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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窮極精巧的宋代茶

中國飲茶史上向來有“茶興於唐,盛於宋”的說法,這主要是就以品為主的藝術飲茶來說的。北宋末蔡絛在《鐵圍山叢談》中也說:“茶之尚,蓋自唐人始,至本朝為盛,而本朝又至祐陵(即宋徽宗)時益窮極新出,而無以加矣。”宋徽宗自己也說,當時,“采擇之精,製作之工,品第之勝,烹點之妙,莫不盛造其極。”兩宋時有關茶的專著,流傳到現在的,有專講鬥茶的,如蔡襄的《茶錄》,宋徽宗的《大觀茶論》;有品第茶品高下的,如黃儒的《品茶要錄》;有專門記載皇家禦用茶園——北苑所生產的茶葉製法及品名的,如趙汝礪《北苑別錄》、熊蕃《宣和北苑貢茶別錄》;有雜論福建建安包括北苑所產茶葉的,如宋子安的《試茶錄》。其他大量的筆記雜著、詩文詞賦,描述當時的製茶飲茶的,更是比比皆是。

曆史在發展,各種事物在曆史發展過程中不斷地推陳出新。以品為主的唐代煎茶,發展為宋代的鬥茶,已完全是藝術性的品茶,對鬥茶所用的片茶(即餅茶)質量的要求,也遠非唐代的餅茶所能比擬。而除了片茶以外,宋代人對唐以來就存在著的散茶飲法,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這樣,宋代人們飲用的茶就形成了兩大係列,即片茶(或團茶、餅茶)、散茶(當時又叫草茶)。這在歐陽修《歸田錄》卷一中有明確的敘述,他把片茶稱為臘茶,散茶稱為草茶。臘茶這種稱呼唐代已有,如唐代詩人徐夤有一首詠茶詩,題名即為《尚書惠臘麵茶》,把片茶稱為“臘麵茶”,因為經過加工的片茶,表麵光潤如蠟,故有此稱。歐陽修說:“臘茶出於劍、建,草茶盛於兩浙”,這種情形,終兩宋之世,基本上沒有大的改變。

歐陽修所說臘茶的產地,劍是指劍州,今四川境內,建是指福建,主要是建安一帶。劍州所產的片茶,兩宋人留下的文字中並不多見。原因大概是質地比不上建安所產的片茶,更重要的是建安茶為宋代皇帝所欣賞,同時,那裏又是鬥茶飲法的發源地,並隨之風靡全國。

