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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後來的阮蘇陌,偶爾會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厚厚的窗簾遮住了晨曦,客廳的昏暗燈光下,秦楚那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臉,當時的她,回答了什麽?

  “好的秦楚,你那麽想以身相許的話,我就成全了你這個無理的要求。”

  怎麽可能。

  事實上她什麽也沒回答,因為秦楚沒有等到她的答案就直接終止了這個話題,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將碗碟一把推到阮蘇陌麵前,“還當真了啊?那不得美死你,去,把碗洗了。”

  女生再次領教了秦楚的特長,就是越多煞風景他就越怎麽做。

  阮蘇陌憤憤地將餐具收拾到廚房,在心裏將秦楚砍了三百刀,她的惱怒不隻洗碗這麽簡單,更多的是在惱自己居然真的在那一瞬間考慮過這個問題,怎麽能?一定是被嚇傻了,地球人都知道,阮蘇陌對顧安笙是出了名的“忠貞不二”。

  對,顧安笙。

  秦楚接了個電話準備出門,他對著阮蘇陌的背影說:“我有事去公司一趟,你上午沒課吧?等著,我回來再送你去學校。”阮蘇陌悶悶地答,“不需要,我知道怎麽走。”秦楚撇唇,“那你說,這裏是哪裏?”阮蘇陌就答不出來了,隻將碗筷弄得乒乒砰砰的響來發泄自己的不滿,男人歎口氣,走上前拉過她的手腕,用幹淨的毛巾擦過幾遍後。

  “算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

  景物在眼前飛速閃過,車是好車,但就坐得阮蘇陌渾身不舒坦,她總覺得引人注目是件不好的事情。人家都說財不外露,可顯然這一原則在秦楚身上是完全不通用的。

  很快到達目的地,秦楚叫住準備下車的阮蘇陌,將一個金屬樣的東西丟給她。她拿起來看,才發現是一把鑰匙,疑問的眼光掃向男人。

  “你不是需要工作嗎?酒吧那麽複雜的地方別去了,下次不知道會不會還這麽好運,遇見我這種好心人搭救。反正我也在外麵吃膩了,你就每個周末去給我做飯,工資高還有安全保障。”

  阮蘇陌卻越聽越邪乎,她總有種被迫賣身的感覺,還安全保障?跟他獨處才最沒有安全保障好嘛。直覺地想拒絕,秦楚下一句卻是,“你要不來,我每天吃不到熱騰騰的飯菜,心情一壞,你小姐妹的工作恐怕也懸得慌”。最後,聽見對方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好”字。秦楚得到想要的答案,馬上又一溜煙地走了。

  那時的阮蘇陌連想都沒有想過,為什麽非得要她去照顧他的胃?她一不是名廚二不是天仙,過去過來,都沒有一項能上得了秦楚的眼。

  到教室門口時,阮蘇陌還在東想西想,一抬頭,卻看見站在教室門口臉色不善的顧安笙。

  “你昨晚上哪兒去了?”

  他有些控製不了情緒,昨天見阮蘇陌和一個男人出去,他打了一晚的電話始終沒人接,call立夏,對方也是關機狀態,去他們的出租屋敲門,立夏去酒吧打工了,淩晨才回家。他以為出了什麽事兒,幾乎一夜未眠。直到剛剛看見阮蘇陌,顧安笙腦子裏那根緊繃的神經才鬆懈,接踵而來的就是抑製不住的憤怒。

  “你究竟去了哪裏?!”

  見顧安笙的臉色很不好,阮蘇陌於是傻乎乎和盤托出了所有事情,連帶她和立夏去酒吧打工,被秦楚所救,然後到舞會的一切。

  後來立夏戳著她的腦袋吼:“阮蘇陌,顧安笙在你麵前是神啊?興不得你說一點謊話?你就是說了一分鍾的謊也要去懺悔半輩子是不是?”

  後來阮蘇陌也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最後總結,可不是嗎,她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就像後來和劉銘義混熟了,男生問她,“蘇陌,你覺得我帥麽?”

  為了不打擊對方的自信,她眨巴著天真的雙眼思考良久,最後很認真地說:“劉銘義,你不是帥,你是帥到沒了天理,帥到沒了個性,就是因為你帥到了沒個性立夏才不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帥呢?”

