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它的美,不僅是匯聚了自然山水精華的畫廊,更有大量的人文情懷、文化品質。當大量的文化品質注入這片山水之後,這裏的山嶺、激流裏便有了無限的思想光澤,它的晨嵐夕照中就有了人性的靈光。自然山水與人文情懷的融合,三峽就成為令人心馳神往、激情洋溢的勝境。
穿過西陵峽的秭歸寬穀,長江北岸的秭歸縣便是屈原的故裏,也是王昭君的故鄉。
屈原是戰國時期的楚國人,公元前339年出生於今湖北省秭歸縣。他出身貴族,和楚懷王同宗共祖。他聰明好學,從小就胸懷大誌,以“博聞強識,明於治亂,嫻於辭令”而聞名四方。他很被楚懷王賞識和信任,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左徒”,相當於副丞相的職位。
屈原是一個很有政治遠見的人,他當時正處於春秋時期的長期征戰、相互兼並、七雄並峙時期,秦、魏、趙、燕、齊、楚、韓,各占一方,彼此爭雄,各國都想消滅對手、壯大自己。七雄當中,位於今陝西一帶的秦國,實力最強,野心最大,它對六國采取又打又拉、各個擊破的策略,企圖統一全國,稱王稱霸。楚國處於長江中下遊,幅員遼闊,土地富庶。屈原輔佐懷王執政後,對內實行政治改革,推行富國強兵政策,對外善於處理各國關係,執行聯合抗秦方針,因而楚國很快就成為七國爭雄中僅次於秦國的新興強國,並且成為六國聯合抗秦的“合縱長”。
屈原年輕得誌,加之推行改革嚴格執法,遭到一些貴族官僚的嫉恨。他們在楚王麵前對屈原造謠、誣蔑,無端攻擊。楚懷王聽信讒言,不僅免去了屈原的左徒官職,還一步一步地對屈原采取更嚴厲的措施,把屈原趕出都城,直至削職流放邊遠荒僻的地方去。從此,屈原顛沛流離於源、湘一帶(今湖南地區)達九年之久。他遠離故國,胸中有濟世之才、報國之誌,卻因奸臣當道,無法施展抱負,隻有空懷悲歎,直到公元前278年初夏農曆五月五日,他漂泊到湘江支流汨羅江邊,聽說秦國派大將白起攻克楚國郢都,頃襄王已棄城而逃,不禁悲痛欲絕。他不願看到自己的祖國淪亡,滿懷悲憤,抱起一塊大石頭,縱身跳入汨羅江中。
當地群眾聽到屈原投江自殺,紛紛劃船來救,但沒有救起,又趕緊用粽葉包著糯米投進水裏喂魚,以便讓魚吃飽了不會再去吃屈原的屍體。此後,每年的五月初五,當地群眾都要舉行劃龍船比賽。劃龍船是表示救屈原的意思,而吃粽子是為了祭祀屈原。這兩種風俗流傳開來,形成了中國的一個重要傳統節日--端午節。
屈原是中國古代一位偉大的愛國詩人,他是第一個以個人文學活動和傑出創作成績彪炳史冊的人,他是楚辭詩體的開創者,《楚辭》不管是作為詩體的名稱,還是作為詩集的名稱,都是和屈原的名字緊緊地聯係在一起的。屈原對豐富和發展中國古代文化寶庫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秭歸是楚文化的發源地,早期的楚國曾經在秭歸境內的丹陽建立都城,曆時數百年之久。相傳,屈原因小人陷害被楚王放逐,他的姐姐特地回來看望他,故名“秭歸”。
秭歸老縣城坐落於長江北岸的臥中山麓,距西陵峽口約八公裏,因古時秭歸城垣是由巨石砌成,縣城形似葫蘆,故又稱“石頭城”“葫蘆城”。秭歸曆史悠久,漢代開始立縣,北周改秭歸為長寧,隋朝又恢複舊稱,唐代曾在此設立州治,轄數縣之地。秭歸縣城在沿江有幾次遷徙,現在的秭歸縣城是清朝末期修築的。縣城青石鋪街旁建有屈原故裏牌坊,字是郭沫若的手筆。牌坊南側並立著兩通光緒十二年(1886)鐫刻的石碑,上麵分別刻著“楚大夫屈原故裏”和“漢昭君王嬙故裏”。
王昭君,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為了國家的利益、民族之間的和好,她遠嫁匈奴。西漢元帝時,地處漢朝西北邊沿的匈奴比較強悍,經常南下侵擾漢朝北麵邊陲,鬧得漢朝上下不得安寧。在當時的情況下,漢朝還不很強盛,為了有一個安寧的環境,讓百姓不受侵擾,漢朝廷采取“和親”政策,與匈奴結親,讓漢朝的女子嫁與匈奴,王昭君遂嫁與呼韓邪單於,受封為“寧胡閼氏”(皇後)。她為匈奴與漢朝的和好作出了巨大貢獻。