建安團茶的產區,主要是在境內的鳳凰山一帶,又名北苑,所以當時人們把當地產的茶又叫北苑茶。北苑本是五代南唐朝廷所在地——杭州的一座宮苑,因為這個宮苑的職能之一是監製建安茶葉,以供南唐皇帝貴族們享用,所以建安的茶又叫北苑茶。入宋以後,幹脆把鳳凰山一帶的產茶區統稱北苑了。沈括在《補夢溪筆談》中有詳細考辨。唐代陸羽生活的時代,建安所產的茶並不出名,所以陸羽《茶經》中列舉各地產茶,隻是籠統地說福建等十一州所產的茶“往往得之,其味極佳”。北宋初張舜民所著的《畫墁錄》中說,唐貞元年間,常袞為建州刺史時,“始蒸焙而研之,謂之膏茶,其後始為餅樣,貫其中,故謂之一串。”但在當時人的詩文中還很少見。建茶得到推崇,是五代十國時的事。《十國春秋》閩國康宗本紀記載:“通文二年,國人貢建州茶膏,製以異味,膠以金縷,名曰‘耐重幾’,凡八枚。”北宋初年的陶穀《清異錄》也有類似的記載。南唐時,正式成為皇帝貢品。北宋初楊億《楊文公談苑》中說,南唐皇帝“別令取其乳作片”,並賦予了不同的品名,“或號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到了北宋,北苑茶更為皇家所專有。宋太宗為了顯示皇家的尊貴,命令專門製成龍、鳳團茶,用來同一般人飲用的茶相區別,熊蕃在《宣和北苑貢茶別錄》中說:“龍、鳳茶蓋始於此。”當時當地所產的茶共有十個品名,即“龍茶”、“鳳茶”、“京挺”、“的乳”、“石乳”,“白乳”、“頭金”、“臘麵”、“頭骨”、“次骨”。其中的差別,史書語焉不詳。到了宋仁宗時,北苑產茶在加工技術上又取得了進步。《茶錄》的作者蔡襄在建安為官時,主持監製了“小龍團”茶,更精於龍、鳳茶,成為當時的上乘。在神宗熙寧年間,有一個叫賈青的福州轉運使,又創製了“密雲龍”茶,見過這種茶的蔡絛在《鐵圍山叢談》中說:“密雲龍者,其雲紋細密,更精絕於小龍團也。”南宋周輝《清波雜誌》記載:“自熙寧後,始貴‘密雲龍’,每歲頭綱修貢,奉宗廟及玉食外,賚及臣下無幾。戚裏貴近,丐賜尤繁,宣仁一日慨歎曰:‘令建州今後不得造密雲龍,受他人煎炒不得,出來道我要密雲龍,不要小團。揀好茶吃了,生得甚意智?’此語既傳播於縉紳,由是密雲龍之名益著。”可見這種茶的名貴。采擇製造工藝臻於極致的徽宗宣和年間,在建安為官的鄭可聞又用所謂“銀絲水芽”來製這種小團茶,熊蕃《宣和北苑貢茶別錄》記載,所謂“銀絲水芽”,即采擇新抽茶枝上的嫩芽尖,蒸過後,剝去稍大的外葉,“隻取其心一縷,用珍器貯清泉漬之,光明瑩潔,若銀線然,以製方寸新□。”這種方寸小茶餅加工成形後,“有小龍蜿蜒其上”,稱做“龍團勝雪”,當時人稱:“蓋茶之妙,至勝雪極矣!”這種茶,“每片計工值四萬”,造價驚人,專供皇帝享用,世人很難見到。除“龍團勝雪”外,專供皇帝享用的還有一種極品,叫做“白芽”,宋徽宗《大觀茶論》記載:“白芽自為一種,與常茶不同,其條敷闡,其葉瑩薄,崖林之間,偶然生出,雖非人力所能至,有者不過四五家,生者不過一二株,所造止於二三胯而已。芽英不多,尤難蒸焙,湯火一失,則已變而為常品。須製造精微,運度得宜,則表裏昭徹,如玉之在璞,它無與倫也。”除了這幾種極品外,當時北苑所造的貢品茶,還有許多品種,如“禦苑玉芽”、“萬壽龍芽”、“上林第一”、“乙夜清供”、“承平雅玩”、“龍鳳英華”、“玉除清賞”,“啟沃承恩”、“雪英”、“雲葉”、“蜀葵”、“金錢”、“玉華”、“寸金”、“無比壽芽”、“萬春銀葉”、“宜年寶玉”、“玉清慶雲”、“無疆壽龍”、“玉葉長春”、“瑞雲翔龍”、“長壽玉圭”、“興國岩□”、“香口焙□”、“上品揀芽”、“新收揀芽”、“太平嘉瑞”、“龍苑報春”、“南山應瑞”等等。因為是獻給皇帝的貢品,所以茶名也是一片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氣象。

茶貴早而貴新,貢品尤其是這樣。熊蕃記載說,當時“白芽”和“龍團勝雪”最先采造,為逐次運到京師的十綱貢品茶中的第一綱,熊蕃說:“自驚蟄前興役,浹日乃成,飛騎疾馳,不出仲春,已至京師,號為‘頭綱玉芽’。”唐代的楊貴妃喜歡南方產的新鮮荔枝,唐明皇命令以飛騎晝夜兼程從產地運往京城長安,唐詩人杜牧有詩譏刺說:“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如果將這兩句詩改為“一騎紅塵君王笑,無人知是新茶來”,也很貼切。

