詔即遣使隨崔佐時入朝。同年,南詔出兵攻取了吐蕃神川都督府之地,奪取吐蕃城堡十六座,俘虜其王五人,降其民十餘萬;同時還俘獲了原浪穹詔貴族孑餘利羅式,統治了這一帶地方的“烏蠻”、“施蠻”、“順蠻”、“磨些蠻”和部分吐蕃人口,徹底清除了長期以來盤踞於此的政治夙敵。《新唐書·南詔傳》說:“異牟尋大破吐蕃於神川,乃遣弟湊羅棟,清平官尹仇寬等二十七人入獻地圖方物,請複號南詔,帝齎賜有加。”貞元十年六月至七月,唐朝派祠部郎中兼禦使中丞袁滋為南詔冊封史。“賜南詔異牟尋金印銀窠,文曰:貞元冊南詔印。”

《蠻書》記載,袁滋一行自石門(今雲南大關縣豆沙關)入雲南。南詔對朝廷使臣的歡迎極其隆重。異牟尋派清平官尹輔酋及親信李羅劄,以及曹長、同倫判官九人遠道迎接,又有子弟羽儀六人沿途視事。當袁滋一行途經安寧城、曲驛(楚雄)、雲南(祥雲)、白崖城(彌渡紅岩)、龍尾城(下關)時皆受到當地官員、百姓、馬步軍隊的夾道歡迎。袁滋入太和城時,異牟尋遣清平官、大軍將等以金鋑玉珂之良馬六十匹來迎,步軍、馬軍列隊二十餘裏夾道歡迎。異牟尋本人則“衣金甲,披大皮蟲,執雙鐸鞘”,攜子尋閣勸親自出陽苴咩城五裏迎接。以大象十二頭引道,後隨馬軍、歌舞樂隊、手持斧鉞的儀仗隊,場麵盛況空前。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陽苴咩城彩旗飛揚,“南詔……宣慰南詔史東向立,冊立南詔史南向立,宣敕書,讀冊文訖。……南詔及清平官以下稽顙再拜,手舞足蹈,……冊立史袁滋引杯釃酒曰:南詔當深思祖宗緒業,堅守誠信,為西南藩屏,使後嗣有以傳繼也。異牟尋噓嘻曰:敢不承命!”真可謂是“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從分裂到回歸,南詔又回到了統一王朝的版圖之內,並把少數民族與漢民族多元一體、共同發展的格局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貞元會盟以後,南詔與唐朝的關係變得空前親密,異牟尋“比年獻方物”,與唐朝展開了頻繁的交流。白居易《蠻子朝》記載了南詔朝見長安時的一次情景:德宗省表知如此,笑令中使迎蠻子。蠻子導從者誰何?摩挲俗羽雙隈伽。清平官持赤藤杖,大軍將係金嗟。異牟尋男尋閣勸,特敕召對延英殿。上心貴在懷遠蠻,引臨玉座近天顏。冕旒不垂親勞徠,賜衣賜食移時對。移時對,不可得,大臣相看有羨色。可憐宰相拖紫佩金章,朝日唯聞對一刻。這一場景親密融洽,唐德宗對南詔王子尋閣勸極為看重,甚至賜予珍貴之物以示優遇。

(三)三角政治關係的變化

貞元會盟是南詔政治回歸的標誌。會盟之後,唐朝減輕了吐蕃對西南邊境的壓力,恢複了對西南地區的統治;南詔擺脫了吐蕃的羈控,作為唐朝的“西南藩屏”,再次與吐蕃形成對立。吐蕃方麵,則在唐朝與南詔的聯合下遭到重創,逐漸喪失了在西南地區的主動權。

公元795年,南詔奪取了長期為吐蕃控製的昆明城(今鹽源),把金沙江北、雅礱江以西地帶的一部分“烏蠻”與“磨些”的部落也收入治下。唐朝則收複了曾為吐蕃占據的巂州城(今西昌),恢複對原巂州北部地區的統治;巂州南部的會同上下及昆明城一帶則仍屬南詔。之後,南詔和唐朝布置防線,“皋令免按兵巂州,節級鎮守,雖南詔境亦所在屯戍。”《新唐書·南詔傳》,中華書局標點本1975年版。並多次聯合打敗了吐蕃的軍事進攻。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及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吐蕃分別率大軍兵分兩路對南詔邊境和巂州發起進攻,異牟尋與韋皋互為犄角發兵迎戰,吐蕃連遭挫敗,無功而返。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唐朝聯合回鶻、南詔等對吐蕃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回鶻、太原、分寧、涇原軍獵其北,劍南東川、山南兵震其東,鳳翔軍當其西”,而“皋督諸將分道出,或自西山,或由平夷,或下隴陀和、石門,或徑神川、納川,與南詔會”。在唐朝及其聯軍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打擊之下,吐蕃慘遭失敗,“振武、靈武破虜二萬,涇原、鳳翔軍敗虜原州”,“蜀、南詔深入,克城七,焚堡百五十所,斬首萬級,獲鎧械十五萬。”這次戰役之中,“南詔攻其腹心,俘獲最多”,唐德宗還特意派中人尹偕對異牟尋進行慰問。

