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溫柔,不委屈,不將就。
那個夜晚過後,不顧蒙淺淺的反對,席斯醒宣布正式在她的公寓定居下來。對於蒙淺淺來說,這樣突飛猛進的進展簡直就跟一小學六年級學生奇跡般的上了清華北大,這樣的轉圜讓她一時反應不過,所以當席斯醒站在門口看著幾個工人將簡單的行李提進屬於自己的領域時,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甚至不覺得疼,還處在神遊狀態。
收拾衣物的時候,蒙淺淺像個幽魂飄在了席斯醒背後轉悠,最後終於緩緩開口。
“我可不可以上訴。”
嚇了席斯醒一跳,對方一時沒有防備,手從衣櫃角旁邊劃過,一道清晰的紅印馬上浮現了出來。這時的蒙淺淺才算徹底回神,逮著席斯醒的手一陣猛看。
“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是不是很痛?!”
聞言,席斯醒疑似淡笑了一聲,將手從蒙淺淺的魔爪裏脫離,語氣輕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還好,很隨意的。”
就這樣簡單幾個字,卻讓蒙淺淺立即石化在了當場。她也不想這樣,可是腦海中卻抑製不住地憶起了那個很色情的夜晚,忽略掉從舞會現場離開到回家之後的那些所有偶然和鬧劇,還算得上溫馨和諧的夜晚。
也許窗外的月光是皎潔的,月色是無暇的,大地被籠罩在一篇寧靜之中,雖然她看不見,但至少身旁男子那柔得似乎可以化成水的眼神和語調,她想自己會永生難忘。
“痛?”
“還好,很隨意的……”
每個人都有權利用自己最年輕的時光去愛,以最想要的姿態,滿心溫柔,不委屈,不將就。
某天,蒙淺淺同琳琅一起走出辦公大樓,她剛找到機會要問對方最近是怎麽一回事,卻被汽車引擎啟動的聲音打斷,她轉頭,眼尖的發現是路仁,旁邊坐著一姑娘,定定的望著一個方向,不知在看什麽。
蒙淺淺很想罵,卻發現對方身上的氣質沒有一點能讓她挑揀出來,罵出口,轉身,意料之中地睇見了琳琅落寞的臉。她迅速摁掉了在包裏響個不停的鈴聲,一手拖著琳琅到了對麵咖啡廳。是下班時間,人比下午時候要多上幾個,有兼職的大學生在彈奏鋼琴曲致愛麗絲,一揚一挫,卻並未能讓蒙淺淺安靜下來。
“琳琅你別傷心啊,我一直以為吧,席斯醒真的很適合拿奧斯卡最佳沒眼光獎,沒想到路仁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因了蒙淺淺的話,琳琅沒忍住,撲哧一小下,發揮勤學好問的精神,睜著雙圓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對麵的女生問:
“淺淺,你這是在損總經理啊,還是在損你自己……”
話一說口,蒙淺淺立馬意識到說席斯醒沒眼光,不就是側麵罵自己沒價值麽,她繞轉了舌根,似乎說什麽都不對,但值得安慰的是,起碼暫時解了琳琅的憂愁。她喝一口麵前的咖啡,皺了皺眉,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加糖,原本正竭力的想要將那些苦澀全數吞下肚子,琳琅的一句話卻硬是讓她將那些咖啡一滴不少的噴了出來。
“淺淺,你說,我要是也穿得像剛才總經理身邊的那個女人,效果怎麽樣啊?”
噗。嘭。語氣聲和瓷杯掉地上碎裂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琳琅反應還算快,一看情況不對,頭條件反射的往左偏,才以至於沒有深受其害。服務員來收拾現場倒還跑得快,蒙淺淺看著那人的動作說著謝謝,眼角餘光瞥見似乎還有其他人,她抬頭,才發現此人正是她的幻想情敵。其實也不能全被稱作幻想,蒙淺淺以女人的直覺發誓,對方絕對來者不善。她咳嗽了幾聲,調整狀態準備應戰,歐陽卻率先微微一笑。
“蒙小姐,又見麵了。”
做盡了大家閨秀的萬千儀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蒙淺淺也回以一笑。
“妳好。”
歐陽淑女式點頭,隨即對著一旁還在收拾東西的侍應說話,嗓音細細。
“這兩位小姐的單算在我頭上,連著這些損失一起,千萬不要為難她們。”
語畢,又是對著蒙淺淺笑,隨即告別離開。
蒙淺淺的麵部表情就沒有該變過,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僵硬,她從不知道要對著自己不喜歡的人微笑原來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幾分鍾之前她還覺得歐陽至少友善,幾分鍾之後她才意會到,那哪裏是友善啊,分明就是不著痕跡的挑釁。什麽就需要她買單了,什麽損失都算她頭上了不要為難自己,搞得別人以為她們的素質是有多低家裏有多窮連一杯咖啡都得混來喝!於是壓根就忘了前一秒自己還在為琳琅糾結,這一秒的蒙淺淺怒火中燒,忽略掉了琳琅若有所思的臉。
第二天,維斯。
琳琅出現的時候,蒙淺淺覺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其實,琳琅同路仁身邊那個女人,都屬於同一種類型,但是穿衣風格上卻始終不一樣,那個女生,好幾次見到她,都是一身素白的裙裳,似乎對顏色不感冒。在見到琳琅的那一刻,蒙淺淺便生生哽了什麽話在喉嚨。
中午午休,懷揣著一肚子鬱悶的蒙淺淺出現在席斯醒麵前時,席斯醒還在看什麽公文,旁邊擺了幾個白色飯盒。她一進去,毫無形象的就往沙發上倒,唉聲又歎氣。原本席斯醒是不想理會等她自己去抽風,但蒙淺淺看他沒反應,索性拉了椅子坐在他對麵,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固定好腦袋,眼巴巴的望著他,又是大大的一聲歎氣。
席斯醒撫額,終於丟筆,在整個期間第一次正視了蒙淺淺。
“發什麽神經。”
一說到神經這個詞蒙淺淺似乎特別敏感,她一下子從座位上就生龍活虎的跳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複述今天早上所經曆的一切,最後拋出問號。
“你說,真的可以為了喜歡的一個人就能改變自身的很多東西嗎?”
