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詭談

第十二章 詛咒

　　1

　　小鹿的故事講完時眼眶也跟著紅了，她大概是又想起失蹤的阿亮。迪安喝了口悶酒想去安慰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阿亮失蹤的事情或許真跟他有關係，隻是他不能對小鹿說，否則小鹿一定會很自責的。

　　“故事裏的小鹿應該還有另一個身份吧。”李為察覺到氣氛的凝重，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她一定是衛生部派來的秘密調查員，否則那好奇心也太嚴重了點吧。”

　　“恐怖故事裏主角的好奇心都很重，他們像是知道自己是主角不會隨便掛掉的，所以就大膽地奔赴龍潭虎穴。”紫函笑著接話。

　　小鹿聽到這個論調艱難地露出了一絲笑容，迪安稍微放下心來，

　　“為什麽我又是扮演壞女人啊？”Emily也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裝的，語氣有些衝，“風騷、奢靡、拜金，我在你們心裏就都這種印象啊？”

　　“大家講著好玩而已嘛。”迪安連忙打圓場。

　　“你就別抱怨了，好歹還是女二號。”李為喝了口酒道，“講故事之前有規定說每個人都必須有角色，結果好了，我確實有個角色，隻是在照片出現了兩次，還都是神經病。我的犧牲可不比你小。”

　　“你本來就是個神經病。”Emily嘲弄道，“人家阿亮不也是一樣嘛，現實中是失蹤了，故事裏也是真死了啊。”

　　“喂……”迪安使了個眼色阻止Emily說下去。

　　“好啦好啦。”Emily對迪安一直護著小鹿有些不耐煩，她向來就是有話直說討厭遮遮掩掩的人。“小鹿，我問你啊，故事裏最後一晚我怎麽沒有出現？”

　　“大概是不在醫院，去市區玩了吧。”小鹿平靜道。

　　“我覺得是被我打昏綁起來了。”紫函笑著說，“否則我怎麽拿到了地下室的鑰匙？”

　　“你什麽時候這麽暴力了？”迪安搭話道。

　　“在愛上你的那一刻。”李為跟著打趣，“紫函同學可是一條道走到黑，迪安你就從了吧。”

　　“別亂說。”迪安瞪眼道。

　　紫函有些尷尬地往後撤了撤身子。她抬起頭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那個全身穿著黑衣服的情感專家。之前的對話讓她心有餘悸，那個女人像是完全能夠看透她的心思。

　　此時酒吧裏的人少了很多，留下來的都早已經醉醺醺，在燈光的照耀下滿臉紅光。紫函說自己要到安靜的地方打個電話給家裏報平安，於是起身離開了座位。她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之前那個女人請她喝酒的桌台。沒有人，那個女人早已經離開了。紫函鬆了口氣，像是把隱藏在身邊的一顆地雷給排除掉了。

　　過道裏涼颼颼的，紫函裹緊了衣服。她拿出手機嚐試了好幾次，信號不好，電話撥不出去。紫函走到過道的一側，她推開防火門，想到樓梯裏試一試。她並沒有注意到防火門上有奇怪的血手印。

　　剛按完電話號碼，手機屏幕突然一黑關機了。紫函嚇了一跳，連忙重新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電量不足建議充電後再使用，紫函有些懊惱，微弱的光線下她看到地上有一張白紙，不自覺地彎腰撿了起來。手機再次自動關閉，四周一片漆黑，紫函連忙重新回到過道。

　　手中的白紙殘缺不全，大概是被過往的顧客踩爛了。紫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撿起它，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驅使著這個一閃念的想法。她看到白紙上殘留著一些打印的字：通知、線路檢修、分區限電、請諒解。紫函猜想這可能是電力局或是社區貼的，但是她看不到署名和日期。

　　紫函突然想起晚上來酒吧時在電梯裏也看到一份被撕掉的通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內容。紫函心想不管是什麽時候限電，今天時候都不早了，再呆上一會肯定得回去，否則父母真的會擔心。

　　她回到座位上，聽到艾米麗還在為自己在故事裏的形象抱怨。小鹿臉上的神色好了很多，耐心地跟艾米麗解釋。旁邊的李為感歎道：“還就是迪安命好，在哪個故事裏都是從普通變美好，這可是典型的好萊塢大片的男主角套路。”

