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鳥

6

　　琴鳴在遭遇那場颶風後，很快躲到了樹叢裏。睡夢中，她突然又看見了那個白衣天使：“琴鳴，你快起來！琴鳴，你快起來！”琴鳴一下子就醒來了。

　　她仿佛感知到什麽，迎著狂風，風馳電掣般地向著遠方趕去。不知飛了多久，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小白羽。

　　“小白羽！你怎麽會這樣？”琴鳴落在小白羽身邊。

　　小白羽將頭抬起來，微微地說道：“琴姐姐，鬆笑他……他……”

　　“鬆笑他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白羽用目光指了指遙花村：“你、你快去見鬆笑，他想、見你最後一麵……”

　　“小白羽，你等我回來！”琴鳴刷地飛起，向著村子裏飛去。

　　狂風怒號，萬物騷動，樹葉和枯草漫天飛舞著，整個世界混沌極了。

　　“鬆笑！”琴鳴落到院中的一個草棚裏，在一堆屍體中找到了鬆笑。

　　眼看大雨將至，那個男人已經躲到了屋子裏。

　　“鬆笑，你醒醒！鬆笑，你醒醒，我是琴鳴！”琴鳴將鬆笑拖起來。

　　鬆笑的身體被血染紅了一大半，那些沒有染上血的羽毛卻還是透著鮮豔的金綠色光澤，那長長的尾羽垂在地上，依然美得像是精雕的藝術品。

　　“鬆笑，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是琴鳴，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鬆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琴鳴，眼裏閃過一絲亮光，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鬆笑，你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琴鳴嗚咽起來。

　　鬆笑掙紮了好久，終於發出了一絲聲音：“琴鳴，你、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鬆笑，我要和你一起活下去！你一定要好起來！快，我帶你走，我們去看醫生！”琴鳴說著就要拖起鬆笑來。

　　鬆笑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白費力氣了：“琴鳴，我想聽你唱歌……”

　　“唱歌？鬆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琴鳴淒厲地叫著，“鬆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變成人嗎？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人間造福嗎？我們還要回到千林山去，一起去看雲、彈琴、唱歌……鬆笑，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這就帶你走……”

　　鬆笑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眼神也越來越迷離，他看著琴鳴，仍是說著：“琴鳴，你、能不能、再唱一首歌……”

　　雨點啪嗒啪嗒地砸了下來，地上濺起了一朵朵水花。青石板上、樹葉上、房頂上，就像在燃放煙花爆竹似的。黑夜籠罩著一切，如同墨汁浸染著萬物。

　　琴鳴淚漣漣地望著鬆笑，撥動尾羽，為鬆笑唱起那首他們最熟悉的歌來：

　　山青青，水泠泠，

　　白雲悠悠逛天上，

　　太陽灑下金色的光。

　　風輕輕，草茸茸，

　　與君鳴琴林中央，

　　清婉的歌聲滿天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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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笑聽著，看著，臉上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忽然，他眼睛一合，腦袋垂了下去……

　　“鬆笑——”琴鳴嘶聲叫起來，撲在鬆笑的身體上嚎啕大哭。

　　琴鳴突然用力地胡亂撥動尾羽，那琴聲就走了調，變得高亢、急促，甚至猙獰。那聲音傳到天上，忽然劃過一道劇烈的閃電，仿佛割開了茫茫黑夜，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大地微微震動了一下，一些不結實的圍牆便坍塌了，那院落中的籠子都被震壞了，木片碎裂，上百隻鳥兒紛紛衝出籠子，飛向天空。一時間，整個天空一片喧囂。

　　雨水夾著冰雹砸了下來，不管是屋內的人們，還是屋外的飛鳥，聽到雹子落地的劇烈聲響，都嚇壞了。琴鳴把鬆笑拖起來，推到背上，向著村落外麵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