  劉銘義被繞進去了,完全沒聽出來是什麽意思,重點隻聽進去了連續的5個帥字,他很高興的當場擁抱了阮蘇陌一把說:“蘇陌,就衝你這句話,上刀山下火海,隻要你招呼一聲,我萬死不辭!”

  而現在,顧安笙在她麵前,很生氣。可是這麽些事,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憑什麽事事都要向他報告呢?再好的朋友,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私吧。也許通通都隻有簡單兩個字就可以解釋,喜歡。

  這個眉目清朗的男生,阮蘇陌喜歡他很久了。而他閉著一顆心,也已經很久很久了。

  聽見解釋,顧安笙雖然生氣,仍止不住地舒一口氣,神色恢複正常。

  “你和立夏都別再去那種地方了,我爸運氣好,今年一下就順利接到了幾個大訂單,公司馬上也要轉到B市發展了,到時候你們就去兼職個文秘什麽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女生立馬識相地接下去,“我今天就讓立夏去給我辭職,你不要生氣啊。”

  阮蘇陌卻很享受顧安笙難得的張牙舞爪,是了,她不想要他生氣,不想做一些讓顧安笙不喜歡的事。那麽,去秦楚家打工,算不算?

  沒過多久就到了暑假,立夏和阮蘇陌兩人擠在那張小床上商量暑期打工的事情。

  一聽說秦楚配備了家裏的鑰匙給阮蘇陌,立夏差點跳起來:“蘇陌,秦公子是不是喜歡你?”

  阮蘇陌搖頭:“不會吧,我要什麽沒什麽,你想多了,我隻是去他家當煮飯婆而已。”

  立夏不罷休:“屁,那麽多女人排排等著他欽點,賢惠的,純情的,野味潑辣的,他要什麽女人沒有?要不是對你有意思,他幹嘛偏叫你去當他的煮飯婆?他怎麽不叫我?”

  “於是你的意思是說自己賢惠啊,純情啊,還是野味潑辣啊?”

  兩人正在爭論期間,顧安笙的電話打斷二人的無聊鬥嘴,說請客到錢櫃唱歌。阮蘇陌滿口答應,嘴巴都要笑歪,最後懷著對劉銘義滿滿的愧疚感,阮蘇陌也不顧立夏的反對叫上了他。

  一進錢櫃裏麵,就看見一大束花立在中央,頂上是水晶吊燈,劉銘義不知好歹地搖頭感歎,“嘖嘖,怎麽看怎麽俗氣”。阮蘇陌,立夏,還有顧安笙都不做聲,劉銘義卻在一旁繼續不停地說話。前麵領頭的服務生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撇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你不俗氣,又怎麽會出現在這俗氣的地方?”

  四人要了一間小包,服務員將飲料和小吃送上來就迅速地退了下去。劉銘義一看見點唱機的瞬間,情緒就整個亢奮起來。他率先撲過去點了一長串的惡俗歌曲,阮蘇陌聽得心裏那個恨,於是一P股坐在點唱機旁,趁對方鬆懈的時候將他剩下的歌全刪除了,順便點了一首男女合唱的經典歌曲:《廣島之戀》。

  阮蘇陌想和顧安笙對唱,劉銘義卻是一標準的麥霸,扯住話筒就不肯鬆手,大聲嚷嚷:“蘇陌,這首歌我很喜歡,咱兩對唱啊!”阮蘇陌三條黑線冒出,她跑過去搶話筒,結果打打鬧鬧還敵不過立夏的三個字——劉銘義!對方便乖乖地把話筒交了出來。

  其實顧安笙不經常到這些娛樂場所,這次主動邀約,不過是想著三人好久沒有聚一下,立夏要打工,能見麵的時間少之又少,說到底,他是真的把立夏當朋友,否則也不會那麽雞婆地去問周嘉言那些事。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唱歌,顧安笙有些扭捏,嗓音起初小小的,越到後麵卻越是放開了,嗓音漸漸堅定起來。細細的,和張信哲的聲線有些相同,或許用張信哲的聲音唱廣島之戀,有些不倫不類,但阮蘇陌幾乎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輪到女聲部分,阮蘇陌雖然不懂唱歌的技巧,可若仔細看,會發現她的表情上都寫滿了情深似海四個字。仿佛自己就是那歌詞裏唱的女主角,有個人,給了她渴望的故事,也留下了丟不掉的名字。

