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畫狂

八

　　今天的早自修注定是熱鬧的。

　　以大嘴妹為首的“穀藺三劍客”後援會的成員們自從昨天蘇紫被藍夢兒找去談話後，一直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先是擔心蘇紫會不會頂不住老師的逼供，或者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招出後援會在“和解行動”中的所作所為，要真是那樣，遭殃的可就不是一、兩個同學了。這就要看蘇紫夠不夠姐們義氣，有沒有一點武林豪氣了。

　　等了半天，不見蘇紫回教室，大嘴妹心裏更沒底了。她派出烏豆兒等幾個消息靈通人士，經多方打探，才得知蘇紫已經受住考驗，被藍夢兒派去向梵哲和畢羅天道歉了。看來她肯定沒有出賣後援會，要不然，不可能還那麽風平浪靜，藍夢兒也不會隻派她一個人去向梵哲和畢羅天道歉。蘇紫的確是好樣的，不愧為“穀藺三劍客”的龍頭老大。大嘴妹暗自思忖著。

　　一直等到下午，還不見蘇紫的消息，後援會又沉不住氣了。難道蘇紫的外交行動失敗了？失敗了也該有個信啊，怎麽真空了似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呢？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放學，大嘴妹派出弟兄們四處活動，反饋的結果是“三劍客”不是閉門謝客，就是空城計，一個人也沒有找到，好像“三劍客”正在醞釀什麽重大行動似的。熬過漫長的黑夜，就看今天早上會有什麽結果了。

　　所以，今天大嘴妹和烏豆兒、白皮鯊幾個後援會頭頭們到校特別早，一直巴望著“三劍客”早點出現。

　　終於，蘇紫出現了。她進門時一臉的喜氣，嘴上仍在哼著《我為歌狂》的插曲，不過，這回換成了《有夢也甜蜜》。

　　蘇紫的快樂從昨天一直延續到現在。自從她拜訪完畢羅天和梵哲後，本來就是夠開心的了，後來又被自己大膽、瀟灑的“曠課計劃”所振奮，感覺做了一件極富豪氣的壯舉，格外刺激。回家後，又關起門來昏天黑地地畫了一天一夜，終於完成了壁畫設計稿，這又是一件從未有過的壯舉。原來畫畫還可以這樣痛快淋漓的，她頭一次嚐到這種味道，更重要的是，設計稿令她非常滿意，完全可以與“穀藺雙雄”一決高低。

　　同學們見蘇紫這副高興的樣子，知道已經萬事大吉，撥開烏雲見太陽了。所以，一起歡呼起來：“歡迎蘇紫凱旋！”

　　“‘三劍客’萬歲！”

　　蘇紫被突如其來的歡呼聲嚇了一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大嘴妹等幾個已經圍了過來，紛紛向她打聽被藍夢兒叫去問話後發生的事。

　　“什麽事也沒發生啊！我就在畫畫啊！”蘇紫裝出一臉天真的樣子，不肯說出昨天發生的事。不過，她覺得也確實沒什麽可說的。除了快樂，別的也沒什麽，可是快樂是沒法言傳的，隻能去享受。

　　同學們也不計較她說不說。見她手上握著一卷畫紙，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壁畫的設計稿，就一把搶過去展開來看。

　　“哇噻！酷畢了！”這是大嘴妹的口頭禪，凡是她沒法形容的好，就是這一句。

　　隻見長長的畫麵上排列著一長溜生龍活虎的少男少女，形態各異，做什麽的都有。

　　“哎，這個人很像你耶！”

　　“哈哈，這不是大嘴妹嗎？你看，這個子小小的像不像烏豆兒？”

　　“你看，你看，這個白白的絕對是白皮鯊！”

　　不一會兒功夫，大家發現，從這幅畫裏竟然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蘇紫，你是不是在畫我們班的同學啊？”

　　“是啊，我是想通過我們班的同學來反映‘穀藺美高’的精神風貌。”蘇紫肯定地回答道：“這個想法行不行？”

　　“行，絕對行！我們班的風貌就是‘穀藺美高’的風貌！”同學們當然支持。要知道，上了壁畫，說不定自己的光輝形象可以流芳百世呢，更何況，蘇紫把每個人的形象都進行了美化，比真人要英俊多了。

　　“我們班隻有三十八個人，你怎麽畫了三十九個呢？”有細心的同學已經數過人頭，發現多了一個。

　　“還有夢兒呢，她也是我們班的一員吧？”蘇紫回答說。

　　“對，對，她應該也算一個。是不是這個特別漂亮的？你怎麽把她畫得比自己還美啊？”大嘴妹眼尖，已經找出了藍夢兒。

　　蘇紫點點頭，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正議論著，隻聽有人喊道：“‘穀藺雙雄’之畢大俠到！”

　　大家紛紛抬頭朝教室門口看去，隻見畢羅天手上也拿著一卷紙，正走進教室。聽到一聲喊叫，他臉上的冷峻表情先是變成了驚愕，再一看教室裏喜氣洋洋的樣子，仿佛也受到感染，露出了笑臉。

　　這時，早有人從他手中搶過畫卷。

　　“哇噻！酷畢了！”又是一聲。毫無疑問，這個聲音一定出自大嘴妹之口。

　　畢羅天的畫與蘇紫的截然不同，一副十足的現代氣息。簡約的形象，流暢的線條，嚴密的結構，大膽的色彩形成了畫麵大氣磅礴的氣勢和超凡脫俗的意味。

　　“啊呀，畢哥的畫又是另一種好法耶，我不知道更喜歡哪一個。”

　　“是啊，要是兩幅畫都能用就好了。”

　　“嘿嘿，說不定梵哥又有一個絕招，我看你們怎麽辦！”