席斯醒慢條斯理的收拾桌子上的東西準備吃飯,一邊漫不經心道:“是不是不回答這個問題今天我就不要想安寧。”
聽見問話,蒙淺淺想了想,最後很慎重其事的點了頭。
“是的。我非常想了解。”
席斯醒剛好收拾完那些紙頁,他後背往靠椅上躺去,一聳肩一攤手。
“無能為力。”
“為何?”
“因為我還沒有過這方麵的經驗。”
這一句,是席斯醒再大不過的實話。他的確還沒有過這方麵的感受,心甘情願為一個人改變,不計後果,不帶一點怨言。就算曾經有過一點點的遊移,那也是身不由己。
蒙淺淺不死心,席斯醒越是這幅要說不說的樣子,她的興趣就越大,甚至連吃飯這種事情在此刻都顯得一點也不重要。她推了推桌子上的飯盒,隨即從一角處一P股便坐上了冰涼的紅木桌,木桌的設計很人性化,四方八麵都沒有棱角,邊緣盡是圓潤,所以蒙淺淺這突然的舉動才沒有另自己的皮膚受傷。
她用手攏作一個話筒的形狀,佯裝記者采訪,將“話筒”舉至席斯醒麵前,一張嘴,連珠帶炮劈裏啪啦個不停。
“那站在男人的角度席先生您是怎麽看待這個問題的呢?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您站在路先生的立場上,麵對一個似乎自己不太感興趣但是性格好又善良的女孩子的追求,你會怎麽辦呢?尤其對方甚至願意為了您該變自己長久以來的性格和穿衣風格,您會不會考慮和她在一起呢?”
席斯醒知道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他配合的向前伸展了下身子。
“蒙小姐是想聽真話還是場麵話?”
蒙淺淺嘴角一硬,隻憋出幾個字,“隻要不是廢話。”
席斯醒慣性的點了幾下頭,有模有樣的作思考狀,三十秒後終於娓娓道來。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和她在一起。”
蒙淺淺倒沒想到席斯醒的答案竟然是這樣,她越發來勁兒,“繼續!”
“照常理和社會趨勢發展來看,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能終身占有,往往陪在身邊的,都不是讓自己刻骨銘心的那一個。所以在沒能與最愛相守的前提下,為何不找一個忠於自己的人呢?”
“而這樣的狀況對對方來說卻是極其不公平的。因為無論你做得有多好,他不愛你,你也頂多在對方的生命中擔任一個常駐過客的名號。遑論你為他死去,那他也頂多流一些愧疚的眼淚,然後在未來的人生裏不遺餘力的將你忘掉。”
“這樣的說法或許有些冷漠,但於我而言,結果就是這樣。”
那是蒙淺淺一地次聽見席斯醒發表關於愛情的看法,那時的她雖然是抱著局外人的心態,可不知為何,心髒突然就跳得劇烈。她突然莫名的擔心起來,怕自己站的位置,會成為席斯醒口中那個常駐過客。
甚至連常駐這個詞都被去掉,隻剩過客。
將她捧為絕世明珠。
是周末,蒙淺淺一個人在床上睡去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席斯醒早上說是去參加什麽研討會,要她晚上自己一個人隨便吃點什麽,如果能等的話,就等他一起回來出去吃。
好吧,蒙淺淺將席斯醒的話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得過於的相敬如賓和溫柔,其實原句是這樣的:
“冰箱已經被你徹底掃空,你要實在餓得發慌等不及我回來補糧,就到周圍小店自己隨便應付應付。”
蒙淺淺當時滿漲的睡意被席斯醒一句話給破壞掉,她做了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起身想要示威,卻不幸失敗又跌回床上,軟軟的咚一聲,接著席斯醒半悶半冷的笑聲又傳進了蒙淺淺耳朵裏。她再次正常的下床時,腳一剛著地,席斯醒已經很迅速的從臥室消失了,蒙淺淺朝著空中做了一個鬼臉,上半身重新倒上床去,席斯醒又憑空出現,半探著身子,敲了敲木質門。
“還有一瓶優化牛奶,起來喝了再睡。”
接著才終於離開。
有什麽東西很迅速的爬上蒙淺淺心間,像古代攻城的士兵那樣,找準時機,快速占領。她手下意識的在枕邊揮舞了幾下,似乎要將那異樣的感覺驅走,手指卻無意觸碰到電視遙控器,打開來,某個音樂電視台正在放蕭亞軒,她唱:每一天,睜開眼看你和陽光都在,那就是我要的未來。
那時的蒙淺淺忽然認識到,也許那種令她心慌又怯懦不安的感覺,叫溫暖。
下午時刻,蒙淺淺起床收拾完畢後去逛了趟超市,她記得前幾天席斯醒的一次性刮胡刀和水已經差不多快用完。席斯醒不喜歡用自動的,說是感覺不幹淨,用過一次總覺得裏麵的殘垢不會被徹底清除掉,所以一直堅持用一次性。
和每一個周末一樣,超市裏人滿為患,有小孩從蒙淺淺身邊穩穩跑過,手上拿著一包薯片,後麵一個年輕女人一邊跟著一邊小聲嗬斥。
“小孩子一定要養成少吃零食的好習慣,快把東西給媽媽。”
前方的小男孩卻置若未聞,直直向收銀台跑去,步伐小小。