這些茶的形製、大小、重量、包裝,在當時的文獻中都有記載。如“白芽”,熊蕃用銀圈銀模製造為圓形,直徑一寸五分。“龍團勝雪”茶,用竹圈銀模製造,方一寸二分,四方形,上浮雕遊龍,極為工巧。茶的重量,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八記載,北宋初年的“大龍”、“鳳團”茶八餅為一斤,蔡襄所造的“小龍團”茶十餅為一斤,賈青所造的“密雲龍”茶二十餅為一斤,越來越趨於小巧、精致,和唐代的“團餅而巨串”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這些餅茶的包裝也極其講究,周密《武林舊事》記載,進貢皇帝的小團茶,“皆方寸小誇,進禦止百誇,護以黃羅軟盝(盝音錄,《集韻》:‘櫝匣之小者’),藉以青箬,裹以黃羅夾複,臣封朱印;外用竹漆小匣,鍍金鎖,又以細竹絲織笈貯之。凡數重。”皇帝用品用黃色,其他用來賞賜臣下的,有用絳、赤色絲織物封裹的,如當時人詩文中:“宣和官焙囊絳紗”、“金花絳囊如截玉”、“赤囊歲上雙龍璧”等等。宋代對這些餅茶的包裝多以□稱,也寫作胯、誇等,是袋的意思。也有稱為角或袋的,如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八記“密雲龍”茶,以二十餅為斤而雙袋,謂之“雙角團茶”,唐代也有把一定數量的茶叫做“角”的,如《玉泉子》記李德裕讓去舒州做官的人“天柱茶可惠三角”,後來這個人為了討好李德裕,一下送去數十斤,李認為太多必不精,又退還了,以後這個人刻意求精,“獲數角”,獻給李德裕,李才算滿意。

“白芽”、“龍團勝雪”世人是無緣消受的。產量稍多一些的如“小龍團”茶、“密雲龍”茶一般人也很難得到。詩人晁補之說“小龍團”茶:“人間此品那可得,三年聞有終未識”,連飽一下眼福的機會都沒有。一些士大夫,偶然得之,必什襲藏之,不輕易示人。蔡襄監製的“小龍團”茶,歐陽修在《龍茶錄後序》中說:“仁宗尤所珍惜”,隻有在朝廷舉行祭祀大典時,一些參加典禮的親近宰相大臣才有幸得“共賜一餅”,一般是四人瓜分,頒賜時,命宮女把金箔剪成龍鳳花草等吉祥的象征物貼在上麵,然後用絲線勒開分給每個人。以後產量稍多,也有整團頒賜的,歐陽修說他在朝廷長達二十年,隻蒙仁宗皇帝賞賜過一餅,寶藏數年,親戚好友相聚,才出而傳觀。蘇軾《月兔茶》詩中說:“君不見鬥茶公子不忍鬥小團,上有雙銜綬帶雙飛鸞”。禦肥策輕、鬥雞走狗的公子哥兒偶爾得一小團茶,尚不忍碾之羅之,鬥而飲之,一般平民更是見也見不到的。

