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售快樂的天使迪士尼

第六節　為夢想攻堅克難

　　卡通動畫作為敘述故事和視覺娛樂的一種方式，可以為世界各地各年齡的人們帶來歡樂和信息。

　　——華特·迪士尼

　　華特從來都不是為動畫而動畫，而是為挑戰而動畫，為讓奇思妙想付諸現實而動畫，為讓所有人快樂生活而動畫。所以他總能找到讓影片富有新鮮感與活力的方法。華特創作的喜劇情節不媚於低俗，不囿於金錢，往往具有高品位，令觀眾為之折服，而不是一笑了之。

　　1925年7月6日，華特兄弟以400美元的價格在赫伯龍大道2719號的地方買了一塊地，準備建造一座更大的製片廠。此時製片廠的財務狀況依然捉襟見肘，資金周轉主要靠明茨所付的每部新片的發行價款，但對華特來說，這些錢總是來得太遲了。

　　但是，明茨聲稱，華特交付給他的每部《愛麗絲》喜劇都讓他賠錢。1925年10月6日明茨給華特的信寫道：“我們過去為你做的事難道你一點都不領情嗎？頭7部電影我們全都虧本，還有，你們給我們的電影，我們一塊錢也賺不到，你應該為你自己慚愧。”

　　這個時期華特與明茨之間的業務通信，簡直就是一場場筆戰。

　　1925年10月15日華特在給明茨的信中寫道：“根據合約，我們交出最後一部電影的日期是1926年1月5日，然後你還有在下一年繼續購買26部電影的權利，如果你願意繼續購買，本製片廠已能夠每2個星期交出一部電影，按照我們目前薪水開支情形，如果改為每3個星期交一部電影，本製片廠勢必賠錢，但是裁員是絕對不行的。你深知在我們這一行要請到訓練有素的人是非常困難的。現在我所請到的藝術人員都是經驗豐富、能力卓越，是以任何薪水都難以替換的，如果把交片期限延長，賠本了我怎麽辦？”

　　1925年10月17日明茨給華特的信寫道：“首先我想你會相信我們在發行第1集《愛麗絲》喜劇時賠了不少錢。我也認為你會相信，到目前為止我們發行第2集所賺的錢還不能把前麵所賠的窟窿填平。我想你也會同意，如果我們繼續這樣下去並不是好辦法，如果你看商業報紙，或者你曾經和電影行業的人泡在一起，毫無疑問你會看到報上所寫的。事實確實如此，獨立製片市場已經垮了。”

　　與發行人明茨的衝突使23歲的製作人華特感到，電影製作人除非有自己的發行公司，否則時時都得處於與發行人的糾葛之中，還得看發行人的臉色行事。華特已經覺得在好萊塢若想長久發展，光做一位有創造力的藝術家還不夠，還得學會心狠手辣做生意。

　　與明茨的衝突最後以1926年2月8日雙方簽訂新約定而暫告結束，新合約規定：明茨以1500美元一部的價格購買《愛麗絲》卡通片集。在他收齊放映商的3000元租金後，多餘的租金與華特平分。

　　其後華特又加進了若幹條修正條款，這些條款實際上成了華特以後製片業務的基本原則。華特同意“每一部電影都具有高級趣味”，但堅持“有關喜劇趣味的一切事項都由我決定”，這就杜絕了發行商和放映商有可能為了市場而提出過於庸俗的要求，他還說明“《愛麗絲》喜劇的名稱或內容，如他人在電影之外，如玩具、新奇珍玩、報紙連環畫等方式中加以利用時，雙方同意平分因此而得的利潤”。

