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明回憶錄：1914~1950

第一節 十七師教導大隊

三十八軍地下黨組織的活動、建立和發展，是有它悠久的光榮曆史的。但它的發展和壯大，則是在西安事變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形成偉大曆史轉折的基礎上，經過1937年七七事變、對日抗戰，磧口整訓，實行新作風——禁煙、禁嫖、禁賭三大禁令和自我教育、自覺紀律、經濟公開、人事公開的四大口號各個階段逐漸形成的。

三十八軍原為楊虎城將軍所領導的十七路軍的一支。其前身是十七路軍的主力十七師。1930年孫蔚如任十七師師長，1931年夏駐陝西鳳翔縣時成立了隨營軍官訓練班，共產黨員呂劍人、孫作賓、胡振家即在該班工作，建立並發展了黨的組織。同年孫率十七師兩個旅入甘（趙壽山率五十一旅入漢中），共產黨員蒙鼎鈞（蒙定軍，以下均用此名）、崔廷儒、崔維俊、辛子才等同誌亦相繼打入該部進行工作。1932年孫蔚如任三十八軍軍長，率部進入漢中，同趙壽山所率的五十一旅會師，又辦起了三十八軍教導隊。在中共陝南特委領導下，在這個部隊中建立了黨的地下支部，在教導隊中，也建立和發展了組織。

這個時期黨的任務是“發展組織，掌握兵權，待機暴動，建立紅軍”。但當我紅四方麵軍進駐川北後，地下黨在楊虎城將軍主張抗日，不願與紅軍作戰的思想指導下，說服他和孫蔚如派軍部參謀、共產黨員武誌平為代表，與紅四方麵軍取得了聯係，同紅四方麵軍的代表張含輝、徐以新同誌達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並在楊虎城的參議杜斌丞先生協助下，建立了有名的“秘密陝川紅色交通線”。支援了紅四方麵軍大量的武器彈藥及軍用物資、醫藥用品等。

1935年紅軍在長征中，中共中央發表了《抗日救國告全國同胞書》（即《八一宣言》），到達陝北後，發表了建立和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決定，得到了張學良、楊虎城的熱烈擁護。中共中央先後派汪鋒、王世英、王炳南等同誌通過上層統戰人士，對楊虎城進行了大量工作，使楊虎城完全接受了中共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共同原則，並達成了紅軍和十七路軍的“抗日友好互不侵犯協定”。為了保證這一協定的貫徹執行，楊將其主力三十八軍由漢中調到渭北富平縣、耀縣、淳化、三原一線，與紅軍保持了良好的聯係，並為紅軍輸送物資與人員的安全來往，提供了便利和掩護。

1936年六七月間，中央派葉劍英同誌為紅軍代表到達西安，協助張、楊訓練幹部，改造部隊。把原西安綏靖公署所辦的步兵訓練班改為軍官訓練大隊，楊親自兼任大隊長，以趙壽山為大隊副，並調共產黨員團長閻揆要、劉威誠等為隊長。三十八軍地下黨組織，執行了中央關於改變過去以武裝暴動冒險的盲動方針為團結改造這支部隊使其反蔣抗日的方針。這樣不僅使黨的地下組織有了較快的發展，而且團結了部隊內的進步官兵，形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核心力量。為西安事變準備了強大的可靠力量。

在西安事變的當天，即由趙壽山指揮孔從洲陝西警備第二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消滅了蔣介石在西安的所有反動武裝，並在東北軍活捉蔣介石的同時，扣留了蔣介石派在陝西省的所有軍政大員。在此期間，由三十八軍軍長孫蔚如任西安戒嚴司令。共產黨員成之慎和蒙定軍同誌，參加了司令部工作。他們對迎接以周恩來副主席為首的中共中央代表團到達西安和爭取西安事變和平解決與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同黨的其他負責同誌一起，作出了有益的貢獻。

西安事變後，趙壽山由五十一旅旅長升任十七師師長，在三原與我紅軍會師，多次受到彭德懷和賀龍同誌的幫助和教育，請求我黨派幹部到部隊幫助他的工作。1937年初，中共陝西省委派申敬之同誌為十七師特派員，和蒙定軍、胡振家同誌負責領導十七師地下黨的工作。隨後楊明軒、孔叔東（孔祥禎）、楊曉初、崔仲遠等同誌亦相繼來十七師進行上層統戰工作。

七七事變後，十七師奉命北上抗日，轉戰河北保定與山西娘子關一帶，損失慘重，到山西磧口整訓時，剩餘官兵僅4000餘人。中共地下黨員50餘人，由於在戰鬥中起模範帶頭作用，大部分傷亡，僅餘20多人。1937年冬，地下黨首先派胡振家同誌去中央，向羅瑞卿同誌匯報了工作，羅代表中央對三十八軍地下黨做了“堅持抗日，保存力量”的指示。1938年初，地下黨又派蒙定軍同誌到延安向中央匯報工作，由羅瑞卿同誌聽取了匯報，後由劉向三同誌向蒙定軍傳達了中央關於“十七師地下黨要協助十七師大量培養新幹部，加強部隊的改造工作，鞏固和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健全和發展黨的組織，擴大實力，準備長期抗戰”的指示。蒙隨後到涇陽之雲陽鎮，向陝西省委負責人楊清（歐陽欽）和陝西軍委負責人汪鋒同誌做了匯報，研究了貫徹執行中央指示的具體辦法。

