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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偷玉米事件

  這邊,穎子和穆飛站在杜威身後又看了一會,覺得沒勁,也想離開。說不出為什麽,他倆都不想趕到西婭和黛娜她們那邊去湊熱鬧,雖然誰也沒說出口,但都不約而同地站著沒動,隻是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熱鬧。

  “我們到那邊去逛逛怎麽樣?”穎子側轉身指著離他們站著的地方大概有半裏地的一片村莊說。

  今天,穎子心裏一直有些微妙。她是把穆飛當作柳婕的男朋友,至少也是比一般的朋友高一個檔次的朋友看待的,她熱熱心心地張羅著邀請穆飛也是為了柳婕,可是,柳婕總是不冷不熱地對待穆飛,她一直沒搞懂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她心裏想好了,不管怎麽樣,既然是自己出麵請來的,她就有責任照顧好他,不能冷落了他,否則,既對不起柳婕也對不起穆飛。

  所以,當柳婕一直在忙班裏的事,西婭又顧自己瘋癲去的時候,她一直不離穆飛左右地陪著他,再說,她自己也是的確願意跟穆飛在一起的。隻是她心裏總覺得有些別扭,又不是自己的boyfriend,這樣跟他單獨活動合適嗎?

  這時候,她真希望穆飛就是自己的男朋友,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了。她當然是願意做他girlfriend的,隻怕他心裏隻有柳婕,不會看上自己。更何況,她怎麽可能去奪柳婕的男朋友呢?她決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其實,這會兒穆飛的大腦裏也不簡單。他心裏確實裝著柳婕,耍了那麽多陰謀,本來就是衝著她來的嘛。可是,他又不好意思明說,隻能見機行事。不知道柳婕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總是找不好跟她單獨在一起的時間,現在,幹脆是各管各了。他很有些灰心喪氣,但又不能放在臉上,好在有穎子的熱心,才使他不至於太尷尬。

  穎子其實也挺不錯的,他心裏這樣在想。她長得也不比柳婕難看,隻不過風格不一樣,柳婕給人的感覺更溫柔,他喜歡這種感覺,但穎子更熱情、大方,更好相處,就是有點大大咧咧。還有一條,穎子對他的崇拜令他自我感覺特別好,而在柳婕麵前,他總有些自卑,永遠不可能有在穎子麵前的那種自信。

  “好!去看看正宗的村莊是什麽樣的。”穆飛極力讚成。

  兩人跟杜威打了聲招呼便朝村莊方向逛去。真的玩上了,兩人心裏便都把剛才的複雜忘得一幹二淨。

  他們的腳下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小徑的土坎下就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歡快的溪水在小石子間跳躍著,吟唱著,奔向他們身後的天坑。

  忽然,穎子激動地大叫一聲:“呀!小螃蟹!”

  果然,在小溪的石縫間三三兩兩地趴著不少小石蟹,煞是可愛。本來也相安沒事,這些小生靈偏偏對穎子和穆飛產生了好奇,或者預感到來者不善,瞪著圓溜溜的眼珠朝他倆看了幾秒鍾,然後慌亂地橫行起來。這一橫行反而勾起了他倆的強烈興趣,便雙雙跳下土坎,下到小溪裏捉起螃蟹來。

  兩人忘情地捉了好一會,其實是一隻也沒捉起來,因為他們身邊根本就沒有可以裝螃蟹的家夥,所以,隻是捉了放,放了捉地玩,終於,被其中一隻瞅準機會狠狠地報複了一下。

  “啊喲喲……飛魚……快救救我……”穎子沒命地喊。

  原來,她的大姆指正被一隻小螃蟹狠狠地鉗著,拎著手拚命想甩,又不敢用力。而小螃蟹則奮不顧身地、毫不留情地死死咬住不放。

  穆飛趕緊跑過來抓住她的手,一時竟也無計可施。猛然間他想到一個主意,把穎子的手按在一塊石頭上,又找來另一塊石頭,活生生地把小螃蟹砸死了。死了的小螃蟹身首分離,那隻鉗子雖然離開了身體,卻還是不屈不撓地死死咬著。

