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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

  這些天,讓那些小廠長們鬧了幾回,艾爾茲一直焦慮不安,真擔心弄出事兒來承受不了,他正在屋裏來回踱著步。牛紅走進來說:“董事長,我問了,那些小廠長找到了省裏,省裏也沒答複出什麽好辦法來。”

  艾爾茲突然精神為之一振,哈哈一笑。

  牛紅又說:“你這一招太好了,讓他們找麥芒,現在麥芒還顧不了自己,聽說那幫人又去找許諾去了。”

  “怎麽?”艾爾茲突然又變得嚴謹起來,“噢,找許諾去了?”

  牛紅不解地回答:“是。”

  艾爾茲急忙問:“許諾怎麽說?”

  “哎呀--”牛紅說,“合同麵前也是幹瞪眼!”

  艾爾茲一聽許諾沒什麽措施,鬆口氣說:“別看許諾不太在乎我,我倒是有點佩服他。不過,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插手。”

  牛紅得意地說:“董事長,他許諾的手就是伸得再長,也插不進我們的褲兜裏呀!”

  艾爾茲哈哈一笑:“那當然,就是插,恐怕也插不出名堂來,到那時候,我們就贏定了!再有半個月,期貨合同日期一到,他們買,我們大賺;他們不買,我們就幹賺那百分之三十的定金……你的紅利一到手,高總那點股份可就不在你話下了。”

  牛紅獻媚地說:“還不多虧董事長。”

  倆人正說著,海斯特推門進來了:“爸爸!”

  艾爾茲感到很突然:“海斯特,你什麽時候來的?”

  海斯特說:“剛下飛機趕來的嘛!”

  艾爾茲責怪地說:“怎麽不打個招呼就回來了?”

  海斯特說:“我心裏煩躁,臨時動意買票上了飛機。”

  “你一定要好好做功課。”艾爾茲說,“什麽事情讓你煩躁?總不能耽誤功課吧!”

  海斯特難為情地說:“爸爸,我的自尊心簡直是受到了最大的挫傷。”

  牛紅在旁邊自言自語地說:“海斯特--”

  艾爾茲說:“噢,爸爸忘記給你介紹了,”艾爾茲指著牛紅對海斯特說,“這是霸王集團的牛副總。”

  海斯特很禮貌地麵向牛紅:“你好!”

  牛紅顯得很殷勤:“你好!海斯特,我聽你爸爸說過,你聰明、有抱負,什麽事情還能挫傷著你呀?”

  海斯特麵向艾爾茲:“爸爸,我在大學裏看中了一位中國姑娘,她就是不肯回答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噢,這麽回事兒呀。”牛紅說,“海斯特,中國姑娘不像你們美國姑娘那麽大方,不回答不一定就是不同意,她要是知道你是霸王集團董事長的兒子,不同意?還不樂瘋了呀!”

  海斯特悶悶不樂的樣子:“我說了,她知道。”

  牛紅問:“那姑娘知道你爸爸是這麽大的老板?”

  海斯特點點頭:“知道。”

  牛紅不太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麽昂貴的姑娘,是銀的還是金的!和你逗情,裝吧?”

  艾爾茲說:“海斯特,我們美國漂亮、聰明的女孩很多很多,你為什麽非要追中國姑娘呢?”

  海斯特說:“爸爸,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見這位姑娘就傾心得不得了,漂亮、聰明--真有東方美女的韻味兒!”

  牛紅問:“這位姑娘是什麽地方的?”

  海斯特回答:“說是北大荒的。”

  牛紅一愣:“北大荒的?北大荒還有這麽值錢的姑娘?我來做工作,這姑娘叫什麽名字?”

  海斯特回答說:“叫許小靚。”

  牛紅吃了一驚:“哎--呀,你怎麽偏偏看上她呢?”

  艾爾茲忙問:“牛副總,什麽意思?”

  “嗨--”牛紅說,“那是許諾的女兒。”

  艾爾茲問:“這麽說也是麥芒的女兒?”

  “是倒是,”牛紅說,“麥芒是一隻下完蛋不抱窩的老母雞,這姑娘從小在許諾的弟弟家長大。再說,麥芒已經和我們成冤家了,小靚連媽都不叫呢,冤家難成親家呀。”

  艾爾茲搖搖頭:“我想想,讓我想想,市場上你輸我贏是常事,怎麽是冤家呢?越是這樣的事情做成了越有意思。”

  海斯特問:“爸爸,你這是什麽意思呀?”

  艾爾茲說:“有時間,爸爸會和你細說的。”

  海斯特提出的問題,這倒引起艾爾茲久遠又久遠的理想。他支走了牛紅,領著兒子海斯特走進機器轟鳴的車間,指畫著講解著。機器聲大,壓過了倆人講話的聲音。海斯特根本沒有聽進去他在講什麽,腦子裏還在翻騰著小靚漂亮瀟灑的身影和美麗的臉蛋兒。艾爾茲領著海斯特進了成品包裝車間,拿起一瓶透明的卵磷脂,說:“這個美妙的東西在中國市場上一定很受青睞,中國人去美國旅遊回來時都買一些,用它作為贈送親友的最好禮物。”

  海斯特接過來說:“爸爸,你太有戰略眼光了,在中國投資建立大豆加工廠,肯定會賺許多許多錢的。”

  艾爾茲笑著點點頭:“有沒有戰略眼光,正是一個大商人還是一個小商人的區別所在。”他說著又拿起一桶精煉油說,“這種精煉油在中國的城市打開市場,隻是個時間問題了。”

  海斯特知道了爸爸的用心,情緒好一些了:“爸爸總是對自己的事業充滿信心。”

  艾爾茲說:“信心--我的孩子,它永遠是力量的源泉!你在美國已經有碩士學位了,我又讓你來中國留學,就是為了讓你精通漢語,了解中國國情,培育起自己的戰略眼光,將來好以十足的信心繼承爸爸的產業。上帝總是眷顧那些有準備的頭腦,懂嗎,海斯特?”