蒙淺淺忽然有了期待,她在想,自己雖然無比的怕痛,但始終會為自己愛的人生個孩子,男女都無所謂。最好是女生,她會給她取名叫明珠,或許並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但她希望這個女孩兒成為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明珠,寵於萬千之上。緊接著,席斯醒好看的麵龐在蒙淺淺腦海中浮現出來,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莫名的紅了臉。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蒙淺淺很意外的碰見了歐陽,以對比太過強烈的姿態。她提著兩大口袋從超市掃購而來的戰利品,額前細碎的流海被汗黏濕,歐陽卻步履緩慢的從一輛私家車上下來,直至與她麵對麵。
就算不是這樣的狀況,也是不能與之相比的,蒙淺淺知道。有些人天生就該貴族命,雖然說起來很有些怨天尤人的味道在裏邊。蒙淺淺弄不清楚對方的來意,當然她不會傻到和對方隻是在途中相遇了,然後歐陽特意下車和她這個算不上太熟的人打招呼,頂著炎炎夏日。
半刻鍾後,兩人已經同坐在咖啡廳。
蒙淺淺接到席斯醒的短信,說是會馬上就要開完,問她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蒙淺淺抬眼,看著桌麵上,歐陽那白玉手指間握著的淡黃色笑臉鑰匙扣,隨即低下頭,很用力的在手機鍵盤上敲打出幾個字。
“我想吃人!”
那是蒙淺淺在學校後街淘到的小東西,後來偷偷的套在了席斯醒的鑰匙上,在那些黑色和銀色之間,顯得特別突兀,可席斯醒發現後,居然沒有取下來,那時的蒙淺淺還為此暗喜了好幾天。
歐陽微韻將那個有些幼稚的鑰匙扣推至蒙淺淺眼前,臉上掛著的依舊是淡淡笑容,嘴唇輕啟。
“如果不是斯醒生日那天,親眼看見它從他的鑰匙圈上掉落下來,我真的不相信,這樣的東西居然是屬於他的。”
蒙淺淺很盡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一句話也沒說,她怕她一開口,全是損人不利己的言辭。畢竟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就算對方再怎樣,也僅僅是一個對自己所愛之人愛而不得的可憐女人,至少目前是,不管她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蒙淺淺氣的,不過隻有一點,那就是席斯醒居然騙了她。她還記得自己問起席斯醒生日那天他的行蹤,對方清楚的回答是工作上的事情。沒想到,他居然為了歐陽,對她說了謊。在她精心為他準備這些心意的時候,或許另一個女人正柔情萬分的為他唱生日快樂,又或者兩人在憶往昔,那些她參與不到的過去。
後來的歐陽說了些什麽,蒙淺淺已經忘了,她隻記得手機在背包裏響了很多次,卻每次都被她果斷摁掉。直到人已經到達公寓電梯門口,她才發現除了背包自己兩手空空如也,她的那些戰利品全都被遺忘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連同她早上還雀躍的心情。
蒙淺淺打開門進去,席斯醒正悠然自得的看財經,看見她,慣性的將電視台撥到了八點檔。電視裏正在演一場捉奸在床的好戲,女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男主角數落個遍,女配在一旁裝得滿臉愧疚,嘴角卻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上揚起一個弧度。這樣劣質的戲碼,蒙淺淺就不懂為何女主角會看不出來一切都是設計好的。然後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明明知道對方找上門來不過是想要示威,想要逼著她和席斯醒像潑婦般的鬧,可蒙淺淺不得不悲哀的承認,她還是中了招。
席斯醒看蒙淺淺站在原地神色不對,他皺了皺眉,唇泯成一條線,半晌方才開口。
“你見過她了。”
這五個字已經很明顯的告訴蒙淺淺,歐陽微韻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他生日那天,的確是和她在一起的。然後蒙淺淺就開始耍渾了,一切跟著對方的套路走,不差分毫。她衝上前去,逮著席斯醒的肩膀一陣猛咬,旁邊的那顆小虎牙透過墨色襯衣尖銳的磕在對方皮膚上,起初席斯醒還不為所動的忍著,無奈蒙淺淺狠了心,硬是他不掙紮她就不鬆口,席斯醒終於不耐煩起來,一個使力將她推到沙發一邊,睨著女生,語調冷冷。
“耍什麽瘋?”
蒙淺淺不說話,掙紮著衝上去還要再行凶,席斯醒身子往旁邊一側躲過她的攻擊,順勢站了起來,語氣哽加重了幾分。
“你知道,我最討厭有人在我麵前撒潑。”
她知道,她何嚐不知道,席斯醒對她算得上好,起碼如果是換作外人,他怎會任對方肆無忌憚的在自己麵前牙尖嘴利?隻是蒙淺淺委屈,明明是他犯了錯,現在的局麵搞得就像是她在無理取鬧,虧她還費了大半天的勁要為他慶祝生日。想到這,蒙淺淺的眼睛和鼻頭一酸。
“席斯醒你就是一混蛋!你背著我和其他女人鬼混的時候那些原則上哪兒去了?!”