  穎子還在“啊喲喲”地拚命喊,穆飛好不容易才把那隻小鉗子掰下來,她的拇指上留下一對深深的血印。

  從痛苦中解放出來的穎子不但沒有停止呻吟,反而撲簌簌地從眼睛裏滾下一串淚珠,淚眼朦朧地看著穆飛,好像是穆飛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飛心裏一動,不知該拿什麽話勸她,也隻有傻呆呆地看她。這樣看了兩秒鍾,穎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忙抹了一下淚眼,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走吧。”兩人這才爬上土坎,結束了這場遊戲。

  兩人繼續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向村莊方向逛去,偶爾會碰上一兩個村民提著籃子或扛著農具走過。他們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倆,仿佛在研究天外來客。他倆因此感覺很優越,相視而笑。妙極了!

  這樣,穎子很快便把手指上的疼痛丟到爪哇國裏了,重又變得快樂無比,不時地指指戳戳著沿路她認為新奇的一切。穆飛則充當起百科全書的功能,感覺良好地向穎子指點著:這是苦楝樹,象征多子多福;那是車前草,喜歡長在路邊,可以做中藥;哦,這叫蟬蛻,其實就是知了蛹的殼,它從土裏爬出來,知了羽化了,殼就留在樹幹上,知了應該算害蟲,它吸樹的汁液,不過蟬蛻也可以做中藥的……

  穎子聽得如癡如醉,她沒想到穆飛的知識居然如此豐富,睜著迷蒙的眼睛又增添了三分崇拜。穆飛則因此愈加感覺良好,興奮地滔滔不絕,暫時把在柳婕麵前的失落拋到了九霄雲外。

  快走到村莊的時候,路邊有一大片莊稼地又引起了穎子的好奇。高高的秸杆,像緞帶一樣飄逸的葉片,從嫩綠、深綠到綠黃,再到焦黃,各種年齡的葉子呈現豐富的顏色變化,像一個繁雜而和睦相處的大家族。每一根秸杆的頂端,都長著一束高昂著頭的像蘆葦一樣的東西,在風中得意地搖曳著。秸杆的中部,多半會伸出幾個綠色的梭子,梭子的頂端,冒出一簇長長的咖啡色胡須。

  她立刻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指著莊稼驚呼道:“哇!你看,這東西怎麽會有胡須,有點像童話裏的老玉米爺爺哎!”

  “哈哈哈哈……”穆飛笑得彎下了腰,“你真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啊,白讀了十幾年的書,連這個都不認識。”

  “這是什麽?”穎子眼神裏充滿了好奇和期待,但並沒有對自己的無知感到不好意思。

  “它就是玉米!還什麽像童話裏的老玉米爺爺,是玉米爺爺像它!”

  “真的?玉米是這個樣子的嗎?那……怎麽沒看到一排一排的玉米粒呢?”

  “當然有啦,就裹在裏麵。不信,我剝開來給你看。”說著,穆飛走進玉米地裏,撕開一個飽滿的綠梭子,露出裏麵黃橙橙、擠擠挨挨排列整齊的玉米粒。

  “啊噢,好漂亮,好可愛哦!”穎子也跟著下了玉米地,用手輕輕撫摸著如珍珠般飽滿、圓潤,微微閃著光澤的玉米粒愛不釋手。“唔——,還有一股清香呢。”

  “那當然,這是魂兒都還在裏麵的新鮮玉米,哪裏像菜市場賣的玉米呀。”穆飛像很有經驗似地說。

  忽然,穎子東張西望了一通,神秘地湊近穆飛說:“哎,我們摘幾個回去好不好?晚飯時放火裏一烤,肯定香得不得了。”

  穆飛一聽這話,猶豫了兩秒鍾,便爽快地說:“行。摘幾個就摘幾個,不過我們動作要快點,讓農民看見的話可就麻煩了。”

  其實穆飛並不算一個膽子很大的男生,但好勝心卻不弱,而且對刺激的事也有天然的愛好,這一點與穎子頗為般配。當穎子提出這個建議時,他知道這應該算偷竊行為,並不是個好主意,但他不想在穎子麵前表現得怯懦,而且這事幹起來的確有點刺激,所以,盡管覺得不妥,也隻是刹那間的猶豫,接下來便成為熱烈擁護了。

