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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癸卯、前138)

  三年(癸卯,公元前138年)

  [1]冬,十月,代王登、長沙王發、中山王勝、濟川王明來朝。上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上問其故,對曰:“悲者不可為累欷,思者不可為歎息。今臣心結日久,每聞幼眇之聲,不知涕泣之橫集也。臣得蒙肺附為東藩,屬又稱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親、鴻毛之重;群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卻,骨肉冰釋,臣竊傷之1具以吏所侵聞。於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

  [1]冬季,十月,代王劉登、長沙王劉發、中山王劉勝、濟川王劉明來京朝見武帝。武帝設酒宴款待,劉勝在席間聽到音樂聲就哭了起來。武帝問他為什麽哭,劉勝回答:“悲傷的人聽不得抽噎的聲音,憂愁的人聽不得歎息的聲音。現在我心中積壓了許多憂傷,每當聽到幽妙精微的音樂,不知不覺地就會涕淚橫流。我有幸得到朝廷重用,受封為東方的藩臣,從親屬關係說來,又是皇上的哥哥。現在朝廷群臣與皇上之間沒有血緣親情,沒有承擔國家的任何重任,卻結成朋友黨發出偏私的議論,相互勾結,使宗室皇族受到打擊和排斥,骨肉親情冰雪般融化,我私下為此而悲傷1他就把官吏侵奪欺淩諸侯王的事,一一向武帝奏報。於是,武帝就增加諸侯的禮遇,廢止了有關官吏檢舉諸侯王不法行為的文書,對諸侯王施行優侍親屬的恩惠。

  [2]河水溢於平原。

  [2]黃河在平原郡泛濫成災。

  [3]大饑,人相食。

  [3]發生了大饑荒,人吃人。

  [4]秋,七月,有星孛於西北。

  [4]秋季,七月,西北天空中出現了一顆異星。

  [5]濟川王明坐殺中傅,廢遷房陵。

  [5]濟川王劉明因殺死中傅而犯罪,被廢去王位,流放到房陵縣。

  [6]七國之敗也,吳王子駒亡走閩越,怨東甌殺其父,常勸閩越擊東甌。閩粵從之,發兵圍東甌。東甌使人告急天子。天子問田,對曰:“越人相攻擊,固其常;又數反覆,自秦時棄不屬,不足以煩中國往救也。”莊助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誠能,何故棄之!且秦舉鹹陽而棄之,何但越也!今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訴;又何以子萬國乎1上曰:“太尉不足與計。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發兵郡國。”乃遣助以節發兵會稽。會稽守欲距法不為發,助乃斬一司馬,諭意指,遂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東甌請舉國內徙,乃悉舉其眾來,處於江、淮之間。

  [6]七國叛亂失敗時,吳王的兒子劉駒逃亡到閩越,怨恨東甌誘殺了他的父親,經常慫恿閩越進攻東甌。閩越王聽從了劉駒的意見,發兵包圍了東甌都城,東甌王派人向天子告急求援。武帝征詢田的意見,田回答說:“越人相互攻擊,本來就是常有的事;又多次叛服不定,從秦朝時就被放棄,不屬於中國,不值得煩勞中原朝廷去援救他們。”莊助說:“現在隻怕力量小不能前去援救,朝廷德薄不能保護他們;假如能做到這些,為什麽要拋棄他們呢!況且,秦朝連整個都城鹹陽都拋棄,何止是拋棄了越人呢!現在東甌這樣的小國因走投無路來向朝廷告急,如果陛下不去救援,他們還能去何處求援告急呢;陛下又怎樣能使天下萬國臣服呢1武帝說:“太尉的見識,不值得我和他商議國家大事。我剛即位,不想用虎符征發郡國的軍隊去打仗。”於是派莊助持皇帝的符節去征發會稽郡的軍隊。會稽郡的郡守本想依據不見虎符不得發兵的法令,不給莊助征發軍隊,莊助殺了一位司馬官,把武帝的意思告知郡守,於是發兵渡海前來援救東甌。漢軍尚未達到,閩越就領兵撤走了。東甌請求全國人內遷中原歸順朝廷,得到朝廷批準之後,東甌王領著所有部眾遷來,他們被安置在長江和淮河之間。