　　在此合約中最重要的一條是華特規定的“除了在以前合約中你所購得的影片集的權利外，《愛麗絲》喜劇所有的商標和版權都歸我所有”。

　　華特在與發行商的周旋和鬥爭中，大大地開發了自己的生意頭腦，為以後迪士尼的公司化前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新合約簽訂後，華特兄弟的新製片廠也落成了，位於洛杉磯市郊的銀湖區，新廠是披蓋了一層白色灰泥的建築物，占地約727平方英尺。樓內有華特兄弟各自獨立的兩間辦公室，其餘空間是卡通繪製員和上色員的工作間。這時華特認為一個單獨的人名更能具有票房吸引力，也更易被人記住，就把原來的廠名改成了華特·迪士尼製片廠。

　　1926年華特的全體工作人員在新製片廠前合影留念，照片上的人物都精神抖擻，他們真的全心全意獻身於創造喜劇卡通影片的工作。華特兄弟、首席卡通畫家厄比、其他一些卡通繪製員（他們在此之前都是一些非常失意的畫家，來華特製片廠工作後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以及年輕漂亮的卡通上色員姑娘們，無不意氣風發、躊躇滿誌。

　　華特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成熟些，開始蓄起胡子來。新廠投入生產後，《愛麗絲》喜劇影片係列已出品兩年了，人們對這部喜劇已開始厭倦，不像之前那樣歡迎它了。華特也越來越難想出好點子把這個漂亮小姑娘融入卡通的背景中，因為愛麗絲嚴格說起來算不上一個喜劇人物，影片的部分喜劇效果都是由卡通形象朱麗絲貓製造出來的。明茨也來信指責最新一部《愛麗絲神秘的奇事》“隻是又一部電影而已，裏麵沒有一點新奇的地方，缺乏真人演出的部分，影片長度也不夠”。

　　1926年底，《愛麗絲》卡通係列喜劇片明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但又該創造什麽新的卡通形象來占領市場呢？華特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環球影片公司創立人卡爾向明茨表示，要買一套以一隻兔子為主角的係列卡通影片集。明茨找到華特，華特極感興趣，並且馬上用鉛筆繪製了一批兔子草圖寄給明茨。

　　環球影片公司對華特所設計的草圖很滿意，於是華特獲準製作係列影片的第1部。明茨把這個新係列定名為《幸運兔子奧斯華》。1927年4月初，華特和厄比倉促之下設計了主人公身份——生兒育女過多的兔子，並交出了第1集《可憐的爸爸》，但反應糟糕。影片上映後，紐約環球影片交易所評委會很不滿意，並指出了下列缺點：

　　“（1）由於卡通製作得不好，影片開始後約100英尺處的動作跳動不已。（2）動作重複太多。每一場場景拖得太長，以致使卡通人物的動作也慢了下來。（3）片中的奧斯華根本不是一個滑稽角色，缺乏突出的特點。就奧斯華部分來說，沒有一點獨具的風格。（4）全片隻是一連串沒有關聯的笑話，缺乏一條把片子從頭到尾串連起來的主線。”

　　這個評委會還認為，除了喜劇大明星卓別林外，其他電影喜劇的主人公應該是“整潔漂亮而又活潑矯健的小夥子。”兔子奧斯華的樣子應該既年輕又有浪漫味道，但現在這部電影中的奧斯華卻又老又邋遢，還太胖。

　　華特回信中承認自己也不滿意奧斯華，但他卻極力為厄比的卡通繪製藝術辯護。他強調：“我認為在今天沒有一個人在繪製卡通這一行中比得過厄比。”他承認兔子奧斯華可以繪製成“一個年輕的角色，精力充沛、活潑敏捷、俊俏慧黠而好冒險，而且體型也是高挑的”，但他又警告說布局不能搞得太複雜，“因為如果那樣，等到故事真正開始的時候，也就是該結束的時候，而觀眾根本沒來得及笑”。

　　在《幸運兔子奧斯華》中華特嚐試做完全卡通影片的第1部。他從此獲得了一些重要經驗，也證實了他以前的一些直覺：卡通片中，不可缺少一位強烈而又吸引人的中心角色。故事主線必須精彩流暢，布局不能太複雜，以免影響單純化的喜劇效果。

