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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節 戎昱

  移家別湖上亭

  戎昱

  好是春風湖上亭,柳條藤蔓係離情。

  黃鶯久住渾相識,欲別頻啼四五聲。

  這首詩作於搬家時,抒寫對故居一草一木依戀難舍的深厚感情。全詩是說,春風駘蕩,景色宜人,我來辭別往日最喜愛的湖上亭。微風中,亭邊柳條、藤蔓輕盈招展,仿佛是伸出無數多情的手臂牽扯我的衣襟,不讓我離去。這情景真叫人愁牽恨惹,不勝留戀;住了這麽久了,亭邊柳樹枝頭的黃鶯,也跟我是老相識了。在這即將分離的時刻,別情依依,鳴聲悠悠,動人心弦,使人久久難於平靜……

  詩人采用擬人化的表現手法,創造了這一童話般的意境。詩中的一切,無不具有生命,帶有情感。這是因為戎昱對湖上亭的一草一木是如此深情,以致在他眼裏不隻是自己不忍與柳條、藤蔓、黃鶯作別,柳條、藤蔓、黃鶯也象他一樣無限癡情,難舍難分。他視花鳥為摯友,達到了物我交融、彼此兩忘的地步,故能憂樂與共,靈犀相通,發而為詩,才能出語如此天真,詩趣這般盎然。

  這首詩的用字,非常講究情味。用“係”字抒寫不忍離去之情,正好切合柳條、藤蔓修長的特點,又符合春日和風拂拂的情景,不啻是天造地設。這種擬人化的寫法為後人廣泛采用。宋人周邦彥“長條故惹行客,似牽衣待話,別情無極”,王實甫《西廂記》“柳絲長,玉驄難係”、“柳絲長,咫尺情牽惹”等以柳條寫離情,都是與這句詩的寫法一脈相承的。“啼”字既指黃鶯的啼叫,也容易使人聯想到辭別時離人傷心的啼哭。一個“啼”字,兼言情景兩麵,而且體物傳神,似有無窮筆力,正是斫輪老手的高妙之處。

  (陳誌明)

  詠史

  戎昱

  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

  豈能將玉貌,便擬靜胡塵。

  地下千年骨,誰為輔佐臣。

  中唐詩人戎昱這首《詠史》,題又作《和蕃》,最早見於晚唐範攄的筆記小說《雲溪友議》“和戎諷”條。據說,唐憲宗召集大臣廷議邊塞政策,大臣們多持和親之論。於是唐憲宗背誦了戎昱這首《詠史》,並說:“此人若在,便與朗州刺史。”還笑著說:“魏絳(春秋時晉國大夫,力主和戎)之功,何其懦也!”大臣們領會聖意,就不再提和親了。這則軼聞美談,足以說明這首詩的流傳,主要由於它的議論尖銳,諷刺辛辣。

  這是一首借古諷今的政治諷刺詩。唐代從安史亂後。朝政紊亂,國力削弱,藩鎮割據,邊患十分嚴重,而朝廷一味求和,使邊境各族人民備罹禍害。所以詩人對朝廷執行屈辱的和親政策,視為國恥,痛心疾首。這首諷喻詩,寫得激憤痛切,直截了當,一針見血。

  在中唐,詠漢諷唐這類以古諷今手法已屬習見,點明“漢家”,等於直斥唐朝。所以首聯是開門見山,直截說和親乃是有唐曆史上最為拙劣的政策。實際上是把國家的安危托付給婦女。三聯更鞭辟入裏,透徹揭露和親的實質就是妄圖將女色乞取國家的安全。詩人憤激地用一個“豈”字,把和親的荒謬和可恥,暴露無遺。然而是誰製訂執行這種政策?這種人難道算得輔佐皇帝的忠臣嗎?末聯即以這樣斬釘截鐵的嚴峻責問結束。詩人以曆史的名義提出責問,使詩意更為嚴峻深廣,更加發人思索。此詩無情揭露和親政策,憤激指責朝廷執政,而主旨卻在諷諭皇帝作出英明決策和任用賢臣。從這個角度看,這首詩雖然尖銳辛辣,仍不免稍用曲筆,為皇帝留點麵子。