十七路軍從創建開始就是一支重視培訓幹部，積極興辦各種培訓班和教導隊的部隊。最早的是楊虎城所領導的靖國軍第三路第一支隊於1923年在陝北三邊招收進步青年學生創辦的小規模的安邊軍事教導隊，由孫蔚如任隊長，趙壽山等任教官，其中就開始孕育了一批具有大革命進步思想，而後成為中國共產黨員的學生，如曹力如、吳岱峰同誌以及而後成為這支部隊的骨幹，並先後成為起義將領的孔從洲、劉威誠等同誌。此後，楊虎城部參加了國民革命軍第三軍，1925年又在陝西耀縣成立了三民軍官學校，不少共產黨員，如魏野疇、史可軒等就在該校當教官和學習。

1927年楊虎城部在西安圍城解圍後，率部出關，在河南南陽又創辦了南陽教導隊。當時著名的共產黨員劉光輔，就是這個教導隊的教官。孫作賓等數十人就是這個教導隊中的共產黨員。

1930年楊虎城部入關後，孫蔚如任楊部十七路軍十七師師長後，於1931年夏在陝西鳳翔創辦了隨營軍官訓練班，早期著名的共產黨員呂劍人（康若）、孫作賓等同誌就在該校擔任教官和幹部，建立並發展了黨的組織。

1932年，孫蔚如升任十七路軍三十八軍軍長，由甘肅率部到陝西漢中駐防，又成立了三十八軍漢中教導隊。在中共陝南特委領導下，由崔廷儒，呂劍人，孫作賓等同誌在該隊負責黨的工作。楊信、薛健（王寫劍）、王國、張西鼎、金梁棟等同誌就是該隊的學員。

1933年楊虎城在西安新城創辦了正規的規模較大的步兵訓練班，設有軍官隊和學生隊。每期都有共產黨員任教和參加學習，並發展組織等活動。汪鋒、常黎夫、張文舟、尤繼賢、蒙定軍，劉俠僧，沙誠軒、王汝昭、崔治堂、王思信等同誌都先後在該班工作或學習過。

1936年6月，中共中央派葉劍英同誌為紅軍代表到西安協助張學良、楊虎城改造部隊，培養幹部，準備抗日，楊虎城將上述步兵訓練班改為軍官訓練大隊，楊自兼大隊長，以趙壽山為大隊副，調共產黨員團長閻揆要、劉威誠等為隊長和區隊長。

西安事變後，趙壽山由原任十七師五十一旅旅長升任為三十八軍十七師師長轄五十一旅、四十九旅兩個旅，參加了抗日戰爭。從1937年8月至11月，經過河北保定戰役，娘子關、雪花山戰役、太原戰役後，部隊損失慘重，士氣不振，人心混亂。在我十八集團軍留守兵團慰問、宣傳鼓舞和河防部隊蕭勁光諸同誌協助下，在陝西省委派到十七師的特派員申敬之和原在部隊的蒙定軍、胡振家等負責同誌，加強部隊地下黨的領導工作，和楊明軒、常漢三、劉俊甫、楊曉初、孔叔東、崔仲遠、姚警塵等同誌上層統一戰線工作配合下，開始了晉西北離石縣磧口鎮整訓。學習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遊擊戰術和抗日政治工作。並按照八路軍政治工作的內容，製定了三大禁令——禁吸大煙，禁嫖，禁賭；四大口號——自我教育，自覺紀律，經濟公開，人事公開。由趙壽山師長頒布實施。雖然經過了這一番整訓，廣大官兵抗戰精神為之一振，但部隊由萬餘官兵減員到4000人，地下黨員50餘人除傷亡失散外，隻剩下20餘人。在此情況下，地下黨派蒙定軍同誌到延安向中央匯報部隊和地下黨的情況，由羅瑞卿同誌聽取了匯報並由劉向三同誌傳達了中央的指示。隨後又到關中涇陽縣雲陽鎮向當時的陝西省委做了匯報，並研究了貫徹中央上述指示的具體辦法。另一方麵經過黨的上層統一戰線工作，促成了趙壽山師長的延安之行，受到了毛主席、林伯渠、葉劍英等和其他中央領導同誌的熱情接見。毛主席除了向趙壽山詳盡地闡述了我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和長期抗戰、爭取最後勝利的方針政策外，並提出了要培養新幹部，用新的政治工作和新的戰術教育改造部隊的建議，使趙壽山受到了很大感召和啟發，更進一步增強了擁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改造部隊，培養新幹部的認識和決心。

