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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月姊妹坐著長途車,終於駛入車站。還沒來得及出站,春月就把夏月冬月滿月叫到一邊,說:“本來是成功接站,結果走到半路,陳振江說他也要來,咋擋擋不住,沒有辦法,要來就來吧,反正到時候坐誰的車都行。但是,有兩件事情必須交代清楚,誰要是不按我的意思辦,可不要說我對她不客氣!第一件事是,你大姐夫打來電話說,陳振江要給致水掏醫療費,說啥也不讓咱們管。一會兒,他要不提這事,啥話不說,要是提起這事,任何人都不能答應!啥原因?因為人家和致水不沾親不帶故,平白無故地出錢不合適。還不要說,人家正在追求冬月呢,咱要是答應這事情,就顯得咱們不夠意思了……”說到這裏,冬月插了話:“大姐,他追是他的事情,我可沒有答應!”春月給冬月說:“答應不答應由不了你,你光用耳朵聽就是了,啥話都別說!”接著又說,“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一會兒,陳振江看咱們奔喪辛苦,救災有功,準備給大家每人送個慰問品,一方麵是趕趕晦氣,另一方麵是盡盡心意。特別有意思的是,人家給冬月的慰問品,和大家的還不一樣,究竟咋個不一樣法,我也說不清楚。至於為什麽不一樣,不用說,你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冬月,不管是啥東西,不管願不願意要,一會兒不但要接住,而且還要高高興興的去接,聽見沒有?”冬月說:“要接你去接,我既然不願意人家,可接人家慰問品幹啥?”春月說著就往冬月麵前撲:“你再說一句,看我敢撕爛你那嘴巴不!”夏月和滿月一個攔春月,一個攔冬月。春月又對夏月和滿月說:“冬月一會兒再敢胡擰瓷,你倆就給我往死裏打,不信她不聽話!”說完連招呼都不打,轉過身氣呼呼的,一個人急急火火朝出站口走去。

  這姊妹倆走在後麵,一個勁地勸著冬月。夏月說:“冬月,姐姐那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硬碰硬根本不行!你要是不聽,她要被你氣得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跟你完不了!我們也知道,陳振江這事不錯是不錯,就是多少有點不美氣,但是姐姐已經把硬話撂在這裏了,咱總不能不給姐姐麵子吧。想來想去,哄死人不償命,表麵上必須按姐姐交代的辦,背過姐姐你該咋辦咋辦!話說得難聽一點,演戲你總會演吧!”滿月說:“四姐,你現在有沒有意中人,”冬月說:“沒有!”滿月說:“既然是這,就按二姐說的辦,先假裝和晨晨他爸談著,等有了意中人再說!”夏月說:“送個慰問品有啥大不了的,說得實在一點,還不是耍著玩呢!更不要說,我們也每人一件!”滿月說:“四姐在西安呆了這麽時間,這事對她還不是小菜一碟!”

  冬月撲哧一聲笑了:“那我就試著給大姐演一回戲吧!”

  她們走出車站,老遠就看見雷成功和陳振江站在馬路對麵。雷成功抽著煙,不停地朝這邊張望,司機站在身邊呆頭呆腦。陳振江懷裏抱著用紙裹得嚴嚴實實的慰問品,盡管笑眯嘻嘻的,但總覺得不自然。冬月問夏月:“小廣東咋沒見來?”夏月說:“成功已經給他把擔子壓上了。”

  她們過了馬路,來到雷成功和陳振江麵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陳振江給春月他們一人送了一串珍珠項鏈,然後很快撕去裹在慰問品外邊的紙,露出一個大個的巴比娃娃。大大方方地來到冬月麵前,雙手抱著巴比娃娃,撲通一聲單腿跪在地上。明顯能看出,巴比娃娃脖子上戴了串珍珠項鏈,比那幾串又大又好看。

  按說,這樣的慰問方式在現今看來並不稀奇,但是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上演這麽動人的一幕,也夠吸引眼球了。很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還有人用手機拍照錄像。

  看樣子,陳振江可能追求的就是這轟動效應,就在他跪下去的一霎那,很快挺直身子,抬起頭,雙目深情地注視著冬月,抑揚頓挫的朗聲說:“柳冬月小姐,當著這麽多父老鄉親的麵,有朗朗乾坤作證,本男士陳振江,對你抗震救災佩服有加,特送上慰問品一件!”說著將巴比娃娃高高舉過頭頂,幾乎是同時大聲說道,“親愛的冬月,請你笑納!”

