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遊牧民族和漁獵民族的生活中,狗不僅是他們狩獵的助手,同時也是他們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
生活在我國東北黑龍江流域的少數民族,家家戶戶都養狗,少則一兩隻,多至幾十隻。他們以魚飼狗,又以魚皮、狗皮做成衣服;還用狗牽引爬犁。明清時代稱這種以狗為交通工具的人們為“使犬部”。《柳邊記略》說他們“陸行乘舟,駕以狗,禦者持木篙立舟上,若水行攔頭者然,所謂使犬國也”。
元代在遼陽行省東北的宋瓦江(鬆花江)、黑龍江下遊設狗站。明代仍繼續設狗站。18世紀中葉,日本人間宮林藏在《東韃紀行》中曾真實地記述了鄂倫春、赫哲人的養狗習俗:“使犬國於南方而尤甚,不論貧富,家家畜犬。其精心飼養程度超過南方。一家之中不論男女均畜犬,有祖父之犬、祖母之犬、長子之犬、次子之犬等,各養三至五隻,故一家養犬數目很多。”
從元代的文史資料看來,黑龍江流域的古代民族大多有以犬為交通工具的習俗。例如元時,從西洋州(今黑龍江農安縣北萬金塔古城)出發,經底失鋪(今雙城縣石家崴子古城)、上京城(今阿城白城),直到佛塔密站(今賓縣烏河河口)入鬆花江水道東行,過烏蘇裏江江口,哈兒芬、末魯孫等地,最後到達蒙古人東征元帥府附近的末去站(位於亨滾河口北岸,也稱末吉,明代稱為滿經站)。在這條通往西伯利亞海參崴等地的重要交通要道上,狗成了主要交通運輸工具。
利亞海參崴等地的重要交通要道上,狗成了主要交通運輸工具。據載,從末魯孫至末吉有15個“狗站”。每站有站民20戶,養狗200隻,狗車若幹輛。
有關黑龍江流域女真人的養犬、食犬、用犬,也已被現代的考古發掘所證明。學者們認為女真人也是較早掌握馴犬技術的民族之一。蘇聯考古學家克魯沙諾夫認為:濱海地區的居民養狗,最初主要是為了吃它的肉。大約到元代時,女真人已基本上放棄了吃狗的習俗。他說:“根據沙伊金古城址的資料判斷,12-13世紀,濱海地區的女真人實際上已不再食用狗肉。”隨著女真族畜牧經濟和農業水平的發展提高,狗的主要功用成了狩獵和拉車。夏季時,狗多用於狩獵,而冬季時,狗主要用於拉爬犁,而爬犁就成了“狗車”。《元一統誌》形容狗車說:“狗車以木為之,其製輕簡,形如船,長一丈,闊三尺許,以數狗拽之。”
關於狗爬犁或狗車的起源,曾引起很多文化人類學家的注意。蘇聯著名人類學家柯斯文教授認為,在古代部落中,特別是在比較寒冷的地域,用於運輸的最普通的工具是曳叉。曳叉,古羅斯語稱之為沃積拉,是由兩條彼此叉開,而又被一根橫木連接起來的竿子構成的。柯斯文指出:
在北美印第安人中間,曳叉是普遍地被使用著的,有的部落便用狗充作曳叉的牽引力。狗顯然是第一種牽引的動物。
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在其遊記裏也描述了我國東北地區少數民族以犬為車的情形。如第二十章《統治遙遠北方的韃靼王》雲:
為了在冰麵上旅行,他們特別製造一種車輛,它和我國接壤的當地人用來旅行在陡峭而幾乎難以通過的山脈中的車子,有些相似,它叫做“特拉格勒”或叫雪橇。這種雪橇沒有輪子,它的底部是平的,但前麵翹起成為一個半圓弧。它的構造適合於在冰上奔跑。他們準備某些類似狗一樣的動物,來拉這些小車。雖然這些動物和驢子一樣大小,也可以叫做狗。它們非常強壯,每一輛車子需要六隻狗成對地拉著。車上有一個管狗的趕車工,和一個攜帶成包貨物的商人。當趕車工走完了一天的路程後,帶著這些狗一同回去。商人們在到達目的地後,購買毛皮回來,行銷到我們的各地區。