吐蕃在唐朝與南詔的聯合下,軍事方麵連連失利,連年的征戰也疲困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再加上公元797年赤鬆德讚死後,諸子爭立,國內一度出現了嚴重的政治混亂,公元798年赤鬆德讚繼位之後,便開始謀求緩和與唐朝的緊張關係。所以這次戰爭之後,吐蕃“盛屯昆明、神川、納川自守”,在西南戰場上開始由攻退到守,對南詔也無力幹涉。

唐順宗永貞元年(公元805年),劍南西川節度韋皋卒。三年之後(公元808年),南詔異牟尋卒,唐憲宗廢朝三日,以示哀悼。兩位曆史人物相繼謝幕,唐、詔關係的蜜月期也隨之結束。之後唐朝劍南西川的政局也開始出現了混亂。韋皋卒後,其副使劉辟擁兵擅政,節度西川。唐憲宗派高崇文討伐劉辟,西川才又取得政治上的穩定。劉辟叛變,反映出唐朝內部的政治問題已日趨嚴重。從肅宗時代開始,宦官把持了國政,並與藩鎮節度盤根錯節、互為利用。唐朝內政腐敗,“官亂人貧”,唐朝晚期,藩鎮割據之風愈演愈烈,自穆宗即位之後,藩鎮增加至六11個,僅山南、劍南、嶺南、河西四道為朝廷所控製。在這種情況下,唐朝對南詔的管理也不再強硬和有力了。

異牟尋的後繼者們依然與唐朝保持著政治的臣屬關係。公元808年尋閣勸繼位之後,唐朝依舊例冊封其為南詔王。第二年,尋閣勸卒,子勸龍晟立。公元816年,弄棟節度王嵯巔殺勸龍晟,立其弟勸利為王。這一時期,不管南詔王權出現了怎樣的更迭,但始終對唐朝朝貢不絕、保持友好。其間,南詔在唐朝邊境上仍“小有鈔盜”,但“未敢犯州縣”,如唐憲宗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南詔進攻唐朝安南都護府的北部邊境;唐穆宗長慶二年(公元822年),南詔入寇黔中,後在唐朝的招諭之下退兵。這二次邊境摩擦對雙方的友好關係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公元823年,勸利卒,其弟勸豐佑立。勸豐佑基本上還是繼承了貞元會盟以來南詔與唐朝之間的政治關係,在他在位的三十七年(公元823~859年)時間裏,南詔向唐朝遣使朝貢十六次。但是,就在使臣的頻繁往來之間,南詔又主動對唐朝發起了戰爭。公元829年11月,以西川節度杜元穎克扣士兵衣糧、致使士兵偷盜南詔邊境為由,勸豐佑遣王嵯巔率兵攻西川,先後陷巂(州駐今西昌)、戎(州駐今宜賓)、邛(州駐今邛崍)三州,然後兵入成都,在成都西城駐兵十天,安撫百姓,不行劫掠,將還,“乃大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及珍貨而去”。南詔的掠奪行為對當地人民造成了極大的災難,“蜀人恐懼,往往赴江,流屍塞江而下。嵯巔自為軍殿,及大度水,嵯巔謂蜀人曰:‘此南吾境也,聽汝哭別鄉國。’眾皆慟哭,赴水死者以千計。”

南詔入寇成都之後,唐朝及時修正了南詔的行為,西川節度李裕德要回了被南詔掠去的工伎、僧道四千人,並加強了對邊境的防禦措施。自此南詔與唐朝基本上保持了近三十年的友好關係。勸豐佑統治晚期,南詔與唐朝的關係又出現異常。新任西川節度杜倧以“軍府頗厭於廩給”為由,奏請減少南詔派駐於成都學習的貴族子弟,並荒唐地認為南詔朝貢是為了獲取賞賜,要求減少南詔朝貢的人數,由是引致南詔極大的憤怒,南詔召回了子弟,撤回了使者,從此不按時入貢,並不時騷擾唐朝邊境。這一時期,盡管南詔不時有侵犯唐境的情況,但唐朝采取了避免衝突擴大的審慎態度,南詔與唐朝之間的矛盾並沒有升級,和平與友好仍是發展的主流。

(四)南詔的強盛

異牟尋開啟了南詔曆史發展的鼎盛時期。貞元會盟後至勸豐佑主政的這一段時期,南詔脫離了吐蕃的壓製,進入到了更為迅速的發展階段。南詔打開國門,積極開展與唐朝內地經濟、文化的交流,加強與古中南半島地區的聯係,使南詔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在皮羅閣四十餘年的經營基礎上,再次獲得飛躍,尤其是南詔新經濟區的開發,對勞動力人口的掠奪,對外貿易的展開,極大地促進了南詔社會經濟的發展。這就是南詔後期能與唐朝進行近二十餘年戰爭的經濟基礎。相較處於發展頹勢的唐朝和吐蕃而言,這一時期南詔國勢鼎盛,聲威遠播,已然成為西南地區最為活躍的政治實體。