  冬月這會兒反倒出奇的冷靜,在夏月和滿月的攙扶下,大大方方把巴比娃娃接了下來,還一手扶起陳振江,攙著他胳膊很自然地走向車邊。這陣子,陳振江的麵包車司機已經打開車門,大家很快擁著他倆上了車。正要開車時,雷成功跑來擠上車,說他把自己車打發回去了,想在麵包上和大家湊湊熱鬧。

  雷成功坐在司機旁邊,回過頭興奮地說:“今天這場麵,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說啥也不敢相信,真是太精彩了,太動人了!”滿月說:“看你那羨慕的樣子,還有點不服氣,是不是也想給二姐來這麽一下!”夏月說:“滿月,沒話說了悄悄的,在那裏多啥嘴呢!”

  春月坐在座位上一直沒吭聲,開始對這事確實很揪心,總害怕出現她不願看見的一幕,神經始終繃得緊緊的。後來看見陳振江搞得有點過於誇張,連她也有點吃驚,心裏直埋怨陳振江得寸進尺,硬是非要把事情搞砸不可。沒料想冬月竟是這般的寬容和機敏,把她的所有疑慮一掃而光。當她坐上車的時候,象剛剛出過大力氣一樣,渾身虛脫,軟癱無力。盡管大家夥兒興奮異常,她卻淚水汪汪,她也弄不清這是喜悅的淚水,還是憂慮的淚水。

  與此同時,冬月和陳振江坐在前排,不停地交頭接耳說悄悄話。冬月看著巴比娃娃笑著說:“你確實夠孝順的,我還沒見過那個先房兒子,心甘情願地給後媽送禮物!”陳振江說:“是不是想見識見識?那我現在就給你把證據拿出來,真正的先房兒子給後媽的禮物在這兒呢!”說著,陳振江從身上掏出個奧特曼小紅人遞給冬月說:“這是晨晨讓我帶給你的禮物!”冬月生氣地說:“你是不是給晨晨說什麽了?”陳振江笑著說:“我說什麽並不重要,關鍵是晨晨早就有這個想法!”冬月說:“不要忘了,我是迫於大姐的壓力,今天是專門配合你演戲的!”陳振江說:“一般開始都是演戲呢,演著演著就不是戲了!”冬月說:“那你的意思是,咱們還得繼續往下演?”陳振江說:“當然!”冬月說:“那你可要當心,咱們演著演著,越演越象戲就不好辦了!”陳振江說:“你把事情弄清楚,你現在說什麽也不管用了,你已經在那麽多人麵前公開接受我求愛的信物了!從今天起,其他一切關係都不複存在,存在的隻有戀人關係!”冬月說:“既然是這意思,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陳振江說:“要有這個警惕的應當是你!”冬月說:“為什麽?”陳振江說:“我這人幹什麽事還沒有失敗過!”

  正在這個時候司機問:“是直接去醫院,還是到別的地方?”陳振江問:“大姐,是找個地方先吃飯,還是直接去醫院?”春月說:“現在吃飯有點早,先到醫院看致水去!”

  車子經過新城廣場時,路麵被車輛塞得滿滿的,速度很快慢下來。很快,春月她們被廣場上火熱的獻血場麵感動了。

  三輛大型乳白色采血車在廣場上一字排開。采血車的後麵,掛著紅色橫幅標語,上麵寫著“血濃於水,三秦兒女和巴蜀子弟心連心!”“情深似海,全國人民和災區人民手挽手!”那些獻血者舉著裸露的右臂,爭先恐後地往采獻血車前麵擠。采血車周圍摩肩接踵,人如潮湧。這個喊先抽我的,我是0型血!那個喊先抽我的,我身體最健康……這些人中有老年也有青年,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城裏人也有農村人。

  不一會,幾個特殊獻血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個年輕小夥子雙手舉著一張白紙,上麵寫著:我是川籍學生,要救父老鄉親!那小夥一聲不吭,淚流滿麵。一個中年人,胸前鋪開一張報紙,用毛筆寫著,唐山地震幸存者,獻血要救災區人!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巴掌大一塊紙上寫著,我是省三好學生,要為傷員把血獻!一個失去左臂的乞丐,髒兮兮跟在學生後邊,裸露的右臂舉過頭頂,上麵用紅顏色筆寫著,獻血救災,乞丐優先!

