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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額頭上的那個包確鑿地隆起了,絲絲縷縷的血滲了出來,結成了一塊鐵硬的血癡。疼痛自然是不消說的,腦門上的血管還“撲撲”亂跳哩,仿佛那心髒的一半跑到了腦門上似的!一切都亂了套,左眼竟睜不開了,半邊臉孔一夜之間竟長胖了許多,鼻子偏偏又不通氣了。還盡愛放屁,一會兒一個,又響又脆,爆豆兒一般。小豆芽認為,這一切都是那兩個萬惡的洋毛子造成的!洋毛子會魔法哩!

  是的!小豆芽斷定洋毛子會魔法。倘或不會魔法,那兩個洋毛子決不敢到清浦鎮上來,即便來了,也絕不敢這麽張狂!昨日夜晚,他跑得好好的,咋會一頭撞在大柳樹上?還不是中了魔法嗎?他記得去的路上是不曾見到過那株柳樹的——若是見到了那株柳樹,他自會多加小心的,絕不會用自己的腦袋去攻擊那株柳樹,他小豆芽又不傻!今日一早,在想到魔法問題的時候,他便動了一個念頭,想到那洋毛子院外看看,那株柳樹還在不在,若是那株柳樹不在了,洋毛子的魔法便有了鐵證,他便能理直氣壯地告官了。然而,他不敢去,他被洋毛子的魔法搞怕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為侄兒的事告官,他也不敢。他怕官,他被縣尊陳老父母枷過兩回號,都因著一個“賭”字。若是那兩個毛子道出他拐賣嫡親侄兒的事來,搞不好又得被那陳老父母枷上一回,他才不上這個當哩!

  然而,氣得出,仇得報!洋毛子有魔法,他小豆芽有邪道!他想到了陸哥哥、鍾哥哥,想到了自己的一幫結義弟兄——異姓結義圖個啥子!不就圖個人多勢眾,打架有個幫手嗎?他得打!得打上一回!陸哥哥、鍾哥哥也得幫著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他小豆芽有了難,哥哥們不敢同當,便也算不上什麽哥哥了!

  吃罷早飯,便去找陸哥哥。

  陸哥哥不在家中,蒯氏說,他到“南寶”號的貨棧去了。

  於是,便找到貨棧。

  於是,便在貨棧中將陸哥哥拉了出來。

  於是,指著自己腦袋上的大包,論證起洋毛子的可惡,其間,似乎還滴了點眼淚。

  魔法的事,小豆芽沒敢講,他怕講出來驚閃了陸哥哥哩!

  陸哥哥當即便火了,當即便罵了娘——一口氣罵了十幾聲。罵畢,陸哥哥抓住小豆芽的辮根兒,仔細看了看那包的尺寸大小,腫脹程度,然後,拍著厚實的胸脯子,極有把握地道:“肖老弟,你放心!這事包在哥哥身上!就衝著這等好包,便值一百二十兩銀子!他毛子若不給,咱們便打!”

  小豆芽一聽頭上這隻包如此值錢,不禁欣喜若狂,當即想到了睜不開的左眼,不通氣的鼻孔,以及盡放響屁的屁眼,媽的,這玩意兒說不定都值些銀子哩!

  經過小豆芽的提醒,陸哥又認真在小豆芽麵孔上考察了一番,看出了點門道,說是那睜不開的左眼還值八十兩銀子,鼻孔的問題不好說,需到時再商量,而放響屁的問題似乎與頭上的包關係不大,便不好提了。

  小豆芽見陸哥哥這樣說了,也就不再堅持——心中一算,也夠本了:一個包一百二十兩,一隻眼睛八十兩,便是二百兩了,若是鼻孔的問題再賴上個十兩、八兩的,便是二百出頭了!自然,他小豆芽講義氣,二百多兩銀子決不會一個人獨吞的,最不濟也得分給陸哥哥三分之一,再拿出幾兩銀子請一頓客,否則便顯得小氣了。

  小豆芽麵前晃動著誘人的銀子。

  又有幾個人跑過來看小豆芽頭上的那隻包。有些人一邊看,一邊還用手摸,小豆芽有些不高興了,他知道了那包的價值,便不想讓人看了,他用手小心地捂著那包,仿佛怕人搶了去似的。

  ——這等好包可不是人人都配有的!

