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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月一簾幽夢

  原來這便是沈青顏處心積慮地想得到的結果。寧紅袖心中百轉千回,暗自冷笑:繞了這麽大個圈,原是為了冷霜劍。看沈青顏兀自自信的模樣,莫非她早已知道冷霜劍的下落?甚至……盜劍之人便是她?難怪那晚她會現身西楚雲地碧雲城分部!那股奇特香味出賣了你,沈青顏!

  寧紅袖早已肯定沈青顏便是當日先她一步拿到西楚雲宮地圖的人,現下更對她的計劃了然於胸。唯一不明白的是,她為何要自己找上門救容顯,甚至冒險為暮月山莊出頭?

  “小師妹,這麽急著把我找來,何事?”原本隻有寧紅袖獨處的崖邊多了一個娉娉俏影,夜行服的打扮顯然是不願暴露身份。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崖壁上,來人身形苗條,比寧紅袖略高。

  寧紅袖背對著她,眼神淩厲,回身便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那名女子臉上。

  “寧紅袖!你幹什麽!”女子捂著火辣的左臉,怒視寧紅袖。寧紅袖臉上哪裏還見那嬌媚動人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陰冷懾人的殺氣,隻聽她冷笑一聲,道:“這一掌是代師父給你的!若是讓她知道你暗中毒害容莊主,險些還暴露目標,怕是懲罰可不止這輕輕的一耳光!”

  “你休得得意!別以為仗著師父的庇護,就連我這個二師姐都不放在眼裏!”女子撂下狠話,惡狠狠的說。

  “瀾風師姐,可千萬別這麽說,”寧紅袖換上一副柔媚的笑臉,聶瀾風心底暗生寒意,不知她要如何對付自己,隻聽寧紅袖道:“瀾風師姐,師父不過將楚一龍安插在暮月山莊,監視容顯的一舉一動,何時叫他毒害容莊主來著?怕是他受了蒙騙,當了個冤大頭,死得真冤!這自作主張之人,就是瀾風師姐你吧?噬心蠱不正是你苗家巫醫最愛的嗎?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向師父吐露半個字,但……你要乖乖幫我的忙,否則,要是我‘一不小心’將此事告知師父,怕是你也命不久已!”

  寧紅袖笑意越來越濃,聶瀾風內心恐懼也更甚,這個小師妹詭計多端,心思細膩,甚得師父歡心。萬一她真在師父麵前把事情真相說出來,怕她聶瀾風就是有十條命,也要死上十次半!她一想到此,不得不低頭服軟,道:“多謝小師妹代我收拾了那個飯桶!小師妹有何吩咐,隻管說出來,師姐定會幫忙。”

  “這事兒不難,本也不用出動瀾風師姐。偏目標住在暮月山莊內,我動手實不方便,隻好請瀾風師姐代為幫忙。”

  聶瀾風隨即反應過來,反問道:“住在暮月山莊內?莫非你說的是那個沈青顏?她確實不簡單,萬沒想到她居然能解噬心蠱之毒!倒是小瞧了!”

  “正是她!此人來曆不明,行事詭秘,摸不準究竟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她究竟效力於誰!我們自當提防著。那就有勞瀾風師姐日夜監視她的一舉一動,若有異樣,立刻向我回報!可別再像這次這般做蠢事了!”寧紅袖神色傲慢,對聶瀾風下發施令道。聶瀾風心中憤憤,卻也不敢表露,隻道:“師妹大可放心。”

  “但願如此。”

  頤淵閣冷清數日,今晚難得熱鬧。容顯、容逸之、沈青顏圍坐一桌,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容顯抑不住對沈青顏的欣賞,頻頻誇讚:“沈姑娘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膽魄,敢在郎霸天口裏拔牙。了不起!了不起!”沈青顏謙虛搖頭,臉上絲毫沒有得意之色。

  “逸之,紅袖人呢?”酒過二旬,他發覺寧紅袖還未到場,問容逸之。

  “袖兒這幾日陪著孩兒照顧父親,今天又受了驚嚇,剛才隨侍的萍兒過來說她身體不適,今晚怕是不能出席了。”