  海斯特說:“懂,爸爸,我一定想法約許小靚來看看。”

  艾爾茲說:“海斯特,我現在和你說的是事業,你怎麽總是小靚小靚的!”

  海斯特:“爸爸,你不懂!”

  天漸漸黑了下來,北方秋夜已經有些涼意了。牛紅從艾爾茲那裏回到宿舍,關上窗戶,吃了點零食,衝了衝澡,穿上睡衣往沙發上一坐,正準備看電視,高新浪抱著行李推門走了進來。

  牛紅斜眼看著高新浪,帶有責備的口氣:“誰讓你來了?”

  高新浪寒酸地笑笑:“夫人,我讓你搬到我那裏住,你又不肯去,我就隻好來了。”

  牛紅問:“這麽說,我還屈尊你了?是不?!”

  高新浪嬉皮笑臉地說:“老夫老妻的,什麽屈尊不屈尊,隻要夫人你高興,咱們能賺錢,我給你提褲子,擦皮鞋,端尿盆兒,怎麽都行。”

  “哼--”牛紅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是你想甩我牛紅的時候了,把你被子搬到沙發上吧。”

  高新浪問:“夫人,什麽意思呀?”

  牛紅說:“我問你,這些年,我幾次說要來這裏,你怎麽連個冷屁都不放呢?”

  高新浪嬉皮笑臉地說:“我不是想等混出個人樣兒了再接你嗎!”

  牛紅怒斥一聲:“住嘴!別在那裏給我花言巧語的。”

  高新浪說:“真的,夫人,我可以對天起誓。”

  牛紅發威地說:“高新浪,你說實話,要是有半點假話立刻給我搬著行李出去!”

  高新浪眨眨眼:“來,夫人息怒,你坐下,你讓我說什麽吧?”

  高新浪有點膽膽戰戰地坐到了沙發上。牛紅瞪高新浪一眼:“不知道就別說了!”

  高新浪小心翼翼的樣子:“知道,知道,我,我……”

  牛紅一瞪眼:“你我,我什麽,你--”

  高新浪說:“我覺得,我夫人精明能幹,我堂堂男子漢,非得混出個人樣兒來,再把你接來……”

  牛紅質問:“你說,你為什麽找‘二奶’。”

  高新浪難為情地說:“夫人,你說,你也不能生孩子,我總不能絕後呀……”

  牛紅說:“姓高的,是地不長莊稼還是種子不能發芽,我還沒搞清楚呢……”

  高新浪說:“我……”

  牛紅威脅說:“姓高的,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是熊包,我本想告你個重婚罪,要不,也鬧你個沒臉見人!”

  高新浪一下子跪在牛紅麵前:“夫人,就是地裏能長莊稼,我是想讓她給我們生個孩子!你不就省事了嗎?”

  “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不要強詞奪理--”牛紅啪地一拍茶幾,“住口,誰和你是我們?”

  “哎呀,那能和誰呀--”高新浪說,“夫人,你唄。”

  牛紅閉閉眼又睜開:“這麽說,你還是不想和我離婚?”

  高新浪說:“那當然了,夫人精明能幹、漂亮,誰能比呀!”

  牛紅問:“你說,你那‘二奶’怎麽辦?”

  高新浪很幹脆地說:“生了孩子,養大一點兒,我就踹她!”

  牛紅問:“真的?要是她也不能生呢?”

  高新浪說:“能,能--生--”

  牛紅問:“你怎麽知道能生?”

  高新浪說:“她已經懷孕了。”

  牛紅問:“什麽時候生?”

  高新浪回答:“下--下個月。”

  牛紅用手指使勁點一下高新浪的腦門:“你這個東西呀!都讓我唬出來了。”

  高新浪大吃一驚的樣子:“啊?你是詐我呀!”

  “呸!”牛紅不屑一顧的樣子,“管他詐不詐,有這事就行!”

  牛紅接著說:“要想不離婚,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高新浪搖搖頭歎口氣:“夫人,你說,哪兩條?”

  牛紅一閉眼睛說:“要是生個端端正正的好孩子,滿周歲後,必須把你包的二奶踹掉。”

  “那當然了,”高新浪說,“夫人,用不著周歲,百天就行,咱雇人養著。”

  牛紅又發脾氣了:“住口,沒到時候呢,誰和你‘咱’、‘咱’的!”

  高新浪仍是嬉皮笑臉:“是,是。”

  牛紅怒視著高新浪:“還有一條,我先問你!”

  高新浪說:“夫人,請講。”

  “你給我說實話,”牛紅問,“你現在還有多少存款?”

