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愛情

第二十二章 家庭隱秘

　　孫篤媽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裏忙得鍋瓢亂響。郭雲天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臉壞笑著走了進去。然而孫篤媽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如何表示。郭雲天微微有些失望，也微微有些惱火：怎麽？以為我沒發現你？就覺得萬事大吉，依舊以那種惡心態度對我？

　　既然如此，郭雲天就準備敲打她一下。

　　“媽。今天早上我起來晨跑，路過一家煎餅攤，裏麵的辣椒煎餅非常好吃。”郭雲天故意不把重點放在煎餅上，以示她是“偶然”發現她的隱事。

　　“哦。”孫篤媽輕輕地應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

　　郭雲天從眼角瞄著她，不動聲色地拋出一個炸彈：“媽也經常去吃那個煎餅攤的煎餅吧……我今天看到媽也從那裏走過，最後還進了一個醫院……是哪個朋友生病了？”

　　孫篤媽猛地朝郭雲天扭過頭來。在這一瞬間，郭雲天忽然有些矛盾。老實說，她並不僅僅想以威脅來壓服孫篤媽。畢竟是要住一起的。她其實更傾向於不動聲色地參與到孫篤媽的事裏麵，並製造事故，讓她能幫到孫篤媽，讓孫篤媽對她既感激又畏懼，這才是理想的狀態。因此她在孫篤媽看向她的時候，及時地裝出了一副懵懂的樣子，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

　　孫篤媽半信半疑，轉過頭繼續做菜。

　　郭雲天悄悄地退了出來，出門卻正好碰上孫篤。孫篤的臉色黑黑的，給她使了個眼色。郭雲天知道他這是有話跟她說，便跟著他走到了一個角落。

　　“你……今天有沒有去找我哥？”孫篤盯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一聽這話郭雲天就撇起了嘴：“放心，我沒去……我又不是不知輕重……你到底把我當成哪種傻瓜啊？”

　　“就是你這種傻瓜。”孫篤的臉繃得緊緊的。

　　“切……”郭雲天微微有些不快。說真的，她雖然也覺得孫篤應該生氣——她畢竟讓他們的計劃的實施出現了點偏差，但他也不應該總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啊。

　　即便有些不爽，郭雲天還是沒有說硬話。然而即便她想說軟話，卻也因為心情的問題而說得不妥：“好吧，就算我是傻瓜……我保證我以後不再輕舉妄動了，不行嗎？”

　　“但願如此。”孫篤的臉依舊繃得像蛋皮。

　　郭雲天熱臉貼了冷P股，心裏更加不快。然而令她不快的事情並不止於此。孫篤盯著她的眼睛，竟又拋出一句：“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不是想著拆遷之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告訴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不要再想著我哥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郭雲天氣往上衝：怎麽？我的情事還要你來管啊？不知不覺就到了要吵架的狀態。然而要吵架的狀態也是開門見山的狀態。她一時也不耐煩再斟酌，冷笑著問：“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知道吧。”

　　“什麽？”孫篤一激靈，臉也“唰”青了。

　　“就算隻是為了我們的生意，我也該知道多一些吧？否則如果有什麽事，肯定會措手不及。”

　　“你要知道什麽事？”孫篤的目光紛亂地閃動，臉色也變得更青。

　　“為什麽說你找不到對象都是因為你哥？你們兄弟間到底是怎麽回事？”郭雲天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孫篤的臉陡然變得煞白，接著又陡然漲得血紅。

　　“這不關我哥的事情！”孫篤竟然咆哮起來，“全怪我自己……怪我自己沒用！明白了嗎？”

　　郭雲天從沒見過孫篤這個樣子，竟然被嚇怔住了。孫篤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用力地抹了一下臉悻悻地走了。郭雲天呆呆地看著他離去，心裏陰得快要滴出水來，層層的烏雲中更似乎有妖物在遊走：都因為他沒用？這是什麽意思？這不可能和孫暢無關，孫篤媽都說了……啊！？難不成孫篤的女朋友都是被孫暢搶走的？天啊！如果孫暢有搶孫篤女友的習慣，那他會是個什麽人啊！？