  說幹就幹。兩個人連著采了幾個,竟發現有點欲罷不能,因為,這些玉米實在太可愛了,采一個,又發現另一個更好的,再采,還有更好的,隻一會功夫,便采了有十幾個。可是,畢竟總有些作賊心虛的心理,兩個人采得很慌張,所以,把玉米地也糟蹋得有點不成樣子。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穎子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一邊挑三撿四地妄圖最後采一個最大的,一邊還在嘴裏不停地對自己嘮叨。事實上,她已經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采了那麽多玉米,如何才能拿回去?

  兩個人總算在戀戀不舍中罷了手。穎子指了指撂在地上的一大堆玉米,露出為難的表情。穆飛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畢竟腦子還算管用,他眨了兩下眼睛,果斷地從身上脫下T恤。

  “呀!你幹嘛?”穎子驚愕地看著打了赤膊的穆飛,臉上飛過一片紅暈。

  穆飛在他的T恤上打了個結,便做成了一個口袋,“快!把玉米放進來。”

  “啊噢,飛魚!你實在太聰明!”穎子快速地把玉米扔進他的T恤口袋裏,嘴裏讚不絕口,一時也忘了剛才的羞澀。

  裝完玉米,穆飛便把他的T恤口袋抱在懷裏,說:“走!趕緊走吧。”也許,他預感到有什麽不妙。

  兩人便走出玉米地,鬼鬼祟祟地跨上土路,準備溜之大吉。

  真是冤家路窄。就在這時,隻聽一聲炸雷似的大喝:“站住!你們幹什麽?!”

  兩人被嚇得靈魂出了竅,呆在那兒有兩、三秒鍾沒有動彈,過了一會兒,魂兒才又重新回到身體裏,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兩人扭頭一看,隻見一個個子瘦小,卻凶神惡煞般的老農民已經逼到他們麵前,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賊胚!你們哪裏來的?”

  “我……我們……”穆飛像舌頭打了結似的,半晌也沒把話說出來。

  這時,穎子已經開始稍稍鎮定一些,咧開僵硬的笑容說道:“大伯……我們……是學校組織來玩的……”說著,朝他們安營紮寨的方向指了指。

  “哼!你們老師怎麽教的?是教你們出來做賊的?”老農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穆飛的胳膊,拖起他便走,“走!見你們老師去!”

  別看老農長得瘦小,力氣卻大得驚人。他那雙粗糙的大手就像老虎鉗一樣死死地鉗住穆飛,不得動彈,隻有乖乖地被他拖著走。

  穆飛被嚇得臉色刷白,腦袋真空了一般,被老農拖了一段路以後,才有點回過神來。他的心髒還在狂跳著,腦子裏在暗暗叫苦,這下慘了,自己的臉麵全給丟盡了。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厚著臉皮才參加這個露營活動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而且還光著膀子被這瘦老頭抓了個人贓俱獲,不讓黛娜和二班的同學笑掉大牙才怪呢。要是再把這事傳到學校裏,輕則臭名遠揚,弄得不好,再來個處分什麽的……

  穆飛簡直不敢再想象下去。於是,鼓起勇氣向老農哀求道:“老伯伯,你不要急嘛,有話好商量。我們不知道這是你的玉米地,本來就想采兩個玩玩的,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了。”

  “對對對,有話好商量,”踩著碎步一直緊跟在後麵的穎子也是驚魂甫定,但求饒的本領似乎更高一些,“老伯伯,我們是城裏來的,不懂鄉下的規矩,你要什麽條件盡管說,都好商量的。”

  穎子的感覺比穆飛更糟。雖然被拖拽著的並不是她,但她已經跟穆飛變成了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想逃也逃不了。再說,要論起罪責來,全怪她自己,因為是她首先提出來要采玉米的,越采越多也是她的錯。畢竟,女孩子的臉皮更薄一些,雖然她平時大大咧咧的,碰到丟臉的事還是一樣扛不住。所以,她很想跟老農私了,這時候,不管老農開出什麽條件來,她也許都會答應的,隻要別在眾人麵前丟臉。

  老農鐵青著臉,理也不理他們,隻管死拽著穆飛往前走。穎子急了,一陣小跑趕到老農前麵用更加懇切的口氣央求道:“老伯伯,你行行好,我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你說吧,你要怎麽樣?”