  高新浪說:“大頭兒都和霸王人股了,沒多少了。”

  牛紅表示很不滿意:“知道你入股了,沒多少是多少?”

  高新浪說:“艾爾茲董事長說了,期貨結賬,你這回要得上千萬的票子呀,我存這點小錢兒,和夫人比,不是小巫見大巫嗎!”

  牛紅質問:“別噦嗦,你誠不誠心說實話?”

  高新浪說:“誠心,誠心。保證誠心。”

  牛紅說:“我告訴你姓高的,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到銀行裏找人能查出來!”

  高新浪喘口粗氣:“哎--也就是兩百多萬吧。”

  牛紅說:“兩百多萬是多少?”

  高新浪說:“兩百一十萬多點。”

  牛紅逼問:“兩百一十萬多點是多少?”

  高新浪隻好說:“兩百一十八萬。”

  “告訴你,高新浪--”牛紅命令似的說,“這錢必須存在我名下。”

  高新浪說:“夫人,你知道就行,反正也是咱倆的,沒你的話,絕對不亂花。”

  牛紅態度很堅決:“不行,你要知道,我不會沾你這點玩意兒,我就是看你誠不誠心,放在你那裏幹什麽都行,賭我都不在乎,就是防備給你包二奶。再說,你這錢是怎麽賺的我也知道個大概,一旦……”

  高新浪真的害怕起來:“夫人,好好好,別說了……”

  牛紅窮追不舍:“別噦嗦,存不存在我名下吧?”

  高新浪猶豫地瞧著牛紅,牛紅一拍茶幾:“快搬你的行李走!別在這裏花言巧語地騙我!”

  高新浪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夫人,存,存,存在你名下。”

  牛紅一伸手說:“好,把存折、身份證給我!”

  高新浪低聲下氣地說:“好,我到辦公室保險櫃裏去取。”

  2

  北方的秋天,說涼起來真快。涼風吹得樹上的葉子倏倏地飄落著,把路旁的水溝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

  焦永順走出大門口,發現路旁的公共汽車站許媽媽挎個小包正排隊上車,走上去問:“許媽媽,天這麽涼了,哪兒去呀?”

  許媽媽回答:“去臨海。”

  焦永順問:“就你一個人?”

  許媽媽生氣地說:“是!”

  焦永順問:“許場長知道你去不?”

  許媽媽臉上沒有一點晴雲:“知道我要去,不知道今天坐這班車走。我知道他忙,可是,怎麽忙,媳婦這樣了,也不能無動於衷呀。焦廠長,你告訴我家諾子,他要是不去,我就不回來了!”

  她說著到了大客車門口。焦永順跟上兩步說:“許媽媽,我從廠子裏派個人跟你去吧?”

  許媽媽擺擺手上了車:“不用!你就告訴諾子吧!”

  大客車慢慢啟動,由慢變快,疾駛而去。

  焦永順瞧瞧遠去的大客車,轉身朝農場辦公大樓走去。許諾正乘坐著吉普車駛來。焦永順擺擺手,車停了下來,許諾一開車門就問:“永順,這些天生產情況怎麽樣?”

  焦永順:“好啊,從來沒有過的好,我正要找你呢。”

  許諾問:“什麽事?”

  焦永順說:“一位生產醬油的台灣省大老板聽說北大荒的大豆品質好,要和咱們合資興建醬油廠。”

  許諾高興地問:“在哪兒建?”

  焦永順爽快地回答:“當然是咱們北大荒了!”

  許諾問:“什麽品牌?”

  焦永順興奮地回答:“‘龍牌’!他在中國台灣省、日本都有企業,據說,基本控製這兩地的醬油市場。這些年,他的產品進口銷往全國二十多個省、直轄市,總量在逐年增加。主要原料又是我們的大豆,他很感慨地說,這樣就莫不如在我們北大荒直接建廠了!”

  “龍牌,太好了,看來老板還很愛國,龍的傳人!”許諾問:“這位老板在哪兒?”

  焦永順回答:“正在參觀浸油廠。”

  許諾高興地說:“走,領我見他,我回頭再去工地。”

  倆人邊說著邊大步流星地,愉快地說笑著走進浸油廠,焦永順一下子站住說:“場長,我知道你忙,有句話我要說。”

  許諾問:“什麽事?”

  焦永順說:“剛才,你老媽坐公共汽車去臨海看麥芒去了,聽口氣對你不去看看很不滿意,很是生氣。”

  許諾有點吃不住勁兒:“剛才?”

  焦永順手指遠去的大客車:“就是坐那輛車走的。”

  許諾歎口氣,焦永順說:“許場長,不管怎麽樣,你還是抽空去一趟吧!”