  對於曆史上和親政策的是非得失要作具體分析,詩人極力反對的是以屈辱的和親條件以圖苟安於一時。由於“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一聯,擊中了時政的要害,遂成為時人傳誦的名句。

  (倪其心)

  桂州臘夜

  戎昱

  坐到三更盡,歸仍萬裏賒。

  雪聲偏傍竹,寒夢不離家。

  曉角分殘漏,孤燈落碎花。

  二年隨驃騎,辛苦向天涯。

  戎昱在廣德至大曆年間,先後在荊南衛伯玉、湖南崔瓘幕下任職,大曆後期宦遊到桂州(州治今廣西桂林),任桂管防禦觀察使李昌巙的幕賓。此詩是他到了桂州第二年的歲暮寫的,抒發臘夜懷鄉思歸之情。

  開頭兩句寫除夕守歲,直坐到三更已盡。這是在離鄉萬裏,思歸無計的處境中獨坐到半夜的。一個“盡”字,一個“賒”字,對照寫出了鄉思的綿長,故鄉的遙遠。一個“仍”字,又露透出不得已而滯留他鄉的淒涼心境。

  三四兩句寫三更以後詩人淒然入睡,可是睡不安穩,進入了一種時夢時醒的蒙矓境地。前句說醒,後句說睡。“雪聲偏傍竹”,雪飄落在竹林上,借著風傳進一陣陣颯颯的聲響,在不能成眠的人聽來,就特別感到孤方淒清。這把南寂寒夜的環境氣氛渲染得很足。那個“偏”字,更細致地刻畫出愁人對這種聲響所特有的心靈感受,似有怨惱而又無可奈何。“寒夢不離家”,在斷斷續續的夢中,總是夢到家裏的情景。在“夢”之前冠一“寒”字,不僅說明是寒夜做的夢,而且反映了詩人心理上的“寒”,就使“夢”帶上了悄愴的感情色彩。

  五六句敘時斷時續的夢大醒以後再不能入睡時的情形。“曉角分殘漏”。寫所聞。古代用滴漏計時,夜間憑漏刻傳更,殘漏指夜將殘盡時的更鼓聲。天亮後號角一響,更鼓聲歇,表明長夜過去,清晨來臨。“分”,是以聽覺上的不同,反映時間上的劃分,透露了詩人夢斷以後聞角聲以前,一直眼睜睜地躺在床上耳聞更聲,其淒苦之情可知。“孤燈落碎花”寫所見,青燈照壁,詩人長時間地望著那盞孤零零的昏暗油燈掉落著斷碎的燈花。“孤”字既表現了詩人環境的冷清,也反映了他主觀感受上的寂寞。此聯通過一聞一見,把作者的鄉思表現得含而不露,情在詞外。

  “二年隨驃騎,辛苦向天涯。”最後一聯和首聯相呼應,點出離家萬裏,歲暮不歸的原因,收結全詩。驃騎,是驃騎將軍的簡稱,漢代名將霍去病曾官至驃騎將軍,此處借指戎昱的主帥桂管防禦觀察使李昌巙。這首詩寫了除夕之夜由坐至睡、由睡至夢、由夢至醒的過程,對詩中所表現的鄉愁並沒有說破,可是不點自明。特別是中間兩聯,以渲染環境氣氛,來襯托詩人的心境,藝術效果很強。那雪落竹林的淒清音響,回歸故裏的斷續寒夢,清曉號角的悲涼聲音,以及昏黃孤燈的斷碎餘燼,都暗示出主人公長夜難眠、悲涼落寞、為思鄉情懷所困的情景,表現了此詩含蓄雋永、深情綿邈的藝術風格。

  (吳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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