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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瞬間去點穴,用一生來解穴。

  在與馮氏的交鋒中,打了特別勝利的一仗後,XS和維斯的運作都跟著特別順利,可謂風頭正勁。所以為了犒勞自己,席斯醒提議休假出遊,蒙淺淺問那公司怎麽辦,席斯醒則反問她。

  “難道你不知道公司裏並不是隻有wo一個人能主持大局嗎?難道你不明白我最不愛的就是養庸才嗎?”

  所以,蒙淺淺很安心並歡快的接受了這個提議。對於她的擔心,席斯醒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一直想著我快點破產,好為你當牛做馬麽?那你還記掛著它的生死作甚?”

  那時的蒙淺淺,一邊蹦達著去書房開電腦,一邊回答,聲音飄進席斯醒耳朵。

  “希望你破產的前提是,我已經迅速崛起為女強人,可以自己呼風喚雨為非作歹啦。”

  席斯醒歎氣,莫名的。

  “你敢不敢再直白一點。”

  最終的度假地點是蒙淺淺訂的,準確來說,是蒙淺淺在提出N個建議,接著被席斯醒否定N個以後,最終留下來的那一個——蘇梅島。

  蘇梅島是世界級的海濱度假勝地,島上的水上運動也是品種繁多。可以潛水,潛泳,劃獨木舟,劃水,甚至揚帆出海,泰國旅遊首選的目的地。在蘇梅島洋溢著熱帶風情的飛機場,附近有一座建在高台上的金色大佛像。佛像麵朝綠色的小山,背對無邊的大海,是欣賞落日的好去處。在感慨蘇梅島海灘的美麗之餘,蔥鬱的椰樹園,沉靜的小漁村,美麗的瀑布也是其著名景點之一。

  度假的資料和路線都是蒙淺淺在一個通宵之類查出來的,她第一次出國,當然興奮異常期待無比。雖然席斯醒已經在很多次抗議要將燈關掉,不然睡不著,但是蒙淺淺故我地不願妥協,最後見對方在暴怒邊緣,她終於識相地將陣地轉移到了席斯醒的禦用書房。

  同行的有路仁,蒙淺淺見此大好良機當然不肯放過,於是硬生生地要席斯醒徇私給琳琅準假。不是看不出來琳琅的心思,席斯醒也很有興趣對路仁的感情持觀望態度,然後在必要時推上那麽一把,所幸就遂了蒙淺淺的意。

  路仁和琳琅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哪個夜晚,甚至在蒙淺淺忽然想起,問及後來的事情,他倆都很正常,並異口同聲的回答。

  “各自回家。”

  雖然對於這樣斬釘截鐵的答案,蒙淺淺有些疑惑,可別人不想說,誰又能知道呢?

  出發那天,蒙淺淺穿了一身盛滿花朵的異國風域長裙,帶了大大的遮陽帽,當然不可避免的還有遮陽鏡,茶色,邊框有繁複的薔薇花紋。路仁也一反常態的一身休閑襯衣褲現身,唯獨席斯醒的打扮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很巧的是,蒙淺淺又在機場與馮禹淩狹路相逢,對方好像剛剛從某處回來,風塵仆仆,但舉手投足依然維持著相當好的姿態。

  是蒙淺淺率先看見對方,她一把摘下了帽子,朝著馮禹淩的方向揮手。馮禹淩也看見了她,微微笑了笑,幾步過來,還未待徹底靠近,席斯醒已經站在蒙淺淺一旁,睨著眼對上馮禹淩的視線。

  聽人說,最寂寞的事情,是想念一個人,而對方不知道。

  馮禹淩想也許他真的是寂寞的,否則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候,為什麽總有一雙明亮的眼在暗夜深處閃動,為什麽總有一個女孩子舉止瀟灑瘋瘋鬧鬧的背影。而他那些不能克製的想念她的時刻,她一點也不知道。

  席斯醒根本不給二人多餘的寒暄機會,他望一眼機場大廳的時間,隨即恍若未見的攬住蒙淺淺就往相反的登機方向走。蒙淺淺“誒誒”了幾下,轉過臉看見席斯醒有些陰沉的臉,終於也不敢再說話,隻能聽之任之。路仁和琳琅很默契的並肩而行,並且遠離了席斯醒這個隨時可能會引爆的炸藥。

  而馮禹淩依然站在原地,看見女生遠去的背影,瞳光微重。

  如果說,與席斯醒的一切爭鬥都並不是馮禹淩本身所想,隻是出於維護馮氏的話,那麽從現在這一刻起,他好像真的有種把對方當敵人的感覺了呢,無論出於什麽樣的心態,總之是不再淡定如初。

  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一個人的心底。

  飛機在泰國境內降落已經晚上,事先定好了酒店,接機的人也很準時,所以一路上沒有過多顛簸疲乏。

  酒店是典型的泰式風格,臨河而建,清澈的緩流隨著船隻的行走方向而反方向流動,船上有許多張西餐桌,供客人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欣賞沿途風景,實在太適合情侶。蒙淺淺趁機將琳琅推給路仁,要他倆一起去玩兒,別當她和席斯醒的電燈泡。路仁也沒有過多拘束,拉了琳琅便去船上吃飯,期間有別國的女郎靠近,路仁萬花叢中過,調戲了一番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和琳琅的餐桌。

  依然和以前的許多次一樣,琳琅整個過程幾乎是低著臉不敢抬起頭來,倒是路仁大方得多,又是給她介紹紅酒又是介紹泰國的風情。晚風徐徐地吹,潺潺地流水將一切襯得越發如夢境,岸上是酒店燈火輝煌的大樓和落滿星光的遊泳池。

  一頓飯就這樣默默地吃完,然後隨著船蕩了幾圈,路仁又已經不甘寂寞地和其他女人聊了起來。琳琅識時務地在一個路口處默默下了船,掩藏住心底的些微失落。

  有什麽好失落的?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方喜歡的樣子她也很清楚,總之絕對不是自己那樣,哪怕她已經很努力去學了,卻如同小兒學步,可笑得令人發指。

  上岸,自己隨意散了會兒步,才發現這裏還有一個巨型噴水池,但是此刻還沒有到噴水的時間。小時候,琳琅最喜歡看的就是噴水池,因為媽媽說可以許願,靈驗與否她不置可否,但是這也代表著內心的一種期待吧。

  期待會有願望實現的那一天,哪怕美好破滅。

  希望能等到噴泉開放的時刻,琳琅脫掉高跟鞋坐在池邊等待,反正沒事做,所幸帶上耳機聽歌。九點一刻,突聞悶悶的一聲響,似是有什麽東西慢慢湧過來,感覺到發絲有些濕潤,琳琅回頭,才發現是噴泉開了。令她驚訝的是,噴出來的水居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型,從小至大不斷蔓延。

  琳琅站起身,與其麵對麵,有水滴隱隱地濺在女生的睫毛上,晶瑩欲滴,仿若淚水。欣喜過後,她終於虔誠的雙手合十,作許願的姿態。許了什麽願琳琅已經忘了,其實好像那一刻自己的腦袋是空白的,她覺得她應該要許希望路仁也會喜歡自己,但是這個可能性太微小了,微小到琳琅連許願的時候都不相信它會是好夢,會有可能實現。

  水池的噴射是間接性的,15分鍾後停頓,三分鍾後再亮起。在第二個15分鍾結束的時候,噴水池的水倏地往回收去。琳琅抬眼,噴水池的另一方,視線所達的方向,出現一張好看的臉。

  也是在同時,路仁發現了她,兩兩相望的姿態。

  那時候,琳琅的ipod在放一首溫婉的慢歌:

  有多遠的距離,以為聞不到你的氣息。偏偏你背影太長,回頭又看見你。

  如果要路仁來形容的話,他絕對不會用遺世獨立這樣的話來形容當時的琳琅,他會覺得是愛麗絲夢遊仙境。那樣一張無害,不施脂粉的,素淨的臉,在燈光的影響下,顯得無比清新。有畫麵在跳躍,那些年輕的時光,年少氣盛的過去,那些愛情就是全部生命的舊歲月,突兀地闖進路仁的腦海。時間都靜止了,心中充滿太多感慨,一切好像又重新再來了一遍。

  兩人都快靜默成雕塑,殊不知這一邊已經有人忍不住要衝出來捅破一層紙。

  席斯醒奮力拉住蠢蠢欲動的蒙淺淺,不忘蒙了她的嘴,將之拖回房間。

  “你幹嘛!這眼看著要成的好事你讓我去啊!”