  許諾說:“走,先去和台灣省的老板談談再說。”

  3

  醫院內兩排老楊樹,在颯颯秋風的吹拂下一片片黃葉紛紛飄落著,不時有片片黃葉飄落拂打著病房的窗戶。病房內,護士正給麥芒掛吊瓶紮針。麥芒雖然已經明顯恢複一些,說話急了時,嘴唇還有點兒顫抖。

  麥芒瞧著護士說:“護士,我真的不想活了。”她說著兩眼溢出了兩滴大大的傷心淚。

  “你可別這麽想,”護士說,“麥經理,我聽說你的事情了,做買賣哪有十拿十穩的,千萬別想不開,錢是人掙的嘛……”

  這時,牛紅拎了一兜子水果進來,放下水果袋,往旁邊小凳上一坐,熱情地摸著麥芒的手:“麥姐,好多了,好多了!你說這幾天呀,公司裏公司外把我忙的呀,我才體會到,什麽是腳打後腦勺兒,什麽是不可開交。晚來了幾天,一見你這樣,我打心眼兒裏挺高興的。”

  麥芒擠掉又溢出的兩大滴眼淚,瞧瞧牛紅,歎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護士紮完了針,正在控製著滴數。

  牛紅問:“護士,謝謝你,我們姐妹說幾句話。”

  護士走開後,牛紅找安慰話說:“麥姐,那些小廠長見你上火上成這個樣子,就不找你麻煩了,找吳局長去了。”

  麥芒問:“找吳局長,他能管嗎?”

  牛紅說:“我問了,那些小廠子一多半是國營買賣,也沒損失他們個人啥,鬧一陣子也就消氣了。”

  麥芒說:“那倒是,差不多都是國營企業。還找吳局長,吳局長不收拾他們才怪了呢!”

  牛紅說:“聽說讓吳局長給他們臭罵一頓,可能是寫寫檢討就拉倒了,你心裏也就別再當回事了。”

  麥芒又閉上了眼睛,牛紅說:“麥姐,”她說著拿起毛巾給麥芒擦擦眼淚,接著說,“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這裏,主要是許諾要和你離婚。”她說著放下毛巾從兜裏取出個橘子剝去皮,掰下一瓣,放在麥芒嘴上。麥芒搖搖頭,表示不想吃,或許表示沒心思吃。牛紅貼近麥芒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在老楊頭的逼迫下,小雪和草根要結婚了!”

  麥芒顫抖著嘴唇,要坐起來:“真的?不是和許諾?”

  牛紅剛要說什麽,許媽媽被一名護士攙扶著走了進來。

  麥芒不敢相信自己似的,要欠身,被牛紅按住了,她激動地喊了聲:“媽。”

  “哎呀呀,折磨成這個樣子了,”許媽媽說,“媳婦,怎麽樣啊?可把我惦記死了。”

  麥芒點點頭:“好,還好。”

  許媽媽往床邊一坐說:“哎呀,這信兒一傳過去呀,可把我嚇壞了。這一看,我就放心多了。”

  牛紅彬彬有禮地站起來說:“這麽說,你是許場長的老母親?”

  許媽媽問:“是。你--”

  牛紅笑笑說:“我和麥經理是好姐妹。大嬸,你請坐。”說著讓出了座位。

  “老人家,你坐,你坐--”牛紅說,“麥姐,許媽媽都來看你了,你還懷疑啥。”接著對許媽媽說,“許媽媽,剛才麥姐向我打聽,一聽說許場長要離婚,就有點承受不了了。你這一來呀,麥姐心裏就有數了。”

  許媽媽說:“反正他要離婚我是不能讓他……”

  麥芒激動得要坐起來,被許媽媽和牛紅扶著又躺好。

  麥芒激動得難以自製了:“媽--”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出來。

  許媽媽拽著麥芒的手說:“媳婦,你放心,媽還沒糊塗到那個份兒上,我已經狠狠地說諾子了。你也知道,他當這個場長也實在是忙,和我說了,過幾天就來看你。”

  麥芒淚流如湧,直嘎巴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牛紅奉承說:“麥姐,你這個婆婆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了。”

  許媽媽說:“瞧你說的,天下當父母的都是這個樣兒。”

  牛紅滔滔不絕起來:“麥姐,這回你放心了吧。我說嘛,許場長是明白人,是國家幹部,農場又這麽多麻煩事兒,弄得天天心煩意亂。你再這麽折騰,他還不嚇唬嚇唬你呀,什麽起訴登報,生氣摔電話呀,說你兩句呀,都是假戲真做,不過是嚇唬嚇唬你。你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也就是咱姐妹我才說實話,這裏邊主要是有第三者插足。不是說嘛,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所以你呀,你千萬要頂住,這個婚不能離……”

  牛紅正感慨著,魏思來和邱菊拎著水果兜、熟食推門走了進來。

  魏思來開口就指責說:“牛紅,你來這都亂說什麽?!”

  牛紅臉一拉說:“哎,魏思來,你憑什麽說我是胡說。多虧許媽媽在這裏,我是好意呀,隨便勸勸麥姐,你不希望他們夫妻和和氣氣的呀。”

  魏思來一眼看見了許媽媽,忙說:“大嬸,你來了。”

  許媽媽說:“思來,人家牛經理是沒說啥,幫我勸勸兒媳婦。”

  “牛紅--”魏思來對牛紅的氣還沒消,當當就是直來直去的一炮:“通過你對邱菊的那番好意,我算是看透你了!”

  牛紅惱羞成怒:“好,當著菊姐的麵,你說說,我怎麽了?”