　　說曹操，曹操就到。又是一聲喊叫：“‘穀藺雙雄’之梵大俠到！”

　　果然，梵哲就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了什麽，他站著沒動。

　　一天沒見，梵哲好像瘦了一圈，不過，看上去炫味更足了。他肩上斜挎著雙肩包，長長的畫卷插在包的邊上，更讓人覺得神彩飄逸。

　　“哇噻……”有人捂住了大嘴妹的嘴：“你留著等會兒再說吧！”

　　“梵哥，快把你的設計方案拿過來！”烏豆兒一麵說著，一麵已經衝到梵哲跟前抽走了畫卷。

　　又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奇跡！梵哲的畫馬上讓你覺得你已經站在了新美術館的前廳，而且這幅畫好像已經鑲嵌在牆上，你自己就融在美術館的環境之中，顯得那麽和諧又無足輕重。

　　“我說過嘛，‘三劍客’的劍哪一柄都不鈍，這下有熱鬧看嘍。”

　　“現在隻能用一幅，你說怎麽辦？”

　　“校方長眼的話，應該多搞幾幅壁畫。”

　　麵對三個風格迥異，同樣絕妙的設計方案，同學們熱烈地討論著，無法取舍。蘇紫、梵哲和畢羅天三個人之間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流露出無法言傳的複雜表情。他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誰都贏不了誰，誰都不輸給誰。讓他們自己來評判，隻要沒有私心，同樣難以取舍。

　　這時，藍夢兒走進了教室。看到三個已經被人固定在牆上的設計方案和熱鬧的場麵，她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隻見她走近三幅畫前，反複審視了足有五分鍾，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老師，你說哪一幅最好？”

　　“你們說哪一幅最好啊？”藍夢兒反問大家，大概她也不知道哪一幅更好，所以，把皮球踢了回來。

　　下麵一片唧唧喳喳的嘈雜聲。

　　“我建議再來一次民主選舉！”是白皮鯊怪怪的聲調。

　　“我同意！這次要嚴格一點，用票選！”是大嘴妹尖利的聲音。

　　又是一片表示讚同的嘈雜聲。

　　“好吧，那我們就再來一次民主。我也算一票。”藍夢兒說。

　　投票選畫，這還是第一次，大家特別地興奮。蘇紫、梵哲和畢羅天三個人的名字並排寫在黑板上，名字相對應的下方一個個“正”字一筆一劃地交替增加著，不分伯仲，氣氛既熱烈又緊張。

　　除了像大嘴妹、烏豆兒、白皮鯊等死黨級人物，不管畫怎麽樣，仍要偏執地選自己的崇拜偶像外，對大部分同學來說，雖然也有自己的偶像，但這個時候更專注於對畫本身的喜好。

　　選舉結果出來了，讓人大跌眼鏡。票數最多的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三幅都好”，有18票。而他們三人的得票居然完全一樣，各得7票。

　　“啊呀我的媽呀，這不等於白選嗎？怎麽辦哪？”有人擔心道。

　　“好，好，好，這說明英雄所見略同耶！”有人幸災樂禍地說。

　　藍夢兒見選舉沒有結果，隻好發表她的個人看法：“要我看哪，這三幅畫如果單獨作為美術作品都很成功，但從壁畫要求的角度看，三幅畫各有優勢。”

　　“老師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三幅畫也各有劣勢，對嗎？”畢羅天反應極快，還沒等老師的話音落下，就接上了話茬。

　　“如果把三幅畫的優勢結合在一起，才可能成為一件完美的作品。是這樣吧？”梵哲也不甘示弱，又有點與畢羅天爭鋒的味道。

　　“老師，能不能讓我們‘三人小組’重新考慮最後的投標方案？”蘇紫站起來說。

　　“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你們的事，隻是不要辜負同學們的期望噢！”藍夢兒微笑著說。顯然，她對“三劍客”的表現非常滿意，也不再提昨天令她極為惱怒的“和解行動”的事了。

　　在蘇紫的召集下，“三人小組”在新美術館的前廳召開第二次碰頭會。

　　兩天前的風波還在他們頭腦中記憶猶新，但誰也沒提起，好像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似的，然而氣氛卻比第一次好得多。看來，“和解行動”雖然失敗了，甚至差一點釀成不可收拾的危機，但還是產生了一些積極影響，壞事正在向好事轉化。

　　“我認為夢兒的話一針見血，我們應該把各自的長處揉在一起，搞成一個新的方案。你們說呢？”蘇紫先發言。

　　“我同意。蘇紫的立意很棒，構圖也飽滿，應該在新方案中采用。”畢羅天用佩服的眼光看了一眼蘇紫，這種眼光從畢羅天的眼裏射出來真是太難得了。

　　“畢羅天的風格簡潔、明快，很有時代感，我想用這種風格會更好一些。”梵哲破天荒第一次認可了畢羅天，看來，隻要心平氣和，很多事就變得簡單多了。

　　“梵哲，你對壁畫環境的考慮特別周到，色彩和裝飾手段的運用也恰到好處，這一點在新方案中不能少。”蘇紫特別欽佩梵哲這種理性的設計思路。

　　幾句話下來，新的設計方案已經浮出水麵。沒有爭論，沒有分歧，蘇紫沒想到事情會那麽順利。如果每次都這樣，“穀藺三劍客”真的可以無敵於天下了。蘇紫想到這兒，不禁得意起來。

　　“我看還是由梵哲來執筆新的方案吧，你在設計方麵有經驗。”梵哲沒想到畢羅天會大度地提出這樣的建議，情不自禁地看他一眼，畢羅天也正好看著他。兩位英雄的目光相遇，其中的內涵隻有他們自己能夠讀懂。

　　“好吧，我盡力而為。”梵哲這樣說，心裏卻暗暗在想，瞧我的，不會給你們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