北苑茶餅的製造,可以視為宋代茶餅製造工藝的代表。因為它是貢品,所以從采摘到做工都十分講究。

從產地來說,北苑茶產地鳳凰山的地理形勢,宋子安的《試茶錄》引丁謂的話說:“鳳山高不百丈,無危峰絕崦,而岡阜環抱,氣勢柔秀,宜乎嘉植靈卉之所發也。”在氣候上,“先春朝降常雨,霽則霧露昏蒸,晝午尤寒,故茶宜之。茶宜高山之陰,而喜日陽之早”。鳳凰山一帶,山勢高遠,所以茶所生“先陰處,歲發常早,茶極肥乳,非民間所比”。鳳凰山一帶所產茶又因品質高低的不同而分為兩個地帶。一叫壑源,一叫沙溪。前者茶味更為淳厚,產品為皇家所占有,叫做“正焙”,又叫“官焙”;後者所產味道稍次,多為民間所飲用,叫“外焙”。據宋人所記,壑源一帶有的茶樹稱做“甘葉茶”,“樹高丈餘,徑頭七八寸,葉厚而圓,狀類柑橘之葉,其芽發即肥乳,長二寸許,為食茶之上品”(《試茶錄》),是很罕見的。這個地帶“土皆黑埴,茶生山陰,厥味甘香,厥色清白”,把芽茶放在水中,“則淳淳光澤”。這種茶,春來抽芽最早,宋人說:“建溪茶比他郡最先,北苑壑源者尤早。歲多暖,則先驚蟄十日即芽;歲多寒,則後驚蟄五日始發。”人們認識到,“先芽者,氣味俱不佳,惟過驚蟄者,最為第一。”所以當地采茶者“常以驚蟄為候”。采茶的時間,“必以晨興”,不待日出,日出經陽光照射,“則使茶之膏腴泣耗於內,茶及受水,而不鮮明。”采茶的方法,是“斷芽必以甲”,即用手指甲掐茶芽,而不能用手指扯斷,手指往往有汗漬氣,能損茶味,所以宋人說:“以甲則速斷不柔,以指則多溫易損。”(以上均見《試茶錄》)宋徽宗《大觀茶論》載當時人采茶“多以新汲水自隨,得茶則投諸水”,以保持茶芽的鮮嫩。趙汝礪《北苑別錄》記載,一般采摘來的茶葉,有小芽、中芽、紫芽、白合、烏帶之分,還要加以精揀。小芽如鷹爪,又或比喻為雀舌、穀粒,極嫩極細,是最好的茶餅原材料。中芽,為一槍一旗或一槍二旗,即中心一芽而外有一或兩片稍舒展的小葉。紫芽色呈紫色。白合是中一小芽,外包二較大的葉。烏帶是帶蒂的葉。造上等茶餅如“龍團勝雪”等,白合、烏帶是務必在剔去之列的。