“不就是一起過生日,你何必小題大做。”
聞言,蒙淺淺更是怒火中燒。
“那是小題麽?是麽是麽?你生日居然留給別的女人,你置我於何地?!”
席斯醒依然是不疾不徐,“我從來沒有對你隱瞞我的過去,也沒有強逼著你接受。況且,是誰規定了生日就必須和誰過?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和限製我的自由。”
蒙淺淺不依不饒,“我就要我就要!”
現在的蒙淺淺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無論是非對錯她一概聽不進去,隻想著要爆發出來,心裏好過一點,可她所有的火焰都被席斯醒接下來的一個問題通通澆熄。
“你憑什麽,你以為自己是誰?”
這句話一出來的時候,蒙淺淺忽然一下就安靜了,席斯醒說得對,真要算起來,她是他的誰?他從來沒有開口說一句喜歡,甚至連告白都是席斯醒式的霸道總結句。
蒙淺淺原本酸澀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她盯著眼前人,冷靜得不像樣子,嘴合上又終於張開。
她說:“席斯醒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千萬隻螞蟻中的一員,平凡得不起眼。可我也一直相信著,螞蟻也是有資格擁有幸福的,尤其是在遇見你之後。不管在別人眼中我有多麽的微不足道,可當每次你的目光注視著我的時候,你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就算是螞蟻,也是最美,最成功的那隻。雖然我一直都不願意承認,是你給了我足夠的,真正的自信。”
“可直到今天,直到現在,我才明了。”
“螞蟻就是螞蟻,它該做的永遠是安守自己的本分,樂天知命,不要妄想自己不該妄想的東西。以前我對這種大眾但是混蛋的認知特別不滿意,尤其是我看見那些站在你身邊閃閃發光的人的時候,我更不滿意。”
“可是現在,我認命了。”
說完,蒙淺淺起身,與席斯醒擦肩,衣服料子有些微的摩擦接觸,卻隻是短暫的半秒,緊接著,玄關處再次傳來了門開關的聲音,震得人耳膜微響。
已是八月,綠意未央。
蒙淺淺一氣之下甩門而出,大踏步到電梯,去的時候電梯樓層正顯示2,似乎是嫌太慢了,她又改變了路線走樓梯,踢踢踏踏風風火火,好像後邊有什麽怪物在跟著。走出公寓大樓的時候蒙淺淺故作不經意的往後看了幾眼,卻並未看見某人追隨而至的身影,她眼底的一絲絲期待全全暗淡下來。
是那種明明理智知道應該一走不回頭,但總是希望回頭的那一刻,燈火闌珊處有張熟悉的輪廓,矛盾不已。
蒙淺淺腦袋一片空白,她甚至沒有思考過是否和席斯醒就此斷絕了一切關係,以前也吵過很多次架的,因為這種那種各種原因,隻是蒙淺淺從未想過分手二字,包括這一次。席斯醒雖然說出如此過分的話,可蒙淺淺不是沒有心的,她絕不會讓自己淪為狗血小說裏的白癡女主角,因為一次過失,便將對方所有的好都抹殺掉。
她不會忘記席斯醒一麵毒舌打擊她的體重,卻在自己真的絕食的時候好言相勸,讓她吃東西。不會沒有注意到,她脹得胃痛,躺在車後座等著去醫院卻遇上堵車的時候,席斯醒那很小聲的咒罵,也不會忽略了對方那些沒有說出口卻寫在臉上的焦急。還有舞會上的邀約,在歐陽微韻麵前的邀約。包括生日的那個謊言,他對自己撒了謊,也代表著在意。如果不在意,依照席斯醒的個性,他壓根不會還想方設法的瞞你,因為覺得沒必要。
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凝聚起來的小幸福,雖然不至於讓蒙淺淺大喜,可她是個很懂得知足的女孩兒,所以席斯醒還是有很多優點的,蒙淺淺想。
她生氣的是,為什麽在麵對自己張牙舞爪的時候,他依然不肯稍微放下自己的性子妥協一下,說一句和歐陽並沒有什麽關係,現在,以後,都不會有呢?
愛情就是一場心動旅程。
太過奢糜的城市,總會有一處寧靜的角落。
蒙淺淺不知覺已經走到了江邊,站在跨海大橋上眺望對麵的煙火,那顏色閃得讓人暈眩,她回頭,便見一輛小轎車想要在橋中央掉頭,一個急速轉彎,隨之而來的別克沒注意,別克車主反應快,連連打調,但無奈事出突然,兩車還是險險擦過撞了一下。沒想到還能親眼見證車禍現場,蒙淺淺張嘴有些訝異,腦子裏的神經立馬反應出兩個訊息。
馬上離開是非現場?