  “牛紅,你還強詞奪理,拿著不是當理說。”邱菊也來了火,“我說牛總呀,你可別甜姐姐蜜妹妹的了。我這實心眼子人差點讓你給賣了,還不知道是怎麽賣的,更別說賣多少錢了。”

  許媽媽大為不解:“哎呀,你們這都是說的什麽呀。”

  麥芒說:“媽,讓他們說吧,我想聽聽。”

  魏思來說:“牛紅,你想讓我把你細剖析剖析嗎,別看我當場長沒當好,可是看人觀察人,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我和邱菊前後一對光,可是把你對得暴露無遺了……”

  牛紅再裝,也實在覺得待不下去了,邊往外退,邊支吾著:“你--邱菊--你--你們別拿我的好心當驢肝肺。”

  魏思來說:“你都不如驢肝肺,純粹是驢馬爛子!”

  牛紅退到門口:“好,等有時間我好好和你們理論理論……”

  “哎呀--”麥芒說,“媽,魏場長,菊姐,我……我的腦袋裏亂極了。”

  許媽媽說:“媳婦,咱們現在啥也不想,就是要靜下心來,安心養病……”

  許媽媽正說著,海斯特拎著一盒點心,輕輕敲病房的門。

  邱菊對著門喊:“請進。”

  海斯特禮貌地輕輕推門問:“這是許小靚媽媽的病房嗎?”

  許媽媽一見是個外國孩子,一下子懵了:“是,你--”

  海斯特自我介紹說:“我叫海斯特,在中國農業大學留學,和小靚是同學。來這邊辦事,是受許小靚委托來看看她媽媽的。”

  許媽媽急忙站起來:“快,快請進。”

  海斯特拎著東西走進病房。

  4

  北大荒豆業集團工地上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在離工地不遠的一片撂荒地上,許諾見的台灣省客商叫林中豪,就像一見如故的老朋友,越談越投機,很快達成了共識。許諾握著台灣省客商的手,對焦永順說:“永順,你好好陪著台灣客人繼續考察,拿出合作方案來,我考慮,合作初期還可以再讓些利。”

  焦永順點點頭:“好吧。”

  林中豪緊握著許諾的手說:“謝謝,謝謝!”

  許諾笑笑說:“老板,有一條,商標一定要成為我們北大荒豆業集團係列內的呀。”

  林中豪說:“我的品牌已經有了市場,品牌還是用我的,可以糅合起來,也冠上北大荒的名標,沒問題。”

  “可以--”許諾說,“我有急事,先走了,回頭我請客!”

  林中豪說:“謝謝,謝謝。”

  許諾轉身剛要上車,二十多名買期貨的小廠長圍了上來。

  焦永順上來,先迎上去:“你們幹什麽?我不是和你們說了嘛,這事是麥芒的事,和我們場長無關,你們幹嗎總要纏著許場長。他忙得恨不能不吃飯,不睡覺,你們的事情我已經和許場長說了。快走吧,等許場長有時間了再和你們扯。”

  大個子廠長不理焦永順:“許場長,不是賴著你,有那麽個合同擋著,我們已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就是想請你給我們出出主意呀。”

  幾個小廠長一起圍住了許諾,七嘴八舌地說:“許場長,是,我們是這個意思,幫幫我們的忙吧。”“你不是說要幫我們研究研究嘛!”還有的說,“許場長,你出出主意,我們一定好好幹!”

  焦永順不耐煩地說:“快走開,走開!”焦永順從許諾身邊往外推幾個圍上來的小廠長,“你們也不睜眼看看,許場長眼睛都熬紅了。這些天少說瘦了五斤,你們不心疼,我們還心疼呢。去去去--”

  許諾:“永順,那就讓他們說幾句吧。來,這邊坐。”

  他們一起坐到了工地旁,許諾問:“你們先說說你們想怎麽辦?”

  大個子說:“許場長,你是領導,懂得又多。我們戧戧了,這事是和你無關,和你夫人有關,重要的是牛紅、艾爾茲。我們想告他們,你看怎麽告法。”

  旁邊的人說:“對,就是想告他們!”

  許諾重複著:“告,告?你們不是到臨海市找市長告了嗎?”

  大個子說:“那個秦市長和稀泥,我們要去北京告,你看行不行?”

  “許場長,你放心,我們不告麥芒,她也是吃虧上當的。”

  許諾苦笑笑:“麥芒該告也告,沒關係。不過,恐怕很難。”

  大個子說:“就是啊,許場長,我們找律師了,律師也說是太費勁了……”

  靠近許諾的一名小廠長說:“這市場經濟怎麽是這玩意兒?不講道德呀?”

  許諾說:“不是市場經濟不講道德,是人不講道德。”

  大個子說:“許場長,那你說怎麽辦?就這麽幹讓他們熊呀?”

  許諾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挺起腰來,和他們爭,爭市場!”

  大個子哭咧咧的樣子:“許場長,還挺起腰呢,怎麽挺呀,都成塌膀子雞了,兩手空空,怎麽爭呀。你幫我們想想辦法,要不,我們真是死的心思都有了!”

  許諾哈哈大笑:“怎麽?也要學麥芒,沒出息,沒出息。”

  大個子問:“那怎麽辦呢?”

