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王小梅交往得非常開心的時候,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叫學鬆,是一個非常有男人氣概的男生。
我之所以覺得他很牛逼,主要是對他性格的欣賞。我從小就看《灌籃高手》,覺得裏麵的帥哥,比如流川楓都是很酷、很冷漠的。在我的印象中,學鬆也是這樣的類型。
在我們同學的眼中,他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大家都認為,他是我們班上長得最好看的男生,又是唯一一個不主動和女生說話的男生。
或許是他比我大的緣故,也或許比我發育得更早,他的個子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我,也比班上大多數男生高出一個頭。
他喜歡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拿著一本武俠小說在那裏看。我猜他一定常常將自己幻想成金庸小說中的獨孤求敗,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喜歡一個人行走江湖,然後打抱不平,馳騁武林,打遍天下無敵手。
當時,香港影片《古惑仔》正放得紅火,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就喜歡影片中的陳浩南、山雞這些義氣兄弟。但是,不得不承認,《古惑仔》這樣的電影,確實影響了一代人,也讓很多年輕小夥最終走上了犯罪之路,從此不見天日。
而學鬆就像古惑仔中的陳浩南,總是一個人想著自己的事,行走自己一個人的“江湖”。他的樣子看上去酷而有型,就像動作片中那個拿著砍刀,走在最前麵的大哥。因為這些大哥都有一個普遍的特征,那就是臉棱角分明,皮膚黝黑,眼睛特大,眉毛濃而有張力。有的大哥還會戴著一條金手鏈,染著黃色的頭發,穿一件黑色的風衣,愛把手揣在褲兜裏,埋著頭,擺出一副凶悍的模樣。
學鬆和這些描述就有很多相似之處。
我是班長,管理著班上所有的事務。
有一天下午,輪到學鬆所在的那個小組打掃衛生,我便分配了任務,當然也把這個所謂的班上第一酷人給安排了進來。我走到學鬆跟前對他說:“同學,等會兒你掃走廊,他們掃教室。”
他用餘光掃了我一下,不搭理我,繼續看他的書。
“咦,你還有點衝呢?”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個酷哥還真有個性,我堂堂一個班長,他竟然也不放在眼裏。
“大哥,我也是個辦事的,都是聽老師安排。掃地的事,不是我說了算,是老師說了算。老師委托我來安排,你就得聽從,給個麵子。”我有些慍怒地說。
學鬆沒有出聲,繼續看著他的小說。我見他不動,便去安排其他人了,直到最後也沒有見到他來參加勞動。我想,這個人有個性,不受人指使。
我本想把這件事告訴老師,但最終沒有。
就這樣,以後每次打掃衛生都沒有他參加,我也習慣了他的不服從,心想,他牛逼就牛逼吧,隻要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直到有一次,我在外麵打遊戲回來,在學校的後門旁,被兩三個不良少年給攔住,他們其中一個抽著煙的人問我:“小子,有錢嗎?我借點兒,拿去買煙。”
當時,我還沒有開始混,膽子在班上稍微大點兒,出了班級就比較怕事了。一聽到他們向我要錢,我就想到了《古惑仔》裏的情節,那就是要用刀逼著我,我不拿錢就要被砍一樣。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十分緊張,感到慌亂與害怕。我該怎麽辦?我在心裏想。
“沒有,怎麽可能?早上你出來,你家長沒給你拿錢?把錢掏出來,老實點兒。我剛看到你從商店出來,還敢說自己沒錢?”另一個染著紅頭發的惡狠狠地嚇我道。
“真的沒有,不信你可以搜我的包嘛。”
“那就搜,要是被我搜出來了,你可跑不脫。”說著紅頭發就拉著我的衣領把我抵在牆壁上開始搜我的口袋。
我褲袋裏僅剩的兩元錢被他搜出來了,紅頭發拿著錢在我的眼前晃蕩,然後說:“這不是錢嗎?你還撒謊,你知道對你哥哥我撒謊的後果嗎?”說著他就用錢在我的臉上掃來掃去,忽然“咣”的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的臉頓時火辣辣地疼。我當時就蒙了,活這麽大,還沒有被別人打過,今天可是撞了狗屎運,竟然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這時,紅頭發又將手舉了起來,繼續朝我揮舞。
我害怕了,潛意識地緩緩移動身體,以躲避他下一次的巴掌。另一個男的也加入到了打我的行列,他們對我拳打腳踢,還一個勁兒地罵我道:“你小子以後放聰明點,不要對你大爺我隱瞞什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這些話,我害怕極了。我擔心他們會天天在校門口等,害怕自己被他們打得半死。正在絕望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你們在幹什麽,紅毛?”我循聲望去,原來是他,學鬆。學鬆穿著他那件黑色的風衣,一雙棕色的皮鞋擦得鋥亮,跟電影裏黑社會老大出現的場景一樣:總在關鍵時刻上場。
他朝我們這邊走來,然後用力拉住了紅毛的手。
“兄弟,你們這是幹啥?這小兄弟是我的人,以後別對他有啥想法,也別想欺負他。今天就算給我一個麵子,你們覺得怎麽樣?”