好無聊啊,看一場爭執也不錯。
最後的結局是後者戰勝了理智,蒙淺淺隨即往逐漸聚集的人群移步,小轎車的車主是個婦女,大概30多歲,臉上有些潮紅,一看就是剛趕了場子喝了酒,但言辭還挺清醒。本來女人就喜歡耍賴,尤其是失去理智的女人,所以對方隻瞥了一眼車型,接著一見別克車主下來後馬上迎上去,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目的就是為了賠錢了事。那個男人根本不同她過多爭論,隻開口問了價錢要索賠,那女人開口就是幾倍的翻,兩方都隻是擦傷,並沒有多大損害。蒙淺淺原本是不該多管閑事的,隻是那男人突然回頭,她覺得眼熟,細想下來才回憶起好像是席斯醒的表哥,馮禹淩。上次還堅持請她和琳琅吃飯。
當然,懷揣著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抱偉大真理的蒙淺淺,在她最該英勇現身的時刻出現了。
馮禹淩正在掏錢包,準備了解這些煩心事好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忙了馮氏的事情一整天,累得不行,哪知半路卻殺出蒙淺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活力四射的女孩子了,最近馮氏的股票有異動,整個家族隻有他一個人獨擋其麵,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偶爾忙裏偷閑開車經過X&S,也會停下來看有沒有機會遇見,卻始終被自己的理智打斷。
不管與席斯醒有著什麽樣的糾葛,但奪人所愛一向不是馮禹淩的個性。或者關於掠奪這方麵,馮禹淩的潛力還沒有被完全激發,不知道蒙淺淺會不會成為這個突破口。
蒙淺淺一出現,首先是驚訝的同馮禹淩打了聲招呼,她故作熟識的在男子肩膀上重重一拍,聲音洪亮得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哎呀馮局長!上次我們家口子那事兒多謝了啊,要不是你出麵,別人鐵定誣賴是他違反了交通規則!這不是看我們平民老百姓好欺負麽?!這種行為是鐵定要杜絕的!您看您看您得多累,這念頭官兒不好當啊,這剛出車禍您就馬上在現場出現了。怎麽著?是不是要幫忙去通知您下屬過來測試下看是不是酒後駕駛?!”
那婦女一聽,敢情撞上的是公安局長,自己真是犯渾找不到地方了居然想訛上對方,於是錢也不要了,開著小轎車一溜煙走了。蒙淺淺還不罷休,衝著車背影喊:“馮局!肇事者跑掉了怎麽辦啊?!”語畢,隻見小駕車明顯又加了速,於是這場車禍鬧劇就此收了場。
整個過程中,馮禹淩沒有說一句話,他就這樣驚訝的盯著似乎是從天而降出現的蒙淺淺。看熱鬧的人都漸漸散去,整個街道終於重新開始通泰起來。不好擋在路中過多停留,馮禹淩沒有征求蒙淺淺意見便一把將她拉上了自己的車,待蒙淺淺反應過來時,周圍的風景已經變了又變。
很奇怪,這一刻兩個人居然都沒有話,馮禹淩是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這個夜晚,形容蒙淺淺出現的那一刻,他心底的那根弦嘭一聲作了響,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突如其來的闖入,直接而不可抵擋。而蒙淺淺則是在想,會不會太唐突了?萬一人家不稀罕自己幫忙呢,畢竟和席斯醒扯上關係的,也不是窮人吧,還開個這車,那點錢應該不在意的。
就在這樣尷尬略顯尷尬的時刻,馮禹淩將右手從方向盤上手過來,攏在嘴邊幹咳了一聲。
“謝謝。”
蒙淺淺一聽,趕緊搖手。
“嗨,沒事兒,本來就是她不對,再說我們雖然算不上關係多好,起碼也是見過幾麵的朋友。蒙淺淺守則第一是不準自己吃虧,第二是竭盡全力不讓自己的朋友吃虧。噗。”
說完,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會不會太直接了,一個女孩子,怎麽也得矜持點。哪知因了她輕鬆的語氣,也讓馮禹淩整個人輕鬆下來。
“謝謝還是要說的。對了,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聞言,原本已經忘了和席斯醒爭吵的蒙淺淺,忽然又想起她這是離家出走啊,席斯醒也沒有低頭來找她,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這要她如何拉得下臉回去!況且,這次的事情不能這樣簡單就了,雖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和歐陽之間莫名其妙的關係不結局,總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心頭大刺。
見蒙淺淺久久不回答,一張小臉皺得跟被揉亂的白紙一樣。
“該不是,和斯醒吵架了?”
嘩。聽見這個名字,蒙淺淺更是話題匣子被打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對馮禹淩這個普通朋友傾訴出來。就說過了嘛,很多時候,她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適合對某些人說的,可她的嘴往往比大腦快那麽些。
作為旁觀者,聽完這些小糾葛,馮禹淩微微失笑,有車燈明明滅滅的照映過來,襯得他越發的溫潤如玉。蒙淺淺對帥哥原本就沒多少抵抗力,她直愣愣的盯著對方,最後總結般的開口:
“其實席斯醒與你相比,不見得能勝在哪裏去。起碼你身上溫和的氣質是他永遠想得也得不到的,哈哈。”
蒙淺淺這樣直白,還有那不加掩飾的熾熱眼神,反而惹得馮禹淩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臉頰在不知名處悄悄起了紅暈。
幸得是夜晚,當時的他腦海裏有這一個念頭。
另一個念頭便是,自己是否太過有運氣,可以在茫茫人海與之相遇。
任何角色也好,最後的角色是什麽,都好。
在同馮禹淩將這些苦水通通倒出來以後,蒙淺淺整個人舒服多了,笑容也漸漸出來,馮禹淩難得的多嘴調笑她。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有苦同享?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蒙淺淺沒想到馮禹淩這個有些正經的男人會同她開玩笑,於是將他的話當了真,急忙一個勁兒的賠不是。
“對不起啊,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沒問你到底想不想聽。”
看見她一臉歉疚的樣子,馮禹淩失笑。
“別緊張,我開玩笑呢。平常還很難聽到這些有趣的爭吵。”
聞言,蒙淺淺才放下心來,馮禹淩透過車子的前視鏡注意了一下女生如釋重負的表情,又開了口。
“不過,如果剛剛是斯醒那樣對你說話,你不會輕易認錯吧。”
席斯醒的名字反正現在就是炸藥包,於是蒙淺淺又憤慨了,她下意識拍了下椅子的表皮,激動無比。
“那我隻有回答他,我最大的快樂就是讓你內傷!”
