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四十八、恥辱

　　和猛虎發生了衝突以後，霽月的心裏一直很不痛快。這件事雖然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可也讓她意識到了他們的檢疫工作的確存在著很多的紕漏，因此才給這些肉販子們留下了許多可乘之機。如果不進一步完善，今後這樣的衝突還是難以避免的。所以她在心中暗想，等明天開例會的時候，我一定把自己的想法向站長匯報一下，建議他在重新製定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檢疫方案，以確保今後檢疫工作的順利開展。

　　心事重重的霽月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天的檢疫工作，晚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家裏非常熱鬧。媽媽在東屋正和兩個婦女有說有笑地閑聊著，怕打擾了她們興致，霽月也沒敢進去，就直接向西屋走去，可一到西屋她卻看見二姐和她的對象魏健勇，兩個人頭頂著頭正坐在一起親親密密地竊竊私語。霽月見此情景笑著點了點頭，忙又退了出來，轉身來到西屋後麵哥哥住著那間小屋。見哥哥正趴在桌子上看書，霽月就悄悄地問：“哎，哥，咱家怎麽來了這麽多人，他們來幹嗎？”夏朝陽見霽月回來了，便把書一推，喝了一口水說：“哦，她們是來商量給二姐訂婚、結婚的事的，那兩個女人有一個是魏健勇的媽媽，那個是誰我就不知道了。”“啊——他們這麽快就要訂婚結婚啦？我才舍不得讓二姐嫁人呢。”霽月聽了以後擰緊眉頭很失望地說。“瞧你說的，姐姐也不能因為你舍不得就一輩子不嫁人吧？傻樣，淨說孩子話！你不是遲早也要嫁人的呀。”朝陽又借機奚落著妹妹，臉上溢著一種詭秘的笑。霽月便沒在言聲，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心想，大姐嫁人了，這二姐也要嫁人了，她們都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就剩下自己獨自承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悲傷了。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異常的無助和可憐，因此也由衷地羨慕起大姐和二姐了。

　　是啊，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可她連這個做人的最基本的權利都被李四那個惡棍而剝奪了，每思於此，她都會萬分的痛苦和悲傷。

　　第二天的上午，霽月在大牲畜屠宰點檢疫的時候，又突然接到站長的臨時通知：讓她中午和金敏提前趕回局裏和大家集合一起去參加曹燕的婚禮。曹燕的是畜牧局的出納員，因為同在畜牧局工作，平時也很熟悉，所以參加她的婚禮是情理之中的。

　　等完成了上午的工作，霽月便和金敏趕回了局裏和同事們會合以後，就一起坐著車高高興興地去參加曹燕的婚禮。曹燕的對象是縣委副書記的兒子，在電力局工作，因此她的婚禮舉行得也相當的隆重。當輪到新郎、新娘給霽月她們這桌賓客敬酒的時候，霽月忘望著穿著一身紅色禮服，打扮的嬌媚可人的新娘，不禁悲從中來。心想，自己這一輩子已經永遠沒有穿婚紗當新娘的這一天了。盡管這一天對於一個女人的一生是那麽幸福和重要；盡管她是多麽的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那樣，和心愛的人兒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想到這裏，她便情不自禁舉杯由衷地祝福這對新人，恩恩愛愛，舉案齊眉，地久天長。

　　參加完了曹燕的婚禮，霽月他們又坐車返回檢疫站開例會。會上站長不但對本周的檢疫工作做了一個全麵的總結，而且還特意表揚了霽月。說她這段時間的工作不但認真細致，也比以前變得更加的大膽潑辣了。站長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大家和有些難為情的霽月繼續說：“你們別看霽月文文靜靜的，可到關鍵的時候絕不含糊，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肉販子們，好幾次都被她給鎮住了。要不是我親眼目睹，我真不敢相信她能有那麽大的膽量。”“嗯，霽月的膽量我可領教了，關鍵的時候她都敢跟人家動刀，真是女中豪傑呀，嘿嘿……”憨厚木訥的小陳，也忍不住地誇讚道。霽月本想說點什麽，可是又欲言又止，隻是偷偷地瞟了一眼小陳羞澀的低下了頭。“不過在這裏我還要強調的就是，我們檢疫員不但要大膽潑辣，而且也要做到能屈能伸。大家都知道我們麵對的是一些亡命之徒，萬一產生了衝突，會對我們的人身安全構成威脅的，所以大家在以後的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一’這四個字。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拍沒柴燒，’邪不壓正，真理永遠屬於正義的這一邊的，相信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就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關。好，今天的會議就這樣了，大家散會。”在大家心服口服的讚歎聲中，站長便宣布結束了這次例會。

　　就在大夥即將一哄而散的時候，站長卻一拍腦門又說：“哦，對了，大家散會以後馬上到後勤室找趙娜，讓她給你們量尺寸。國家規定以後我們檢疫員也要穿製服，佩戴帽徽和領章。這次著裝分春夏秋冬四套服裝，也就是說，以後我們檢疫員也有自己的服裝了。這也足以說明國家對我們檢疫工作的充分重視，大家以後可一定要好好幹啊。”

　　“咱們也發服裝了，太好了。”“站長，咱們的服裝什麽顏色的？有大衣嗎？”“冬天是藍的，春秋是灰的，有大衣，大衣可能是藍妮子的。”“現在量，什麽時候發呀……”“估計得一個月以後吧……”大家一聽這個消息，高興得手舞足蹈。於是便雞一嘴，鴨一嘴的議論開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大家快點過去量尺寸吧，你們先過去，我有點事最後過去。”看見大夥的興奮勁，站長也打心眼裏高興，怕耽誤了趙娜的下班時間，所以他便笑著催促大家夥兒早點過去。被站長這麽一催，大家也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於是檢疫站的這幾個檢疫員，便嘰嘰喳喳地向後勤室湧去。

　　謙和穩重的夏霽月是最後一個量服裝的，“唉？霽月的腰那麽細沒想到小肚子卻挺大。”等趙娜量完了她的腰圍，又量臀圍的時候，驚異地說。霽月一聽這話，腦袋立刻就“嗡”地一下就漲得老大，臉頰也隨即燃燒了起來。她也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體型已經到了即將無法隱藏的程度了。“是嗎？我正憋著尿呢。”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霽月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趙娜信以為真，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便忙著量其他部位去了。是啊，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像霽月這樣清麗脫俗的女孩會未婚先孕的。

　　我真該死，太丟人了，像我這種人就應該立刻去死。等量完了尺寸，霽月一個人恍恍惚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心裏無比悲愴地想。天呀，我該怎麽辦，一頭是已經再也掩飾不住的身型；一頭是難以割舍的親人和總也忙不完的工作。霽月如今已經真正地陷入了那種生不如死和生死兩難的境地了。是的，霽月總覺得自己如今的工作忙得連死的餘地都沒有了。唉！既然死是遲早的事，那還是等忙完了這段時間再說吧，想到這裏霽月禁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兩行熱淚也潺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