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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安接完電話,就讓小齊喊方靈過來,說有事要商量。

  方靈趕緊上來,她今天穿著件純白的短襖子,顯得有幾分嫵媚。這種打扮,在女性官員中,是很少見的。令狐安也覺得眼前一亮,但隨即就收回了目光,說:“省城永和房產的老總葉天真,上午要過來。”

  “是來看房地產?”

  “不是。是考察礦業經濟。她要投資湖東的礦業開發。”

  “啊!那我馬上安排。要不要通知政府那邊?”方靈問。

  “通知下書潮縣長吧!還有錢衛中,讓他通知幾個礦,作些準備。”令狐安說完,又看了方靈一眼,心想:女人也許真的是要到這個年齡,才更加有韻味的了吧?

  方靈出去後,令狐安起身走到窗前。一抬頭,不是藍山,而是未完成的一片拆遷區。看著,令狐安的心裏,有些微微地疼。五年前,令狐安剛到湖東,他就瞅上了縣城改造。後來引進了一天的袁飛,拆遷沒有完成,卻……唉!他總想著,要在自己哪一天離開湖東之前,能讓這一片拆遷區域上,能樹起高大而漂亮的樓群。這樣,若幹年後,人們說到他令狐安,就不僅僅是礦業經濟了,還有縣城改造。可是……難哪!他回到桌前,電話又響了。

  是葉天真。

  葉天真說:“令狐書記啊,我已經上了高速,很快就到了。”

  “那好啊,我到時到高速接葉總!”令狐安笑著說:“湖東希望葉總多來啊!”

  葉天真笑著,聲音在話筒裏竟有些亮麗了。

  令狐安也笑了下,最近一段時間,令狐安明顯地有一種感覺:葉遠水正在向他逼近。上個月,豐開順組織老幹部和部分礦業老總到市裏上訪,說是為礦業經濟,其實還不就是針對著他令狐安?接著,葉遠水又親自到市裏,向匡亞非和南明一匯報,至於匯報了什麽,打的幌子都是冠冕堂皇的,然而背底裏……令狐安想著就有些生氣。一個縣委副書記、縣長,居然向上級告班長的狀。唉!這樣的班子,這樣的人,怎麽……如果說這些都僅僅隻是葉遠水的正常反映,那麽,葉遠水處理錢衛中,則是一招有力的攻擊了。錢衛中是令狐安一手提拔起來的,打狗也看主人麵,葉遠水打擊錢衛中,就是要給令狐安看。固然,錢衛中中餐飲酒,並且提出泡腳等要求,是在幹部作風上有問題了。但事後,錢衛中也作了檢討,應該就可以了嘛!湖東這樣的礦業大縣,礦業局長不好當哪!葉遠水這明擺著是殺雞給猴看羅!

  葉遠水啊葉遠水!令狐安在紙上使勁地劃上了這個名字,然後又揉成一團,扔到了字紙簍裏。但剛扔下,他又彎腰撿了起來,一片片地撕碎,再扔下。

  小齊拿著文件進來,報告說中午接待已經給接待辦說了,就安排在湖東大酒店。

  “可以”,令狐安道:“讓接待辦準備一點禮品。”接著又補了句:“不要搞得太多,要精。我看小南河的小河魚就很不錯。”

  “好的。”小齊說:“我就通知他們。準備十份行吧?”

  令狐安點點頭。

  小齊出門時,錢衛中正好從樓梯邊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差一點與小齊撞了個滿懷。錢衛中問:“令狐書記是吧?”

  “在!”

  “啊,好,我先上去。”錢衛中走了兩步,又喊住小齊:“齊主任,上次你說的那事,已經辦妥了。我直接”他壓低了聲音:“我已經直接打到你賬戶上了。你查查。”

  小齊正要回答,方靈轉過樓梯口正往上走。小齊尷尬地笑笑,錢衛中也回頭往令狐安的辦公室去了。

  一進辦公室,錢衛中就感到了氣氛有些不對。他心裏明白,最近因為上次在吉大喝酒的事,令狐安也很惱火,在電話裏批評了幾次。而且,昨天晚上,他本來要和於者黑一道請令狐安到離湖東五十裏的彩虹池洗溫泉的。但令狐安一聽說錢衛中也在,馬上就謝絕了。可見,令狐安對他至少也有點“見外”了。

  “令狐書記……”錢衛中喊了句。

  “來啦!”令狐安並沒有抬頭,聲音也是從鼻孔裏發出的。

  “剛才辦公室通知,說省城葉總要來看礦業經濟。所以……”錢衛中心裏更沒底了,說話有點哆嗦。

  令狐安猛地抬了頭,“你比縣長還大,是吧?”