  聞言,席斯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汗顏。

  “你去了這事才成不了好嗎?如果真的那麽有閑時間,不如先管管你自己的事,嗯?”

  蒙淺淺發出疑問,不知道什麽事。

  “嗯?”

  席斯醒不回答,隻是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蒙淺淺警覺的向後退,再次試探著問:“嗯?”

  終於,女生雙腳抵在床邊毫無退路,席斯醒才終於揚眉淡笑,輕而堅決地回答。

  “嗯。”

  我一直相信這句話。

  有人用瞬間點穴,可往往解穴的人得用一生。

  蘇梅島與蒙淺淺的想像還是有差距的,倒不是說景色,而是太靜了。

  如果光要說景色的話,蒙淺淺絕對會豎大拇指,就衝著淺灘處那清澈可見底的海水。可除了自然景色,其餘的真的不是特別理想,畢竟對蒙淺淺那樣外向的人來說,沉醉在大自然的景色裏往往隻是驚豔一刻,好景不長。相比起這樣美麗的度假勝地,她更喜歡泰國城市裏的風情。

  隻在蘇梅島呆了幾天,幾人已經輾轉到原先的酒店,然後開始好好地逛這座動亂的城市。說動亂,蒙淺淺還沒有怎麽感受到,倒是異樣風情將她的眼球徹底吸引住。第一天她拉著琳琅走了整整一天,幾乎忘記來時的路,若不是琳琅英語好,估計二人就遺失在這個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

  蒙淺淺買了許多泰國的服飾還有泰式發簪,她挑了自己最喜歡的那一支送給琳琅。是一朵不知名的花色,枝葉相纏,從尾部跟著向頂端蜿蜒。琳琅也看出蒙淺淺對它的喜歡,於是不想要接受,偏蒙淺淺固執,她硬塞進琳琅的購物袋裏,一邊還振振有詞。

  “太喜歡的東西我通常不敢擁有,因為怕看見它壞掉的那天。”

  琳琅一直記得蒙淺淺當時說出來的那句話,後來她將這句話用在與蒙淺淺的友誼上,那時的琳琅淚眼婆娑,她握著淺淺的手喃喃道:“淺淺對不起,你給我的感情太幹淨美好,所以我一直忐忑地怕有一天自己會親手將它毀掉,沒想到越害怕的東西它就越要來,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刻,挑準時機,手起刀落。”

  畫麵回到當天,蒙淺淺在將簪子順利塞進女生購物袋之後,琳琅扭捏著手道。

  “淺淺你答應我,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麽,你都要原諒我。”

  蒙淺淺看她有些奇怪,問她是不是不舒服,琳琅卻搖了搖頭,但固執地站在原地不走,烈日當空。為了皮膚不被炙烤,蒙淺淺很快地答應下來。

  “是是,原諒你。”

  待二人傷春悲秋完,才發現找不到來時的路,蒙淺淺便跟在琳琅這個標準英文家背後去問路,有些當地地名琳琅不知道,蒙淺淺便像個小醜般跟著手舞足蹈筆劃,直到看見熟悉的酒店大門,兩個女孩兒才哈哈笑地蹲在地麵。

  當天晚上,四人齊聚在蒙淺淺和席斯醒的房間裏玩遊戲,老套的真心話大冒險,抽簽製,有三個選項,安然無事,真心話,大冒險,不做的人要連喝三杯烈酒。之所以選擇了這個遊戲,蒙淺淺當然是有私心的,她的私心在於,加速路仁和琳琅的進展,席斯醒看穿但不說破。

  可似乎,上帝在這一刻是不太偏愛蒙淺淺的,否則,她怎麽會在第一輪便首當其衝的拿到了大冒險的紙條。還好一開始大家還沒有進入狀況,所以沒有過分的去戲弄蒙淺淺,隻是讓她對著席斯醒深情的唱一首歌。豈料,蒙淺淺絲毫也沒有考慮,直接叫路仁倒酒。琳琅在一邊隱隱有些擔心。

  “隻是唱一首歌而已,淺淺沒什麽的,幹嘛要喝酒。”

  聽見琳琅的話,蒙淺淺還是毫不猶豫的斷氣了酒杯,然後對著席斯醒的方向道。

  “我才不,我要是唱了他絕對會罵我很傻B,我不給他機會!”

  在場所有人麵部都很有些僵硬。

  接著繼續玩,席斯醒也忒受眷顧了,連著好幾場都抽到了相安無事。下一個中招的是路仁,並且是大冒險,蒙淺淺立馬就來勁了。她鼓著腮幫子,食指在下巴處抵著,眼珠轉個不停,見她這幅要耍壞的模樣,席斯醒在心底為路仁歎息。果不其然,半會兒過後,她興高采烈地發號施令。

  “路仁,你去親一下琳琅的臉。”

  第一個尖叫起來的不是當事人,而是琳琅。她驚訝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盯著蒙淺淺,無所適從的樣子。

  “淺淺!”

  可是蒙淺淺壓根不理會琳琅難得的咆哮,她不依,非要路仁按指令行事,要不就喝酒。路仁卻相當幹脆,畢竟閱女無數,一個吻能做什麽,而且還是在臉頰的蜻蜓點水。所以他站起來,在琳琅還沒有防備的時候,一把拉住女生的手腕,往自己懷裏帶,然後印上一個親吻,琳琅驚嚇側頭,唇便印在眼角。

  用如遭雷擊這四個字來形容琳琅當時的感受,是一點也不為過的。在遊戲接下來的整個過程中,她再也不敢抬頭看路仁,哪怕隻是一眼。其實她明白的,一個吻對路仁來說,真的不能代表什麽,她不會傻到去相信,像他這種輾轉於那麽多女人之間的男人,會如自己一般,為僅僅一個動作就動容。

  隻是臉紅心跳,並非她所能克製。

  而路仁那一氣嗬成的動作,也讓蒙淺淺兩隻眼睛都開始冒愛心,她差點就想移情別戀了,她終於見到路仁傳說中少女殺手的模樣了,她高興得整個人都癱倒在席斯醒身上,爪子還在亂揮舞,麵對她這樣自由地在自己懷裏胡作非為,席斯醒竟沒有一絲的惱意,反而也跟著微微笑起來。

  遊戲接著往下走,琳琅中了招,不過稍好一點,這次抽到的簽是真心話。蒙淺淺轉過頭對著琳琅的發現,卻發現女生眼底不斷閃現的祈求,她明白的,琳琅是怕她當著這所有人的麵問,她到底喜不喜歡路仁。因為依照蒙淺淺的性格,這種事情,她絕對能輕易的幹出來。而其實原先蒙淺淺還真的是這樣想的,隻不過琳琅緊張得眼睛都要滴水,蒙淺淺忍了一忍,最後問出的話是。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我,會怎麽樣呢?”