  就在這時候,一個胸前掛著農民工字樣的瘦高個子,象閃電一樣插在乞丐前邊。乞丐把他使勁往出揪。瘦高個兒說:“咋?你那胳膊上垢痂漆一尺多厚,用一斤酒精都稀釋不了,還不要說你那血裏的泔水油,輸給地震傷員不為事還害事呢!”乞丐一下躁了:“就這比你們小……”乞丐“偷”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瘦高個兒一巴掌捂住嘴巴,說:“平常都不錯嘛,今天是怎麽了?這點麵子都不給!”乞丐說:“那天實在要不下錢,想借你五塊錢吃碗粘麵,你就是不借……”“連本帶息送給你怎麽樣?”乞丐話還沒說完,瘦高個兒就塞給他一張五十塊錢說,“獻血的人咱不能偷,你看前邊那個學生娃,口袋有一百元,我連動都沒動。這錢是偷那個隻看熱鬧不獻血的漂亮小姐的,別看她把錢塞在奶罩裏,本人也象囊中取物一樣!”乞丐又把那五十塊錢塞回他手裏說:“你這人沒有職業道德,聽說抗震救災,你們這一行基本上都歇業了,你還忙活的不停。”瘦高個兒說:“不是求你讓我插隊,我也不會忙活的!”乞丐說:“那你把錢還給人家,讓你插在這裏!”“這還不是小意思啦!”瘦高個兒說著彎下腰,手在漂亮小姐腳底下一比劃,突然舉起五十塊錢說,“這五十塊錢是誰的?”很快大家都看起自己的口袋來。那漂亮小姐一摸奶罩,發現是自己的錢,要走錢感謝聲不絕於耳。瘦高個兒大拇指翹在乞丐麵前說:“怎麽樣,偷了她,還得感謝咱!”

  很快那些舉著右臂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獻血者,很自覺地給這幾個人讓出一條道來。同時在這幾個人的帶動下,大家很主動地排成了幾行隊,采血秩序很快好起來,速度明顯加快了。

  春月突然喊道:“振江,把車停在一邊,咱們也下去獻血!”陳振江隻好讓司機把車靠在一邊。司機沒有急著開門,趴在方向盤上不緊不慢地說:“人那麽多的,根本輪不上咱們獻嘛!”春月說:“原來沒排隊,人擠得沒辦法獻,現在排了隊,獻起來快著呢!”

  就在春月和司機說話的時候,夏月、冬月和滿月埋著頭悄悄交換意見。滿月說:“看來今天這血是非獻不可了!”冬月說:“隻要是大姐瞄準的事情,誰能擋住才怪呢!”夏月說:“獻就獻吧,但是誰獻也不能讓姐姐獻!”滿月說:“為什麽?”夏月說:“大姐這幾天忙秋月的後事,連眼都沒合過,要是身體支持不住,一口氣上不來咋辦?”冬月說:“那咱現在趕快擋嘛,還等什麽呢!”滿月說:“大姐,今天先不獻,歇兩天再說!”夏月看沒人理,一下急了,說:“振江,還在那猶豫啥呢,讓司機趕緊把車往醫院開,看完致水,回去吃了飯,再來獻血來得及!”

  “振江,你敢叫司機開車!”春月說,“等你吃了飯來,剛跟上給人家打掃衛生,哪裏還有獻血的份!”夏月說:“你說得那麽肯定的,好象你是血庫領導一樣!”春月說:“你仨在那裏嘀咕的時候,我聽車外人議論說,今天之所以獻血人這麽多,是因為全省血庫已經接近最高庫存,從今天下午四點起準備停止采血,不然血庫就要憋庫了,你說還能不能耽擱?”冬月說:“硬要獻也可以,我們怎麽獻都行,你無論如何不能獻!”滿月說:“我獻雙份血,大姐那一份我替了。”春月說:“為什麽?”夏月說:“這幾天,你比我們操的心多,出的力多,跑得路多,身體虧得太多了,害怕你獻血受不了!”春月說:“哎呀大大,看你說的害怕的,獻血就象割韭菜一樣,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生出新血來!”說著就下車。陳振江給夏月、冬月和滿月說:“你仨趕快把大姐拉住,我和二姐夫獻完就上來換你們。二姐夫,還不趕快下車,愣到那裏幹啥?”雷成功趕快就下車,說:“我先去排隊,你們馬上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雷成功和陳振江剛下車,碰巧又開辟了個新隊,他倆剛好排了個三四名。