  一個老不死的家夥出了個缺德透頂的主意,他要小豆芽用涼毛巾敷敷,說是敷上幾回便能消下去。小豆芽一聽就火了:這不是存心算計他的銀子嗎?他衝著那老不死的家夥白了一眼,陰陰地道:“二大爺,您老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吧!少管爺們的閑事!”

  不過,這老不死的家夥這麽一說,倒也提醒了陸哥哥,陸哥哥怕小豆芽頭上的那隻包真的會飛了去,小褂往肩上一搭,拖起小豆芽便道:“走!找鍾德亮他們去,和洋毛子打架是頭一回,咱們得多去幾個弟兄架架勢!”

  “陸哥哥說的是!是得多喊幾個!趙老二他們也得喊上!”

  “那是不用說的!”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著。

  走到半路的一條窄巷裏,陸哥哥看看四處無人,突然抓住小豆芽腦後的辮根兒,不管死活,便把小豆芽的腦袋往牆上撞,撞得那牆咚咚響。

  小豆芽傻了,開初還沒反應過來,隻是任著陸哥撞,撞了兩下之後,腦袋吃不住勁了,方才拚命掙紮起來,哭喊道:“哥哥饒命!小的……小的不敢了!小的……小的,哥哥……哥哥且饒了小的一回吧!”

  陸哥哥卻低聲道:“別喊!你狗操的別喊!哥哥是要為你多賺些銀子來!一個包一百二,三五個包便是三五百兩哩!毛子有錢,咱們不訛誰訛?”

  原來如此!

  陸哥哥端的高明!不愧姓著一個陸字哩!

  沒得說的!既然有許多銀子好賺,便熬著點吧!

  又撞了兩回,頭上的包已增加到三五個,三五個包都流了血,那半邊沒腫的臉也擦破了皮,陸哥哥這才住了手。歇了一下,陸哥哥極負責任地端起小豆芽的腦袋,仿佛欣賞什麽傑作似的,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從左到右,看了一個遍,然後,很滿意地道:“行了!行了!這下子值三百兩了!娘的,至少三百兩!沒有三百兩,咱們爺們便和他洋毛子沒完!”

  晃動在小豆芽麵前的銀子又增加了許多,小豆芽十分感動,認定這銀子是陸哥哥賞給他的,遂忍住腦袋上的劇痛,含著眼淚,極真誠地道:

  “讓哥哥費心了!這銀子……這銀子賺回來,我……我……我不會獨吞的!我分一半給哥哥!”

  “那自然!那自然!”

  陸哥哥和自己的弟兄是用不著客氣的。

  小豆芽話一說出口,卻又後悔了:怎麽……怎麽能分一半給陸哥哥呢!頭上的包分明是屬於他自己的,用他頭上的包賺來的銀子,怎好二一添作五的對分呢!後悔歸後悔,說出口的話,卻不好收回來,有道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豆芽不但義氣,還很“君子”哩!

  君子還作興反悔嗎?

  隨著陸哥哥穿大街,過小巷,疾疾地走了約摸兩袋煙的工夫,來到了望海岩旁的下漁村。村裏很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臭味,二人找到了一座小土院裏,在一張懸著的破魚網後麵將鍾哥哥找到了。

  鍾哥哥一瞧見小豆芽那破爛的腦袋便樂了,咧著大嘴一陣笑,笑得小豆芽怪不好意思的:

  “我日你姨!小豆芽,你……你這腦袋是咋搞的?莫不是……莫不是染了‘繡球瘋’了吧!”

  陸哥哥忙道:“鍾賢弟,甭要鬧了,我們可是有正經事情找你商量的!”

  鍾哥哥又笑了一回,還用手端住小豆芽的下巴看了看,隨後收斂笑容問:“啥事?”

  陸哥哥推了推小豆芽:“小豆芽,你自己說吧!”