  這個問題成功讓琳琅沉默了,她瞧著蒙淺淺在燈光下棱角分明的幹淨麵龐,嘴唇啟開,最終又合上。蒙淺淺卻在下一秒笑了,然後很慎重地對她說話。

  “我懂的,盡在不言中。”

  “你答不出來,是因為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那一字一句,重重打在琳琅的心上,讓她感動,同時也讓她有些心慌。

  饒過了琳琅,蒙淺淺還是沒有積攢到多好的人品,因為她又緊接著中了招。路仁特別積極,他傾過身子,靠近蒙淺淺一點,問道。

  “這個世界上,除了席斯醒以外,你還可以選擇任何一個人當男朋友,你會選擇誰呢?”

  其實,這個問題也很好回答的,因為像這樣假設性的事情,席斯醒不會那樣小氣。可是連思考都沒有,蒙淺淺卻重重地回答。

  “還是席斯醒。隻有席斯醒。”

  語畢,她很自覺地伸手去將桌子上的酒倒滿了三個小杯,因為不是很正規的回答,所以按理也要罰酒,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席少卻有了動作。

  他太過溫柔地將蒙淺淺攬至自己身前,修長手指越過對方去將酒杯端起,幾口便下肚。蒙淺淺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什麽牌子她說不出來,但就是很好聞,就是讓她特別安心。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即便拋開席斯醒的身家一切來看,她還是會被這個人吸引的,所以她決定要很勇敢的去愛。

  雖然這愛很可能某天就忽然消失,雖然有一天他很可能就這麽走掉,雖然她一切後果都想到。

  看蒙淺淺已經要開始醉了,席斯醒宣布遊戲結束,琳琅和路仁便各自出門回房間,臨走前還特意給席斯醒拋了一個媚眼。

  “良辰美景不要空辜負啊。”

  惹來男子眼光掃射。

  路仁他們一走,蒙淺淺便順勢躺進她懷裏呼呼大睡起來,麵對這一桌子的殘漬,愛幹淨的席斯醒居然沒有煩躁。他仰躺在床上,凝望著窗外的月色出神,眼底一望無盡的天際,似是梵高筆下的濃墨重彩。

  許久,似乎聽見有人在問她話。

  “你有沒有試過很想找到一個人,卻遍尋無力。”

  因為這句話太過突兀,蒙淺淺隻當是夢,在席斯醒懷裏很安穩的動了動。

  路仁和琳琅的房間是挨著的,琳琅一出門,就腳步迅速的往房間走,她想趕快離開有路仁在的現場,她還忘不了那個吻所帶來的悸動。就在要成功抵達目的地的時刻,卻聽見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琳琅回頭,看男子眼角眉梢被燈光渲染得更加英俊,他抄著手,扯開嘴角。

  “本來我不是那麽好奇的人,但,你在淺淺的生活出現,應該不是巧合吧?”

  語畢,隻見琳琅一下刷白了臉。

  見此情景,路仁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

  “那麽,對我的喜歡也是故意做出來給對方看的?”

  此言一出,琳琅卻抬起頭,淚光瀲灩。

  “你可以懷疑我出現的目的,但是請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現場。

  路仁盯著女生逐漸消失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看前方那個影子已經要迅速消失掉,他才終於忍不住出聲叫住她。

  “琳琅。”

  簡單的兩個字,卻生生讓琳琅生起了哭意。因為,在她的記憶裏,他從來沒有好好的叫過自己的名字,緩緩地,帶著無以言說的感傷模樣。

  “如果,我是說,你對我的喜歡有幾分真心,也請你快速停止。”

  語畢,之間前方女孩瘦小的身子抑製不住地抖動了幾下,似有些不穩,她沒有回頭,卻也不走。

  “請你停止,因為我和你永遠不可能有結果,我已經有了應該傾盡一生照顧的人。”

  番外三》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也曾愛過那麽一段。

  路仁與向微婕的正式初遇,是在小妹路景的公寓花園裏,她被路景從樓上扔下來的一個香奈兒經典款包砸到。女孩將摩托熄火,從車上下來,首先穩了穩車後邊用繩子綁好的一箱酸奶,隨即攏起手到嘴邊,氣極攻心地對著樓上一通亂叫。

  “是誰扔的?給姐姐下來!”

  話方才喊完,路仁已經陪同路景,並肩從大廈裏姍姍而來。

  那姑娘年齡應該與路景相當,身材勻稱,是冬天,對方著一件鵝黃色的羽絨服,將自己包裹得厚厚的,隻剩下眼睛,咕嚕嚕轉,顯得靈氣十足,隻是臉稍微有些嬰兒肥。當時的向微婕揚了揚手裏的挎包,微微抬頭向路景以示詢問。

  “妳的?”

  路景嬌氣地點幾下頭。

  而向微婕被砸到的怒火似乎在看見路景以後,有被一點點澆熄的傾向,大概是麵對路景這樣一玲瓏女子,莫說男性,就連女生大概也生不起氣來吧。所以她將包遞給對方後,便轉身,打算大人不計小人過地作罷,不料身後卻聽得路景一陣清透洪亮的嗓音。

  “誒,你方才的行為擾民了你知不知道?!”

  聞言,向微婕轉頭,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人,不懂為何自己轉瞬間就從受害者變成了素質有待考量的公民。

  路景卻無視她的表情,劈裏啪啦開始指控。

  “而且你剛剛妨礙到我扔垃圾了,你是否應該向我道歉?”

  低頭看了看對方手裏的香奈兒包,上邊除了剛剛落在地上沾了些微塵灰以外,看不出任何受損的痕跡。向微婕悶極,指了指那個高級肇事物。

  “它?垃圾?”

  路景無所謂的聳了幾下肩點頭。這時,站在一旁當擺設的路仁終於開了口,將身旁人的話淡淡接了下去。

  “過時的東西,永遠是垃圾。”

  向微婕終於將眼光放在路仁身上做打量,那時的路仁剛剛大學畢業,進父親的公司實習,一身剪裁合體的銀灰色西裝,以及袖口處那兩顆在橘枳燈下閃閃發著光,不知是金還是什麽材質的袖扣,已經在在說明著他的家世和身份。而拋卻掉這身臭皮囊,單從長相各方麵來說,路仁也絕對會是一大票女生冒星星眼的對象。

  輪廓分明的麵龐,冷冷淡淡的氣質。

  隻是,路景的態度讓當時的向微婕怒火中燒,完全沒有心情思考其他,而路仁的一句話,更成功地讓她所有的小宇宙都熊熊燃燒起來。古語永遠是對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所以向微婕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了一揚,作冷笑狀。

  “是嗎?垃圾就可以亂扔?那我這兒有幾十個酸奶瓶,對我來說,它也算垃圾,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亂扔,就算砸到人也無所謂。比如,砸!到你身上也無所謂,因為它是垃圾嘛。”

  語畢,還做了一個砸東西的動作,氣勢洶洶,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路仁卻抄著手,不疾不徐的拋話。

  “故意傷人罪輕則半年,重則3至10年,醫療費用由傷人者全全承擔,全身斷層掃描以及精神損失費還有後遺症的迸發總統加起來,大概也就幾十萬而已,你可以動手的。”

  接著,他將身體微微的向著路景清靠近,語氣平靜,卻就是讓人聽得出挑釁:“請砸。”

  向微婕很怒,她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遇見了瘋子,好好的一個周末,好不容易多出一些時間來打工,卻平白無故被人砸到,還平白無故浪費了這麽多時間,甚至平白無故遭人挑釁。所以她準備暴露本性,揚起手就要有所動作,路仁卻搶先一步伸手指了指公寓右上角處。