  所有的小廠長都眼睛直勾勾瞧著許諾,許諾眯眯眼睛:“我倒有個想法。”

  大個子耐不住了:“許場長,你快說說,我們聽。”

  許諾說:“像你們這樣的小油廠,我們北大荒大約七十多家。這次上期貨當的五十多家,你們可能是兩種情況,一種是轉製了,成為私營或股份;另一種,就像我們雁窩島浸油廠,還是國有製,不過是剛剛改成股份製。我想,你們轉製的不管盈虧,把賬都掛起來;國有的立即轉製,通過勞動部門與職工解除勞動關係,理順養老和醫療保險關係,清產核資,把包袱掛起來。看看有多少淨資產……”

  眾小廠長靜靜地聽著。許諾停停接著又說:“你們要是同意,都可以以淨資產做股份,加入我們的北大荒豆業集團,成為我們的分公司……”

  大個子問:“我們那些包袱怎麽辦?”

  旁邊一個說:“等著我們跟許場長掙了再還!”

  許諾說:“當然,你們那些設備,即使是淨資產,也沒有多大效力了。我們隻有這樣聯合起來,艱苦奮鬥,敢於拚搏,通過逐漸擴大積累,進行技術改造,更新設備,以雁窩島為龍頭,把我們的大豆加工業做大做強,不斷去更新,才能形成和霸王競爭市場的實力。”

  大個子雙手撫著許諾的雙肩:“許場長,說簡單了,就是十個手指頭攥成拳頭,有了勁兒,掙了錢大家分。”

  許諾點點頭:“沒錯。”

  大個子一甩胳膊喊了一聲:“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別喊,別喊--”許諾說,“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我還得和那些股東們商量商量。”

  大個子說:“商量也沒問題,他們都聽你的!”

  這時,許諾手機響了,他接起來,電話裏傳來小靚清脆的聲音:“爸爸,我媽那邊,他們說的我都不放心,你去不去呀?你要不去,我就要放棄考試回去了!”

  許諾說:“小靚,爸爸去,去,有點兒事應酬一下,馬上就去!”

  小靚說:“爸爸說話算數呀!”

  許諾笑笑:“爸爸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小靚說:“那好,你到了媽媽那裏就給我打電話。”

  許諾笑笑:“一定!”

  小靚高興地說:“爸爸,拜拜!”

  許諾是真想去臨海看看麥芒了,他覺得,不僅是出於壓力,就是出於道德,也要去了。可是,心想去,步子總覺得難邁開,覺得有一件事必須做完。他又來到農場賓館,和大豆專家們談了起來,越說越熱乎,越談越激情。

  許諾眼淚都要出來了,激動地說:“太好了,各位專家說得太好了,迎接霸王的挑戰,我們的戰略就是資產重組,資本運作,轉換機製。說白了,最終就是要以北大荒優質大豆產業鏈經營為核心,開發產品土洋結合;對我們生產的北大荒優質大豆,以戰略性控製為主要方式,兼營購進相結合,努力成為國內大豆綜合經營領域裏居主導地位的巨頭!”

  許諾正和幾位專家談得熱火朝天。於永才走進來:“許場長,醫院那邊都準備好了,我點了名,五十三名白內障患者一個不少。”

  許諾說:“那,就告訴他們行動吧。”

  “不行--”於永才說,“我和院長、醫療隊的同誌都說你正忙著,手術就進行吧。可是,馬老大冒了一句,說手術前非讓你到那裏去一趟。”

  許諾笑笑:“讓我去幹什麽?我又不是醫生。”

  “我說了,”於永才說,“馬老大扯著嗓子說,有許場長在,他們就覺得心裏有底兒。他一吵吵,所有白內障患者都這麽嚷了起來,手術進行不下去了。”

  王教授說:“許場長,你說得太妙了,一下子讓我們心胸開朗了。那事情也很重要,你就快去吧,我們既然來了,就是一家人了,有李副場長、王副場長在這裏就行了,有重要事及時和你溝通。”

  “好吧--”許諾站起來說,“你們提的意見也太好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呀。好,回頭再聊。”

  許諾向專家示意,和於永才一起朝醫院走去。

  醫院手術室門外聚了百十號人,每名白內障患者都有一名或兩名家屬在陪伴著。許諾走在前頭,推開醫院大門徑直上了二樓,剛拐過樓梯,馬老大在病房裏就側著耳朵高興地喊:“許場長來了!許場長來了!”

  手術室門口的人一齊朝樓梯口望去,他旁邊的人問:“馬老大,你怎麽知道許場長來了?”

  馬老大得意地說:“從許場長第一次到我家,走了以後,我就回憶他的腳步聲,第二次見時,我就和第一次的印象對號,第三次對上了。許場長走路抬腳輕,往前劃得長,這麽‘嚓……’的一聲,落腳重,起得快,這麽‘踏’一聲--”

  馬老大說話間,許諾已經來到了眾人麵前。馬老大大聲地說:“是,是許場長!我說的不錯吧。”

  眾人鼓起掌來。

  許諾說:“鄉親們,讓你們久等了。”

  馬老大帶頭,掌聲還在響,許諾也鼓掌說:“你們這麽鼓掌,鼓得我好難受呀。”

  有人問:“許場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呀?”