  “這……怎麽,怎麽可能?令狐書記,我已經給葉縣長檢討了。”錢衛中還想繼續說,被令狐安打斷了:“檢討?檢討就行?我已經提議縣委常委會,要對你進行處理,嚴肅處理!要讓湖東的幹部們知道,經濟建設重要,幹部作風建設更加重要!”

  錢衛中的心突了下,臉紅著。

  令狐安似乎言猶未盡,方靈站在門口說:“令狐書記,要到高速了吧?”

  令狐安看看表,說:“走吧,也差不多了。”

  三台車子,出了縣城,到了高速出口,等了十來分鍾,就看見兩台寶馬通過收費站開了過來。車子剛停穩,令狐安就迎了上去,“葉總啊,歡迎,歡迎!”又給方靈介紹道:“這是葉總,這是我們的縣委辦主任方靈同誌。”

  方靈伸出手,同葉天真握了下,葉天真道:“方主任年輕又有氣質,美女官員哪!”

  “哪裏!葉總才是。我們走吧!”她轉身對令狐安道:“先去參觀,還是先座談?”

  “直接去參觀吧。”令狐安讓小齊打電話給鮑書潮,讓他趕到吉大礦業。又對葉天真道:“坐我車吧,我好給你介紹介紹。”

  葉天真上了令狐安的車,車子啟動後,葉天真說:“閔總知道我過來,讓我向令狐書記問好。你知道吧,向副省長可能要……”

  “啊!”令狐安含糊了下。

  “也許要調到外省!不過我想,最好是在江南省,向省長成了向書記,對令狐書記可是……”葉天真說完,又道:“任可山那邊,後來沒聯係吧?”

  “啊,前兩天還通了電話。回去後替我謝謝他。”令狐安怕葉天真還繼續往下,就介紹道:“湖東是個礦業大縣,葉總過來搞礦業開發,是有長遠眼光的。我們也正在研究礦業經濟整合,就是要利用外來資本,做大做強湖東礦業。”

  “整合是個趨勢。”葉天真道:“令狐書記眼光獨到啊!整合能出效益,整合能出政績啊!”

  “倒不是政績不政績,關鍵是效益。”令狐安道。

  “那也是。”葉天真停了會,問:“令狐書記,剛才那方主任,不是湖東本地人吧?”

  “不是。她很不錯吧?是省重點培養的女幹部。”令狐安回過頭:“不過,當然比起葉總來,她還是基層幹部嘛!哈哈。”

  “我哪是幹部,我隻是個商人!”葉天真也“咯咯”地笑著,說:“我們不懂得你們官場上的那些頭頭道道。特別是官場女幹部,我是最佩服的了。這方主任,大概也是令狐書記重點培養的吧?”

  “組織培養,組織培養啊!”令狐安自然聽得出葉天真話裏有話,便岔開了。

  車子到了吉大礦業,老遠就看見大門上懸掛著彩球,還拉著兩條長長的橫幅,左邊是“發展礦業,振興湖東。”右邊是:“歡迎永和集團領導們前來考察指導!”令狐安想:這於者黑,搞得還像個樣子嘛!內容雖然決定一切,但形式也是萬萬不可少的。何況在官場,你看到的都是形式,多少人能真正地搞懂內容呢?

  於者黑帶領企業的一班人,快步走到車子前。葉天真說:“於總我認識,但沒想到於總是這麽大的礦業的老總。了不起啊!”

  “我們這算什麽?與葉總比起來,我們隻是小作坊啊!”於者黑謙虛了句。

  葉天真笑著對令狐安道:“都說湖東是詩書之鄉,果然不假。看來,我說話得小心翼翼了,不然可就……”她一側臉,正碰上方靈的目光,便接著道:“不然,方主任哪,豈不處處被像於總這樣的逮個正著?”