　　對影片公司評委會的意見，華特吸收了一些，但他也感到，完全或過於聽信這些意見，則會阻礙一個人的創造力。為了把兔子奧斯華磨製成一個更逗人發笑的卡通喜劇明星，華特和厄比每天都工作至深夜。華特在把第2部奧斯華影片寄給明茨時說道：

　　“這部電影還是與我的理想相差太遠。我要使奧斯華成為更有特色、真正受人歡迎的角色。我相信隻要你和環球公司耐心一點，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就可以創造出轟動一時的影片集，我們還要對這一集中的兔子再做修改。在第3部影片中，我們去掉了他的吊帶，並對他的麵部做了一些修改。為了改進以前影片中不平穩的情況，我在攝影機上裝了馬達，用機器來操作攝影。我相信這樣一來，以後的影片就會清楚多了。”

　　第3部影片交出後，華特還要求明茨“再給我們一次改進機會”。不久以後，兔子奧斯華的形象終於使華特滿意了：溫和、討人喜歡、更為滑稽。達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華特在影片製造上嚴格得近乎苛刻：每次先拍出樣片在放映室觀看，這一關過了，大家覺得好，才允許成批複製。如果有人覺得不滿意，則必須交給繪製員重做。這樣高標準高質量的生產，使得兔子奧斯華影片的成本提高了不少，但質量終於提高到相當出色的水平，迪士尼的心血沒有白費。

　　兔子首先贏得了新聞界的好評。《電影日報》報道：“認真地告訴大家，這幾部電影確實值得放心大膽地去觀看。”《電影新聞》認為整部影片充滿幽默，並推斷說：“這套影片集一定會受到各種類型觀眾的喜愛。”《電影世界》則評論道：“華特以一隻兔子為主角所進行的創作，使得卡通影片增添了新的趣味。卡通製作得很好，華特使卡通角色做出了人的姿態和表情，更使人喜愛了。這些影片一定會吸引各類家庭去欣賞。”

　　接著眾多觀眾也喜歡上了這隻兔子。最後，兔子奧斯華影片甚至也吸引了一批特殊的觀眾——紐約市的卡通製作人們。他們是卡通影片業中真正的行家裏手，華特在堪薩斯的歲月裏曾對他們感到佩服和敬畏。現在華特創製的兔子奧斯華影片集所具有的創新的幽默和流暢的形式使他們紛紛折服，因為以前他們對《愛麗絲》喜劇的評價也較高，他們看到了華特的創作能力。

　　眾多的商家抓住廣大觀眾喜愛兔子奧斯華的心理，要求華特準許他們把這個角色用在商品上。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伏根糖果公司生產的巧克力上，首先出現了兔子奧斯華的模樣兒，包裝紙上還印有“請看環球公司的奧斯華影片集”。接著費城徽章公司生產的一種紐扣，環球裝飾玩具公司生產的一套蠟紙、蠟板和鉛筆，都印上了奧斯華的形象。華特公司此時對這些畫像的使用都沒有收費，因為他們覺得商家這樣做有利於這套卡通影片的廣告宣傳。

　　兔子奧斯華的成功使華特公司的生產速度加快，華特聘請了更多的畫家來公司工作，這使公司每兩周就能出品一部兔子奧斯華影片。環球公司和明茨都非常滿意，一接到新片，就送來2250美元的片酬支票。華特兄弟對前景更加充滿信心，哪裏料得到接踵而至的，是與兔子奧斯華有關的一次大挫折！