馮禹淩怔愣了幾秒,最後徹底笑出了聲,蒙淺淺也被那股歡快的情緒感染到,跟著笑。
問蒙淺淺接下來的打算,她倒沒有想那麽多。
“不知道,要不去酒店住幾天等他來找我?啊,不行!我走得急忘帶錢包了!”
馮禹淩就默默的看著她因為自己的馬虎而懊惱,最後女生頭一偏,可憐兮兮的對他求助。
“能不能先借點錢給我啊……我保證一拿到錢包就還給你!”
最開始,馮禹淩沒有應承,他默了一會兒,半刻才道:“你一個女生住酒店不安全,況且,要是斯醒短時間內找不到你你打算一直住酒店嗎?你還要去買換洗衣物,一切一切都不方便。我有個小表妹,現在在國外念書,性格有些讓人不省心,所以父母也過去陪讀了,房子便空了下來。鑰匙在我這兒,你如果不嫌棄可以去那兒暫住,反正短時間他們也不可能回來,而且衣櫃裏還有衣服,你們倆的身材差不多。算是報答今晚你仗義相救,嗯?”
讓人沒有理由拒絕的提議,何況蒙淺淺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如今這麽好的容身之處,她沒有道理不要,畢竟今晚她也的確幫了對方一個忙,所以沒有多少考慮,蒙淺淺便答應下來。
“好倒是好,謝謝您啊。但是……你妹妹多大?”
不知為何她突然一問,馮禹淩老老實實答,“在上高中,17吧?”
語畢,蒙淺淺視線慢慢朝下,停留在自己胸口的地方,5秒後抬起頭來特委屈的問馮禹淩:“我真的有這麽上不了台麵麽……居然和一個17歲的小姑娘身材相差不遠。”
馮禹淩不解,跟著她的視線看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麽,被蒙淺淺的直接搞得太不知所措,男子的臉不覺又一陣發燒。他無語的吞了下口水,轉而直直盯著前方不轉眼,欲蓋彌彰的幹咳幾聲。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表妹發育得比較早。”
這個話題就此被尷尬帶過。
原來馮禹淩的公寓離他表妹的不遠,就在對街的花園小區,保衛似乎已經對他很熟悉,友好的打了聲招呼便放了行。
房子是複式,裝修簡約大方,蒙淺淺一踏進去就喜歡上了,她嘖嘖的感歎不斷。
“怪不得這年頭大家都向錢看,果然,有錢真好。”
蒙淺淺從未對任何人掩飾過,她是個財迷,她並不覺得財迷有什麽丟人之處。這世界上沒有人敢說他不愛錢,能說出這句話的人隻能說明兩點,一是他沒有錢憤世嫉俗,二是他太有錢從來沒有吃過錢的苦。蒙淺淺最大的願望就是像誰說過的那樣:
我想遇見一個很好的男子,告訴他我是個財迷,然後他微微笑的看著我說,我喜歡你。
蒙淺淺就是不想將自己武裝得太假,那樣她會覺得生活著更累,所以她有時候很同情席斯醒。殊不知,正是因為她毫不做作的這一點,馮禹淩才更加主意到了她。這個站在角落,在自己的世界裏默默發光的女孩兒,亮了他的眼。
有時候,我覺得愛情就是一場令人心動的旅程,這旅程中的萬水千山,總會找到一個讓你流連忘返的理由。或許是日光太好,或許是山太青水太綠。又或許是,在擦肩的某一瞬時刻,她回了頭,忽然花就開了個滿遍。
上一秒讓你哭,下一秒讓你笑。
已經在馮禹淩的找的房子裏住了5天,卻絲毫沒有聽見席斯醒尋她的消息,更不用說是影子!蒙淺淺真的怒了,她決定,如果一星期內席斯醒還是沒有出現,她……決定回去,收拾東西走人……是真的很想撂下狠話說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他一麵,可是自己的東西全都留在那間公寓裏,蒙淺淺不認為才工作幾個月,就能發財到什麽都可以不要。
衣服?不要了,買新的!鞋子?早過時了,扔掉!……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蒙淺淺都沒有那麽多的勇氣說出口。畢竟,她是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她不期望改變,隻求能適應。
馮禹淩從公司回來的途中給蒙淺淺帶了些小吃,雖然對方一直說不用管她,這段日子就當做減肥了,可是馮禹淩還是擔心她會不會為了減肥幹脆就什麽都不吃餓肚子。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擔心是否多餘,但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某些念頭一上來,就會像20歲那樣的年紀,為了一個想法而不顧一切。
從門衛處經過的時候,那天那個保衛卻將他攔了下來,馮禹淩將車窗搖下,那人便微微低腰對著窗口說話。
“馮先生,這幾天連續有人寄了盒子過來,地址都是寫的您們那兒,不過收件人卻寫的是一個叫做……蒙淺淺的小姐。前幾天因為我臨時有事請了幾天假,新來的那個又不認識您,隻核查過屋子已經辦了空置,也不敢冒貿然前去敲門,所以留到了現在,您看……”
聞言,馮禹淩有些疑惑,請那人去將所有盒子拿過來。但出於禮貌,他還是沒有擅做主張的拆開來看裏麵究竟是什麽,畢竟是私人東西,不屬於他。
一回到家,馮禹淩便將那些盒子交給了蒙淺淺。
“門衛處說收件人是你,你給你朋友說了這兒的地址麽?”