馬可·波羅所描述的韃靼人使用的狗車,與元明時期漢文史料所記的狗車大致一樣。明人羅曰枴在《鹹寶錄》“女真”一節中說:
土氣極寒,常為穴居,以深為貴……有狗車、木馬輕捷之便。狗車形如船,以數十狗拽之,往來昇運。木馬形如彈弓,擊足激行,可及奔馬。
周密在《癸辛雜識》續集上“狗站”一節中亦載:
高麗以北,地名別十八,其地極寒,海水皆冰,自八月即合,直至來年四五月方解。人物行其上,如履平地。站車往來,悉用四狗挽之,其去如飛。
即便到今天,生活在大興安嶺黑龍江地區的赫哲族、鄂倫春、鄂溫克等少數民族仍然使用狗拉的爬犁。
從世界範圍來看,以狗為拉車工具的民族大多生活在寒冷地區。像北歐的冰島、格陵蘭島、西伯利亞地區、加拿大東北部阿拉斯加等。人類學家們普遍認為愛斯基摩人最先學會了使用狗拉爬犁這種技術。在漫長寒冷的冬季裏,古代的愛斯基摩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便是雪橇。愛斯基摩人一般用大約15隻狗拉雪橇,一天能行70-80公裏。據說狗拉雪橇的平均時速是10-15公裏。最高時速可達40公裏。
對於愛斯基摩人來說,狗拉雪橇是他們漁獵、旅行和搬運獵物所必需的交通工具。雖然他們也使用滑雪板,但比較而言,狗拉雪橇要比滑雪板實用得多。
與愛斯基摩人一樣,生活在北美大草原的克勞族印第安人也以狗作為馱運物資的交通工具。這是一個喜歡不斷遷徙的民族,他們擁有大群用於拉運家庭用具的狗。他們經常使用“特拉沃伊斯”——由套在狗身上的兩個拖杆和一個載物平板構成的原始雪橇——來增加狗的效能。
生活在嚴寒地區的日本阿夷奴族人直到現在也還沿襲了古代的犬橇,可以說與愛斯基摩人同在一個文化圈內。
近百年來,人類學家對生活在北極區域內的各民族都進行了大量的田野考察工作。他們普遍認為狗在寒冷地區的民族生活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有些民族離開了狗幾乎寸步難行。
蘇聯人類學家洛巴金在20世紀40年代對生活在黑龍江流域的奧羅奇人與果爾特人作了一次田野考察,他在報告裏詳實地敘述了狗在奧羅奇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奧羅奇人流行的交通工具,夏天是船,冬天是雪地鞋或狗拉的小雪橇。奧羅奇人除了養狗用來搬運和牽引外,不飼養其他家畜。每家擁有狗的數量不少於5隻,較富的人家則有15-20隻。沒有狗牽引是不行的,故人們視狗為一種有用的財富(每隻價格在100-200盧布)。其食物是魚。人們為了飼養狗,每年要貯存3000-5000條魚,因狗要經常吃魚。在魚少的季節,主人常常要減少自己的口糧,甚至於為了喂飽狗而自己挨餓。無論怎樣,他們也不能沒有狗。就事實而論,在濃密的森林地區,地麵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一般隻有狗能牽引。隻有在冬天,狗能得到很好的喂養,夏天則一點也不喂或至多是一星期喂一兩次,人們已習慣了讓狗自己找食。
一首赫哲族民歌曾這樣唱道:
頂著煙兒泡,
我們乘坐五狗托拉乞,
去過依蘭哈拉。
七條狗拖著威胡船,
逆水拉著纖繩,
我們采過雅格達。
在深山老嶽裏,
和山中的猛獸搏鬥,
獵犬是我們得力的幫手。
在密林裏駐營,
在篝火旁邊打小宿,
獵犬是我們的忠誠衛士。
那乃人和音達穆,
世世代代形影不離,
朝夕相伴;
赫哲人和獵犬,
狩獵捕魚的故事,
輩輩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