  這個時候,夏月、冬月、滿月和春月在車上撕扯起來。開始,她們三個並沒有把春月當回事,總認為六隻手還能管不住兩隻手。結果,交過手才知道他們根本不是春月的對手。春月本身就潑辣,又一直幹的是重活路,力氣不亞於男同誌。夏月和冬月雖然給春月打過幾天下手,但始終沒幹過重活,出嫁以後當起了貴婦人,那裏有什麽力氣可言。滿月說起來開著饃鋪,重活都讓機器幹了,力氣也大不到哪裏去。更重要的是,這姊妹幾個害怕把大姐哪裏傷著,始終沒人敢下硬手。所以,沒有撕扯幾下,三個人就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春月趁機跑下車,看見剛剛輪到雷成功,正要伸胳膊,春月便搶先把胳膊伸在前邊,等雷成功反應過來,采血員已經消完毒開始采血了。獻完血,春月回到車上,夏月、冬月、滿月還坐在那裏喘粗氣。春月說:“他倆在前邊排著隊呢,你們幾個趕快插進去,用不了多長時間!”

  他們獻完血來到病房,許文靜和致水正在拉閑話。致水趕快給大家介紹說:“這位就是主治大夫許文靜,醫學碩士。”接著又把春月他們介紹給許文靜。春月趕快說:“許博士,聽說你對致水很關心,我們不知道咋感謝你好!”許文靜笑著說:“我不是博士是碩士,給致水看病是我的職責,你們一家人對他這麽好的,太叫人羨慕了!”春月笑著說:“我們也不知道什麽博士碩士,反正意思就是那意思,叫錯了你不要見怪!”許文靜說:“那是這,你們說話,我到別的病房去。”

  許文靜剛出去,馮師提著便盆進來。陳振江說:“大姐,這就是我派來陪護的馮師,伺候人沒一點問題!”春月又把馮師感謝了一番。接著感慨道:“沒想到許大夫還是個大美人。人都說,美人智商低。這話在許大夫身上就不靈驗嘛,人家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是博士,把啥都占的全全的,也不知道人家咋活人呢!”冬月說:“人家不是博士是碩士,你咋老往錯的叫呢?”春月說:“我說博士就是博士,是把她往高的叫呢,又不是往低的叫呢,認得那麽真幹啥!現在這世事嘛,人家客氣是人家的事,咱該抬舉還得抬舉,還不要說人家是致水的大夫了!”陳振江說:“大姐到底是見下世麵的,方方麵麵都能考慮到!”春月說:“我聽你大姐夫說,就這人家對人還好得很!”

  就在這個時候,宋仁厚和黑建設進了病房。春月說:“西安地方就是邪,說到王八就來鱉。”宋仁厚說:“你咋等得才回來,就在背後罵人呢!”說完跟馮師坐在一起。春月說:“真是做賊心虛,是不是做了啥壞事怕人說?”宋仁厚說:“心裏沒冷病,不怕吃西瓜。你們願意說啥說啥,我才不在乎呢!”春月說:“說正經話呢,你不是說許大夫好得很嘛,能不能說說咋個好法?”宋仁厚說:“那人不是一般的好,根據我初步接觸,人家不但對工作負責,對人也特別好,特別是對咱這一般人。不信你可以問問馮師,他在這裏呆的時間長,知道的情況比我多。馮師,你給大家說說!”

  馮師說:“不是老宋說,象人家許大夫這樣的人,現在確實很難找!對待病人象親人一樣,人家不給病人亂檢查,不象有的大夫,一進醫院啥話不說,各種檢查單給你開上一摞摞;也不給病人胡亂使用高價器械,不象有的大夫,氣墊床啦,心髒監測儀啦,等等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尤其是不給病人開大處方,有的大夫今天給你開一堆藥,明天給開一堆藥,隻要你賬上有錢,隻管給你開。反正我是把人家許大夫佩服得五體投地!去年我到一家醫院住院治腸胃感冒,醫生硬是說我有冠性病,讓我佩戴一個星期的心髒監測器,光檢測費用就收了一千多,後來我去另外一家醫院專門作了檢查,冠性病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你們看看,同樣都是醫生,怎麽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春月說:“致水,你大姐夫和馮師說的對不對?”致水笑笑說:“那還能有錯!”春月說:“看來好人還是有好報啊!”致水說:“這不是好人好報的問題,她是主治大夫嘛,能不替病人著想!”