宋代茶餅的製作過程,基本上和唐代一樣,但也有所不同。唐代茶餅的製造經過采、蒸、搗、拍、焙、穿、封。以建茶為代表的宋代製茶工藝,在趙汝礪的《北苑別錄》中也有較詳細的記載。當時製造茶餅共分七步,即采、擇、蒸、榨、研、造、過黃。采摘來的茶葉,要經過嚴格的選擇,選過之後,又要加以洗滌,然後才蒸,蒸過之後,要榨,去盡茶葉中所含的水分及茶汁,榨茶的工具也叫“榨”,有大、小兩種。蒸過的茶葉當時叫做“茶黃”,取出後,先用水淋幾次,然後入小榨,把水擠壓幹淨,再入大榨,用力榨去茶汁,這種茶汁,宋人叫膏。在入大榨之前,將茶用細布或綢布包住,用竹篾捆好,然後才榨,榨一次後,取出來揉勻,再捆好入榨,叫做翻榨。人力操作茶榨,要十分用力,晝夜不停,以至於“徹曉奮擊”,一定要茶膏“幹淨而後已”。這種務必去盡茶汁的榨法,用現代科學的眼光看起來,豈不把茶中的有效成分破壞無遺了嗎?但當時確實是要務必盡去茶汁。趙汝礪說:“蓋建茶之味遠而力厚,非江茶可比,江茶畏沉其膏,建茶惟恐其膏之不盡,則色、味重濁矣。”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當時北苑造茶,榨茶去膏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色、味重濁”,是為了適應鬥茶的需要,因為鬥茶的茶湯,以白為上,茶味要清淡甘美,所以要去盡茶汁。江茶應是江浙所出的草茶。可知其他地區製茶是不經過榨茶這道工序的。榨過之後要研,這道工序相當於唐代的搗及研,趙汝礪說:“研茶之具,以柯為杵,以瓦為盆,分團酌水,亦皆有數。”研磨時,須“至於水幹茶熟而後已,水不幹則茶不熟,茶不熟則首麵不勻,煎試易沉”,茶葉研磨到一定程度,在研盆中達到“蕩之欲其勻,操之欲其膩”的地步,這才符合標準。研茶的人稱為“研夫”,研茶是一件吃力的活兒,所以“研夫尤貴於強有力者”。研後呈糊狀的茶注入茶模子中成形製餅,蔡襄《造茶》詩:“糜玉寸陰間,摶金新範裏,規呈月正圓,勢動龍初起”,正是說的造小龍團茶時的情形。茶入模成形稍幹後,加以烘焙,當時稱為“過黃”,要求“焙之火不欲烈,烈則麵炮而色黑;又不欲煙,煙則香盡而色焦。但取其溫溫而已”。茶餅品名不一,厚薄各異,因此烘焙的次數也不同,有“十火至於十五火”,有“八火至於六火”。焙幹之後,還要“過湯”,即用沸水澆淋,古人叫做“出色”,“出色之後,置之密室,急以扇扇之,則色澤自然光瑩矣”。到這時,茶餅製造算是結束了,不像唐人那樣,還要打眼穿串。“龍團勝雪”和“白芽”的製法稍異於其他,姚寬《西溪叢語》卷下記載:“惟‘龍團勝雪’、‘白芽’二種,謂之水芽,先蒸後揀,每芽先去外兩小葉,謂之烏帶,又次取兩嫩葉,謂之白合,留小心芽置水中,呼為水芽。聚之稍多,即研焙為二品,即‘龍團勝雪’、‘白芽’也。茶之極精巧者,無出於此,每胯計工價近三十千,其他茶雖好,皆先揀而後蒸、研,其味次第減也。”

宋代的草茶,北宋中期時,以浙江會稽日鑄山所出的“日鑄”茶和江西修水所出的“雙井”茶最為有名。歐陽修《歸田錄》說,兩浙所產的茶,以“日注(即鑄)為第一。自景祐(宋仁宗年號)以後,洪州雙井白茶漸盛,近歲製作尤精,囊以紅紗,不過一二兩,以常茶數十斤養之,用辟暑濕之氣,其品遠出日注上,遂為草茶第一”。見於當時人詩文中,與“日鑄”茶齊名的,還有同地所產的“臥龍茶”,二者都曾作為貢品,進禦皇家,合稱為“瑞龍日鑄”。北宋末楊延齡《楊公筆錄》載,“會稽日鑄山,茶品冠江浙。世傳越王鑄劍,他處皆不成,至此,一日鑄成,故謂之日鑄。山有寺,泉甘美,尤宜茶。山頂謂之油車嶺,茶尤奇,所收絕少,其真者芽長寸餘,自有麝氣。”日鑄茶的加工方法,當時人沒有明確記載,但和餅茶的加工方法肯定有區別。南宋周必大有一首詩,題作《胡邦衡生日以詩送北苑八□、日鑄二瓶》,詩中說:“賀客稱觴鐵冠霞,懸知酒渴正思茶。尚書八餅分閩焙,主簿雙瓶揀葉芽。”北苑的茶以□稱,以餅稱,而日鑄的茶以瓶稱,並有“揀葉芽”之說,應該是散形茶。晁衝之《陸元鈞寄日注茶》詩:“更煩水陸分日注,密封細字蠻奴送。槍旗卻憶采擷初,雪花似是雲溪動。”第二句是說日鑄茶的包裝,第三句是說日鑄茶的形狀,以槍旗喻日鑄茶,也說明是散形茶。估計這種茶和唐劉禹錫在《西山蘭若試茶歌》中描述的散茶加工方法一樣,不蒸不研而炒之,炒過之後,在飲用之前,也要碾研成末,上引晁衝之詩中的第四句“雪花似是雲溪動”,說的是飲茶時茶湯上白色乳花浮動時的情景,可以證明這種日鑄茶飲用時是要碾研成末的,或者是在出產地時已加工成茶末。