　　一想到這裏，郭雲天的心裏頓時失去了根基，慌亂害怕又迷惑，就像被吊在雲端裏似的。她知道自己這樣下去肯定要糟糕，想不想這些，卻似乎有種力量，強迫她一直想著它。

　　這天她又想著這事兒想了一天，下班後竟發現孫暢站在她單位門口。她萬萬沒想到孫暢會在此時出現，心頭一陣滾熱，接著卻是一片冰涼，感到手心裏冰涼涼濕膩膩的全是汗。

　　“有時間嗎？”孫暢問她。他的神情很奇怪，像在努力壓抑著激動，又像剛受過什麽刺激。“有……吧……”在這一瞬間，郭雲天竟有了退後一步的衝動。因為她現在才發現，她對孫暢其實是一無所知。

　　“那跟我走！”孫暢竟毫不客氣地拉著她的手就走。郭雲天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掙開，理智卻告訴她不可以——但是這個判斷真的是對的嗎？她的心裏為什麽這麽驚慌害怕呢？

　　孫暢拉她進了一家小酒館，找了個包廂。包廂裏有些陰暗，裝飾得有些意味不良。雖然孫暢可能隻是隨意找了個地方，但郭雲天心裏更慌亂和害怕——他不會想要做什麽吧？

　　可能是因為光線昏暗的關係，孫暢的臉色有些陰沉，眼中卻似乎有火光在閃。他凝視著郭雲天的眼睛，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有什麽話就說吧！”

　　“呃？”郭雲天愣了。

　　“別裝了，我知道你有話對我說！”孫暢的語氣竟是罕見的衝動。

　　郭雲天駭然失笑，心裏也更加慌亂迷惑，小心翼翼地說：“可是……現在更像是你有話要跟我說……”

　　孫暢怔住了，接著便自嘲而又懊惱地笑了：“哈哈，是啊……是我有話對你說……我先失去冷靜了，算我輸了。”接著“唰”一下盯著郭雲天的眼睛，眼中火光閃動，“是啊，我是輸了，輸得徹底……我就是一個大笨蛋，明明知道你跟我沒有實話，我還是被你吸引，不由自主地……好了，現在一切都亂了，我還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想法……到底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我還不是徹底輸了嗎？”

　　他這席話說得不清不楚，郭雲天也聽得不太明白，但是有一點她聽明白了：他喜歡她……他也喜歡她！

　　郭雲天頓時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頭噴湧而出，接著全身都似乎開滿了鮮花。孫暢的告白算得是世界上最糟最詭異的告白了，對她來說卻比任何的甜言蜜語都讓她興奮……呃？先別忙開心。孫暢那句“你對我根本沒實話是什麽意思？”自己有這樣對他嗎？

　　“誰說我對你沒實話了？”郭雲天不滿地大聲抗辯。

　　“還狡辯呢你？”孫暢滿臉的嘲笑之色，“你一開始不是說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怎麽到最後……成這樣了？”

　　一股熱血湧上郭雲天的喉頭，她幾乎衝口要說她一開始是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後來才情不自禁的——這是她早已準備好、以防類似情況的說詞，可等她話快出口時，卻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說。

　　因為這是謊話啊。如果她這樣說了，不就等於像孫暢說的那樣，她對他根本沒有實話嗎？

　　郭雲天遲疑了。

　　孫暢盯著她的眼睛，目光陡然變得燙人，又慢慢變得冰寒，冷冷地一笑：“好了，我明白了……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態度……但現在看來我已經不用問了。”說著站起來就走。