  “要不要換個地方,這兒有監控錄像。”

  聞言,當時的向微婕差點生生哽出一口鮮血,她整個神經都繃緊著,最後才在崩潰之前,留下句:“混蛋!”便率先轉身走了人。直到聽著摩托車嗚嗚的啟動聲,看見女生滿臉怒氣的遠去,路景才莫名其妙的望著路仁,眼底滿是疑問。

  “哥,你沒事幹嘛要我拿包扔人家,還和她糾纏?她究竟是怎麽招惹你了。”

  路仁不語,隻盯著女生漸漸隱在遠處風景裏的背影,忽地輕笑。

  因為天氣越見寒冷,在酸奶店打工的也人越來越少,向微婕說服了老板漲工資後,興高采烈的將第三箱酸奶送往同一座辦公大樓,結果卻出了事故。那位前台一樓的接待小姐彬彬有禮,好心著要幫她接酸奶瓶,兩人交接之間卻一個手不穩,整個箱子都傾斜了下去,玻璃瓶在大理石地麵上劈裏啪啦作響,那些碎片像一枚接一枚的鋼針刺進向微婕的心口。半個月啊,這一箱酸奶若是賠償起來,大概可以抵她半個月的工資了,這些錢,她原本預備給妹妹添置一條她看中了許久的圍脖。

  正當那位接待小姐道完歉,轉身離開去通知衛生人員來清理現場的時候,路仁與一行人從電梯裏走出來,他正側耳傾聽一旁的秘書通知什麽時候有什麽項目,接著後邊有人報告新一季的財務報表。路仁靠近,從向微婕身邊擦過,幾秒又倒回來,看了看一片狼藉,酸味和玻璃片橫行的地麵,再抬頭掃了一眼旁邊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接待小姐,果斷吐出一句話:

  “明天中午之前,人事部要看見你的辭呈。”

  接著頭也不回的走掉。

  向微婕是不想去解釋的,如果有人替自己承擔責任,她便不用扣工資,但是她還沒有泯滅良心到為了半個月的工資而害別人直接丟了工作。所以她喚住了路仁,在整個有回音的大廳裏,嗓音清涼且通透:

  “誒,那箱子是我打翻的,不關這位小姐的事。”

  路仁在第一時間刹住了腳步,他的嘴角在暗處輕輕揚了揚,隨即立定回頭,凝眸看了向微婕幾眼,接著又微微偏頭對著自己身旁的秘書發號施令。

  “開啟錄音筆將她的話錄下來傳送給對方老板,以及說明今後的飲品定製再也不與其有任何合作,原因是送貨員手腳不利索,魯莽,兼不懂得尊重客戶。”

  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向微婕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與她上課時間不衝突還能貼補家用,就因為這點小事故便將自己的努力通通否決了嗎?

  “這位先生,你不需要這樣大題小作吧,頂多我負責將這裏還原,再按原價賠償這些酸奶的錢。”

  聞言,路仁卻搖頭,“目前除了這些,你還已經耽擱了我5分鍾的寶貴時間,你要怎麽賠?”

  向微婕咬唇,半晌後才憋下心裏的怒火,維持麵部表情道:“那怎樣才可以?”

  此話一出,路仁很迅速的靠近了她,抄手,微微低頭凝視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向微婕,眸底似乎有光一閃而過。

  “請我吃飯。”

  全場的緊繃空氣隨著這莫名其妙的四個字哢嚓一聲打破,等向微婕反應過來的時候,路仁已經又迅速的消失掉,有餘音在嫋繞。

  “三天後下午六點,這裏見。”

  向微婕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向微傾正在摸索著要去廚房倒水,她連忙將包一甩,上前一步將水拿過遞到對方手裏。

  “不是暖了一瓶在桌上嗎?”

  向微傾拉著她的手摸索著在床邊坐下。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我知道你回來了,是想去給你拿嘛。”

  看著向微傾那張與自己幾乎完全重合的模子,嘴角微微上揚的恬靜模樣,眼睛卻四處遊移沒有焦度,路景清心底有一絲疼痛劃過。她蹲下身,將對方攔腰抱住。

  “微傾,對不起。”

  天已經越來越涼,嗬出一口氣仿佛在瞬間就能結冰。可雖然不清楚那天路仁說的提議究竟是真的還是開玩笑,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兒,向微婕還是去了。到的時候是5點50,大概十分鍾後,路仁真的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他一邊穿西裝外套,眼眸一如既往的犀利明亮。

  “走吧。”

  “去哪裏?”

  路仁半回頭。

  “不要告訴我你的道歉如此沒誠意,請人吃飯竟沒有想好去處。”

  害怕下一秒他又變卦,向微婕急忙甩出一個自己曾去過的火鍋店名,價廉物美,味道也不錯。

  若不是向微婕認路,路仁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個地方的,遠離市中心,甚至連店麵也隻有小小的20個平方米,卻出奇熱鬧,桌椅已經被擺到門外,向微婕和路仁運氣有些好,一去,正巧遇見有人離開。

  是自助餐,女生一上桌就原形畢露,拿了盤子夾上許多菜,大有不吃回本不甘心的意思。路仁全身僵硬的坐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動或不動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向微婕再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堆得幾乎放不下,路仁皺眉。

  “人家都說餓死鬼投胎,但投胎也得有個過程,要長時間戰鬥,你倒好,連過程都省了。”

  聞言,向微婕一邊夾了一筷子的土豆到鍋裏,一邊說話。

  “路先生,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寫小說?比如寫犀利的語言攻防戰,你一定是個中翹楚,明日之星。”

  說到明日之星這個詞的時候,向微婕特意眯了眯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路仁,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事後手又重新回到了桌麵,似乎對這樣一點點的下菜很不耐煩,端起一個盤子的土豆就往鍋裏下。路仁在旁邊暗自好笑。

  “彼此彼此。”

  首先開戰的是向微婕,她將碗裏堆滿了土豆,一塊接一塊吃得不亦樂乎,然後是一大碟子的海鮮,蝦蟹之類。路仁身處這樣鬧雜且環境不優雅的地方,原本是沒有食欲的,可向微婕根本不管他,一個勁兒的隻顧填飽自己,中途沒有施舍給他一個眼神,而且看她的吃相,仿佛那就是人間絕味,真的會讓人很有食欲,所以他最終才自顧自的拿起了筷子。

  直到路仁已經放筷,向微婕麵前的蝦蟹殼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她依然毫無反應,將那些事物麵不改色的往嘴裏送。看了看周圍人的視線,路仁終於有些尷尬,急忙伸出手去阻止對方。

  “夠了,又不是上刑場的最後一頓。”

  向微婕不罷休,“對我而言這就是最後一頓,平常我還舍不得這一頓呢。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啊?不用為柴米油鹽奔波,一個不高興愛怎麽折騰人就怎麽折騰,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大出血了!既然血已經出了,我總不能血本無歸吧!”

  路仁默,半晌才僵硬道。

  “隻要你放筷,這頓我請,下次再請一次,行不行?”

  向微婕一聽,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逆轉好事,立馬條件反射的將筷子一扔,雙手合十對著路仁眯起眼睛笑。

  “可以的,絕對可以!”