離秭歸四十多公裏的興山縣寶坪村就是昭君的故鄉,也就是“昭君村”。香溪河上有一座鋼索斜拉吊橋,橋頭上書寫“昭君村”三字,半山腰綠林叢中的一個小山包上有一座用石塊砌成的月門,這就是王昭君望月樓遺址,又稱“梳妝台”,相傳是王昭君的閨樓。月明之夜,昭君常在此扶窗望月,吟詩抒懷。過了梳妝台就到昭君宅,宅前是漢白玉的昭君像,宅門兩旁木刻的對聯分別寫著:“昔匈奴和親舉重若鼎,今民族團結彩帶如霞。”
三峽有賞不盡的奇絕景色,而最令人神秘莫測的莫過於“八陣圖”了。在奉節與白帝城之間,位於三峽的東端沙河,上麵有一堆堆的石頭,外觀上平庸無奇,那上麵就是“八陣圖”。
三國時期,諸葛亮為了抵禦東吳大將陸遜,使之不敢入蜀,曾在此布下“八陣圖”。凡入陣者,頓覺雲霧繚繞,天昏地暗,隱約可聞千軍萬馬與號角喊殺之聲,使人望而卻步。諸葛武侯曾多次經過奉節地區。東漢建安十七年(212),他率軍西進入川。十一年後,他又赴白帝城永安宮接受劉玄德托孤的重任。他當時在江濱推演兵法,做八陣圖。
諸葛亮很受當地百姓的愛戴與懷念,每年農曆正月初七日,當地百姓會傾城而出,結伴縱遊八陣圖之間,稱為踏跡。據說,有個姓趙的漁民,在八陣圖的沙跡上撿到一塊形如枕頭的石頭,帶回舟中以後,每到天將破曉,便聞石枕中有雞鳴聲。他把石頭破開一看,內有“諸葛雞鳴枕”五個字。由此,人們更加崇敬諸葛亮朝夕為國操勞的精神。
曆史上曾有不少霸主英豪,在這裏拉開架勢,陳兵布陣,鏖戰廝殺。然而猛士震天動地的呐喊,早已在江濤聲中消散,金戈鐵馬的場景,盡被淹沒在湧浪之中。號稱一代梟雄的劉備,誌在匡扶漢室,然而,最終隻能無奈地托孤於白帝城,留下長長的歎息。在這裏,山水依然,而英雄的成業已無影無蹤。正如明朝才子楊慎的詞中寫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這樣描述三峽: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
三峽在給人靈感與力量的同時,也為中國文化注入了強大的動力。李白和蘇東坡是中國文學史上兩個極具光芒和神采的人物。可十分奇妙的是,雖然他們生活在不同時代,卻都是通過三峽走出巴山蜀水,走向廣闊的中原大地,走上唐詩和宋詞的高峰。“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洲”,初次離別故地的李白,盡管深情繾綣,但那方山水啟動了他的遐想和激情,寫出了至今讓人心馳神往的詩章。後來,李白被發配夜郎,途經三峽時恰逢特赦消息傳來,驚喜交加,他再次走出三峽,寫下了《早發白帝城》,該詩情如激流,興意酣暢,湧動著長久不衰的激情,衝擊著無數人的心靈。經過三峽到中原的蘇家父子,把眾多的峽江風景和不盡的詩意寫在《南行集》裏,不僅為當時的文壇注入了生氣,而且把宋詞帶入了激越豪放的全新境界。
遍觀天下眾多的山水勝地,還沒有哪裏能像三峽一樣讓一代又一代的文化人心儀不已。當他們走進這片山水之後,內在的堅韌、剛烈便顯現出來,一種深厚、挺拔的文化風骨、人格尊嚴便昭然於峽江之上、群山之中。同樣,也沒有哪一方山水勝景能像三峽這樣把曆朝曆代的文化宗師巨匠深深地吸引,他們不顧山高水險,在這裏流連高歌,休憩沉思。
一生困苦的杜甫,在漫長的奔波之後,終於在三峽過上了幾年平靜的日子,可以靜下心來梳理歲月、反思曆史。他麵對八陣圖感慨:“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他凝視高山激流,靜觀山雨煙雲,在夔洲栽種蜜棗,體驗憂苦壓抑後難得的恬靜。
也是在三峽,劉禹錫和白居易先後從純樸的民風裏和特有的民歌之中,吸取新鮮的營養,用《竹枝詞》的形式創作了大量的詩歌,並為唐詩帶來了新的韻致。在漫長的歲月中,三峽的雄渾山水吸引了王維、薛濤、陳子昂、陸遊、朱熹、歐陽修、王安石、楊慎……無數文學巨匠的眼睛裏流露出對三峽山水的深情。
三峽在眾多人的深情眷顧中,漸漸成為一種自然山水和人類文化和諧統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