  不甘被人後來居上,劉銘義緊接著點了首極其煽情的苦情歌,阮蘇陌猜,他是對著立夏唱的,因為她注意到,劉銘義的神情一瞬間由吊兒郎當正色起來,眼角餘光會若有似無地瞟向她身邊坐著的立夏,而立夏隻將臉側向一邊,故作沒有聽到。

  那歌詞,有兩句令阮蘇陌尤其動容。

  “如果到八十歲你仍沒有婚紗,我可給你送出一束花嗎,可惜你話非他不嫁。”

  “關心你,欣賞你,珍惜你,卻等不到你。”

  她突然覺得,也許劉銘義並不是像大家看到的那樣,仿佛沒有什麽事能將他的笑容從生活裏掩去,仿佛永遠都是越挫越勇,屢敗屢戰。這姿態,不正像極了立夏對周嘉言?當局者都以為她是無堅不摧的鐵金剛,實則旁觀者才能清楚地知道,立夏明明就是有血有肉的尋常女子。

  原來是真的,每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債,你愛誰,就欠誰。

  然後一旁的阮蘇陌看不下去了,她拿過立夏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抓過立夏就往外走。

  大廳內很安靜,阮蘇陌隨便找了一個角落,才在不知所以然的立夏麵前迅速撥出了那個號碼。她知道,立夏一直不敢主動聯係周嘉言,隻是怕會有那麽淡漠傷人的一句“你是誰?”

  立夏想,她要怎麽回答呢?她等了那麽久都沒有等來對方一個主動的聯係,她現在是誰?她還能是他的誰?

  阮蘇陌劈裏啪啦暗了一長串,立夏晃眼看見了號碼,那串她不知背得有多爛的號碼,她已經猜到電話是往哪兒打,最終卻沒有阻攔。因為真的,真的好想聽見他的聲音,連做夢都在想。電話提示接通,阮蘇陌正在想要怎麽數落周嘉言,除了顧安笙外都不給她們聯係,卻被電話裏那個溫潤的嗓音給弄懵。

  “Hello!This is Grace。”

  沒人回答。

  “Hello?”

  靜默。

  最後女聲可能意識到什麽,才用標準的中文問:“是嘉言的朋友吧?”

  隻是一瞬間的事,好像終於了解到什麽似地,阮蘇陌突然對著話筒裏的女人吼:“叫周嘉言去死!”然後手有些抖地掛電話,連摁了幾次才摁斷。立夏也從電話的擴音器裏聽見女人的聲音,再看看阮蘇陌激動的神情,她就懂了。

  她最怕的,最怕最怕的,還是發生了。

  回到KTV,顧安笙和劉銘義沒在,應該是找她們去了。立夏仍舊是淡淡的表情,從頭至尾。阮蘇陌很奇怪,明明每次以為她會崩潰的時候,她都沒有;每次以為她會流淚的時候,她也沒有。最後卻是自己做了那樣的事,就像現在,明明應該是立夏爆發,而激動流淚的卻依然是她。

  然而,原本一直沉寂的立夏,突然拿起麥克風,唱了一首歌。一室空曠,沒有任何伴奏:

  不知道從此,要難過多久,我相信一定和孤獨一樣久。

  原來天長地久,是形容一種痛,這樣的有始有終,換來怎樣的海闊天空。

  他沒有錯,隻是沒有愛我很久,他沒有錯,是我飛蛾撲火。

  我求一個經過不妄想一個結果,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隻是沒有為我停留,他沒有錯,是愛的不是時候。

  他沒有錯,隻是沒有陪我到最後。

  他沒有錯,沒有錯。

  阮蘇陌以前從未發現,立夏的聲音居然那麽好聽,起碼在她聽來,猶如天籟,否則她怎麽聽著聽著,就不可抑製地濕了眼眶。

  一曲終了,立夏放下話筒,突然側頭,阮蘇陌才發現她眼淚洶湧。

  “可是蘇陌,我求一個經過,也想要一個結果啊。”

  那是阮蘇陌從未見過的,立夏的模樣,她覺得有一把細小的手工刀,在自己心髒的地方反複磨絞,痛,痛得說不出話。阮蘇陌的指甲差點摳入那軟皮沙發,最終隻是借了立夏一個肩膀,什麽也沒說,暗自咬唇,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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