  小豆芽便顛三倒四地說了起來,說自己如何前往洋毛子那裏討侄兒,毛子們如何不給,傑毛子又如何打了他。

  “傑毛子……傑毛子拿了這麽粗的一根頂門棍打我,頭一棍便打到了我的腦門上,我倒在地上了,傑毛子還不罷休,又在我頭上砸了幾棍!他……他還用腳踢我,罵我是頭公牛!他……他……”

  鍾哥哥沒等到小豆芽說完就火了,腳一跺,可著嗓門吼:“反了!反了!這些毛子都他娘的反了!他這是欺咱清浦無人!走,哥哥為你出氣去!你小豆芽頭上有幾個包,咱們也得叫那傑毛子頭上生幾個包!那傑毛子砸了你幾棍,你也去砸他幾棍,傑毛子敢動一動,鍾爺爺便剝他的洋皮!”

  陸哥哥卻道:“鍾賢弟,使不得哩!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咱們須得冷靜!咱們也不好這般意氣用事哩!我看,咱們不必再把傑毛子頭上砸幾個包了,隻要那傑毛子答應出三百兩銀子便算了,若那傑毛子不出養傷銀子……”

  鍾哥哥眼一瞪,鄙夷地道:“陸哥哥隻認得銀子!須知,世間還有比銀子更值錢的東西,那便是誌氣!傑毛子敢把我家賢弟打成這樣,就是欺咱清浦人無誌,咱們若是為了那三百兩銀子便罷手了,豈不是要被洋毛子們笑話嗎!得打!陸哥哥,這回說啥也得打!”

  陸哥哥又道:“他們可是洋人啊!”

  鍾哥哥道:“那更得狠狠打!若不是洋人,咱們倒可以不打,訛點銀子也就罷了!”

  陸哥哥急了:“若是……若是傑毛子討饒呢?若是他服了軟,認了輸,又答應給三百兩……”

  鍾哥哥想了一下道:“討饒……討饒便罷了!銀子嗎,這個……這個銀子嗎,自然……自然也要要的!”

  “好!鍾賢弟快隨我們一起去吧!”

  鍾哥哥二話沒說,穿上小褂隨著陸哥哥、小豆芽去了,一路上,他們又邀了趙老二、白二龍一並十餘個弟兄,浩浩蕩蕩往傑克遜、李約翰的天福商號撲去……

  傑克遜和李約翰的天福商號坐落在南寺坡下沿,鋪麵不大,店中正常有三個清浦人幫著照顧生意,那李約翰幾乎不到店堂來。傑克遜每日上午來一下,一到吃晌午飯時便走了。

  出事這日,傑克遜正在店堂後麵和一個外地商人談生意,他根本沒有料到會出什麽禍事——昨日夜晚的那一幕,他早己忘個一幹二淨了。

  不料,正在生意談得很熱火的時候,店堂中卻吵鬧起來,“乒乓”一陣亂響,似乎還打碎了些什麽東西。傑克遜想出去看看,剛走到門口,一個夥計迎頭稟報道:“傑……傑大爺,不好!陸……陸牛皮帶著一幫人打進店堂來了,說是……說是要見大爺您哪!”

  傑克遜很惱火,手一揮道:“什麽陸牛皮,我不認識他!請他滾!”

  “傑……傑老爺,那陸……陸牛皮可不是個凡人哪!南寺坡街麵上都知道的,這小子潑著哩,傑……傑大爺,你……你便見他一見吧!我們……我們可是對付不了他!”

  傑克遜肚皮一抖,氣憤憤地罵道:“你的,豬玀,蠢牛!幾個無賴都對付不了,還做什麽生意!嗯?”

  罵畢,把那倒黴的夥計往旁邊一推,獨自穿過窄弄,極具氣派地走進了店堂,威風凜凜地往陸牛皮們麵前一站:“你們,你們的,要幹什麽?我們的,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要幹什麽?”

  那陸牛皮一見傑克遜,“嘿嘿”笑了,仿佛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銀子,他將頭上隆著許多包的小豆芽推到傑克遜麵前,大喝一聲:“姓傑的,可認得我的這個兄弟?”

  傑克遜歪起腦袋,伸長脖子,仔細辨認了半天,也沒能將小豆芽的麵孔認將出來——腦袋上那幾隻包把小豆芽的麵孔徹底改變了。

  傑克遜搖了搖腦袋:“No,No,我的不認識!”

  “我日你姨,你還想賴!”