  容顯頗為感動,捋了捋短須,道:“真是難為袖兒了,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辛苦吧。一會與你一同去看看她。”

  “不如也讓青顏去看看紅袖小姐,給她開幾副方子,興許能好得快些。”沈青顏放下手中碗筷,說道。

  容逸之搖頭拒絕道:“袖兒隻是小傷小病,何勞沈姑娘?待我去照看她便好。今天沈姑娘怕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容逸之直白的拒絕多少讓沈青顏有些尷尬,容顯亦看出沈青顏的神情有變,替獨子解釋道:“逸之與袖兒從小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感情深厚。平時袖兒有什麽傷病,也是逸之照料,他們早已習慣了彼此照顧,沈姑娘不必擔心。我代紅袖謝謝你了。”

  “容莊主言重了。”

  容逸之一顆心全係在未出席家宴的寧紅袖身上,一晚心神不寧,早早離席。他的心不在焉就連沈青顏身邊丫鬟月吟都看出來了,夜晚為沈青顏整理被鋪時還念叨:

  “那位容少莊主真不像樣!若不想陪宴,幹脆別來。何必整晚心不在焉的,還這麽不客氣的拒絕小姐一番好意!真不識好歹!”

  沈青顏獨坐偏廳,用手帕包著那根殺死楚一龍的帶毒銀針,細細思踱,對月吟的抱怨一笑了之:“你沒聽容莊主說嗎?他們倆青梅竹馬的感情又怎可與它事相比,少莊主心係紅袖小姐,真印證了他倆情誼深厚、莫不可分。若今後真有人也如此這般對待我,我便一輩子無憾了。”她說最後一句話時顯是有感而發,語調纏綿婉轉,竟有無限遣綣。

  “小姐,你萬不該有這樣的感慨!我瞧你比那什麽紅袖小姐強多了,又怎麽可能尋不到如意郎君呢?我說啊,你未來的夫君必是人中之龍!嗯……是個才情橫溢,武功超群的大俠!”月吟從臥房走出來行至偏廳門口,一本正經的對沈青顏說。惹得沈青顏撲哧一笑,道: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口無遮攔,什麽都敢說!”

  “小姐,月吟說的可是心裏……什麽人!”月吟話說到一半,突的飛身出門,手中握著的撣子橫飛出去。才一眨眼功夫,哪裏還見月吟人?

  沈青顏也是一驚,剛才隻顧念著今日暗器殺人的疑事,反連有不速之客也沒發覺。她不敢多想,隨著月吟奔了出去,施展輕功,在黯淡星空下,猶如一道白色幻影劃過天際。

  來客輕功也不弱,三兩下月吟已被甩得不見蹤影,待沈青顏追上月吟時,哪裏還見對方的人影?這暮月山莊後山蒼木雲雲,夜晚已是最好的藏身之地,況且沈青顏主仆二人並不熟悉地形,一進入後山林地就找不到北,更別提找人。

  “月吟,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了嗎?是男是女?”沈青顏一個翻身躍至月吟身邊落下,問道。

  月吟搖搖頭,懊惱答道:“看不清,他輕功不弱,天又黑……”

  “……罷了,在附近找找,別走遠了。有什麽事便大叫。”沈青顏說著已經閃出數十步遠,月吟乖乖聽命,向相反反向尋去。

  後山湖畔,湖波粼粼,幕布般深藍色的夜空倒映在湖水中,映著波光、水光、月光,光潔亮麗的湖麵成了黑夜中明鏡。這便是明鏡湖取名的由來。

  容逸之獨自站立在湖邊,四下張望,顯然是在盼佳人至。他時而輕笑、時而深思,腦中、心中全是一個人的身影,為她喜,為她憂。湛藍色的長褂因湖水映射而爍著銀邊,他整個人似被籠在一層薄霧中,劍眉、精目、高鼻、薄嘴,輪廓分明,更罕有的便是他遺世獨立的氣質,灼灼而立的風度。