  “哪會?聽令狐書記說,葉總不僅僅是老總,還是經濟學博士。儒商哪!”方靈往前走了幾步,與葉天真並排,問:“葉總怎麽從做學問轉行搞房地產了?”

  “機會吧?正好碰到機會了,很複雜。”葉天真還要說,令狐安遞過了話題:“葉總,我們先看看整個礦山吧?吉大是湖東礦業的代表,窺一斑而知全貌。湖東礦業經濟正在走上坡路,我們期望有更有實力的大企業來融資。這樣湖東礦業就能全麵更快地大發展!葉總,請方主任和鮑縣長陪你吧,我過去有點事。”

  “行!”葉天真見令狐安握著手機,往辦公樓去了。

  令狐安接到的是向濤副省長的電話。

  向濤問:“小葉是不是到了你哪裏呀?”

  “是啊,剛到。向書記!”令狐安聲音壓著:“我正陪她看吉大礦業。”

  “啊,很好!”向濤頓了會,突然問:“令狐啊,怎麽搞的?你們哪個葉……葉遠水,怎麽整了那個報告?南明一正要向省裏匯報呢。”

  “報告?”令狐安額頭上沁出了汗珠,“什麽報告?向書記。”

  “關於湖東礦業經濟的報告。關鍵是涉及到人哪!南明一可能要……”向濤繼續道:“可能要做點文章。你最近注意些。多和南明一同誌溝通溝通,這事千萬不要上升到省紀委的層麵。”

  “啊,我知道了。向書記!”令狐安用手在額頭上拭了下。雖然冬天的風有些冷,但他還是感到了燥熱。

  放了電話,令狐安沒有上樓,而是讓司機開了車門,進了車子,一個人發了會兒呆。他沒想到,葉遠水到市裏跑一趟,會對南明一書記產生那麽大的作用。看來自己是低估了葉遠水這個人了。葉遠水今年一直在斷斷續續地鬧病,三天兩頭地就聽說住院了。他也有些疏忽,沒有想到葉遠水在如今這節骨眼上,會給他在背後放上一炮。而且,葉遠水到市裏去,還不僅僅是一個人帶著一張嘴去了,而是另外帶著一個報告去了。這報告,上周令狐安回市裏,匡亞非曾跟他提到過,是豐開順和一批老幹部們整的關於湖東礦業經濟以及令狐安等人在礦業經濟中錯誤行為的報告。匡亞非說報告雖然很原則,但有些問題,顯然可以看出那些人是費了很大心思的。匡亞非問令狐安:那些問題有多少是事實?令狐安說基本都不是事實。匡亞非說如果這樣,我就放心了。我會給明一書記說的。但現在,向濤副省長得到的消息,是南明一要向省裏匯報。南明一是不是同匡亞非商量了?應該不會吧?令狐安心裏有些懸著。他馬上打電話給匡亞非。

  電話一直通著,卻沒人接。

  令狐安的心更懸了。他等了會兒,再打匡亞非的電話,這回匡亞非接了。令狐安說:“匡市長,我想問問,湖東他們上訪那個報告怎麽……”

  “啊,啊!是這個啊!在我這呢。”匡亞非道:“我正在開會。等會兒說吧!”

  令狐安說:“是是,待會兒我等市長電話。”

  也許僅僅隻是南明一一個人的想法吧?令狐安思忖著。南明一是個有思想的人,到南州五年,令狐安雖然一直在湖東縣委書記任上,兩個人卻沒有多少深層次的接觸。這當然可能是因為向濤副省長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大概還是南明一從政的方式與向濤有所不同。南明一講究的是剛性從政,而向濤是柔中有剛。南明一對南州官場本身的規則,基本是置之不理;而向濤,恰恰是建立南州官場規則的領導者。南明一在南州,幾乎每年都要處理一到兩個正處級幹部,其中就有一個縣委書記和一個區長。財政局長和交通局長,也在南明一手上栽了跟頭,如今正在勞改。南明一在南州建立起來的威信,是一種願意碰硬、講究實效、敢於動真格的形象。令狐安心裏明白,依南明一對他的印象,可能早就想換他了。隻是因為他在湖東,雖然有些獨斷,但湖東的經濟發展,湖東官場的整體作風,還是在南州處於較好的層麵。何況令狐安一動,很難安排合適的位子。早在向濤離開南州前,南州市委就已經將令狐安作為重點培養的廳級後備幹部,上報省委了。那可不是向濤一個人的主意,而是南州市委紅頭文件正式報告的。如果不是南明一,也許四年前,令狐安就已是南州市委常委了,怎麽可能至於到現在,還在為一個副廳級奔波呢?