　　兔子奧斯華影片集的合約於1928年2月結束，華特帶妻子莉蓮乘火車到紐約旅行，同時也去和明茨及環球影片公司洽談新的業務合作項目。在動身之前，厄比告訴華特公司內的情況有些不好。明茨每次派來華特公司送支票、取影片的人，並不單純地隻幹這些事，可能還有另外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因為他多次秘密地和華特製片廠的其他卡通繪製員談話。厄比談到的這些情況，華特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華特夫婦愉快地抵達紐約，結果這成了一次由明茨方麵早已預設好了的“鴻門宴”。明茨夫婦熱情地接待了華特夫婦，但華特感到明茨的熱情中帶有一絲虛假。比如，當席間的一位《電影日報》編輯無意中談到兔子奧斯華影片集很受歡迎、利潤也很好時，華特很高興，但他發現明茨似乎麵有不安之色。

　　果然，在紐約42街明茨的辦公室正式洽談奧斯華影片集的新合約時，明茨終於使出了殺手鐧。商談一開始，華特就提出，既然兔子奧斯華影片集已經獲得這樣大的成功，片酬就應由上次合約的每部2250美元提高到2500美元。但明茨不但不同意，反而開出了一個甚至比上次合約的價格低得多的片酬。他說：“我隻給你每部1800美元。”

　　華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每部1800美元的賣價隻能使他賠本，他不解地問明茨為什麽把價定得這樣低，根據什麽理由？明茨並不解釋原因，隻是很強硬地說：“要不你就接受我出的價錢，要不我就接管你的製片廠。”接著，明茨頓了頓，看著華特驚愕的表情，最後攤出了自己的王牌：“我已經和你製片廠的重要工作人員簽訂了合約。”

　　華特頓感晴天霹靂，他被打愣了，不知自己的公司和製片廠究竟叛變到什麽程度？難道好哥哥羅伊和好朋友厄比也都棄他而去了不成？華特告訴明茨他需要時間考慮，然後馬上趕回旅館用電話把這個災難性的消息告訴了羅伊。羅伊迅速調查起來。

　　結果證實明茨所言不虛：製片廠除了厄比之外，幾乎所有的卡通畫家都和明茨有了密約。華特震驚之餘，一邊拖住明茨，一邊找人同福斯和米高梅公司的負責人會談，但這兩家大公司都表示沒有興趣發行兔子奧斯華影片集。

　　明茨也等得不耐煩了。他斷言：根據合約，奧斯華影片集是環球公司的財產，而不是華特的。這使華特尤其傷心，他辛勤創造出來的作品和產品卻不歸自己所有。他對妻子莉蓮發誓說：“我永遠不會再為別人做事了！”

　　明茨又順勢推出他的控製計劃：以後由他支付華特製片廠每部影片的製作費，提供製片廠人員的薪水，包括華特兄弟的薪水，但他將分享50%的利潤。華特根本沒有接受的意思。他最後把希望寄托在環球公司能出麵幹涉這件事情上。希望環球公司此時此際站出來，宣布他們將直接和華特打交道，而就省掉了發行商明茨這一環。

　　華特3月7日寫信給哥哥羅伊，要他打起精神來，隻有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笑：

　　“但願在你接到這封信以前，你已經收到有好消息的電報。我無法使事情早點有結果，但是我會盡力去辦。即使要耗上一個夏天的時間，我也會堅持原則，奮鬥到底。這真是一場要打到底的硬仗。明茨想要控製一切，並想借用他的勢力來達到這個目的。但他卻不知道，我們還有比他更強的力量。”

　　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環球公司始終和明茨站在一起。華特承認失敗了，他最後一次來到明茨的辦公室冷靜地宣布，他無法接受他提出的所有條件，明茨根據過去的合約可以擁有奧斯華影片集。

　　華特此時此刻毫無怨恨，表現出超人的克製和風度。最後他忠告比他大的明茨說：“你小心一點。我的人員既然會背叛我，他們也會背叛你的！”明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但華特所言日後終於被事實證實，奧斯華影片集也從明茨手裏被奪走。華特和妻子莉蓮隨即乘車返回加州，這是一條沒有歡樂的歸途。但他帶著濃重的失敗感回去以後，立刻就迎來了一個勝利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