  容逸之聆聽身後簌簌青草聲,驚喜回頭,口中喚道:“袖兒?”卻不料麵對的居然是沈青顏的淩厲攻勢,不容多想,一把橫扇格在沈青顏腕上,手中借勢一推。

  沈青顏也驚覺麵前之人乃少莊主容逸之,攻勢已出,一時收不回,隻得硬生解了容逸之這一推,一股剛勁內力從手心直衝之後肩,她勉強後退幾步才停下來,急忙道歉:“少莊主……我不知道是你。”沈青顏驚覺湖邊人影時,並未想到此人竟是少莊主容逸之。

  容逸之臉上的詫異不亞於沈青顏,他莫名問:“沈姑娘?怎麽是你?這麽晚,你來這兒做什麽?”

  “我……”沈青顏正待回答,隻聽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逸之哥哥,”來人正是寧紅袖。她身披一件白翎紅披的罩衣,長發輕散著,隨意在背後一束,雙頰微紅,腳步輕飄,嚶弱的模樣更惹人憐愛。她款步走至容逸之身邊,親昵的腕上他的手臂,嬌嗲的問:“等很久了嗎?”

  容逸之搖搖頭,眼中一片柔情蜜意,道:“沒有,剛到。我還正擔心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地還要大半夜跑到這後山上來?偏還不讓我去接你。這山風硬的很,可別小病變大病。”

  “我要是病了,逸之哥哥會照顧我的,對吧?”寧紅袖撒嬌道,“人家好久沒到這後山來了,今天不知怎的,想起我們從前夏天常在著湖邊抓螢火蟲,如今快入秋了,不知還能不能見到?”說到這兒,她才佯裝驚訝的望著站在她身前不到三步處的沈青顏,訝異的問:“沈姑娘?你怎麽也在這兒?”

  沈青顏之前聽著兩人濃情蜜意,一直低著頭,側著身子斜對著二人。聽到寧紅袖問話,才轉過頭來答道:“剛才有個黑衣人在我屋頂上窺視,我追他至後山,卻不見蹤影。少莊主,你可見到?”

  “黑衣人?莫不是想對沈姑娘不利吧?沈姑娘今日在暮月山莊挫敗西楚雲王一事怕是已經傳出去了,怕是過不了兩天,全江湖人都要知道了。會不會是一些已經聽到消息的人趁機偷襲沈姑娘,討好西楚雲王啊?”寧紅袖看看沈青顏,又看看容逸之,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猜測道。

  容逸之可不若寧紅袖那般“天真”,他神色一沉,道:“沈姑娘可曾看清黑衣人的長相?什麽人如此大膽,居然膽敢夜闖暮月山莊!”

  “那人輕功不賴,又穿著夜行衣,我也沒看清他的長相,亦不知是男是女……這才追到這兒,便不見蹤影了。”沈青顏如實相告。

  “沈姑娘莫擔心,先回山莊暫避,我回去派人嚴加巡邏,此等意外絕不會再發生!”說著,低頭看向身側的寧紅袖,哄道:“袖兒,這兒不安全,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你身子不適,理應多加休息。改明兒你身子好了,我再帶你來抓螢火蟲?”

  寧紅袖一副失望之至的表情,皺眉應道:“那也隻能如此……”

  正巧此時月吟也尋來,看到沈青顏隔著老遠就喊:“小姐,找到了嗎?”

  “沒有。”沈青顏回道,衝月吟遞了個眼色,月吟當下了然。隻聽沈青顏道:“我們回去吧……”說著四人起步往回走。說時遲那時快,沈青顏和月吟突的轉向容逸之和寧紅袖,月吟出招隔在容逸之和寧紅袖中間,沈青顏徒手一掌向寧紅袖肩上打去。

  “沈姑娘!你做什麽!”容逸之避開月吟,急欲替紅袖接住沈青顏那一掌,可哪裏來得及?沈青顏武功奇異,招式詭秘,如幻如影,她並非真要取寧紅袖的性命,每招皆點到即至,又招招直切要害。寧紅袖被逼得步伐淩亂,頻頻後退,一臉驚慌,突的聽“啊!”的一聲尖叫,寧紅袖“撲通”落入冰冷的湖水中。