  許諾說:“你們越鼓掌,我越覺得組織上對不住大家。你們這病,本來是早該想法治療的……”

  眾人鼓掌聲更響了。

  許諾說:“好吧,不說這些了。我聽說,剛才院長把來的專家都介紹了,你們就放心吧,來的都是全國著名的大專家。我母親就是患白內障到北京去做的手術,前後花了一萬多塊錢呢!這回不但分文不取,還要做一個保一個。”

  眾人又鼓起掌來。

  這時,一名叫陳述新的患者擠上去摸摸許諾的胳膊、肩頭,又摸摸他的臉說:“許場長,我熟悉了你的聲音,琢磨著你肯定很魁梧,是個老幹部,沒想到這麽年輕呀!”

  許諾問:“你怎麽知道我年輕?”

  陳述新說:“眼角沒有皺紋兒,還沒有眼袋,我一搭手就斷定了,四十多歲兒!”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幾名盲人都爭著擠上來,摸許諾腦袋的,摸手的,摸肩膀頭的,七嘴八舌地說:“等複明了,看許場長是不是我想象的模樣。”

  ……

  院長早在旁邊站了好一陣子了,隻是插不進話去,再也耐不住了,大聲喊:“好了,好了,馬老大、陳述新、王前斌、劉忠義到屋裏做術前準備……”

  馬老大握住許諾的手激動地說:“許場長,你等著,我去手術了……”

  於永才說:“馬老大,你別太自私了,這場長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全農場的,浸油廠擴建工程項目招標會還等著許場長呢!”

  5

  這市場經濟下競爭者各有千秋的年代,霸王集團的管理層內也處在興奮之中。艾爾茲放下電話,牛紅走進來說:“董事長,讓許諾他們這麽搞的,價格不大下降,收購大豆十分困難,幾個收購組都來電話了。”

  艾爾茲站起來,很幹脆地說:“我們不收了,從美國海運來的第一批大豆已經到港,走,我們一起看看去。牛總,從明年開始,我們就一粒也不在中國收購,完全進口美國大豆。”

  牛紅問:“為什麽?”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嘛--”艾爾茲說,“便宜呀!”

  牛紅說:“董事長,太好了,太好了!”

  艾爾茲說:“美國人到哪裏要是不掉價,又想占領中國市場,有許諾這麽摽著我們,那麽多大豆怎麽處理呀?”

  牛紅問:“明白了,比中國的能便宜多少?”

  艾爾茲說:“肯定低是定了,不過也是暫時的,等控製住市場,再調整價格,往上漲。”

  牛紅笑笑:“董事長,要是這樣,許諾可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艾爾茲說:“不,牛總,我還是說,你不要輕視許諾這個人。通過和我們較量這幾個回合,他有很多出人預料之處呀。”

  牛紅仍說得很輕率:“雞蛋和石頭,沒什麽出乎預料的,肯定是不堪一擊。”

  艾爾茲說:“不對。”

  牛紅笑笑:“你是這麽說吧,其實,你心裏早有數了。”

  兩人暢懷大笑著朝外走去。他倆出了辦公樓,路過霸王集團原料庫門前,見高新潮等四個人正慢慢騰騰地幹活兒,艾爾茲說:“他們的勞動效率太低了,你要過問一下。”

  牛紅走上去說:“新潮,領著大夥兒好好幹。”

  高新潮扛著麻袋,聽到話聲,抬起頭說:“嫂子,都累成什麽樣了,還怎麽幹!”

  牛紅再沒說什麽走了。

  牛紅這句話,說得高新潮心裏很不痛快。他進了庫房,沒好氣地一甩身子,剛甩掉麻袋,他身後的李為奇累得呼哧帶喘,扛著一麻袋大豆扭扭歪歪進了庫房。把肩上的麻袋往麻袋垛上一放,擦擦汗對高新潮說:“我說高大哥,你嫂子也太黑了,咱們還怎麽幹呀,這霸王集團他媽多摳門兒呀,咱們卸這麽一車,哥兒五個一人才分八塊錢。”

  高新潮說:“我和我哥哥說了,以後能不能不掙計件工資,定月薪。我哥哥說,美國老板定了,誰也不行。”

  張喜耀走過來扔下一袋豆子,喘著粗氣罵咧咧地說:“他媽的,你大哥算個什麽狗屁總經理呀,怎麽什麽也說了不算,這活兒我是不幹了。我們的勞動力也太廉價了,還不如雁窩島呢。”

  “哎--”高新潮歎口氣,“我也覺得這樣對不起哥們兒,和我哥說了,我有什麽辦法呢!”

  閔永生也過來了,張口氣喘地說:“受不了,實在是受不了,還規定完活時間,規定價格,這不是累死人不償命嘛!”

  高新潮又歎口氣:“哎,我大哥說,咱們幾個要技術沒技術,連電腦都不會用,廠裏安排不上用場啊。”

  周天星湊上來,也發牢騷:“他媽的,真不夠意思。咱們這麽幹,連養老金,醫療費都沒有,一把一利索,要真在這裏幹,到老那天,不艮兒屁了嗎!你再和你大哥好好說說。”

  “我不想讓你們好嘛!”高新潮一瞪眼珠子,“你們少給我整這一套,也不是我硬拉你們來的,你們少衝著我鹹屁淡屁的。”

  張喜耀急忙堆笑臉說:“大哥,別生氣,我們隻不過是說說,也沒埋怨啥!”

  周天星說:“就是,咱們得商量商量以後怎麽辦呀!”