  如皎潔月牙,或熾烈光芒,晃了男子的眼。

  那年的平安夜,不想留向微傾一人在家,向微婕對路仁提出可不可以多帶一個人,得到應允。當向微傾出現,路仁怔愣了許久才回神,道了句:“原來雙胞胎真的可以如此相似。”向微傾也是一愣,半晌後笑笑:

  “居然是男生,雖然我姐的追求者也不算少,可她從來沒有帶過男生給我認識噢。”

  這句話將向微婕一下子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她唰地一下紅了臉,急忙欲蓋彌彰的大聲斥二人。

  “你們倆找不到事兒在這種零下幾度的天氣聊天?好冷啊,快上車。”

  其餘兩人具都是一笑。

  整個吃飯過程,隻有向微婕一個人在嘰裏呱啦,向微傾的性子與向微婕是南轅北撤,安靜得像一個不起漣漪的湖。

  雖然誰都沒有開口說過我喜歡你,可兩人就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關係始終不同於朋友,乃至於路仁某天突然抽風地要求向微婕同自己一起回家吃飯,女生也隻是紅著臉點頭,沒有反駁。

  在此之前,向微婕一直認為,路仁家隻是一般的管理階層,就算有錢,應該也到不了什麽地步,直到看見那比擬金雕玉砌雕的大門。所以在下車的時候,向微婕怯步了,路仁好一頓拉也不起作用,直到聽見一個女聲。是路仁的母親,穿著淡雅卻不失韻味,言談舉止都不難看出曾經也是個大家閨秀,似乎很和藹。她踱步過來,同路仁站在一起,伸手要去將向微婕帶出來。

  “你就是阿路的女朋友吧?”

  向微婕因為對方的和藹可親,心裏的緊張終於有削減,她小家碧玉的點幾下頭,終於下了車。站定,對上路母的眼,給了對方一個友善的笑容,哪知路母卻在下一秒突然變了臉色。雖然是很短暫的,但向微婕還是很敏感的察覺到。並且在路父出場的時候,她也明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刻意不接近。

  向微婕在顧家吃過一頓飯以後,便提出不能久留,家裏還有個妹妹在等,於是匆匆告辭。路仁送她回家,車上她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你爸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啊?剛才我看你爸把你叫去一邊說了什麽。”

  路仁莞爾,“不關你的事,別多想。”

  車子在人群和車流中不停穿梭,窗外風景一閃而過,可向微婕心裏那股不好的預感,卻始終也揮之不去。

  到家打開門的時候,向微傾正在聽收音機,是音樂電台,在放一首老歌。向微婕走進去,一P股坐在床上,長歎出一口氣。畢竟是雙胞胎,一個人心裏有事,另一個也必定有些感應,更何況這麽多年相依為命,早已經不缺默契。關掉收音機,向微傾側頭對著向微婕的方向。

  “怎麽了?”

  向微婕雙手撐在被子上,眼睛定焦在某一點,片刻才直奔主題。

  “他今天帶我回家了。”

  向微傾手裏的收音機在這句話最後一個字一錘定音後,突然一個不小心滑到了地上,嚇向微婕一大跳。她彎腰去撿,起身才看見向微傾的表情有異常。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有時候,生活是容不得我們為所欲為,想怎樣就怎樣的。生命裏也有很多定數,在我們未曾預料的時候,就已經擺好了局。而往往,我們應該學會承擔大於接受。

  路仁再出現的時候,路景清已經消失了。手機號被注銷,原來的房子也已經換了租客,一切撤得不留痕跡,在短短幾天內。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又或者,她知道了什麽。所以在向微婕消失的第29天,路仁在一個四合院裏找到了她。他等在門口,直到路仁從裏邊走出來,便一把扯住女生的胳膊,表情平靜,大少爺脾氣卻已經克製不住,語氣卻有些冷。

  “耍性子也得讓人知道原因,就算有原因,那也得有個限度。”

  向微婕掙紮,路仁卻不放手,她越甩,他就越用力,最後捏得對方生疼。

  “放手!”

  路仁記得,當時的自己也固執得不像樣子,言語犀利。

  “放手?我不想放的任何東西,任何人也沒有那個本事讓我放。”

  語畢,向微婕突然不掙紮了,她轉頭,對上路仁視線。依然是清俊的輪廓,熟悉的眼神,她幾乎快要被吸進這個叫做路仁的深淵,但理智及時將她叫醒。

  彼時,天光是明亮,一切周圍景致都變得不像是寒冬,反而像熾夏,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

  時光再倒述更早以前的故事,向微婕高三,向微傾也正值高三。

  因為父母早逝的原因,兩人都將對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互相溫暖互相依靠。但現實總是不近人情的,對於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來說,尤其是女生,上大學似乎才是唯一的出路。向微婕和向微傾的成績不相上下,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高分姐妹花,兩人考上重點大學根本不是問題,隻是光憑二人平時周末在快餐店裏打工賺來的錢,除了勉強維持每個月生活費以外,根本沒有剩餘。而家裏父母留下的那麽點積蓄,僅夠支撐完兩人整個高中學費和生活費。所以高考越是臨近,兩人的心情越是急迫。

  直到有天,上體育課的時候,向微婕突然昏倒,被同學送去醫院。經過一些列常規體檢後,怕住院費貴,向微婕拒絕了住院的提議,又重新回到了學校上課。直到有天班主任在上課時間,從班上將向微婕叫出去,說是有人將電話打到辦公室,要求找她。向微婕不解,去到辦公室接電話才知道是醫院打來的,要求她馬上會醫院取血液體檢結果。向微婕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因為按理說,如果體檢正常,醫院怎會千方百計的要找到她,同誌她去醫院。所以向微婕雖然有些忐忑,但最後還是開了口詢問。

  “醫生,是不是我的檢查結果……有問題?”

  聽聲音,電話那邊是個中年婦女,對方在聽見問題後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道,帶著隱隱的可憐。

  “白血病。”

  天色突然一下全暗,向微婕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是在半空中漂浮著,搖搖欲墜找不到著落點。

  白血病。

  就算有再多錢,金山銀山,也不能保證可以讓你痊愈的病。路景清從未想過,命運會對待自己如此苛刻。每個人都說,當上帝給關了一扇門,就會給你開一扇窗,可上帝似乎是不太待見她的。

  那天下午,向微婕翹了課,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做出叛逆的舉動,沒有一絲聲響。她奔走在烈日炎炎的操場上,一圈又一圈,直到將自己累倒趴下,直到接受這個不為人知的事實。治療肯定是空談了,向微婕考慮的第一件事,是向微傾今後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怎麽辦。目前最緊要的是高考完了過後上大學,她的人生已經無望,可是向微傾的人生還很漫長,所以向微婕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去了醫院,到治療失明的住院部,找到了一間看起來很高級的病房,隨意拉住一個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道:“你是不是有親人失明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捐獻眼角膜,但是你們必須給我補償。”

  就這樣,向微婕同那個黑色西裝的男子約定,她簽訂一份眼角膜捐贈書,最多幾個月,她白血病發死了以後,眼角膜就捐給他的親人,而對方必須按照約定付給向微傾20萬。當向微婕狠下心閉上眼簽字的那一刻,命定的輪盤就此拉響。

  自此,向微婕開始每天做劇烈運動,有些自虐的傾向,期待著能早些解脫,好趕在向微傾高考完畢後能順利拿到那筆錢上大學。可戲劇的是,這之後的某一天,向微婕再次接到醫院的電話,同樣是那個中年婦女,隻是這次的語氣不再憐憫,反而滿是歉意。

  “對不起,上次的血液檢查結果弄錯了,你的身體很健康,請原諒我們的失誤。”

  向微婕在那一刻不知是該笑或哭。或許是該笑的,畢竟與生命比起來,其他的都顯得不那麽重要。可這世界上不是隻有她一人等待救贖,她沒有病,眼角膜自然捐不了,按照正規程序,眼角膜不能活體捐獻。