  ——況且這奔波還越來越艱難了啊!

  上周六晚上,令狐安和付嫻出門散步。這對於他們這對兩地分居的夫妻,是一兩年中可能才遇到一次的難得機會。兩個人出了小區,沿著濱河大道一路走去。付嫻問令狐安:“什麽時候能回到市裏啊?一晃下去都五年了。”

  “我也想早點回市裏啊!隻是……”令狐安歎道。

  付嫻挽了下令狐安的胳膊,令狐先是掙紮了下,接著便任她挽著了。付嫻望著湖邊散步的人群,“令狐啊,我們也都是奔五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也別再計較太多。我聽老頭子說,最近有人在……是嗎?我很有些擔心。”

  “沒有。即使有,也是正常的嘛!一個縣委書記,怎麽可能讓所有人都……是吧?放心。”令狐安望著付嫻,付嫻的眼角也有很深的魚尾紋了。真的是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年齡這個東西,對於男人來說,或許感覺要遲鈍些。可對於女人,感覺卻是相當的敏感。孩子出窩了,喻示著自己老了。某一天,女人開始不願意往出走了,喜歡靜靜地呆在家中,說明女人所有的心思慢慢地歸到了家庭之中。女人都是戀家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是最安樂的溫暖,讓男人去感受,讓男人去體會。可是,男人呢?男人要麽在官場上明爭暗鬥,要麽在商場上你死我活。男人啊!付嫻有時候看著回到家一言不發的令狐安,甚至有些同情。她也曾問令狐安:“這麽累,為什麽還要……”

  “這就是男人,官場中的男人!”令狐安答得幹脆。

  ……方靈和鮑書潮陪著葉天真他們回來了,到了車門前,令狐安才下了車,問葉天真:“葉總,感覺如何啊?”

  “相當不錯。”葉天真道。

  於者黑在邊上笑著說:“葉總已經決定跟吉大合作了。由永和來控股,吉大將來的發展,就會更快了。”

  “這事還得……”葉天真想解釋。

  方靈道:“等葉總看了整個湖東礦業經濟以後,再慢慢定吧。葉總是學者出身,投資是有講究的。”

  葉天真瞥了眼方靈,說:“方主任過獎了。”

  上了樓,到了會議室,大家坐下。令狐安讓鮑書潮把湖東礦業經濟的整個情況,簡要介紹了一遍。於者黑也對吉大礦業的將來,作了一番美好的展望。令狐安一邊聽著,心裏卻在想著匡亞非市長的電話。

  果然,電話來了。

  令狐安拿著手機,出了門,一直往前走,走到於者黑的辦公室,進去,關上門,才道:“匡市長……”

  “令狐啊,怎麽扯到了你的經濟問題上了啊?”匡亞非一開口,就有些火氣。

  “經濟問題?怎麽可能?他們那報告上說的?”令狐安一驚。

  “給我的報告上,寥寥幾句。可聽說,給明一同誌的,是份是礦業經濟,一份是關於你的。說你在一些礦上,有幹股。是不是有這回事啊?啊!”