　　郭雲天本能地想站起來追他，卻像被粘在椅子上一般動不了。因為她心裏清楚，即使她站起來追他，也無法解決問題，甚至會讓問題變得更糟。

　　因為粘住她的嘴的不是別的，是她對孫暢的猜疑。她必須得趕緊知道到底是不是一直是孫暢在奪孫篤的女朋友。如果不能知道真相，她恐怕還會這樣持續地猜疑孫暢，把事情搞得越來越壞。

　　要想搞清楚事實，就得找到當時的當事人。換言之，就是曾經甩掉孫篤的女人。郭雲天仔細打聽，還真打聽到了這麽一個人。這個人叫蘇青，在本城開文具店。好像和孫篤處得挺久，找她套話，也許能知道得多一點點。

　　郭雲天準備先偽裝成其他人，等和蘇青熟絡了，再一點點地從她口中套真相。這天她偷偷地晃到了蘇青的文具店外，準備裝成買文具的人走進去。然而就在這時，她看到蘇青店門口貼著一張紙，說本店欲轉讓，價格麵議。如果店主不在，可聯係手機號碼……

　　看來我來得還真是及時。郭雲天暗暗思忖著：要是晚來一步，說不定還不好找蘇青呢。她悄悄地把蘇青的手機號輸進手機，然後走進店裏，東看看，西摸摸，佯裝無意地跟蘇青答話，“請問你這裏有熒光筆嗎？”

　　蘇青應聲而來——她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五短身材，說差不差，說好……倒也說不出哪裏出色。

　　“有熒光筆嗎？”郭雲天笑得很是可親。然而蘇青見到她後臉色卻忽然轉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下，噴冰碴般吐出一句話：“你是不是來問孫篤的事情的？”

　　“呃？”郭雲天大驚，一時間不知道該是承認還是否認，隻好訕笑著說了句像是抵賴卻也像是坦白的話。“對不起……我之前好像不認識你吧？”

　　“你當然不認識我。”蘇青一撇嘴，“我隻是去偷偷地看過你……知道你是孫篤的老婆。”

　　“哦？”郭雲天心頭一動：她會對孫篤娶什麽人這麽在意，是不是對孫篤舊情未了？或者是心存愧疚？想到這裏忽然心頭一黑，從心的拐角裏冒出一個不可為外人道的猜測：還是看看孫篤的老婆有沒有再次被孫暢搶走？

　　“你想問什麽，說吧。”蘇青雙手一攤，露出準備坦承一切的神情，外加三分高傲、三分大義凜然。

　　“這個……好吧，”見她如此，郭雲天也不好再兜圈子，“我隻是聽說了一些傳言，說你和孫篤分手，是因為……”

　　“是！你聽到的沒有錯！”蘇青忽然激動起來，“我是蕩婦！我是水性楊花！見到更好的就想靠過去，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結果自找倒黴……這件事就是你聽說的那樣！你不用問了！”

　　郭雲天沒想到蘇青會這麽激動，僵笑著說：“我想你誤會了……”

　　“沒有誤會！”蘇青忽然把郭雲天往外推，“這件事已經過去好久了，你們就不能放過我嗎？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也不想再讓那件事影響我的生活！請你不要再來了！”說著便把郭雲天推到了門外，接著竟把店門關上了。

　　郭雲天又是驚訝又是惱怒又是好笑，看著店門發了好一會兒怔。今天真是倒黴透頂，不僅被蘇青認出來了，蘇青還激動得過早，硬是讓她沒得到一點信息——不過仔細想來，她也能說是得到了些許信息，而且是不好的信息。蘇青如此激動，證明她因孫家應該受傷很深。這傷痕是誰給她的呢？想來不會是孫篤。女人是不會為自己不愛的人受傷的。因此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孫暢……孫暢到底是怎樣的人，做過怎樣的事，能讓蘇青如此受傷呢？

　　郭雲天頓時感到一片黑雲兜頭壓來，越想越是心亂如麻。她在街上怔怔地亂轉，到公園裏坐了一會兒，等到天黑後才往家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