  那個等待眼角膜捐獻的人找上門來時,向微婕不在家,向微傾正在收拾複習資料。那個黑衣男子隻見過向微婕一麵,自然不能分辨出兩人。他回身,對著身後一個中年男人微微低頭:“董事長,就是她。”那個中年男人衣裝整齊,整個人散發著富貴的氣質,語氣懇切,開門見山。

  “向小姐,小兒真的很需要這對眼角膜,他的人生原不該在這個意外上止步不前。所以如果向小姐依然願意捐獻眼角膜,我們會準備專業醫生和專業儀器來做手術,保證手術萬無一失。並且手術後,我們將在原來約定的20萬上再加30萬。你不是說要供妹妹上大學麽?我相信這些錢不僅夠令妹上大學,更足夠你們兩姐妹換個好的環境生活。”

  語畢,他可以環視了一下那間十幾平米的小房間。

  那時的向微傾才知道,原來向微婕為了自己居然去捐獻眼角膜,她內心受到的衝擊不能言語,況且高考將至,學費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不是誰放棄誰就能上,而是就算一個放棄了,另一個要去求學也是難上加難。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在那個中年男人幾乎都要絕望後,向微傾卻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們。”

  手術的那天正好是高考第一天,出門的時候,向微傾故意裝肚子痛騙向微婕要上廁所,讓她先走,便一人悄悄的去了指定地址。躺上手術台的向微傾,身體抑製不住發抖,畢竟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勝過大病動過手術,而現在,這關係著一輩子的命運。可是最終,她依然選擇閉上了眼睛,帶著頭也不回的決絕。

  而如你們所想,得到眼角膜捐獻的人,就是路仁。

  大三的時候,路仁經過一個工地施工隊,樓上倒石灰的沒有注意到下邊有人,一整大袋倒下來,全澆在了路仁身上,更有許多撒進了眼睛,被灼傷成都嚴重,失了明。自此他便休學,在醫院裏等待眼角膜捐獻。直到向微婕的出現,乃至一整串巧合串聯起來,他得到了向微傾的眼睛。

  當回憶被拉扯回現實,向微婕幾乎顫抖。在這每一個斟詞酌句間,她都想以更好的,不被刺傷道的方式去述說。一直以來,她都不敢承認,每每麵對向微傾,她心底都有一千分一萬分的負罪感。如果不是她沒有弄清楚就貿貿然跑去捐獻眼角膜,如果出門那天,她沒有相信向微傾那麽拙劣的謊言,如果她有足夠的耐心,能夠多等她一會兒,那麽今天的結局也不會是這樣。就算她上不了大學也沒關係,一輩子打零工也沒關係,她都不想要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每天隻能在黑暗裏度日。

  如果可以選擇,向微婕不願讓這些可以被稱為噩夢般的回憶再次被搬到台麵上來,可她不得不如此。

  敘述完畢,女生微微笑,路仁終於慢慢的將她手放開。

  “你們路家真是財大氣粗啊?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選擇去犧牲別人,為了自己的執念,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毀掉別人的生活。太可怕了,路仁,你們都太可怕了。”

  可是下一秒,路仁卻複又重新去拉住向微婕的手,拉至自己身前,俯視的姿態,語氣斬釘截鐵。

  “那又怎麽樣呢?過去已經過去,我們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時光倒流。我怎麽知道自己恰好在那時失明,恰好你的檢查結果被混淆,而我的父親又找上了門去。我要是知道的話,我要是知道有今天,知道我會……。我絕不會要這雙眼睛的,死也不會。”

  是不應該互相喜歡的,喜歡了,過去的那些錯誤就變得不可原諒。因為離得太近,因為不再允許有瑕疵。

  向微婕緊緊咬住牙齒,不知道是被凍還是在克製某些情緒,她轉而去拉住顧南方的衣袖,眼神裏突然滿是哀求,語氣也軟了下來。

  “可是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過錯買單吧路仁。因為你,微傾失明,難道你真認為那些錢就可以買掉一個正常人的一生嗎?你是否還應該覺得,你應該負起一些必要的責任?難道你不應該照顧她?”

  那時路仁一生中,難得的緊張時刻,他有些言辭不清和緊張,像犯了錯正在等待家長會有什麽責罰的小孩。

  “你所謂的照顧,是什麽意思?”

  向微婕低頭,吸吸鼻子,眼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閃了又閃。

  “我的專業在這個城市不怎麽好找工作,下個月可能就要去外地,微傾這樣子肯定不方便跟我去,更何況我工作忙起來也照顧不了她,而放她一個人在這裏我又怎麽放心,所以我希望你照顧她。”

  “一輩子。”

  聽見這番話,路仁簡直想要大笑,他覺得世上怎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

  “一輩子?難道你認為因為一對眼角膜,我就該賠上我的一生去償還嗎?說穿難聽一點,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選擇要自我犧牲讓你上大學讓你的生活不那麽拮據,而我隻不過是恰好成為她的犧牲對象,我路仁還沒有傻到算不清這筆帳。我他媽的這輩子就隻要你一個,你能奈我何?!”

  路仁的話,終於讓路景清成功崩潰,女孩蹲下身,抱住膝蓋嚎啕大哭。

  “可是路仁,有些債可以用錢來買,那麽人情債怎麽辦呢……?”

  “微傾會跑去捐獻眼角膜,除了想要供我上大學,更多的,是因為你啊!”

  原來,路仁大三那年,向微傾高二。兩人的中學與大學在同一條街,對門而立。

  像所有中大學校園裏的行情走勢,每個學校都有一個令男生為之憤恨,令女生為之尖叫的人物,而在S校裏,這個人物就是——路仁。從剛進校開始,向微傾便聽聞身邊好友提起顧南方這個傳奇人物,成績外貌家世人品等等等等。原本向微傾是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但同班好友喜歡路仁想要表白,卻因為害羞不敢自己去,於是便央求向微傾幫忙將情書交給路仁。向微傾心軟,禁不住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便答應了。

  經過情報,知道了路仁每天回家的必經之地後,向微傾便在那天林蔭小道上,等到了對方的出現。她攔住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路仁,拉著男子的胳膊,張口欲言,最後止住,幾番如此,惹得路仁很是不耐煩。

  “有事?”

  聲音冷冷淡淡的,向微傾性子軟,有點被嚇住,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朋友有東……東西要給你。”

  路仁晃一眼她手裏握住的粉色信封,不是猜不到裏邊的內容,這樣司空見慣的場景,他不是第一次。隻是向微傾緊張的口吃倒讓他好笑起來,他挑眉,花花公子的模樣。

  “情書?是你朋友的,還是……你的?”

  向微傾急忙搖頭兼揮手,滿臉無措。

  “不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見她快要將脖子搖斷,路仁不再捉弄她。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

  隨即一手接過信封。

  向微傾在任務完成後,便轉身飛也似的逃走了,哪知半路卻聽見那個醇厚的嗓音。

  “誒。”

  她回頭。

  男子微笑,在三月初春的林蔭小道,恍如天神。

  “需不需要我回信?”