  沒想到,穎子的央求更激起了老農的憤怒,“哼!我要怎麽樣?我要見你們老師!你們城裏來的不懂鄉下規矩?你們城裏人都可以做小偷?你們的書都讀到屁眼裏去啦?!”

  老農滿臉暴著青筋,走路的聲音也是蹬蹬蹬的,一副要隨時跟人拚老命的架勢,嚇得穎子和穆飛連央求都不敢了。

  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離紮營地隻有幾十米的地方。他們三個一路走過來的樣子實在太紮眼了,馬上引起了三三兩兩正在玩耍的同學們的注意,大家開始紛紛迎上前來。

  “你們老師呢?把老師叫來!”老農怒吼著。

  “我在這兒呢,怎麽回事,這位老伯?”

  黛娜適時地出現了,後麵跟著像保鏢似的麥克。這會兒,她還穿著她那套比基尼,隻是身上多了一條浴巾披在肩上。

  “你是老師?”老農被眼前的黛娜怔住了。

  “是啊,我就是他們的老師,您有什麽話對我說就是了。”黛娜的口吻不卑不亢,還伴著一點柔柔的洋腔。

  美的力量這時發揮了強大的力量,老農完全忘記了暴怒,呆呆地看著黛娜有兩三秒鍾,才緩過神來。他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壓迫著他。周圍已經圍滿了學生,麵前的洋妞不但美得驚人(他當然也一樣會欣賞美),而且,禮貌中還透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更何況後麵還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洋帥哥。

  “哦,也沒什麽大事,”老農的口氣明顯軟下來了,甚至有點彬彬有禮,“你這兩個學生把我的玉米地糟蹋得一塌糊塗,你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們。”

  這時,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穆飛和穎子身上,當然,主要是穆飛身上,因為他的樣子實在有些可笑又讓人可憐。他赤裸著的上身因為這一路曬過來,加上緊張,已經變得汗津津的,有點滑膩膩的感覺,那隻被老農使勁鉗過的手臂有一圈明顯的黑乎乎的汗跡,皮膚還有點微微泛紅。看來這一路過來,老農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鬆過。他的懷裏還依然抱著那個鼓鼓囊囊的T恤口袋。

  穆飛當然是意識到自己的可笑和難堪的,所以,拚命低著頭,下巴差不多都快碰到胸口了。這會兒,他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可惜入地無門,也隻能硬著頭皮僵在那兒。

  穎子倒是有點女俠的意思,居然扮演起美女救英雄的角色來。她的話音雖然不高,但明顯是在幫穆飛解圍。“都是我不好,是我要穆飛摘的。”

  黛娜看了一眼穆飛和穎子,那眼神裏讀不出慍怒,讀不出責備,也讀不出激動,隻是平靜地一瞥,便真誠地注視著老農說:“老伯,不管怎麽說,他倆糟蹋您的玉米地肯定是犯了嚴重的錯誤,我了解情況後會好好教育他們的,不過,首先還是我做老師的沒有盡到責任,我向您賠禮道歉。您玉米地的損失我們應該照價賠償,您看怎麽賠?”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老農沒想到這個漂亮的洋妞老師居然還能說一口漂亮的普通話,比他自己的強多了,而且,她的態度又是那麽真誠,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隻有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你隻要好好教育學生就是了,我沒有別的意思,沒有別的意思。”

  “那怎麽行?一定要賠的。”黛娜的語氣堅定而溫柔,“老伯,不瞞您說,我家也有一個小農場,我父母成天在地裏頭轉,我知道你們心裏的感覺,地裏的莊稼就像你們的心頭肉一樣。賠點錢隻能表示一下我們道歉的誠意,其實真正的損失是沒辦法補償的。”

  “噯,你這話我愛聽,莊稼就是我的心頭肉啊。”老農臉上露出了喜色。

  黛娜轉身問大家:“你們誰身邊有現錢?先墊一下。”

  “我有!”