十七師地下黨於1938年初，根據中共中央和陝西省委的指示，針對當時的具體情況和條件，決定把吸收培養青年新幹部和輪訓老幹部，作為改造十七師的中心工作。於是適時地通過做上層統一戰線工作的黨員孔叔東（任師長參議）、崔仲遠（戰地服務團的團長）、姚警塵（秘書）等同誌，建議趙壽山接受了地下黨根據中共中央、陝西省委的意見，決定在後方陝西三原縣成立十七師教導大隊。在陝西省委軍委汪鋒、呂劍人同誌領導下，在安吳青訓班馮文彬、胡喬木同誌協助下，在三原地方和教育界黨的負責人周芝軒、朱茂青、劉繼增、王雲竹等同誌配合下，於同年2月正式成立了十七師教導大隊。由黎之淦同誌任大隊長，李慕愚同誌（剛從抗大學習歸來）任教育主任，由李森（梁勵生）、劉俠僧、範明、張繼增等同誌分別任區隊長、教員等職，進行黨的政治工作和組織工作。學生來源主要的是由安吳青訓班選派了100餘名學生，其中除20餘名共產黨員外，大部分均係民先隊員和進步學生；另由三原地方黨選派動員了50餘名在校進步學生，其中有十幾名黨員；其次又從西安、陝南各縣動員吸收了百餘名青年學生，共約300餘人，編成了兩個中隊，於3月上旬開學。

3月下旬，經省委批準，由李慕愚、李森兩人介紹，我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由於我於1932年5月已加入了共青團，所以決定直接由團轉黨，無預備期。

按照抗大分校和安吳青訓班的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艱苦樸素的工作做風的教育方針，結合正規軍事教材，開始了訓練。主要課程有抗日政治工作、遊擊戰術、中日問題、大眾哲學、政治經濟學、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以及正規的軍事四大教程等。

與此同時建立了十七師教導大隊黨的組織，由李慕愚、李森、劉俠僧、範明、張繼增等同誌組成了軍官支部，由李慕愚同誌任書記。由朱曼青、劉秋水、李旭東（光新）、賀立、劉紀等同誌組成了學生支部，朱曼青同誌任書記。全麵開展了黨的建設和組織工作，並在黨的領導下，基本上保證了上述教育方針和方法的貫徹執行。

但一方麵由於當時的兩隊的中隊長和其他區隊長，還是楊虎城步兵訓練班畢業和國民黨軍校畢業的舊軍官擔任，他們反對廢除打罵教育製度和實行自我教育、自覺紀律的訓練方法。黨組織雖然團結全體同學和他們進行了堅決鬥爭，取得了勝利，但卻遭到了這一批舊軍官的攻擊反對。另一方麵由於學生中抗協分子的告密引起了國民黨黨部和特務們的敵視和造謠。為了改變這一不利局麵，於4月下旬，中共陝西省委和十七師地下黨取得了趙壽山的同意後，對教導大隊進行了改組，將大隊長黎之淦、教育主任李慕愚等同誌調離，改由胡振家同誌任教育主任和教導大隊總支書記（不設大隊長），對教導隊的工作做了整頓和調整。我的黨組織關係轉交胡振家同誌領導。同時為了避免反動勢力的阻撓幹擾，使學生在抗日前線戰鬥環境中得到鍛煉和學習，於同年6月上旬（端陽節）胡振家奉命率領教導大隊從三原出發，東出潼關，由河南澠池渡河經垣曲、沁陽，越王屋山進入太行山到陽城橫河鎮與三十八軍軍部會合（此時趙壽山已任三十八軍軍長轄十七師、新三十五師）。十七師教導隊亦隨之改名為三十八軍教導大隊。出發前，胡振家給省委寫信，將時在安吳青訓班學習的我的妻子梁楓，調到教導隊與我同赴前方。

這支由十餘個省份和歸國華僑，包括大學、高中、初中學曆的抗日救亡的青年學生隊伍，隻經過了短期的訓練，便能一聲令下，團結一致，鬥誌昂揚，雄赳赳、氣昂昂地全副武裝，唱著抗日救亡歌曲，渡過了黃河，在敵前急行軍，步行千餘裏，勝利地完成了行軍任務。這除了主要依靠黨組織的領導和進步學生團結在黨的周圍，按照八路軍的抗日政治工作方式方法進行教育、宣傳、鼓動抗日政治工作，團結全體學生，克服困難外，也和當時的共產黨軍官以身作則，與學生們同甘共苦的模範行動和作風是分不開的。行軍途中，我擔任教導隊的政治工作，進行了行軍的宣傳鼓動和政治思想教育活動，受到了廣大學生的擁護和黨組織的表揚。

同年7月間，三十八軍從太行山沿黃河進入中條山的平陸茅津渡一帶。軍部和實際上起軍政治部作用的戰地服務團，駐茅津渡以東數裏的沙澗一帶。教導隊亦隨軍進駐茅津渡。此時戰局進入暫時對峙階段，部隊有了休整和訓練的機會。三十八軍地下黨組織也加以改組。由於原十七師黨的特派員申敬之同誌在晉東南口戰役中負傷，離開部隊去後方治療，省委決定由蒙定軍同誌代替申敬之同誌任特派員。從此教導隊的黨組織，便直接在蒙定軍同誌領導下進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