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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與吳芝圃的友誼(上)

  吳芝圃(1906——1967),原名殿祥,河南杞縣趙村人。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白色恐怖十分嚴重的年代裏,他以教書為掩護,長期從事黨的地下工作,堅持革命鬥爭。新中國成立後,曆任河南省省長、中共河南省委第一書記、中共中央中南局書記處書記等職。

1927年,吳芝圃曾領導豫東農民暴動,任豫東別動隊司令兼黨代表,為此,被國民黨當局“通緝和被缺席判決無期徒刑”。吳芝圃並未因此被嚇倒,而是隱姓埋名,繼續從事秘密革命活動。1932年前後,國民黨當局在河南到處通緝吳芝圃,使其一度無處存身,他便投奔正在南京中央大學讀書的李映藻(又名李泮生)。當時李映藻讀經濟係,與河南同鄉同學周祖訓等三人住在同一間寢室裏(四張床位,空一張床)。李映藻向周祖訓介紹說:“吳邃之(當時吳芝圃的化名)是我的杞縣同鄉,開封二中的同學,在老家與人不和,來咱寢室小住一段時間。”周祖訓等欣然同意。

吳芝圃住下後,和周祖訓等朝夕相處,經常聊天,有時也到教室聽課,一起談學論文,很是契合。二人相處日久,常常談及顏習齋(清初教育家,其教育主張與陶行知很相似)、陶行知二氏教育學說。交談中,周祖訓感到吳芝圃對顏、陶教育主張不僅很感興趣,而且其見解比自己理解深刻得多。特別是吳芝圃以唯物主義的觀點,言簡意賅、深入淺出地闡述陶、顏的教育主張,使周祖訓頓開茅塞,大為折服。此前周祖訓隻是以當時流行的美國杜威的實用主義,來推崇陶、顏二氏的教育主張。吳芝圃與周祖訓同室居住數月離去,給周祖訓留下很深的印象。周祖訓認為吳芝圃為人淳樸敦厚,博學多聞,是極難得的人才;加之兩人在性格上有某些相近,彼此互相尊重,雖係萍水相逢,竟成知己,奠定了以後彼此長期交往的基礎。

1934年2月,周祖訓被聘為楚旺中學校長時,他首先想到如能請吳芝圃到楚旺中學教書,將是自己改進學校工作的得力助手。於是,去楚旺中學途中,專程繞道開封,找到在開封工作的李映藻,打聽吳芝圃的去處。當他得知吳芝圃在上海時,立即給上海打電報,約請吳到楚旺中學任教。

吳芝圃此前在偃師縣立中學教書。1933年暑假,他因和上級黨組織聯係不上,心中十分苦悶,便和韓紹棠一路去上海找組織關係。半年過去了,仍沒接上頭,二人處境十分窘迫,把能夠當的衣服都當盡了,還不能維持生活。恰在這時,吳芝圃收到周祖訓約聘的電報,喜出望外,便當即複電應允。

在辦學過程中,吳芝圃成為周祖訓最得力的助手,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學校麵貌為之一新。吳芝圃講授兩班的國語課,第一次上課講《吊古戰場文》,他不帶課本,背一句講一句。下課後,同學們都佩服吳老師的學問。他有時不用國民黨教育部頒定的國語課本,而是以高爾基、魯迅的作品為主,自編講義。他講得很認真,深入淺出,通俗易懂,給學生以啟迪。比如《狂人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話:“我翻開曆史一查,這曆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覺,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要曉得將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吳芝圃講道:“人吃人,即社會上地主壓迫農民,資本家剝削工人,勞動人民長年當牛做馬,辛勤勞動,過的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饑寒交迫的生活。但是,少數人不勞而獲,卻過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這難道不正是魯迅先生所深刻指出的人吃人嗎?這種不合理的社會現象終有一天要被消滅的!”吳芝圃的話,使學生開始懂得“剝削不好,人不能剝削人”的道理。

吳芝圃還教曆史,在闡述曆史事件和評價曆史人物時,也常常使學生驚奇不已,引導學生衝出多少年來陳腐的曆史偏見。例如,對秦始皇的評價,吳芝圃講:“秦始皇是個偉大的政治家,他在帝位12年,做成了許多重大事業,結束了長期以來諸侯割據、稱雄稱霸的混亂局麵,建立了中央集權的國家,打下了祖國統一大業的基礎。他還采取了許多進步的措施,實行了車同軌、書同文,統一全國的度量衡,疏通小道,修築馳道,促進了經濟和文化的發展。這不都是秦始皇的功績嗎?”他還引用魯迅的話教育學生:“曆史上的記載和論斷有時也是靠不住的,不能相信的地方很多。因為曆史上通常的記載是,某朝代的年代長一點,其中必定好人多,某朝代的年代短一點,其中差不多沒有好人。為什麽呢?因為年代長了,做史的是本朝人,當然恭維本朝的人物。年代短了,做史的是別朝人,便很自然貶斥異朝人物。所以,在秦朝,差不多在史書的記載上,半個好人也沒有。”吳芝圃接著說,其中秦始皇就是一個被貶斥的典型。他的吃虧在於二世而亡。吳芝圃利用曆史課宣傳了科學的曆史唯物主義,澄清了學生的許多糊塗認識。

吳芝圃畢業於開封二中,他是靠長期刻苦自學成才的。無論在白色恐怖的年代,還是在戰火紛飛的時期,他都堅持自學,手不釋卷,具有一定的馬列主義理論知識和淵博的文史知識。受中共豫陝區委的委派,他到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親自聆聽毛澤東主講的農民運動等課程。1931年,他在南京和鎮江等地逃避國民黨反動政府追捕期間,生活異常困苦,但他仍然夜以繼日地刻苦學習,先後研讀了馬克思的《資本論》以及河上肇的《經濟學大綱》等。在去上海尋找上級黨組織的半年時間裏,盡管靠變賣衣物來維持生活,但學習一天也沒停止過。他一方麵四處聯係,尋找黨組織,一方麵又到歸國留日學生辦的一所學校裏學習日文,他廢寢忘食,手不釋卷,三個多月便能閱讀一般的日譯社會科學小冊子。吳芝圃學識淵博,教學態度嚴謹,一絲不苟,所以受到周祖訓和同學們的好評和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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