  馮師說:“致水說的千真萬確,好人有沒有好報,實在說不清楚!比如,說致水是好人好報吧,腿塌了還把老婆沒了,說好人沒好報吧,治病可遇上了這麽好的大夫!再拿許大夫來說,人夠好的了,不光咱們有這樣看法,就連他們醫院的人也這樣認為!可是結果怎麽樣呢,聽說初戀就叫男的甩了,後來找了個教授,都懷上小孩了,教授又找了新歡,被人家拋棄了不說,肚裏的小孩也被氣得流產了。後來找對象就很困難了,有人聽說她是這情況,婉言拒絕還是給麵子的,還有人當時就給介紹人下不來台,你看缺德不缺德!”陳振江臉色紅一陣綠一陣的,說:“這些情況,你怎麽會知道?”馮師說:“他們這裏的電工是我夥計!”

  春月說:“馮師,好人好報是安慰人的話,如果百分之百靈驗的話,那世界上早沒有壞人了!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趕快說正經事吧。許大夫到底說沒說致水這病到底咋治呀?”馮師說:“咋能沒說嘛,一進醫院,許大夫建議盡快手術,要是保守治療,恢複的時間長不說,安全問題還保證不了,如果再次出現新的創傷,那就不好辦了。”春月說:“那就按醫生的意見辦嘛!”馮師說:“你們家屬先沒個意見嘛,人家大夫沒辦法決定。”春月說:“致水,許大夫給你說了沒有?”致水說:“一進醫院,許大夫就給我說了,我不同意手術。我家裏現在是這情況,手術費不說,還有鋼板的費用,聽說鋼板還分進口的和國產的,兩個費用相差很懸殊,我的經濟情況負擔不起!”

  宋仁厚說:“我同意致水的說法,過去骨傷誰還動過手術,都是讓自己往一塊長呢!我們村原來有個叫憨憨的,家裏窮得幹球打得炕塄響,房倒了把腿砸成了粘粘,哪裏還有錢住院,連管都沒管,硬是在黑房子睡了半年,結果腿長得好好的。除了走路有點瘸,幹活一點不妨事!還有個人瞎了隻眼,外號叫單眼明,家裏多少有點錢,有一次被車軋了腿,腫得跟碌碡一樣,結果花錢找了個捏骨匠,剛說把中藥往上一抹,眼看著腫就消了下去,最後塗上藥,用板子一夾,捆上紗布,長得比好人腿還結實。所以骨傷就不用動手術,因為體內本身就有修複骨傷的功能呢,砸壞的那些碎骨頭,天生一個主動尋一個呢,隻要到了位,長起來象莊稼躥節節一樣,一天一個樣子,你要是耳朵貼著傷口處都能聽到咯吱咯吱長骨頭的聲音。”

  黑建設開玩笑說:“聽大姐夫這一說,要想叫腿長結實,還不如把好腿砸壞,讓捏骨匠給箍上一回好!”

  大家哄一聲笑了。

  宋仁厚一點也沒笑,反而說:“你們別笑,這可是真真的真事!再說搭鋼板,盡管國產鋼板要便宜很多,花錢多少都不說了,現在放進去,過上一年還要往出取哩,本來受一次疼的事,為啥要受兩次疼呢!得是受兩次疼,國家還給發獎金呢!”

  大家又是一陣笑聲。

  宋仁厚最後說:“受疼都事小,關鍵是還容易出問題。我館子隔壁有個老幹部,胳膊骨折了,其實,隻要包紮好,挎個吊帶就行了。因為聽說跟他同級別的同事搭了鋼板,好象不搭鋼板就降低級別一樣,非要搭鋼板不可!結果,搭上鋼板傷口剛長好,醫院說沒注意把舊鋼板搭上了,要取出來換新的,你看麻煩不麻煩?人雖然受點疼,可人家是公費醫療,不用花錢!所以我的意思,致水這病還是保守治療為好!”

  春月聽了宋仁厚的話想笑不敢笑,隻有強忍著先問幾個姊妹:“你們說怎麽辦好?”夏月說:“不敢聽大夫的話,人家是想掙咱的錢呢!”冬月說:“我看還是聽大夫的吧!”滿月說:“叫我大姐夫一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好?”春月又問雷成功和黑建設:“說說你倆的意思?”雷成功說:“致水是粉碎性骨折,家裏老的老小的小,我看還是用鋼板好!”黑建設說:“我覺得搭鋼板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辦法,用不用大姐拿主意!”春月給陳振江說:“你也談談看法?”陳振江說:“這沒有什麽討論的,這不是其他部位,是兩個大腿,搭鋼板沒錯,趕快把話給醫生!”最後春月說:“馮師,你也說說!”馮師說:“就按我老板說的辦,沒麻達!這麽好的醫生,還有啥不放心的呢!”