  臨海市碼頭上,高新浪正指揮卸船裝車。幾個大貨輪並排著,大吊車在往車上吊裝大豆,疾駛的小轎車駛到碼頭,牛紅跟著艾爾茲下車。牛紅看第一眼就說:“太棒了。”

  高新浪吹了一下口哨,指揮裝另一車,走過來說:“董事長,我看進口報告單了,美國這大豆太漂亮了,價格便宜,出油率又高,可以說天下無敵手。”

  艾爾茲說:“那當然了!”

  高新浪笑笑:“董事長,我們要感謝許諾呀。”

  艾爾茲問:“為什麽?”

  高新浪說:“剛才,我接到雁窩島來的一個電話,說是許諾把那些買我們期貨大豆賠本的破爛廠子都收下了。他這麽一整,那些倒黴的家夥,就不再找我們的麻煩了!”

  艾爾茲有些不大相信:“什麽?準嗎?”

  高新浪:“當然準了。”

  艾爾茲聳聳肩:“我當初擔心的就是這一招,果然來了。”

  牛紅說:“董事長,你擔心什麽,那些小廠子湊起來,一千個也不頂一個。現在都休克了,虧損的虧損,停產的停產,收破爛的都不要!”

  艾爾茲說:“你們中國有句俗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句話,雖然很平常,細研究一下,太可怕了。我所得到的信息,中國政府正在大力支持新建北大荒的豆業集團,又碰上許諾這麽個人,我總有點兒防不勝防的感覺。”

  牛紅說:“據我了解,就是支持,財力也是有限的!”

  “我心裏明白,”艾爾茲說,“不,中國政府的行政命令、群策群力,還有什麽‘北大荒精神’,這些東西,也使我這個搞了多年市場經濟的感到頭痛。”

  高新浪說:“那,我們要研究對策呀。”

  艾爾茲說:“當然,現在不是物,是人!”

  牛紅問:“人?”

  艾爾茲說:“對,必要的時候,牛總還要重返北大荒。”

  牛紅急忙問:“董事長,什麽人?什麽意思?”

  艾爾茲鼓勵說:“你這次在北大荒炒賣大豆期貨就炒得很漂亮,要是再打一個關於‘人’的漂亮仗,我們的霸王可就高枕無憂了。”

  高新浪著急地說:“董事長,你說說,什麽意思吧?”

  艾爾茲說:“市場經濟中的所有之爭,最重要的是人才之爭。”

  牛紅說:“董事長,你是說--”

  艾爾茲點點頭:“那就是千方百計把許諾、甚至那個焦永順都挖到我們霸王集團來。高總,像你弟弟他們那些人,你就是白養著他們吃,也不能弄到咱們集團來。”

  牛紅皺皺眉說:“哎呀,董事長,你把許諾看得太高了,在你這些現代武器麵前,他也不過是個屯老二!”

  艾爾茲搖搖頭:“不對不對,我絕對不是讓他來看機器,搞產品開發研究的。那,他肯定不行,包括我也不行。我用他,就像用你倒賣期貨一樣,用的是經商智慧。許諾這個人是很有心計的,他了解中國情況,通過打交道看,不是靠錢就能籠絡住人心,這是在我們美國,包括我認識的所有的經商的朋友都做不到的。而且很微妙。”

  牛紅說:“弄他來,恐怕有些難度。”

  高新浪擠擠眼:“夫人,俗話不是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嘛,你就千方百計!”

  牛紅小聲說:“我想想。”

  艾爾茲說:“高總,以後,像你弟弟那五個人,就不能再在我們集團了,實在是太影響我們的形象了。”

  牛紅說:“董事長,當時有當時的情況,他們也是幫了我們的忙的。”

  艾爾茲說:“幫完了忙,該給報酬給點報酬,可以多一點也沒關係,他們該上哪去,就上哪去!”

  高新浪不同意:“這樣不夠意思吧?”

  艾爾茲說:“我們霸王是不講什麽夠意思不夠意思的,隻講誰能幫助我們賺錢。”

  牛紅、高新浪瞪眼聽著。

  6

  小雪伏在書房的寫字台上寫什麽,楊堅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悶茶。草根急衝衝走進來:“小雪姐--”

  小雪站了起來:“草根,什麽事?”

  草根說:“沒,沒什麽,明年包地的合同填完了嗎?場裏催呢!”

  小雪說:“完了,就按和思來、馬老大商量的,包兩萬畝,一包五年不變。”

  草根興致勃勃地說:“要是風調雨順,一畝能賺兩百元,就是四百萬。”

  小雪點點頭:“應該是。”

  草根說:“掙了錢,添置機械,後年再加一萬畝。”

  小雪說:“隻要你們有信心,我是沒問題。哎,草根,馬師傅在做複明手術,你提前買一盆最好最好的鮮花,等他一複明,可能魏思來也回來了,我們一起送去!”

  楊堅石在旁邊說:“許場長這件事做得太好了。”

  草根脫口而出:“許場長去臨海看麥芒去了!”

  小雪一愣:“真的?”

  楊堅石說:“這就對了,小雪,你倆今天就去民政局登記!”

  草根瞧著小雪,小雪苦笑一下說:“爸,今天是星期天,人家休息。”

  楊堅石翻翻日曆:“噢,是星期天,那就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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