　　迪安不滿地回擊道：“你好歹也是個法醫，拜托有點法律常識。小鹿講的那個故事裏，迪安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罪犯，雖然護士長違背了治病救人的初衷，但終歸迪安才是試驗的主導者。拿別人的性命做試驗，這罪名槍斃五次都不算多。”

　　“英雄主義完了誰還管後果啊。”李為笑道，“至少轟轟烈烈過一次。”

　　“這個想法我讚同。”Emily鼓掌道。

　　“現在舞池裏不夠熱鬧，咱們去湊數嗎？”李為順勢做出邀請。

　　“行，活動一下，然後再來聽迪安講故事。”Emily站了起來，“迪安，你去不去？”

　　“我這老胳膊老腿就算了。”迪安看向李為，他可不願意得罪朋友，打擾他們的鴛鴦共舞。“我得去DJ台看看，今天晚上可辛苦我的搭檔了。”

　　“走吧走吧。”李為站起身催促道。

　　Emily回頭看了迪安一眼，快步走向舞池。

　　2

　　“你們還要喝點什麽嗎？一會我拿過來。”迪安問紫函和小鹿。

　　“我不需要了。”紫函邊回答邊轉頭看小鹿，“你呢？”

　　“我……”小鹿搖搖頭。突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幽怨的鈴聲讓她有些尷尬。紫函皺了皺眉頭，很奇怪自己的手機怎麽會信號不好。小鹿看到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按下了接聽鍵。

　　迪安注意到小鹿接電話時臉色從疑惑變成了震驚。

　　“你說的是真的？”小鹿的聲音很詫異，“行，我就過來。”

　　“怎麽啦？”迪安看到小鹿掛斷電話之後將手機放在胸口，急忙問道。

　　“沒什麽。”小鹿慌亂地搖頭，“隻是一個朋友在這附近，她有阿亮的消息，想見我一麵。”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她會來這酒吧。我們在外麵說幾句話就行了。”

　　“那行，我先去DJ台，有事叫我。”迪安囑咐道。

　　小鹿在座位上又呆了兩分鍾，還隨手拿起酒瓶倒了半杯酒喝下去。紫函的視線隨著迪安的離開看向DJ台，她不知道這種沉默還會在她和迪安之間維持多久。如果沒有人往前走一步，估計兩人會越隔越遠。隻是通過今晚紫函似乎也明白了一點，至少迪安是對這份感情不確定的，否則他不會那麽逃避。這個想法讓紫函增添了許多愁苦。她跟著小鹿倒了一點酒喝了下去。

　　“紫函姐，我先過去了，一會就回來。”小鹿悶著聲音，似乎剛才一直在做會麵的準備。

　　“嗯，注意安全。”

　　小鹿一路忐忑地走到電梯門口，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鹿抖了抖身子回過頭去，她看到一個全身都穿著黑衣服的女人。那女人將連衣帽戴在頭上，整個臉都陷在陰影之中。

　　“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小鹿怯怯地問。

　　“嗯。”那女人點了點頭。

　　“你真的知道阿亮的消息？”小鹿剛才對迪安他們撒謊了，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的朋友。隻是不管是誰，給她打電話說有阿亮的消息她肯定要見一麵的。

　　“咱們到一旁說吧。”那女人的聲音很有蠱惑力，小鹿緊跟在她身後。兩人來到另一側的過道裏。這邊沒有人，酒吧裏的音樂聲到這也是強弩之末了。

　　“請問，阿亮在哪裏？”小鹿迫不及待地問。

　　“我並不知道阿亮現在在哪。”黑衣女人搖頭，“我剛才其實一直坐在你們附近，我聽到了你講的故事。”

　　“你偷聽？”

　　“酒吧是公共場所，算不上偷聽吧。你講得太投入，我想不注意都不行呐。”黑衣女人冷笑著聳肩，“看似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其實包含了你很多潛意識裏的情感。”

　　“你想說什麽？”

　　“你並沒有那麽喜歡阿亮，相對起來，你更依賴迪安一些。”

　　“胡說。”

　　“故事裏出現更多的是你對迪安的崇拜。”黑衣女人並不理會小鹿的辯解，繼續說，“隻不過阿亮剛好與你同齡，你對他有好感罷了。為了區分得更清楚一些，你設置了一個紫函橫亙在你和迪安之間。因為紫函對你好，所以你不能對迪安有非分之想。這是典型的自我保護和自我欺騙。”