  [7]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7]九月,丙子晦(三十日),出現日食。

  [8]上自初即位,招選天下文學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書言得失,自眩鬻者以千數,上簡拔其俊異者寵用之。莊助最先進;後又得吳人朱買臣、趙人吾丘壽王、蜀人司馬相如、平原東方朔、吳人枚皋、濟南終軍等,並在左右,每令與大臣辨論,中外相應以義理之文,大臣數屈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朔、皋不根持論,好詼諧,上以俳優畜之,雖數賞賜,終不任以事也。朔亦觀上顏色,時時直諫,有所補益。

  [8]武帝從剛即位開始,就在招徠選拔博學有才智的人,予以破格重用。天下士人很多人向朝廷上書議論國家政事的得失,自我標榜和自我推薦的人數以千計,武帝從中選拔傑出的人才給以寵信重用。莊助第一個被提拔,以後又招致了吳人朱買臣、趙人吾丘壽王、蜀人司馬相如、平原人東方朔、吳人枚皋、濟南人終軍等,都成了武帝的左右親信,武帝經常命令他們與朝廷大臣辯論,中朝官與外朝官用義理文辭相互駁難,外朝大臣多次被駁得無法對答。但是,司馬相如隻是以擅長辭賦寫作而得到武帝寵幸;東方朔、枚皋的論點沒有根據,喜歡幽默嘲諷,武帝僅把他們視做演戲的藝人收養,雖然經常賞賜財物,終究不把國事朝政委托他們處理。東方朔同樣對武帝察顏觀色,經常利用時機直言進諫,對朝政發揮了一定補益作用。

  是歲,上始為微行,北至池陽,西至黃山,南獵長楊,東遊宜春,與左右能騎射者期諸殿門。常以夜出,自稱平陽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馳騖禾稼之地,民皆號呼罵詈。、杜令欲執之,示以乘輿物,乃得免。又嚐夜至柏穀,投逆旅宿,就逆旅主人求漿,主人翁曰:“無漿,正有溺耳1且疑上為奸盜,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嫗睹上狀貌而異之,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且又有備,不可圖也。”翁不聽,驅飲翁以酒,醉而縛之。少年皆散走,嫗乃殺雞為食以謝客。明日,上歸,召嫗,賜金千斤,拜其夫為羽林郎。

  這一年,武帝開始改換裝束暗中離宮外出,向北走到池陽縣,向西走到黃山宮,向南到長楊宮打獵,向東去宜春宮遊樂。武帝與能騎馬射箭的左右親隨相約在殿門前集會,經常在夜時出宮,自稱平陽侯;黎明時,到達終南山腳下,射殺鹿、野豬、狐狸、野兔等動物,策馬踐踏農田莊稼,百姓都大聲怒罵。縣和杜縣的縣令想要收捕這批人,這批人拿了天子專用的物品為證,才得以脫身。又有一次,武帝等人曾在夜時到達柏穀,去旅店投宿,向旅店的主人要酒,主人說:“沒有酒,隻有尿1而且,旅店的主人懷疑武帝一行人是強盜,召集了一些青年後生準備收拾他們;店主的妻子見到武帝的體態容貌,覺得不同尋常,就勸阻丈夫說:“來客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們已有準備,不能圖謀收拾他們。”丈夫不聽她的勸告,她就讓丈夫喝酒,等他喝醉了之後就把他捆綁起來。召集來的青年後生都走了,店主的妻子就殺雞做飯招待客人。第二天,武帝返回宮中,召見那位婦人,賞賜千金,任命她的丈夫做羽林郎。後來,武帝就為處出巡遊設立了秘密的更衣休息的地方,從宣曲宮向南共設了十二處,夜間投宿在長楊宮、五柞宮等宮殿。

  上以道遠勞苦,雙為百姓所患,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壽王舉籍阿城以南,以東,宜春以西,提封頃畝,及其賈直,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內史表屬縣草田,欲以償、杜之民。壽王奏事,上大說稱善。時東方朔在傍,進諫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漢興,去三河之地,止霸、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秦之所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良材,百工所取給,萬民所足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薑、芋,水多蛙、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為土膏,其賈畝一金。今規以為苑,絕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是其不可一也。盛荊、棘之林。廣狐、菟之苑,大虎、狼之虛,壞人塚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懷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車鶩南北,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堤之輿,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宮而諸侯畔,靈王起章華之台而楚民散,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逆盛意,罪當萬死1上乃拜朔為太中大夫、給事中,賜黃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壽王所奏。