  祁宇從兜裏摸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黛娜,黛娜對他輕聲說了句謝謝。祁宇感覺心裏輕鬆了許多,上午起就擱在心頭的不安頓時釋然了。

  “老伯,您收好了,這一百元夠不夠?”

  “不用不用,我的損失沒那麽大。”老農推辭著不肯接,黝黑的老臉竟憋得通紅。

  “老伯,您一定要收下,這不光是賠償您的損失,還有我們道歉的意思。您不收下,就是不接受我們的道歉了,您讓我怎麽辦?”

  黛娜的真誠簡直讓人無法拒絕,老農隻好唯唯諾諾地接下了,嘴裏還在不停地嘀咕:“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穆飛、穎子,你們倆趕緊再向老伯認個錯。”黛娜對他倆說。

  “對不起,老伯伯,以後我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他倆低著頭,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哎,好好。剛才我態度也不好,嚇著你們了吧。”老伯變得和顏悅色,再也沒有一點凶神惡煞的影子。

  “沒有,沒有,您應該的。”穎子的嘴又變得伶俐起來。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好好玩,不影響你們了。”老農客氣地朝黛娜點著頭,有點像日本人說“哈依”時的樣子。見他這樣,黛娜也不停地對他鞠躬,兩人客氣得有點讓人難受。

  走了沒幾步,老農又回過頭來叮囑道:“哦,這位外國老師,你就不要難為兩個孩子了,他們也是年紀小,不懂事,啊。”

  “哎,謝謝老伯寬宏大量。”伴隨著鞠躬,黛娜又補上了一句。

  老農走遠了,穆飛和穎子還站在那兒不敢動彈,他們正等著黛娜暴風驟雨般的訓斥呢。黛娜收回目光,看見穆飛依舊抱著玉米傻乎乎地僵在那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便走到穆飛跟前拍了一下他的光膀子說:“知道自己錯了嗎?”

  穆飛抬起眼,見黛娜的目光裏充滿了溫柔,心裏便不再那麽慌張,但依舊不敢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吧,知道錯就行了,趕快去洗一洗,接下去的活動我們還要聽你唱歌呢,振作一點,別影響後麵的活動。”

  穆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接下去會是滅頂之災的開始,正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等著迎接暴風驟雨的洗禮呢,沒想到就這般和風細雨地過去了。

  “愣著幹什麽?”黛娜又瞅瞅呆立著的穎子,她也有點蓬頭垢麵,像一隻剛從鷹嘴裏逃脫的小雞,“還不快去洗洗,哪像隻日本鸚鵡,都快變成烏鴉了。”

  這時,兩人才算徹底清醒過來,暴風雨真的不會來了。

  “哎哎,這就去洗。”

  穎子拉了一把穆飛,穆飛也準備轉身離去,這時,他才意識到那一大袋玉米還捧在自己手上,都已經被他捂得熱乎乎的了,這才放下他的T恤口袋,從裏麵抖露出一支支飽滿、碧綠的玉米。

  “哦,這些玉米真的不錯,怪不得你們要犯錯誤了。”黛娜不知道是在對穎子和穆飛說還是對自己說。

  “我們先走了!”穆飛不想再多耽擱,逃也似地朝他們自己的根據地奔去,穎子也緊緊跟上。

  他倆以為暴風雨真的過去了,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像英雄凱旋似地回來了,沒想到,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卻被劈頭蓋臉地澆了一盆冷水。

  這會兒,柳婕陰沉著臉坐在一塊石頭上生悶氣,穎子正高興著呢,沒注意她的臉色,便上前喊了一聲:“婕,你總算回來啦?”

  “我總算回來啦?我一直坐著呢,你還有臉回來?!”柳婕瞪圓了眼,沒好氣地嚷嚷道。

  穎子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明白柳婕是衝著剛才的事來的。不知怎麽的,一股委屈的怨氣突然爆發出來:“我怎麽啦?我怎麽啦?我怎麽啦?!”