  “沒有!”令狐安說著,卻有些不安。要說幹股,他是真的沒有。但是,個別企業確實將給他的一部分資金,直接投入到了企業生產中,然後每個月向他的卡上打上收入所得。按理,這在湖東也是常事。民營企業融資難,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何解決融資,各地都有高招。像溫州,就有地下銀行。而在湖東,則是利用親戚朋友關係,相互融資。機關幹部有些閑錢,都通過不同的渠道,投到礦山去了。年利息不高,少的百分之二十、三十,多的,也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當然還有更多的,那裏麵的情況就很複雜了。有些其實就是……這些情況按理說是極其秘密的,一般除了礦業的老總和投資人外,是很難有第三個人知道的,就連企業的會計也不可能清楚。這些投資人都不是以姓名出現的,而是以編號出現的。特別是令狐安的資金,從開始到現在,也有三四年了,令狐安自己也不曾過問過。到底有多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盤子,他根本也無意去了解。放在他身邊的,就是幾張卡。卡都是在省城和南州開戶的,信封裏裝著密碼,他從沒有動過,也沒到銀行去查過。而且,除了偶爾逢年過節的現金外,他這些也沒有告訴付嫻。女人家心細,也多事。隻有一回,他曾甩了張卡給肖柏枝,讓她看著取些錢自己用。肖柏枝取了錢後,又將卡還了回來。他也沒問她取了多少,隻是肖柏枝突了句:“這卡上的數字可是挺大的。”至於大到什麽數字,他沒問,她也沒說了。

  難道葉遠水他們連這也……

  “令狐啊,明一同誌對這個情況很重視。你得提前考慮啊。我正在開會,就不說了。”匡亞非掛了電話。令狐安依舊握著手機,這一刻,他感到手機有千斤重。他的心裏蘊著一盆火,如果葉遠水此刻正在邊上,說不定他會立刻噴向他的。但表麵上,令狐安還是一再地讓自己鎮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看看手機,才開門出來,進了會議室。

  葉天真正在說話,見令狐安進來,點了點頭。女人點頭,風情萬種。令狐安竟在一瞬間感到葉天真,其實也還算是個美人胚子。難怪任可山,那麽熱情地跟在她的後麵。女人一點不美,是很難讓男讓男人動心的,尤其是很難讓官場中的男人動心。就像肖柏枝,令狐安喜歡的是她的可愛與天真。葉天真名字就叫天真,她的內心世界裏,是不是也還藏著一股子天真呢?

  也許隻有任可山知道。或者其它人……

  葉天真說:“我對來湖東投資很感興趣,回去後我董事會的其它人商量一下,爭取在最快的時間,組織他們來考察一次。現在是十二月底,爭取在明年開春,永和公司能與湖東正式開始合作。”

  “這個好!”令狐安帶頭鼓掌,其它人也鼓掌。

  “我在湖東的投資,希望這僅僅是個開端。至於下一步,我還有些想法,以後再談吧。”葉天真掠了下頭發,“永和公司現在的投資方向就是在向下轉移。湖東如果能夠成為首選的承接點,那麽,對我們永和公司也是一件大好事。令狐書記,是吧?”

  “當然是。湖東已經做好了準備。”令狐安提議大家再去看看永恒礦業,然後回城裏,看看湖東老街。他心裏一直潛存著一個願望:就是想讓葉天真看看老街,想讓她增添些好的感覺,然後能接著一天早些年的房地產開發,把老街那些廢墟變成一排排的房子……他甚至想到,如果老街拆遷的問題不解決,早晚這都是個隱藏著的炸彈。或許它隻是一顆永遠不會爆炸的炸彈,但或許,被其它的事件點著了,那可就業……

  回城裏後,令狐安讓鮑書潮和方靈陪著葉天真去看老街,自己先回了湖東賓館。一到賓館,他就打電話告訴於者黑,請他馬上準備一下,晚上和他一道到市裏去。然後,他打通了柳櫻桃的手機。柳櫻桃有些激動,問秘書長有什麽吩咐?

  “沒有吩咐。我想請你辦件事。”令狐安問:“講話方便吧?”