這麽一說,蒙淺淺也是同樣一愣。
“沒有啊,我好一點兒的朋友就是琳琅,我隻給她報告了平安讓她不要擔心,但是並沒有說地址。”
於是兩人都同時好奇起來,動手去拆開來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又是何方神聖寄過來的。
剛拆開第一個盒子的時候,有卡片掉落出來,淺淺的粉紅色,蒙淺淺撿起來看,馮禹淩則幫忙將盒子打開的表層清除掉。當一切障礙物裸露過後,蒙淺淺才發現盒子裏麵裝的是一支水芋,加了第五大道的淡香型香水。她突然有什麽預感,有些緊張的將卡片拿至眼睛麵前一個字一個字閱讀,深怕看錯,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字眼:
我道歉。
蒙淺淺沒有看過席斯醒經常寫字,但是她去x&s吃午飯的時候,看過對方簽合約時候的簽名,字體龍飛鳳舞,筆畫冷硬,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將手下的紙張戳破。所以一見到卡片右下方的簽名,蒙淺淺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心裏的情緒悲喜交加。
喜的是,席斯醒並沒有扔下她,不管自己的死活,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行蹤,而且終於妥協。雖然他並沒有直接的將對不起說出口,但是對於席斯醒來說,能做到這樣,已經實屬不易。
而她悲的是……這個爛人!有人送花討歡送塑料的麽!
她就知道,席斯醒就是一煞風景的主。
也是在這一刻,蒙淺淺忽然覺得那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很多事情到最後都會是好事,如果不是好事,那隻能說明還沒有到最後。
18
後麵的幾個盒子通通都是一樣的內容和物品,上麵屬了日期,是在她入住這裏的第二天便開始接受到這些東西。至於席斯醒怎麽找得到這裏來,蒙淺淺不想去多加過問,他總有他的方法,她從來就不曾小看他。也是因為相信他如果真的想要找尋必定能打聽到自己的下落,所以蒙淺淺才如此安心的等待對方的到來。
而幾乎是在看見這些東西的下一秒,蒙淺淺人已經衝至玄關處,急急忙忙的套好鞋子就要往外衝,目的地當然是席斯醒在的地方。她打開門的時候,突然又想起身後還有人,於是回過頭來歉意的對馮禹淩一笑,手依然掌在門把上不放。
“這些日子麻煩你了,有機會請你吃飯!謝謝。”
然後終於頭也不回的跑掉。
馮禹淩就像坐了一回雲霄飛車,還沒有清醒,人卻已經降落地麵了。他看著眼前那張活力的笑容消失,忽然就覺得空落下來。茶幾上的零食糕點還是熱的,微微冒著熱氣,馮禹淩此刻卻隻有將它有多遠扔多遠的念頭。電視還開著,遙控靜靜躺在玻璃鏡麵上,似乎還有某人指尖的溫度。馮禹淩拿起來想要將那些嘈雜關掉,電視裏卻在放一部經典老電影,重複著經典的愛情佳話。
“曾經有一分真摯的愛情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其實這段對白對於馮禹淩來說是不太適合的,在他29年來的人生裏,不是還沒有遭遇過愛情,那些情青澀和懵懂卻早已隨著時間的洪流消失在暗夜之處,好的不好的,全全告別。隻是蒙淺淺的出現似乎將馮禹淩那些情絲都牽引出來,他在想有沒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以為不能接近的人,卻和你一樣,在某個瞬間愛上了你。電視劇不是都這樣演麽,女主角心靈受傷的時候,男主角悉心陪伴,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到那個時候,他們也會有爭吵和誤會,於是他會肉麻的對她說出以上這段話,來挽回自己不想失去的東西。
隻是幻想要變成現實,似乎永遠那麽難。
正是下班時間,出租車不好打,所以當蒙淺淺站在路邊揮舞了很多下爪子還是沒有戰果的時候,她突然奔跑了起來。那個花園小區也在市中心,所以離x&s也並不算太遠,步行要20分鍾左右,奔跑的話……還沒有人來這樣計算過,蒙淺淺也猜不準,不過她此刻的念頭卻隻有一個,見到席斯醒。
蒙淺淺身上穿的衣服還是馮禹淩表妹的,淡米色流蘇吊帶加短牛仔褲,這樣的裝扮更是顯得她青春無敵,仿佛剛剛入校的大一新生。她多希望有好事者停下車來詢問她一句:“姑娘,看你這麽著急是不是追男朋友啊?我可以搭載你一程。”電視劇不都這麽演麽,但很顯然的,她並沒有女主角那樣的運氣。可是蒙淺淺並不焦慮,她忽然體會到了一種返璞歸真的感情,猶如在古代那樣。
要是我想你,就翻過山,走五裏路,去牽你的手。
但很顯然的,蒙淺淺這樣橫衝直撞的行為很容易引起交通堵塞,尤其是去x&s的路要繞很多圈,所以得幾個來回的過馬路。有時候紅燈亮了,她正好走在斑馬線的半中央,總會讓一些司機來個措手不及的急煞。幾番如此,終於碰到榔頭。
那輛朱紅色雪弗蘭差點撞上蒙淺淺,車子與她腿的距離隻有幾厘米之差,車主是個中年男人,下車的時候能看出對方臉上的冷汗。一看蒙淺淺沒受傷,還是個小姑娘,那氣蹭蹭蹭的就上來了。
“你他媽是沒長眼睛還是色盲紅綠不分?!”