  向微傾對路仁的愛戀,通通因為這句玩笑話如洪水出閘奔騰了出來。在那之後,她騙向微婕說每天要在學校多複習一會兒,打破了和她一起回家的慣例。接著每天繞好大一圈到那天林蔭小道,隻為與路仁偶遇,或者無聲無息的跟隨在對方背後。

  這一切,路仁是知道的,隻是從來沒有打破這種平和,直到石灰意外,讓他休了學。

  而向父上門的時候,向微傾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因為她曾悄悄跟在路仁背後,見過這個中年男人。所以她知道自己眼角膜的捐獻者,是路仁,所以當她躺在手術台上顫抖的時候,路仁這兩個字,是她最堅定的信念。

  視力恢複後,直接去了父親公司實習,直到某天錯誤的發現,公寓花園裏那個送酸奶的姑娘,似乎就是當年跟著自己的那個,於是路仁叫路景將一旁的香奈兒手提包從樓上扔了下去,正好砸在向微婕頭上,演藝了一出狗血電視劇。向微婕去辦公大樓送酸奶也是路仁一手安排,而前台小姐的失誤也是顧南方事先打好了招呼故意打碎奶瓶,為的就是那頓能接近她的飯。

  路仁拿捏好了每一寸,幾乎連向微婕的每一個反應都預料到。

  因為向微傾,路仁陰差陽錯的接近了向微婕,而因為微婕,一切真相卻被血淋淋的撕扯開。自那,向微婕消失,向微傾成了路仁一生最重要的責任,也剝奪了他愛任何人的權利。

  所以琳琅的出現,永遠隻能是美麗的錯誤。

  慶幸這葬禮你在觀望

  第二天,琳琅原本約好了和蒙淺淺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不料臨出門的時候碰見了路仁,說是有事找琳琅,於是蒙淺淺很順理成章的落單了,她又折回房間去,好磨歹磨將席斯醒拖了出來。

  那是整座城市比較現代化的區域,各種精美的品牌櫥窗一間挨著一間,一係列暗色調羅列了整條街道。蒙淺淺拖著席斯醒往前方走,經過一道優雅的乳白色門框時很迅速的退了回來。

  是一間婚紗店,有三層樓,但一樓整個大廳卻隻陳列了一件婚紗,不同於門框的白色,裏麵全是暗黑,四角有燈光打在中間的模特和婚紗上。模特的動作仿佛是在舞蹈,如一隻白天鵝在做最後的涅槃。婚紗是通體的白,上身裸肩,到腰身處便成了怒放的姿態,紗擺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幾乎要將大廳鋪滿,如花朵在一夜之間怒放。

  蒙淺淺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它,不隻是蒙淺淺,當席斯醒注意到的時候,也不得不為這件禮服折服,它身上所透露出來的優雅和頑強生命力交相融合,形成一道暗卻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風景線。

  蒙淺淺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隨即她很興奮的搖著席斯醒的手大聲道。

  “我告訴你席斯醒,以後我嫁給你的時候檔次婚紗絕對要和這件一個水平的,或者淩駕於它之上,否則你就是八人大轎也把我抬不走,我很勢力的,並且會力行給你看,所以你看著辦!”

  語畢,席斯醒側頭淡淡掃了她兩眼,從上到下。

  “我結婚那檔次肯定下不來,隻是我怕你穿不出那效果毀了整件衣服的靈魂。”

  聞言,蒙淺淺瞬間怒,在她還未將那些怒氣發泄出來的時候,男子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沉入穀底,她清清楚楚地聽見他說。

  “況且,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娶你的?”

  那時候,蒙淺淺很想抬起腳給麵前的人一腳,然後幹淨利落的叫他滾。而事實是她抬起了腳,卻沒有能將那個滾字說出口。因為她看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叫我們永遠不要說謊,因為你說謊的話,深愛你的人一定能看出來。

  而蒙淺淺沒能幹脆的將席斯醒揭穿,並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自認喜歡他如斯多,可是在此刻,在席斯醒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從他的表情上,竟然看不出真假。那麽這到底是昭示著蒙淺淺愛席斯醒不夠深啊,還是證明著原本他說的就是真的,她也看出來了。

  靜默有很多個片刻,蒙淺淺幾乎都感受到喉嚨吞咽口水時的艱難,還是固執地不肯開口說話。最後是席斯醒打破僵局,他點了點下巴,作挑釁狀。

  “有本事你哭出來。”

  此言一出,蒙淺淺眼裏的水光才很迅速的掩回去。她重重的將方才沒有踢出去那一腳正式招呼在男子的小腿上,囂張跋扈。

  “我才沒那麽傻!”

  很多時候,我們隻是自己去揣對方的心思,卻從來不敢問出口,是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這樣的做法很有些自欺欺人,可是比起會聽見讓自己受傷的回答,我們寧願笨一點,學會去自欺欺人。

  蒙淺淺拖著席斯醒走了一大圈,終是餓了,然後將席斯醒拐進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泰式餐廳。她一坐下,首先點了杯鮮榨果汁,加了滿滿一大杯冰塊。果汁一上,三兩下已經見底,接著是上主菜。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席斯醒覺得好笑,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但還是忍俊不禁。

  很早以前席斯醒就發現了,每當看蒙淺淺吃飯的時候,他都有一種不管這世界發生了何種變故,隻要蒙淺淺還能在你麵前大口吃飯,那麽你永遠不必擔心這變故會有多麽的大。

  直到她順利解決掉了碗裏的大半部分食物,席斯醒終於忍不住放下餐具,似真似假的發問。

  “蒙淺淺,是不是無論發生任何事,隻要請你吃任何你想吃的東西,那麽一切都會好起來?”

  是不是?這個問題蒙淺淺還真的考慮過,當所有可能發生的變動在自己腦海中過了一遍,並想像了一下那種感受,蒙淺淺搖頭。

  “也不是。比如說天要塌下來,我還真的樂觀不起來了。”

  席斯醒冷冷一笑,表示無語。

  “反正隻要天不塌下來你都有像小強那樣活下去的勇氣,我想我理解得沒錯。”

  吃吃喝喝間,聽見席斯醒下的結論,蒙淺淺抬起頭嘻嘻哈哈地給了對方一個笑容,嘴裏還含著牛排裏配的花椰菜。

  時間在此定格了也是好的,就算對於席斯醒這樣在乎形象的人來說,他此刻身邊的一切都並不是無懈可擊的,可是他否認不了,自己真的有過那種,生命在這瞬間定格了也不錯的想法。

  而關於蒙淺淺看過的那句話,其實後麵還有一段的,隻是她不知道。

  女人說謊是要讓自己覺得好過,而男人說謊是要讓對方好過。

  我們選擇欺騙,是由於不想傷害深愛的人。

  我們不是故意的,隻是沒有傷害對方的勇氣,所以才躲藏真正的謎底。

  在泰國停留了一個星期,四人終於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蒙淺淺可謂是戰利品頗多,大箱小箱,其中除卻當地很有特色的各種首飾,還有一大堆泰式裙子和食物湯料。

  做了兩天的修整,全都陸續恢複了正常上班。

  時間如梭。

  某一天,這一天的日期蒙淺淺壓根不記得,因為不是任何節日,平凡得她以前從來就沒在意過。但她記得季節,是已經深秋,梧桐葉散落一地,她給自己添置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整個城市都處於一片蕭瑟,天開始早早的黑下去。

  她還記得的是,那天席斯醒回家很早,很難得地換了單薄的休閑裝,頭發理短了很多,幹淨利落,下巴還隱隱泛著青,似乎還能聞見當時那熟悉的剃須水。她一邊在玄關拖鞋,一邊嘴賤地調侃著從臥室走出來的席斯醒,對方卻不理她的挑釁直奔主題。

  “衣櫃右下角的螺絲壞掉了,你知不知道螺旋刀在哪裏?我找了一圈沒找到。”

  蒙淺淺自覺無趣,換下拖鞋便直直地往臥室走,腳上汲著的是兩隻傻笑的藍色叮當貓。

  房間裏太黑,蒙淺淺將燈光打開,隨即翻箱倒櫃的找那她在N久以前有過一麵之緣的螺絲刀,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蒙淺淺很肯定的是就在臥室裏。搜索了好幾遍無果,蒙淺淺所幸毫不顧忌的跪在地板上,將目標鎖定在各種角落。反觀席斯醒抄著手特別少爺派作風的站在一旁,將女生所有動作盡收眼底。