“雙井”茶產在大詩人黃庭堅的故鄉江西洪州分寧縣(今江西省修水縣)。“雙井”茶的出名,和黃庭堅本人的推崇分不開。葉夢得《避暑錄話》記載:“‘雙井’在分寧縣,其地屬黃氏魯直家也。元祐間,魯直力推賞於京師,族人交致之,然歲僅得一二斤爾。”“雙井”茶以斤、兩計而不以團、片稱,也應是散形茶,胡仔《苕溪漁隱叢話》中載蔡襄給別人的信中評價“雙井”茶的話說:“向得‘雙井’四兩,色、香、味皆精好,當為茗芽之冠,非日注、寶雲可並也。”把雙井茶稱為茗芽,顯然是散形芽茶。歐陽修《雙井茶》詩作了生動、形象的描寫:“西江水清江石老,石上生茶如鳳爪。窮臘不寒春氣早,雙井茶生先百草。白毛囊以紅碧紗,十斤茶養一兩芽。長安富貴五侯家,一啜猶須三日誇。”也以“芽”稱“雙井”茶。黃庭堅有關“雙井”茶的詩最多,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出,“雙井”茶也需要碾研成末,如他的《雙井茶送子瞻》詩:“我家江南摘雲腴,落磑霏霏雪不如”,磑即是碾,把所碾的“雙井”茶末比做雪落霏霏。“雙井”茶也有以團茶形式出現的,如黃庭堅《雙井茶》詩:“舊聞雙井團茶美,不到洪都飲佳絕。”

兩宋之世,散茶的名品和產地不勝枚舉,上麵敘述的“日鑄”、“雙井”二種,不過是其中較有代表性的。還應該特別一提的,是宋代“徑山”茶以及當地人們飲茶所產生的影響。

徑山坐落在今浙江省餘杭、臨安兩縣交界處,山有一徑,是溝通兩地的通道,所以得名徑山,又稱“雙徑山”。山有五峰,名為“宴座”、“堆珠”、“鵬摶”、“淩霄”、“禦愛”,唐時,即以僧法欽創建的坐落在宴峰之上的徑山禪寺而聞名於世,成為江南禪林之冠,曆代都有日本留學僧人棲居於此,學習和研究佛學理論。此地茶葉,以淩霄峰所產最為著名,相傳禪寺的創始人法欽曾“手植茶樹數株,采以供佛,逾年蔓延山穀,其味鮮芳特異”。此地還以有一名“龍井”的清泉聞名於世。傳說法欽初來徑山,愛其秀麗奇拔,想在這裏結一禪寺,徘徊久之,未能選定基址。這時,遇見一白衣老叟,指點宴峰一處勝地後,就化做飛龍,穿入深湫之中,龍沒而湫聚,現出一穴湧泉,於是這個泉就被稱為“龍井”。宋代所產的茶有名“龍井茶”的,歐陽修《送龍井茶與許道人》詩:“我有龍團古蒼壁,老龍泉深一百尺。憑君汲井試烹之,不是人間香味色。”人們認為這種龍井茶,就是徑山所產。當時徑山寺的中外佛徒們,常常聚會討論和研究佛經,並煎飲徑山茶以助清興。南宋時,日本佛教高僧大□禪師、聖一禪師等,在此結廬暫棲,回國時,並將徑山茶的碾研飲法及茶具等帶回日本。日本茶道中所飲的“抹茶”,實際上就是末茶。抹茶和天目茶具,是日本“茶道”興起和發展的最基本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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