  “稍等會兒。”柳櫻桃說著,令狐安就聽見電話裏有關門聲,接著,柳櫻桃道:“說吧,我一個人。”

  “你到市委那邊找人打聽一下,明一書記有什麽愛好?這事我想來想去,你打聽好些,不引人注意。你去找辦公室的女同誌們聊聊,然後回話給我。”令狐安又叮囑了句:“一定要注意方法。隨便談談就可以。”

  柳櫻桃辦事,令狐安是放心的。女人就是古怪,一旦看上了你,就死心塌地。而男人則不同。他想起《詩經》中的兩句話:“女之耽兮,不可脫兮;士之耽兮,猶可脫兮。”可見遠古之人,就已經悟出這不變的真理了。

  放了熱水,令狐安衝了個澡。衝澡能讓人放鬆,不僅身上輕了,心裏也似乎輕了。

  柳櫻桃打來了電話,說打聽到了,這南明一書記基本上沒什麽愛好。唯一的愛好,就是喝茶。雖說是北方人,可對南方的茶十分鍾愛。

  令狐安說了聲謝謝,說下次回市裏,專門請小柳喝茶。

  南明一書記愛茶,這讓令狐安一想,也頗有些對頭。平時,南明一書記總是茶杯不離手,但為什麽令狐安一直沒有注意到呢?原因大概是兩方麵。一方麵是令狐安心裏總感覺南明一對自己有想法,因此無形中也對南明一有了想法。第二,現在官場上注意領導的愛好時,大多注意著票子、女子、房子和麵子,很少往其它方麵注意。愛茶,這是一種高雅的愛好了。南明一是北方人,北方人能有如此愛好,是很難讓人想得到的。不過,現在回過頭來一想,令狐安覺得也是。既然南明一書記愛茶,那就……

  令狐安並不是一個愛茶的人,他喝茶,而不愛。湖東也產茶,但茶葉品質不算太好。每年,縣委辦也象征性地給市委市政府領導們送一點。至於領導們喝沒喝,再也沒人問了。茶葉就像藥引子,重要的是後麵的藥。不過,縣委辦的反饋是:南明一書記每年的茶都收了,但頭兩年連同茶一道送出去的禮品,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了湖東縣。這兩年,除了茶葉,幹脆不再送東西了。其它領導還是送,這些,令狐安知道,但也不過問,基本上都是由方靈直接操辦。一個縣,家大業大,每年的公務性支出,是個龐大的數字。縣委也像人家,禮數到了,容易修好關係;禮數不到,關係就日漸淡漠。不僅僅縣一級,每年到了春節,各地進京的車輛不斷,那車上裝的,不都是各地向在京各部門進貢的禮品麽?

  茶,茶啊!

  令狐安想了想,還是給於者黑打了電話,請他無論如何想盡辦法,也得弄點極品茶葉。於者黑有些奇怪,說:“都年底了,哪來極品茶葉?”

  “你想辦法吧。必須要弄到。而且不能是湖東的。”令狐安下了死命令。

  於者黑沉默了會,小心道:“令狐書記,是送人吧?如果是送人,我覺得湖東的茶葉更有意思。”

  “湖東的茶葉品質不行。”

  “高山野茶,比龍井還好。”

  “是嗎?真有?”

  “確實有。令狐書記就放心吧,我來安排。”

  於者黑做事,令狐安是知道的,踏實,不會誤事。令狐安看看手表,覺得葉天真他們也該回來了,就打電話問方靈。方靈說正好到了賓館,馬上到會議室了。

  令狐安下了樓,正要到會議室。迎麵看見葉遠水正在送市農委的黃主任。令狐安同黃主任打了個招呼。黃主任早些年和令狐安在政研室是同事,到農委也當了七八年副主任了,隻是不見再往上提。

  令狐安道:“老黃哪,到我的地盤上,都不通知我了啊?哈哈。”

  “哪敢?隻是令狐書記太忙,我不好打擾。遠水縣長,是吧?”黃主任看了眼葉遠水,葉遠水笑著說:“是啊,是啊!”

  “哈哈,見外了不是?老黃啊,中午我陪你。”令狐安話剛一出口,又覺得說得太早了。中午葉天真她們在,怎麽好陪黃主任呢?當然,如果黃主任真的同意了,也可以兩頭扯的。這在領導層,叫做跑片子,就像早些年鄉下放電話,同時在兩個村放,用的卻是同一部拷貝,這樣就得有人專門來跑。東村放完了第一盤,馬上送到西村。領導也是,在甲飯店喝兩杯,然後迅速到乙飯店再喝兩杯,有時甚至還得到丙飯店,再喝兩杯。這與鄉下放電影的跑片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主任也“哈哈”一笑,說:“那就免了,令狐書記的盛情我領了。可是我得馬上趕回市裏,省農委來人了。下次再過來吧!”

