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三十四、絕情

　　已經決定立即就讓朱雲峰對自己死心了的霽月，便反複地在心裏醞釀著讓他如何徹底死心的方法。等臨下班之前，她終於有了主意。這個辦法雖然不算高明，但也足以讓朱雲峰對自己徹底死心了。

　　下班回家的時候，朱雲峰果然又一如既往地出現在霽月回家的路上。“嗨，你好，今天怎麽這麽晚？我都等你半天了。”自從霽月對他改變態度以後，他便從不否認他每天都在等她了，而且還經常和她並肩而行，熱情調侃。“和同事說了一會兒話，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沒關係，等你一千年我也願意。能夠當一個像你這麽漂亮女孩的護花使者也是我的榮幸嘛。”“謝謝，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當然可以，你盡管問，一千個一百個也沒問題。”霽月趁熱打鐵地追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這還用問嗎？我，我喜歡你唄，不知道你能夠接受我嗎？我發誓，我會一輩子都會好好待你的。”朱雲峰紅著英俊的臉龐，吞吞吐吐地說。“別說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正在部隊參軍。”“真的嗎，不會是在騙我吧？”朱雲峰瞪著俊朗的大眼睛，吃驚地問。“當然是真的，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隻是還沒明白你的真正用意，所以才……”聽了霽月的話，朱雲峰那原本通紅的臉龐變得一會兒白，一會兒紫的。“那，那你就不能再給我一個和他公平競爭的機會了嗎？”“實在對不起，不能，我們已經相戀多年了——屬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種。我是不會再接受別人的感情了，不過我們完全可以做普通的朋友。”霽月緊盯著朱雲峰的那雙痛苦失望的眼睛十分誠懇地說。此刻，這雙深邃俊朗的眼睛裏已經有淚光在閃。“不！這不可能，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傷心欲絕的雲朱峰聽了霽月的話，沉吟了良久才迸發出這一聲嘶力竭的呐喊，便突然轉過身用手迅速地抹了一把眼睛疾步而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霽月的心裏不禁一陣抽痛，她真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是的，她恨自己，恨自己又一次傷害了別人的感情。像她這樣一個不貞不潔的女子，憑什麽去傷害別人。她在恨自己的同時，也更恨那個奪去自己貞操，奪走自己愛的權利的李四。李四啊，李四，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我就是死了變成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霽月就這樣一邊憤憤地想著，一邊失魂落魄地向家走去。她剛一進家門，就看見院子裏停著一輛驢車，驢車上還裝著一些東西。那些東西的上麵和驢車的上空嗡嗡地飛舞著許多蒼蠅，同時也聞到了空氣中浮遊著一股血腥味兒。霽月也沒心情細看，隻是在心中暗想，看來家裏一定來人了。等她進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家裏真的來人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霽月親二叔。二叔家住農村，由於農活多，再加上他家孩子多，還得伺候爺爺，所以平時很難來霽月家一趟。如果不是逢年過節的時候，爸爸帶著她們去二叔家看望爺爺，他們也難得見上一麵。所以，霽月一見二叔就格外親近，便喜出望外地說：“二叔來了，怎麽就你自己，我嬸嬸呢？”媽媽和二叔見她回來，便異口同聲地說：“小月回來啦，我們都等你半天了，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呢？”霽月沒好意思說出自己回來晚的原因，隻是答非所問地說：“等我？等我有事嗎？”“可不有事嗎，這不你二叔家的馬昨天病死了，他想讓你給開一個檢疫證，好到咱們的市場上去賣呢。”夏母搶著說。“對，這馬已經病了半個多月了，讓我們生產隊的獸醫給治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治好。昨天下午就不行了，沒辦法，我隻好把它宰了賣肉吧。”二叔也十分沮喪地說。“那怎麽能行，市場上是不允許出售病死家畜肉的，再說，我也不能給病馬肉開檢疫合格證啊。”霽月十分為難地說道。“我知道，我剛才到市場去過，讓工商的給我攆出來了，他們說，沒有經過檢疫的肉是不允許在市場上出售的，我在市場上找了你半天也沒有找到你，這不沒辦法我就來家找你了。”“找我也沒用，您找我我也不會給你開檢疫證的。叔，不是我六親不認，這可是原則問題。我也知道我給你開了檢疫合格證，工商局就能允許你在市場上出售馬肉。可萬一老百姓吃了你的馬肉吃出事了咋辦？那我以後的工作還幹不幹了？您這不是讓我為難嗎？”“小月，你別那麽認真好嗎？他可是你的親叔叔，又不是別人。”“媽，你不懂，女兒不能以公謀私，這是職業道德。再說，萬一出了事，我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霽月據理力爭地說。“那你給我拿個主意好嗎？你總不能讓我把這些馬肉都扔了吧。你知道我們農村養活一匹馬多不容易啊，馬死了把你嬸嬸心疼得哭了一下午，急得都犯病了。”二叔苦著他的那張布滿滄桑的臉，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吧，讓我看看你的馬到底得了什麽病死的再說。”

　　霽月說完就從屋裏出來，向驢車走去。剛走到近前就聞道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緊接著那些追腥逐臭的蒼蠅也迎麵撲來，弄得霽月不禁捂著鼻子皺著秀眉直往後躲。“昨天剛宰的馬，味道怎麽就這麽難聞呢？叔叔你是怎麽保管的呀？”霽月邊說邊掀開蓋肉的麻布——想通過檢疫弄清那匹馬到底是怎麽死的。經過霽月反複仔細的檢查，她發現那匹馬的頜下淋巴結和肺淋巴結，都已形成了不同程度的特異性鼻疽結節。這一發現，著實讓霽月大吃一驚。她忙抬頭看了一眼緊張不安的二叔說：“叔叔，您這匹馬得的是馬的傳染病馬鼻疽您知道不？”“不對吧？我們生產隊那個獸醫說是馬流感。你不會弄錯了吧？”“絕對沒錯，叔叔這是一種人畜共患的傳染病，傳染性很強。得這種病死了的馬肉，不但不能吃，而且必須得全部銷毀。”霽月十分自信地說。“啥？銷毀！小月，你這不是想要二叔的老命嗎？你知道我為了給這匹馬看病花了好幾十元呢，而且還都是借的，你總不能讓我血本無歸吧？”“叔叔您聽我說，這匹馬得的病是傳染的，咱可千萬不要為了掙幾個錢，去危害別人的身體健康啊。等您回家以後最好立刻就把這些馬肉深埋了，然後，再把家裏和馬圈，還有你們自己都做一下全麵的消毒。如果讓人傳染上這種病，那就不是賠這幾個錢的問題了。”“小月，你說得都是真的嗎？你沒有嚇唬二叔吧？有這麽嚴重嗎？”“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還能和您開玩笑嗎？”霽月十分嚴肅地說。“唉！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二叔看了看霽月那一本正經的小臉，一拍大腿，垂著頭十分沮喪地蹲在驢車旁，滿臉的皺紋都寫著哀傷。“破財免災，他二叔，你就想開點吧。”夏母聽了女兒的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在一旁勸他道。“媽，家裏還有錢嗎？您先給二叔拿一百元錢，好把欠人家的醫療費還上。等我開資了再給您好嗎？”“好好好，沒問題，我馬上就去拿。”夏母爽快地答應著，轉身回屋去了。趁媽媽回屋拿錢的功夫，霽月又給二叔做了一些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可最後二叔還是十分不滿地連飯也沒吃，就牽著驢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