  鍾德亮餓狼一般從陸牛皮身後躥出來,一把揪住了傑克遜的衣領。

  傑克遜掄拳想打,拳頭舉到半空中卻又停住了。他看清了麵前的形勢,自知勢單力薄,不是陸牛皮們的對手,遂換了副笑臉道:“究竟……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的,請講清楚!”

  傑克遜直到現在還沒想起昨日夜晚的那一幕。

  小豆芽仗著這麽多的哥哥們在身邊,極勇敢地打了傑克遜一拳,憤憤地道:“昨晚你打我!用頂門棍打我!我向你討孩子時你打的我!你賴不了!”

  傑克遜想起來了,臉氣得發青,兩手攥成拳頭向空中揮舞著,嗷嗷叫道:“撒謊!撒謊!這是沒有的事!昨天夜裏,這位肖先生撞到了柳樹上!是的!是他自己撞到了樹上,我對萬能的主起誓!”

  小豆芽一見傑克遜叫了起來,也拚命叫道:“就是你狗日的打的!就是你打的!你用的頂門棍!這麽粗!這麽粗!”

  “撒謊!撒謊!”

  “打了!打了!”

  陸牛皮腳一頓:“不要吵了!媽的!有話好好講!”

  轉臉又對鍾德亮道:“鍾老弟,你先放手,這姓傑的跑不了!”

  陸牛皮走到小豆芽和傑克遜之間,臉對著傑克遜,手卻托著小豆芽的下巴:“姓傑的,瞧瞧我家兄弟這個腦袋!你睜大狗眼瞧瞧!這……這還像個模樣嗎?打成這個樣子!你……你心好毒哇!”

  傑克遜不認這壺酒錢,又叫道:“他撒謊!我的,沒打!沒打!”

  “打了!打了!用這麽粗的棍!”

  陸牛皮威嚴地瞪了小豆芽一眼:“不要吵!聽哥哥說!”

  手依然托著小豆芽的下巴,仿佛托著一隻破爛的夜壺,臉孔威嚴而正經,說出的話也極有感情,極有涵養:“你姓傑的說我家兄弟撒謊,可我知道,我家兄弟是從來不撒謊的!這街麵上的人誰不知道?我這兄弟老實得連句囫圇話都不會說,大夥兒都管他叫二傻子!你欺負這樣的老實人,不缺德嗎?不喪良心嗎?”

  傑克遜簡直氣瘋了,可又不敢發作,他看出在這一幫人中,陸牛皮是個領頭的角色,遂急切地向陸牛皮辯解道:“陸……陸先生,你的,你的聽我說……”

  陸牛皮手一擺,根本不聽,硬邦邦地道:“姓傑的,你先聽我說!人,被你打成了這個樣子,我們這些做哥哥的不能不管!養傷銀你是要出的!多了我們也不要,就三百兩吧!三百兩銀子拿來,我們走路,否則,便不要怪我們爺們不客氣!”

  傑克遜一聽說要付出三百兩的養傷銀,實在是忍耐不住了。陸牛皮們愛銀子,傑克遜也很愛銀子哩!傑克遜的眼睛一直盯住別人的錢袋,自己的錢袋卻是護得緊緊的。

  這三百兩銀子他不能出。

  “你……你們是強盜!你們,你們這是敲詐!我的,要告你們!到你們的官府!”

  這一回輪到陸牛皮發火了,陸牛皮上前一步,抓住傑克遜的衣領,惡聲惡氣地道:“你他媽的還敢告官?爺們這就給你點顏色瞧瞧!說,三百兩出也不出!”

  “不出!我的不出!”

  “好哇,反了你啦!”

  陸牛皮冷不防揚起手臂,打了傑克遜一個耳光。

  傑克遜“啊哈”一聲怪叫,身子向後撤了撤,端出一副洋拳頭,準備對陸牛皮發動攻擊。他那兩隻藍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陸牛皮的臉孔,一對大拳頭抽風般地舞動著,嘴裏胡亂叫著陸牛皮們根本聽不懂的洋毛子話。

  陸牛皮有了些害怕,禁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倒是那鍾德亮又撲將上來了,他飛起一腳,先在傑克遜下巴上狠狠踢了一下,繼而一個騰躍,雙拳同時砸到了傑克遜身上。傑克遜身子晃了晃,“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陸牛皮、小豆芽、趙老二幾個一見傑克遜失去了威風,一窩蜂擁了上來,卷袖子擼胳膊要對傑克遜下手。

  鍾德亮喝道:“慢著,眾弟兄休得胡來!這一回就讓我老鍾一人來教訓他吧!大家都打,倒像是咱們欺負他了!你們且給我呆到一邊去,小心血迸到身上!”