  令狐安也沒再多留,官場上的事,再留也是一樣。何況中午還有葉天真一幫人在。黃主任上了車,令狐安正要往會議室去,葉遠水突然問:“令狐書記,聽說省裏來了家企業,要整合湖東礦業,是吧?”

  “啊,啊!”令狐安有些失措,支吾了下,然後道:“是啊,是啊!上午才到,馬上座談,你也參加下吧?”

  “那好!”葉遠水的態度,讓令狐安有些吃驚,他本來隻是隨口一請,哪知道葉遠水這麽爽快。這葉遠水啊,葉遠水!

  葉遠水進了會議室,連鮑書潮也覺得奇怪了。按令狐安的個性,他是不會通知葉遠水的。怎麽……

  方靈站著道:“遠水縣長也來了。好,我介紹下。”說著,就將葉天真和葉遠水一一介紹了,葉天真笑著握了握葉遠水的手,說:“是本家縣長啊,一看葉縣長就是個務實的縣長。令狐書記灑脫,葉縣長務實,是黃金搭檔啊!”

  鮑書潮和方靈都笑,令狐安和葉遠水卻顯得有些尷尬。葉遠水攥著手,“黃金搭檔隻是班子啊,關鍵是要葉總這樣有實力的企業來促進湖東發展哪!”

  葉天真坐下,喝了杯茶,令狐安問對老街的印象如何?

  “相當的好!我剛才在路上也跟鮑縣長和方主任談了,我想在礦業開發的同時,來開發湖東的老街。不是單純的房地產開發,而是從旅遊和民居的雙重角度來開發。不知道令狐書記和葉縣長,覺得怎樣?”

  葉天真一說,令狐安心裏有了些底了,馬上道:“這可以啊!歡迎嘛!要把老街打造成一條明清風情街,這對湖東這樣資源型城市,將來的發展是大有好處的。現在世界上不少國家都在從單純的資源型向資源與服務業並重過渡,這也是可持續發展的需要。我們有了礦業經濟,再有不斷興起的旅遊經濟,湖東的未來一定會……哈哈,希望葉總能身跨兩大產業,大展宏圖啊!”

  “這主要還得靠令狐書記與葉縣長支持。”葉天真挑了下眉毛,葉遠水接著道:“這個嘛,是好事,確實是好事。”他停了下,將茶杯蓋蓋上,才道:“但是,我得給葉總提個建議,礦業整合是件大事,老街開發也是大事。都是大事,卻得有個輕重緩急。因此,還是先搞礦業整合,然後再……老街開發風險性大,投資線長,而且,拆遷任務重,情況複雜,還得慎重再慎重啊!”

  葉天真點點頭。

  鮑書潮卻道:“老街開發是個很有前景的產業,我覺得葉總看上湖東老街,說明了葉總慧眼獨具。至於拆遷,我想隻是個過程,隻要我們做好工作,沒有什麽可顧慮的。”

  令狐安笑著補充了句:“有葉總的實力,有湖東的決心,還有什麽辦不成的?啊,是吧!”

  葉天真也笑,葉遠水卻板著臉,問:“礦業經濟整合,葉總有什麽想法?”

  “組建礦業股份集團,我們永和公司注資控股。當然,要注資多少,還得認真測算。我想這件事能在年前完成,最好!”

  “不過,成立股份集團,還得省裏批準。這可能需要一個過程。”鮑書潮插了句。

  “這個我們負責。”葉天真對著令狐安,“湖東這邊隻要做好現有礦業的清算與資產的評估。爭取能在三個月內,完成一切前期策劃。正式成立時,我還得邀請省裏一些領導過來。比如向副省長,還有其它領導。”

  “那好,這事湖東方麵就由書潮同誌負責。老街開發,由王楓同誌負責。他今天到市裏開會了,回來後,方主任給王楓同誌詳細介紹下,請他盡快和葉總對接。這個……遠水同誌,你沒意見吧?”令狐安問。

  “有意見!”葉遠水話一出,令狐安馬上接道:“好吧,我們再研究研究。”又轉過頭來問方靈:“午餐都安排好了吧?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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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