  春月說:“別聽瓷瓷老宋的話,那是過去沒有錢的老農民的辦法,許大夫是按科學來呢,人家不會說瞎話,就按建設和振江的意見辦,讓許大夫抓緊動手術,家屬的字我來簽!”宋仁厚說:“你可不敢把韁繩繃斷了,家屬簽字有人家靳宙山呢,恐怕輪不上你吧!”春月說:“少皮幹,我既然敢簽字,就敢負這個責任!”宋仁厚說:“致水,你大姐簽字,你到底認可不認可嘛?”

  這時候,致水已經淚流滿麵了,嗚咽著說:“有這麽好的大姐,我還有啥不同意的,我覺得大姐就是我最親的人!”

  凡是在場的人都感動得落了淚。

  陳振江在外邊請春月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春月說:“我這人心裏擱不住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許大夫對致水這麽好的,如果大小不給幫個啥忙,心裏老覺著不自在!結果想來想去,人家吃的不缺,穿的不缺,用的不缺,看來看去,缺的不就是個女婿嗎!咱們幾個要是在致水治病期間,能給許大夫把這個忙幫了,也不枉許大夫給致水操心一場。你們幾個說說能不能辦到?也包括你們幾個女婿!”

  夏月說:“姐姐弄啥老是命令式的,找對象要看緣份呢,哪能當任務布置?”春月說:“給你說個事,沒有說痛痛快快的,老是這長啦那短啦,就你破事多!”夏月趕快說:“成功,聽見了沒有?回去給你底下人說一下,讓夠條件的員工趕快報名!姐姐,這樣該可以了吧?”春月說:“別做表麵文章,關鍵要使實勁呢!”夏月說:“是是是,冬月,該你了,趕快表態!”

  春月說:“你把你管好就行了,別人不要你管!”夏月笑著說:“哎呀大大,還把她那點爛權看得緊得很,別人想多少用一下都不行!”春月說:“冬月,你把你和陳振江的事辦好就行了,這事情不要你操心!”冬月說:“你不要我操心,我偏要操心,象這種修橋補路的善事,不能光你們有份!”春月說:“你以為誰想攬這差事?這事要好解決的話,還能輪到咱們著急!想讓你躲個輕鬆,你還能得不行!”冬月說:“積德行善是好事情,我為啥要躲輕鬆?再說,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解決問題,有什麽不好!”春月說:“越說你越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冬月說:“陳振江不是現成的,你不是經常舍己為人嗎,怎麽輪到自己,就舍不得了!”

  一桌子人停下筷子,看著冬月想笑不敢笑。

  陳振江氣得說:“冬月,別亂開玩笑好不好!”冬月說:“誰跟誰開玩笑了,我對許大夫可是實心實意!”春月說:“振江,你別生氣,那是故意和我推踅車子呢,別理她!滿月你準備咋辦?”滿月說:“我肯定是不折不扣的按照大姐的意思辦,隻是好心不一定能辦成好事!”春月說:“又要說什麽閑話?”滿月說:“咱們這些人,除了二姐夫和陳老板,不是賣麵的,就是端飯的,根本接觸不到正經人嘛,咋能給人家博士幫了這忙?”夏月說:“正經人也是吃飯饃長大的,隻要他來買饃吃飯,咱就有機會和他說上話!”春月說:“那咱就是這,一有情況,先給我說,等我通過後,再一塊告訴許大夫。”

  吃完飯來到車上,春月給幾個姊妹說:“明天每家拿一萬元,交給你大姐夫,準備給致水動手術!”姊妹們異口同聲:“沒問題!”陳振江說:“哎哎,不用交了,我已經把錢交過了。”春月說:“交過了,我們還你不就完了!”陳振江說:“大姐,你咋這麽固執的,一家人怎麽光說兩家話呢!”春月說:“振江,打開窗子說亮話,咱們現在還不是一家人,哪能叫你出醫藥費?就是一家人出錢還有個規矩,咋能叫你大包大攬!啥話別說了,就按我說的辦!至於陪護病人,就用你那三個人,我們把你這個人情落了。但是我今天給你說明,這一切和冬月無關,你倆成了,咱是親戚,你倆不成,咱是朋友!”陳振江不住地點頭:“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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