  武帝因為道路遙遠身體勞苦,又給百姓帶來禍患,就派太中大夫吾丘壽王把阿城以南、以東、宜春以西這一區域的土地及其價格,統計登記,準備把它修建成上林苑,連接到終南山。武帝又下詔命令中尉、左右內史,上報所屬各縣的荒田數量,準備給縣和杜縣的百姓作為補償。吾丘壽王辦理完畢回來報告,武帝很高興連聲稱讚。當時,東方朔正在武帝身邊,提出批評意見說:“終南山是國家的天然屏障。漢朝建國,離開了三河之地,在霸水、水之西,涇河、渭河之南建立都城,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像大海一般富饒的陸上之地,秦王朝憑借著它降服西戎,兼並崤山以東的地區。這一帶山中出產玉、石、金、銀、銅、鐵、優質木材,各種手工業用它們做原料,百姓靠它們維持生活。又盛產、稻、梨、栗、桑、麻、竹箭等物品,土地適宜於種植和芋頭,水中有許多青蛙和魚類,貧窮的人可以人人溫飽家家富足,不必擔憂受饑寒之苦;所以酆水與鎬水之間,號稱肥沃之地,每畝土地價值一斤黃金。現在將這片土地劃為上林苑,斷絕了池沼湖澤的財利來源,奪取了百姓的肥沃土地,對上減少了國家財政費用的來源,對下破壞了農桑生產,這是不應該這樣做的第一個理由。荊棘之林得以蔓延,擴大狐狸、野兔、虎、狼的活動範圍,破壞百姓的墳墓,拆毀百姓的房屋,使幼童懷戀故土而憂愁,老人痛哭流涕而悲傷,這是不應該這樣做的第二個理由。開拓並營建上林苑,周圍築牆以做為禁苑,策馬東西奔馳,驅車南北追逐,其中有深溝大河。為追求一天射獵的樂趣,不值得尊貴無比的天子去涉險犯難,這是不應該這樣做的第三個理由。當年商紂王興建了內有九市的宮殿導致諸侯背叛,楚靈王築起章華台而導致楚國百姓四散逃走,秦始皇興造阿房宮而導致天下大亂。我隻是卑賤愚笨的臣仆,竟然冒犯陛下的旨意,真是罪該萬死1武帝就任命東方朔為太中大夫,並授以給事中的官銜,賜給他一百斤黃金以示獎勵。但是,武帝仍然按照吾丘壽王所奏報的規模興建了上林苑。

  上又好自熊、豕,馳逐野獸。司馬相如上疏諫曰:“臣聞物有同類而殊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曾,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軫也,豈不殆哉!雖萬全而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況乎涉豐草,騁丘墟,前有利獸之樂而內無存變之意,其為害也不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樂出萬有一危之塗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齲蓋明者遠見於未萌而知者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上善之。

  武帝又喜歡親自出擊殺熊和野豬,策馬追捕野獸。司馬相如上疏勸諫說:“我聽說,有的東西類型相同而才能不同,所以力量大數得著烏獲,行動敏捷要說慶忌,勇猛無敵應歸於孟賁和夏育。依我的愚見,人確實有這樣的情形,野獸也是這樣。現在陛下喜愛攀登險要的地方,射殺猛獸,萬一突然遇到力大凶猛的野獸,它在無路可逃的絕境,拚死冒犯陛下的隨從車輛,陛下的車輛來不及調轉方向,人來不及施展應變的巧計,即便是有烏獲、逄蒙的超群技藝,也來不及使用,那麽枯樹朽木也會成為禍害了。這種情況,相當於胡人和越人突然出現在京城,而羌人和夷人接近了陛下的車輛,怎麽能不危險萬分呢!即便是萬無一失而沒有禍害,然而這種環境本來就不是陛下應該接近的埃更何況陛下入都要在清道戒嚴之後才出發,車輛要在道路的正中間奔馳,即便如此謹慎,還經常遇到控馭馬匹的鐵勒折斷,或是車輪脫出等意外變故,更何況穿過茂密的荒草,馳過丘陵廢墟,前麵有即將捕獲獵物的誘惑,而心中沒有預防意外的準備,野獸要對陛下形成危害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看輕皇帝的萬乘尊位,不注意自身的安全,反則樂於行進在潛伏著危險的道路上尋求刺激和娛樂,我私下覺得陛下不該如此。大概聰明的人能預見到尚未萌芽的問題,有智慧的人能提前避開還沒有完全形成的災禍,災禍本來大多隱藏在不易被察覺的細微之處,而發生在容易被人忽略的環節上。所以俗語說:‘家中積累有千金的家產,就不能坐在堂屋的邊緣。’這句話雖然說的是小事,卻可以比喻大事。”武帝認為他說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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