  “救命!逸之哥……”她在水中撲騰,沉沉浮浮,一看便是不識水性。

  容逸之急情之下,也不顧不得輕重。原本對月吟的避讓格擋也換為一招“朔日星辰”,一掌重重打中月吟膛上,月吟登時被打到吐血,身子橫拋出老遠。

  “月吟!”沈青顏驚叫,奔到月吟身邊。容逸之一股腦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將寧紅袖救上岸,緊緊抱在懷中,如珍如寶。此時他的滿腔怒火全發在沈青顏和婢女月吟身上,甚至看都沒看二人一眼,就直直從二人身邊走過,大步往山莊走。

  “月吟?你沒事吧?快醒醒我!別嚇我!”沈青顏急上眉梢,從腰間取出一個袖珍瓶子,拿出藥丸喂進月吟口中,搖晃著月吟,大叫她的名字。過了好一會,月吟才奄奄蘇醒,虛弱的擠出一個笑容,搖搖頭道:“小姐,我沒事……”

  沈青顏由急轉喜,一把抱住月吟,道:“月吟,你嚇死我了!是我失算,連累到你,沒想到那位寧姑娘當真一點武功都不會……”

  另一頭,寧紅袖所居“鳳兮閣”內,下人們忙成一團。打從一臉怒容的容逸之抱著渾身濕漉漉的寧紅袖回來,這兒已經亂了套了。下人們一會燒水,一會給寧紅袖換上幹淨的衣裳,一會又是夏末八、九月天氣裏燃暖爐,一會按容逸之開的方子煎藥。寧紅袖臉紅燥熱,還說著胡話,一摸額頭燙的足可以當手爐使喚。容逸之自己還穿著濕答答往下滴水的衣衫,卻不肯離開“鳳兮閣”半步。他坐在床邊,握著寧紅袖的手,不斷為她擦去額邊、頸下的汗水,最初的怒意如今已被憂心取代,他眼中盡是愛憐之色,卻帶著愁容,誰看了他那模樣兒都替他心疼。

  “逸之哥哥……我冷……救救我……”寧紅袖說著胡話,手腳不安分的擺動,似夢中遇到什麽駭人的情景,張恍呼救。

  容逸之哪裏看的她這副模樣,心下又擔心又心疼,趕忙被被子攏了攏,對她輕聲安慰:“我在這兒,你別怕,沒事沒事……快把火爐燒熱些,門窗關上!”他一門心思全放在寧紅袖身上,竟連沈青顏站在他身後半天也全然不覺。

  “紅袖小姐……她還好嗎?我這兒有去熱降溫的藥,給她試試興許好得快些……”沈青顏言中含有深深的愧疚,她沒想到自己的疑心竟害得寧紅袖如此狼狽。她剛把月吟送回屋躺下,即刻來到“鳳兮閣”探望寧紅袖。

  容逸之毫不領情,揚手將藥瓶打翻在地上,看都沒看沈青顏半眼,便吼道:“出去!”哪裏還有平日裏斯文通達的樣子?

  “少莊主,今晚的事兒是青顏不對,請你代我跟紅袖小姐道歉……”沈青顏自知理虧,委婉應道,蹲地拾起藥瓶,再次交到容逸之手中:“你氣我,但這藥確實可治紅袖小姐的風寒,別因為氣我,耽誤了紅袖小姐。”沈青顏的話句句敲在容逸之心坎上,他自知她說的不錯,悶聲不語,接下藥瓶。

  沈青顏緩緩又道:“今晚是我糊塗,誤將紅袖小姐當成黑衣人,有心試探……連累了紅袖小姐……青顏隻願紅袖小姐早日康複……那……我先出去了。”

  沈青顏說完,見容逸之仍舊不言一語,輕歎一聲,踱步離開“鳳兮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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