這一吼將蒙淺淺喝住在原地,雖然嘴上功夫一流,但從來沒有遇上過這些事情,拋開差點出車禍的餘驚未休,再加上對方一凶,蒙淺淺便立刻傻眼了,舌頭像打了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後麵有車子在嗶嗶嗶的按著喇叭,看蒙淺淺沒有過多與自己爭論,中年男人的氣這才消了一些,留下句:“下次過馬路給我長點眼力見兒,要死也別找上我!”於是轉身往車子駕駛方向走去。哪知手剛剛搭上車門,腰部卻被什麽東西狠狠重創,整個人踉倉著就往前傾倒,摔了個大趴屎。
這一事件發生得太快,當事人沒有反應過來,包括蒙淺淺也沒有反應過來,她循著抬頭的時候,席斯醒熟悉又好看的臉便印入她眼簾。隻是與平常和她鬥嘴時的姿態不同,此刻的席斯醒,眼臉微微下垂,視線緊盯住地上的中年男子不放,明明沒有咬牙切齒沒有暴躁如狂,可在這大炎夏的天,卻似乎連空氣都突然冷了幾分。
“下次教訓人的時候也給我長點眼力見,要自尋麻煩也不要找上我的女人。”
很多年以後的蒙淺淺都還記得這一天,記得無比清晰,甚至連當時席斯醒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在此之前,她以為對於席斯醒而言,自己不過是一個之於他,有些特別的女孩子。但是不是女生都有英雄情結,總覺得這輩子如果有個男人在最適當的時候給予了自己保護,那麽他就是最好的了,最特別的了,自己的視線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沙礫。
其他的再好又怎麽樣呢,反正我的視野已經被自己主觀的無限縮小,所以隻想看見你隻能看見你,哪怕喜歡得盲目,喜歡到窮途末路。
蒙淺淺一回到家,哇的就哭出了聲,好像這幾天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泄的源頭,好像她終於確定,無論自己再怎樣平凡,身邊的這個男人總會讓她站在最高的位置耀眼無比。席斯醒口中那句“我的女人”,讓蒙淺淺的心從半空中穩穩落了地。
席斯醒也不去哄她,等她發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起身去廚房端了一碟瑩白如玉的涼糕放在她麵前,紅糖水淹了底部的一半。
“涼記的,你不是經常想方設法鬧著要吃麽?我相信此刻對你來說,食物比一切都有用。”
還真給席斯醒猜對了,蒙淺淺一見著吃的,馬上收聲了,她用手背胡亂擦了幾下眼角旁邊的濕潤,伸手去拿過勺子就開動。但第一口剛剛送到嘴邊,蒙淺淺又重新將勺子放下,很鎮定很正經的與席斯醒對望。
她說“你不要對我太好,真的。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我不像你,天大的事情隻要你願意,都可以埋在心底,太多的話隻要你不想說,任何人都對你無可奈何。我沒有你那麽深的心思,我藏不住心事,藏不住秘密,藏不住你無意中傷害到我的時候我徒增的彷徨感,我藏不住你對我稍微好一點時內心升騰起來的喜悅。所以你想讓我開心我就能開心,你舍得傷害我你就傷,我就是這樣坦然,並且,我不認為這樣的坦然有什麽不好。也許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可是席斯醒,我就是這樣。”
“你喜歡的我,就是這樣。”
席斯醒沒有說話,眼裏的光閃爍了幾下,最後又回複正常。窗外的日光已經漸漸暗淡,有幾抹紅雲還在做最後的綻放,席斯醒倚在沙發上默,最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她下個月就回瑞士。”
乍一聽,蒙淺淺還未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直到席斯醒盯著她看了好幾眼,蒙淺淺才恍然大悟,亢奮的將碗碟往一旁推了推。
“什麽意思?意思是你已經和她說清楚了嗎?”
席斯醒不回答,起身往書房走,蒙淺淺不死心,一路跟隨。
“誒,你倒是說啊你為什麽不說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呢,你要給我說嘛……”
這樣死賴活賴,席斯醒還是不理她,但蒙淺淺心裏已經很有數,她不再執著於一個問題,隻是回複成原來沒心沒肺的樣對前方行走的男子抱怨:
“你也太沒誠意了,有誰道歉送花還送假花的啊……”
終於,席斯醒說了今晚的第二句話,他打開書房的門隨後回過身,嚇了背後的蒙淺淺一跳,語氣飄飄。
“依我對你的了解,等你反應過來,真花估計已經完美凋謝。”
語畢,嘭一聲關門,將鬧雜的蒙淺淺隔離在外。
原來所謂愛情,就是有那麽一個人,可以輕易控製你的情緒,前一刻讓你哭,下一刻又讓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