  仿若在大海撈針,蒙淺淺擼起了袖子更加不罷休的尋找,最後才在床底下發現一個小東西。看不出具體形狀,燈光照不到床下,黑黑的一團,蒙淺淺伸長了手,費力地去將之拿出來,才注意到那是一個小盒子,不像是自己的東西。她回頭問身後的人,話還沒有出口,席斯醒已經幾步上前,就著她的手去打開盒蓋,隨即他盯著不知所以的蒙淺淺,挑了挑眉。

  “你向我求婚?好啊,我答應了。”

  盒子裏是一枚雕工精美的鑽戒,大大的鑽石很俗氣,但絕對是蒙淺淺這財迷喜歡的類型。那時候,蒙淺淺的動作幾乎成單膝下跪,她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便將戒指遞至男子眼前去。男人眼波流轉,令蒙淺淺有刹那花開的錯覺。

  後來,席斯醒便離開了,他盯著她,似笑非笑地走出了臥室,蒙淺淺半刻才反應過來,這廝是在用這種變態的方式求婚嗎?是這個意思嗎?她不確定,於是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席斯醒背後不停轉悠,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卻隻得回一句:“反正東西是你的,你想它是什麽意思,它就是什麽意思。”

  蒙淺淺幾乎要瘋掉,她預想了千萬遍的浪漫求婚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生,雖然她預想的那些情節的確是老套又俗氣,可也不用這麽席斯醒式不用這麽出其不意啊,讓她的人生正常一回行不行!她覺得自己太生不逢時。

  不過,戒指的大小倒是很合適,不鬆不緊剛剛好,雖然蒙淺淺不懂戒指,但看那晶瑩裏麵閃爍的多個棱角麵,那切割工藝也絕對是上乘。蒙淺淺試圖說服席斯醒來一次正常的求婚,起碼要說出我喜歡你,請你嫁給我這句話才行,可偏便對方不遂她的意。猜測著席斯醒也是不好意思,後來蒙淺淺便放過了他。

  在樹葉幾乎全部凋落泛黃的時候,有家娛樂小報將席斯醒現身卡地亞與其經理會麵的照片公布了出來,所以緊接著外界都開始猜測登席斯醒是否即將走進婚姻殿堂,隻是女主角他們還未查找到任何苗頭。蒙淺淺開始變得愛看報紙,尤其是這些娛樂性的猜測,她感覺自己在外人眼中就像一個謎,這極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也從未想過真會有一天,自己將受萬眾矚目。

  她想到時候,她一定會害怕,然後席斯醒會嘲笑她。一切都會是美好的,在不久的將來。琳琅變得越來越容易走神,蒙淺淺和她說話,總感覺對方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怕牽扯到對方的私事,蒙淺淺沒敢多問。

  最近席斯醒倒經常不在家,突然很勤的出差。自從那個在蒙淺淺看來,十分烏龍的求婚事件以後,蒙淺淺心底對席斯醒的感覺,開始不隻有心動,還有全身心的依賴,以及那種與家人之間才會出現的熟悉感與親密感。是這樣的吧?好像終於找到一個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人,好像守住一座永遠不會坍毀的城,哪怕以後這城裏腥風血雨,她也不願選擇逃出去。

  馮禹淩的突然出現,倒讓蒙淺淺小小的驚訝。對方打來電話,說是在公寓樓下,讓蒙淺淺下樓,她試探著的問了一句:“是找席斯醒麽?”電話那頭的人很明顯的愣了愣,仿佛在考慮應該如何回答,好半晌才輕輕吐出幾個字。

  “不,就找你。”

  秋末的夜晚已然有了冬天的氣息,處處透露著寒冷的影子,已經有愛美的小女生套上了薄薄的線子圍脖,蒙淺淺隨便拿了件外套,將頭發整整齊齊紮成馬尾之後便下了樓。

  好像很長時間未曾相見,馮禹淩看她由遠及近地朝自己走來,依然是朝氣蓬勃的青春模樣,就像是這蕭瑟裏的一抹亮麗風景線。他突然就聽得自己心裏的輕微歎氣聲。可惜,那道風景,她不在自己的生命路途上常駐。

  你們相不相信,有一種感情,是存在於生死相許之外的。

  你就是莫名喜歡那個人,如城裏的月光,明知道很冷,卻依然克製不住想要去觸摸它的一點光芒。不求一個結果,甚至也不求一個經過,情深幾許,卻難以啟齒。

  蒙淺淺靠近,才發現馮禹淩也把頭發剪短了許多,但笑起來依然溫潤如玉。她沒有徑直上車,隻是兀自敲敲男子的車窗,待搖下來以後才說話。

  “發生什麽事了這麽急?”

  馮禹淩淡淡地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想叫個人出來陪我兜個風散散心,想來想去,才發現我的朋友真的不多,於是想到了你。”

  其實,也是看見那些報紙上的小道消息所以才突兀地前來的。以前他從來不信沒有依據的事,但是這一次,他竟然毫不猶豫的相信了,並且來了,而當發現蒙淺淺手指上那個亮亮的源頭,那一刻,馮禹淩覺得自己悲哀無比。

  在她的幸福麵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化作東流水,他隻有將自己完完全全武裝起來,維持著嘴角上微笑的弧度,才不會被對方看出端倪,才不會去造成莫須有的困擾。當然,如果這困擾能夠動搖到蒙淺淺的決心,他是很樂意去造成的,隻是他又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於她而言,不過就是普通朋友,所以才連動搖她的資格都沒有。

  看馮禹淩似乎心情真的不太好,蒙淺淺有些不忍心,所以她最後很順從的打開了車門自己坐進去。很理所當然的沒有坐副駕駛,因為對於蒙淺淺來說,一個座位也是有講究的。比如她就是覺得,副駕駛的位置,通常要留給那個特別的人。比如席斯醒車上的副駕駛,她永遠不可能讓其他女人進駐,否則她肯定會大發雷霆。尤其是今晚的氣氛有些微妙,所以蒙淺淺更不敢去輕舉妄動。

  車子沿著城市最繁華的大橋和商業中心來回繞了三圈,原本馮禹淩是想要開去安靜的地方,可他轉念一想,太安靜了反而不好,他怕自己受環境的影響會更加傷春悲秋,會克製不住自己的念想。

  好在這街道的人聲鼎沸和萬千燈火,將他心裏的期待一點點不著痕跡的撲滅掉。全當於一場告別嗎?在你將要屬於別人之前,讓我對自己未出口的感情祭奠告別。

  慶幸的是,這感情葬禮上,你在觀望。

  雖然,你未必懂得我的悲傷。

  如果不能給你世間所有的最好。

  回到家的時候,席斯醒已經在了,他站在落地窗前,整個人隱在窗簾背後。直到蒙淺淺開門進來,他的姿勢才有所改變,與自己麵麵相對。蒙淺淺不傻,她當然知道他看見了馮禹淩,於是用再平常不過的口氣,主動提起了今晚的一切,最後她總結性地發言。

  “席斯醒,你們家的人怎麽都那麽怪啊。”

  聞言,男子似笑非笑地揚了揚眉,不答反問。

  “蒙淺淺,你怎麽這麽愛演啊。”

  這下輪到女生翻白眼了,“不懂你什麽意思。”

  席斯醒卻不放過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對你有積幾分心思。蒙淺淺,你雖然傻,但是不遲鈍,否則依你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會想到坐他車後邊,而不是副駕駛的位置,那時因為你心裏有鬼,你在忐忑。”

  麵對這樣直白的剖析,蒙淺淺難得地啞了嘴。其實在席斯醒麵前,這樣的情況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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