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飲酒習俗

2.酒宴的座次與禮俗

　　酒宴排座次是我國自古以來沿用的區別尊卑的一種禮俗，除此外，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禮俗在酒宴上流行。

　　清代著名學者顧炎武在其名著《日知錄》裏通過對古史料的分析研究，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古人之坐，以東向為尊。”那麽東向為尊的具體形式是什麽呢？

　　我國古代宴飲是筵席之製（本書第二部分已專門介紹了），最尊的座位是在室內西牆前鋪筵加席，飲酒者坐在席上麵向東，即所謂的東向坐。其次是在北牆前鋪筵席，飲者麵向南坐。再其次是南牆前鋪筵席，飲者麵向北而坐。最卑的是東牆下鋪筵席，飲者麵向西而坐。這一禮俗同樣適合在軍帳、野外等處飲酒。

　　《史記·項羽本紀》描寫的鴻門宴座次，就說明這一尊卑禮俗：“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沛公（劉邦）北向坐，張良西向侍。”項羽、項伯東向坐是最尊的座位；這是因為項羽的身份是勝利者，而項伯是項羽的叔父，項羽不能讓叔父坐在低於自己的座位上；範增朝南而坐，是僅次於項氏叔侄的座位，劉邦朝北而坐，是低於範增的第三等座位，而張良作為劉邦的臣屬，理所當然地坐在西向的最卑的位置上。

　　宴飲中以東向為尊的例子在史書和其他文獻上還有許多，例如《史記·武安侯列傳》上說，丞相田蚡“嚐召客飲，坐其兄蓋侯南向，自坐東向。”這是因為身為丞相的田蚡，不可因為哥哥在場而違禮，把東向坐的座位讓給哥哥，隻有東向坐才符合他的丞相身份。

　　八仙桌出現後，座次的尊卑表現得更為明顯了。故安排坐席的禮儀者，多事先根據將來飲酒的客人尊卑身份排好座，以防客人來時安排錯了。八仙桌大約在明代才出現的，但是八仙桌座次的依據卻是古代天子祭祖時神主的位次。據東漢學者鄭玄在《禘祫誌》裏記載：天子祭祖活動是在太祖廟的太室中舉行的。神主的第一代位次是太祖，東向，最尊；第二代神主位於太祖東北即左前方，南向；第三代神主位於太祖東南，即右前方，北向；與第二代神主相對；第四代神主位於第二代之東，南向；第五代神主位於第三代之東，北向，與第四代神主相對；第六代神主位在第四代神主之東，南向；第七代神主在第五代神主之東，北向，與第六代神主相對。祭祖的天子在東邊麵向西跪拜。這就是所謂的昭穆之製（太祖東向居中，太祖左邊的這列叫昭，右邊的這列叫穆）。八仙桌的尊卑座次和昭穆之製是完全一致的：坐西麵向正東的是首席，最尊，其位置方向與太祖的神主位是相同的；八仙桌的第二座和第二代神主的位置是相同的，八仙桌的第三至第七座和昭穆之製的第三代神主至第七代神主的位置也完全相同。八仙桌的第八座（末座）和祭祖時天子麵向西跪拜的位置相同，其內涵也相似；天子祭祖時，其輩分最低，所跪拜的神主都是他的父祖們；酒宴上末座多由晚輩、身份卑下者或請客的主人坐（主人將來客安排在上席，以表示對客人的尊敬）。兩者一比較，就很清楚明了了。這種東向為尊的座次禮俗，至今仍在一些較盛大莊重的酒宴上盛行。

　　除東向為尊的主體外，有時某些酒席上也偶爾有南向為尊的例子。《聊齋誌異·青鳳》裏有這樣的描寫：“一叟儒冠南麵坐，一媼相對，俱年四十餘。東向一少年，可二十許；右一女郎，才及笄耳。酒胾滿案（胾是切成的大塊肉），圍坐笑語。”酒宴中南麵坐的是青鳳（才及笄的女郎）的叔叔，他是長者，故坐首席。這種南向為尊的座次與我們在戲台上所見的皇帝、縣官麵南背北的坐法是相同的。這是古代堂上禮節活動的座次，在酒宴上很少使用。

　　除座次外，曆代酒宴上還有許多禮俗。唐代通俗詩人王梵誌在他的詩歌裏較詳細地記述了某些酒席上的禮俗：“尊人立莫坐”是說首席的尊者沒有入座前，其他的人是不能先坐下的；“尊人同席飲，不問莫多言”；巡酒時，先從首席起，然後依次巡到末座（藍尾酒）；主客飲酒時，侍酒的下人是不能入座的，“尊人對客飲，卓立莫東西。使喚須依命，躬身莫不齊”；酒巡來時必須飲，酒量小的可以少飲，“巡來莫多飲，性少自須監。勿使聞狼狽，教他諸客嫌”；主客賜酒給侍酒的下人時必須要喝，“尊人與酒吃，即把莫推辭”；飲酒時，如客人到來要離席遠迎，“坐見人來時，尊親盡遠迎。無論貧與富，一概總須平。”這些禮俗在唐代酒宴上盛行，唐代以後有些沿襲至今（如首席沒入座，別的人不能入座等）；有些簡化了（如客人在酒宴進行中突然來到，如今的習俗是宴會中的人們離席起身表示歡迎即可，不必遠迎了）；有些則很少見了（如主客賜酒，侍酒的下人必須喝的禮俗等）。

　　還有一些酒宴的習俗：下請柬赴宴之俗多在官宦士大夫的範圍裏流行；澆奠酒的習俗，是祭祀禮在酒宴上的運用；男女不在同一酒宴席上飲酒，這一習俗實際上是封建時代男尊女卑，男女授受不親之禮在酒宴上的反映。如今這一習俗基本上不見了。另外，古人稱呼別人設宴不請自來的為“撞席”；稱呼酒宴上最後飲酒的是“藍尾酒”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