　　“我沒有那種想法，我是喜歡阿亮的。”小鹿繼續堅持。

　　“也許以前確實是那樣，但現在變了。”黑衣女人抬了抬袖子，小鹿看到了袖子上的紅色十字。“忘了做自我介紹了，我是一名情感專家。”黑衣女人補充道。

　　“情感專家？”

　　“對，專治心理和情感上的毛病。”黑衣女人指了指袖口的十字說，“跟在醫院裏坐診的醫生是一個理想。”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如果你有什麽情感上的煩惱可以問我，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排憂解難。”

　　“我隻想知道阿亮的消息。”

　　“剛才我已經說了我不知道。”

　　“如果你隻是因為偷聽我們講故事而找我，那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碼？”小鹿質疑道。

　　“真是個聰明的女孩。”黑衣女人愣了愣，隨即笑道，“你真的想知道阿亮的事？”

　　“嗯。”

　　“半年前我在這間酒吧碰到過一個叫阿亮的男生，他獨自喝著悶酒，看上去痛苦不堪。作為情感專家，我跟他聊了一會。他告訴我他的女朋友喜歡上了別的男人。”黑衣女人看了一眼小鹿的眼睛，繼續道，“我寬慰了他一陣，他告訴了我你的電話號碼，讓我給你打電話問清楚那件事。他自己沒有勇氣知道真相。”

　　“可是我沒接到過你的電話。”

　　“後來他又阻止了我，他是個懦弱的人。剛才聽完你講的故事，我猜測那個阿亮跟你說的是同一個人，所以我才冒昧給你打電話，沒想到是真的。”

　　“他怎麽那麽傻，我根本沒有喜歡上別的男人。”小鹿眼眶泛紅。

　　“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讓他誤會了你，你要仔細想想。”黑衣女人提醒道，“阿亮失蹤之前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我不記得了。”

　　“再想一下，你跟別的男人是否有過曖昧的舉動，比如迪安？”

　　“迪安？”小鹿抖了抖身子。

　　“我實話實說吧，今天晚上我剛好聽到迪安和李為的一次對話，迪安說阿亮失蹤前你曾挽著他的胳膊逛百貨商場。”

　　小鹿用拇指擠壓著太陽穴，似乎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如果對方誤會我又不給我機會解釋，我要怎麽辦？”小鹿一臉苦惱，看向黑衣女人。

　　“很簡單，你直接去死就好了。”她冷笑道。

　　“什麽？”小鹿懷疑自己聽錯了。

　　黑衣女人背過身去走開，繼續笑道，“你直接去死就好了，阿亮在地下等著你呢！”

　　“你胡說。”小鹿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鑽進脖子裏，她跌跌撞撞地往酒吧裏跑，全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

　　3

　　在酒吧門口，小鹿撞到了迪安的懷裏。她抬頭看到是迪安，連忙後退一步低著頭。

　　“你去哪了？我到處找你。”迪安關切地責怪道。

　　“我……”

　　“走吧，回座位去。”迪安伸手去拉小鹿的手，小鹿躲開了。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小鹿一臉尷尬地往前走，迪安跟在後麵。

　　“咱們還繼續嗎？太晚了，我想回去了。”迪安一落座，紫函就提議道。小鹿悶聲回到角落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繼續緊握著那個吊墜。

　　“不玩了？”李為剛跟Emily從舞池回來，臉上冒著汗，正是興頭上。

　　“主要是我手機沒電了，沒給家裏打成電話。”紫函其實也不想掃大家的興致。

　　“對哦。”Emily跟著咋呼道，“今天晚上真奇怪了，沒有人給我打電話。”她邊說邊掏出手機來，“紫函，要不你拿我的手機打。”

　　“不用了，這酒吧信號不好。”紫函搖頭。

　　“這樣吧，我最後簡單講一個故事，然後咱們就散夥怎麽樣？”迪安笑著提議。

　　“行。”紫函舉手同意。

　　“我也沒意見。”Emily傲嬌地笑道，“不過在這個故事裏，我一定要是女主角，而且還要顛覆以往的形象，我要走知性路線。”

　　“沒問題。”迪安指了指Emily，“因為我要講的是一個情感專家的故事。”

　　燈光突然變暗了一些，迪安沒有注意到其他三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詫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