  陸牛皮們住手了。

  鍾德亮讓傑克遜從地上爬起來。傑克遜剛爬起來,鍾德亮又一拳將他打倒。然後,讓他再爬,爬起來便再打……

  一直打了三五回。

  最後,傑克遜幹脆賴在地上不起來了,鍾德亮卻還沒過足癮,遂又不顧禮數地騎到傑克遜身上一陣亂打。

  傑克遜熬不住了,終於討起饒來,說是那三百兩養傷銀他認了,隻求鍾德亮饒命。

  鍾德亮卻沒聽見似的,不理不睬,他已吩咐小豆芽去找大棍,發誓要在傑克遜的腦袋上製造出同樣三個大包來。

  陸牛皮卻將鍾德亮和小豆芽一起喚住了,說道:“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既然姓傑的認了三百兩養傷銀,那便饒他一回吧!我替這姓傑的說情,我做這個主!”

  鍾德亮卻做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不行!陸哥哥,今日裏我非揍死這頭洋驢不行!陸哥哥你甭勸我!你甭勸,那銀子咱不要,咱隻要爭這口氣!你便讓我打個痛快!”

  拳頭又高高揚起。

  傑克遜見那陸牛皮尚可依靠,忙對陸牛皮道:“陸……陸先生,我的,求您啦!銀子我的,我的認,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陸牛皮不敢怠慢,上前抓住鍾德亮的胳膊,硬將鍾德亮從傑克遜身上拉了下來,嘴裏還嚷著:“反了你啦!反了你啦!連陸哥哥的話也不聽了!人家老傑認了錯,還打個球?再打,不顯得咱弟兄們沒教養了麽?起來,老傑,你起來!我做主,我做這個主!再打便打我吧!”

  鍾德亮被拉到了一邊,傑克遜也從地上爬起來了。

  陸牛皮又對傑克遜道:“早拿養傷銀不就沒事了麽?你老傑也是找打!快!快把三百兩銀子拿出來吧,免得我這位鍾賢弟再發火!咦,咦,老鍾,你瞪什麽眼?逞什麽能?再打?我看你敢再打?再打我便不認你這個賢弟了,銀子人家老傑會拿的麽!你幹什麽?”

  傑克遜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敢再說一個不字,隻得吩咐店堂中的夥計去取銀子。兩個夥計在傑克遜挨打時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卻賣力地為陸牛皮們尋銀子去了,尋了半天,零零碎碎的銀子尋了二百七十三兩五錢,據夥計們說,現銀都在這裏了,多的,再也沒有了。

  竟不夠三百兩!

  也隻好作罷。陸牛皮是寬厚大度、通情達理的,絕不願為餘下的二十六兩五錢銀子做出逼人上吊的事來。然而,陸牛皮認為,有必要最後教訓那傑毛子一頓。

  “老傑,二百七十三兩就二百七十三兩吧!餘下的,我們也不要了!不過,這事你倒是要接受個教訓才好!不要動不動就發你那洋驢的脾氣!這一回便算了,下一回,你就是給三千兩銀子,我們也不會饒你的!銀子……銀子算他娘的!爺們爭的是一口氣!好!好了!不打擾了,告辭!告辭!”

  說罷,命手下弟兄掠起台麵上的銀子,揚長而去。空空蕩蕩的店堂裏,隻留下昏頭昏腦的傑克遜和兩個夥計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一個胖夥計先打破了這難堪的沉寂,他怯怯地走到傑克遜麵前,討好地道:“銀子……銀子我沒都給他們!這櫃下我還藏了一百多兩哩!”

  傑克遜揚起手,狠狠給了那胖夥計一記耳光,叫道:“豬玀!蠢牛!豬玀,你們這些拖辮子的東西統統是豬玀!”

  傑克遜打定主意要去告官!

  傑克遜不能容忍這般野蠻的汙辱與敲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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