1.政治的發展

隨著南詔國的發展,南詔的國家意識也日益凸顯。公元779年,異牟尋仿效中原帝王“封嶽瀆”的做法,擇境內名山大川封五嶽四瀆。五嶽是:中嶽點蒼山,東嶽烏龍山(今烏蒙山),南嶽蒙樂山(今無量山),西嶽高黎貢山,北嶽玉龍雪山;四瀆是:金沙江、瀾滄江、黑惠江、怒江。異牟尋封“五嶽四瀆”,明顯具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政治意念,是從國家的角度對南詔領土大致範圍的勾畫。

為適應南詔的發展,異牟尋還進一步完善了南詔的各項政治製度,例如,改中央行政機構“六曹”為“九爽”,幕爽主兵,琮爽主戶籍,慈爽主禮,罰爽主刑,勸爽主官人,厥爽主工館,萬爽主財用,引爽主客,禾爽主商賈,皆清平官、酋望、大軍將兼之。在原來六曹職能機構的基礎上,另添設厥爽掌工程建設,禾爽掌商業貿易,慈爽掌掌禮樂,還設乞托“主牛”、祿托“主馬”,專門管理畜牧經濟。異牟尋改製後,使南詔的政治製度從內容到形式更為完備,也更適合南詔當時的社會發展情況。

2.經濟的發展

異牟尋致力於南詔社會經濟的發展,與皮羅閣不同的是,異牟尋把南詔經濟發展的重點由滇西洱海地區向滇東滇池地區擴展。南詔築拓東城坐鎮東方之後,隨著南詔政治勢力的深入,對滇池及其周圍地區的經濟開發開始成為南詔重要的經營內容。這一地區自秦漢以來一向為富庶之地,南北朝時為爨氏統治中心,經過爨氏之間的兼並鬥爭,以及南詔西遷白蠻二十萬戶之後,社會經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由曲靖州、石城、升麻州、昆川南至龍和以來蕩然兵荒矣。”要恢複毀於兵戈的滇池經濟,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南詔在攻取吐蕃神川都督之地後,隨即就把當地的施蠻、順蠻、磨些蠻、裳人等民族人口遷移至滇池地區進行經濟開發,《蠻書》卷六載南詔“又從永昌以望苴子、望外喻等千餘戶分隸城傍,以靜道路。”征服金齒(傣族)地區之後,同樣也遷移了一部分人口到滇池地區,這些被遷移到滇池地區的少數民族,成為了南詔的集體奴隸,為開發滇池地區作出了貢獻。至南詔中後期,“曲靖州已南,滇池已西,土俗惟業水田,種麻豆黍稷”,農業生產得到了巨大的進步,成為南詔經濟的重要支撐。

3.文化的繁榮

貞元會盟之後,南詔與唐朝文化交流的渠道再次打開。相較以往任何曆史時期,這一時期唐文化對南詔的影響是極為廣泛的。異牟尋視儒學為先進文化的代表,“每歎地卑夷雜,禮義不通,隔絕中華,杜絕聲教。”南詔回歸不久後就恢複了派貴族子弟就學內地的舊例,為南詔文化的發展提供補給。儒學之外,唐代的詩歌、音樂、建築藝術等也對南詔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刻影響。以尋閣勸、趙叔達等為代表,開創了南詔詩歌藝術的先河;《南詔奉聖樂》則代表了南詔音樂發展的最高成就;受唐代佛教建築藝術的影響,南詔境內也開始出現了修建大型佛寺、佛塔之風,著名的崇聖寺、千尋塔等建築就修建於這一時期。公元9世紀中葉以後,源自於印度的密宗阿吒力教傳入南詔以後,“與土著居民的原始宗教相適應,不斷地吸收中原漢地佛教顯、密諸宗,儒家學說,道教思想和神祇而形成一個密宗新宗派”。為南詔所尊崇。南詔文化在這一時期得到了巨大的發展。

4.對外交往的擴大

公元794年,南詔又派兵南下銀生地區(今思茅地區、西雙版納地區),征服了茫天連(今孟連縣)、茫吐薅(今瀾滄縣一帶)、黑齒等十部落(今緬甸南撣邦一帶),以及同區域的“穿鼻蠻”、“長鬃蠻”、“棟峰蠻”等部落並設銀生節度進行管轄。以銀生節度為依托,南詔軍事活動的範圍一度到達女王國(今泰國北部的南奔府一帶)、陸真臘、水真臘(分別位於今老撾、柬埔寨境內)幾個中南半島古國。南詔“曾領馬軍到海畔,見蒼波洶湧,悵然收軍卻回”。南詔聲威遠揚,影響及於整個半島地區,並且與這一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也更為活躍,貞元中,南詔向唐朝進獻夷中歌曲,令驃國進樂人。元代張道宗《紀古滇說集》曾載:“自唐進封之後,永昌諸郡、緬、暹羅、大秦皆西通之國,交趾、八百、真臘、占城、撾國皆南通之國,俱以奇珍、金寶、鹽、棉、氈布、琿琚、巴貝歲進,於王不缺,於是漸有昌也。”

  §§第三章 南詔的衰落與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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