  她心裏在說,你自己不知在瞎忙什麽,我好心好意陪你的男朋友去玩,剛才受了那麽大的驚嚇,連黛娜都沒說我一句,你有什麽資格來怪我?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丟這種臉呢。

  這回輪到柳婕發愣了。她早已經習慣於對穎子的斥責了,不管她怎麽斥責,穎子從來不會還嘴的,即使她並沒有錯,最多也就自言自語地嘀咕兩句。今天怎麽啦,她犯了那麽大的錯,居然還理直氣壯。

  柳婕自認為她的發火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作為班長,她始終有一種強烈的榮譽意識和責任意識,對班級,對自己都是這樣。剛才穎子和穆飛兩個人那副狼狽不堪地被一個小老農民押解來的樣子實在讓人丟臉,要是傳出去,他們高二(2)班還有什麽麵子?更何況,柳婕的潛意識中也不得不承認,穎子和穆飛兩個都是與自己有密切關係的人,這不是也在丟自己的臉嗎?

  愣過之後,柳婕的火更大了。“你要不要臉?出了那麽大的洋相還好意思扯著嗓子喊?”

  “我做什麽啦?有什麽了不起的?就算我出洋相,還不是因為你?”穎子自己都奇怪,她今天為什麽會對柳婕寸步不讓。

  “你別狗急亂咬人!你去偷玉米跟我有啥關係?”

  “哼!沒良心的家夥!要不是你自己溜掉,我會跟穆飛去摘玉米嗎?他可是你的男朋友!”穎子沒有多少彎彎饒的腸子,便把心裏想的都喊了出來。

  柳婕總算明白了穎子的意思,這樣一來,她心裏便覺更委屈、更沒麵子了。她自己從沒把穆飛當作男朋友過,也從沒讓穎子去陪過他,都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事,現在反而要牽扯到自己頭上來,別說有多惱人了。最讓她受不了的是,穎子總是口口聲聲穆飛是自己的男朋友,現在居然還亂喊起來,你讓她怎麽不火冒三丈?

  “你給我住嘴!誰是我男朋友啦?我男朋友要你陪嗎?你自己要他做你男朋友你對他說就是了,別把我扯上!”

  “好!是你說的,我就去找他做男朋友,你別後悔!”穎子終於無所顧忌地大爆發了。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

  見穎子哭得毫無道理,柳婕更覺無辜,也顧自己嚶嚶地哭起來。

  這是柳婕和穎子之間最嚴重的一次吵嘴,是不是會因此影響她倆之間的友誼尚不得而知。

  她倆隻顧自己哭,最尷尬的便是站在一邊的穆飛,毫無疑問,他成了她倆吵架的重要因素。不過,這會兒他是堅決地站在穎子一邊。本來他就對柳婕今天的態度有點恨恨的,隻是沒有發作的理由,現在,她居然在跟穎子的吵架中又把態度進一步說白了,他的感覺不僅僅是失望,還有些怨恨。因此,再看柳婕時,便沒那麽可愛、沒那麽漂亮了,甚至還嫌她裝腔作勢,假充淑女,而穎子的率性便更顯得可愛和可憐楚楚起來。

  所以,穆飛幹脆走到還在大哭的穎子跟前,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輕聲說:“別理她!快去洗一洗吧。”

  穆飛這一聲雖然說得很輕,但穎子和柳婕都聽到了,所以,它成了穎子的良藥,卻成了柳婕的毒藥。

  穎子馬上止住了哭,隻抽泣了兩聲,便跟著穆飛向水邊走去,臨走前還回頭瞟了柳婕一眼,仿佛在說,你瞧,我已經跟他好上了。

  柳婕聽到穆飛的話也馬上抬起頭,止住了哭,眼睜睜地看著他倆雙雙走向水邊,眼裏充滿了憤怒和怨恨,但又不敢爆發出來,隻有強忍著,假裝輕蔑地“哼”了一聲,便把臉故意別向相反的方向,不去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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