“哦,鬆哥,你這是什麽話,你的兄弟就是我們的兄弟。來,抽一根煙。”紅毛看到學鬆過來,心裏有一些顫抖,急忙從包裏掏出一根煙遞給學鬆。
學鬆利索地接住煙,含在嘴裏。旁邊的另一個人立即點燃打火機,遞到學鬆的嘴邊說:“鬆哥,我給你點上。最近在忙些什麽?”
學鬆抽了一口煙,吐出煙圈,然後慢悠悠地說:“哎,還不是一些小事。對了,今天就這樣算了,以後注意點就行。他是我表弟,以後多關照他。”
“啊!他是……真對不起,真對不起。不知者無過,我真不知道他是你表弟。以後,我們絕對按照你的吩咐,不碰你小弟的一根汗毛,不幹涉他的一言一行。”
“這就好。”學鬆驕傲地揚起頭,然後對我笑了一下。
紅毛連忙把兩元錢遞到我手上,然後說:“兄弟,對不起,剛才的事是誤會,是誤會啊。”
我接住錢,嘴裏沒說什麽,但心裏想,這學鬆的麵子還真大啊。
“好了,就這樣吧。”學鬆開了口,他舉起手做了個讓紅毛他們走的手勢。
接著,紅毛等人便似解脫了一樣,灰溜溜地順著小路一溜煙兒跑開了。
在往教室走的路上,我問學鬆:“你是幹什麽的,他們怎麽會怕你呢?”
“沒幹什麽啊,我是初一·四班的學生啊!”
“這些人在學校牛逼得很。他們個個都怕你,你真是牛人!我在學校這麽出名,他們還敢來找我要錢。看來出名也沒用啊!”
“嗬嗬,你想多了。自己好好學習吧。”學鬆笑而不答其中原因。過了一會兒,他又有點神秘地問我:“對了,問你個事。上次你沒給老師打小報告說我不打掃衛生吧?”
“哦,這件啊,沒,沒有。這點小事情我才不說呢。再說了,我又不是那種打小報告的人。”我坦誠地說。
“那多謝了,我最討厭勞動了。你成績很好,應該好好學習,以後在班上多關照我們這些差等生。”學鬆表現得很客氣。
“哈哈,談不上關照,特別感謝你今天幫助了我。”
“不必客氣,都是一個班上的。你學習不錯,說不定以後就是一個大官,到時我可要仰仗你。”
“你見笑了。”
從那以後,我和學鬆成為了朋友。他是一個成績一塌糊塗的學生,盡管他很少打架,但是學校和外麵的混混都給他麵子。我們班要是有哪個同學在學校外麵被欺負了,隻要報他的名字都會免一頓拳腳。
在混混隊伍中,他為什麽會這麽被推崇呢?後來聽說他的名氣主要是在小學六年級時確立的。那時校外有一個混混想泡他們學校的一個女同學,那個女同學可真是漂亮,被稱為校花呢!這個女同學是學鬆的鄰居,可以說和學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一次放學後,學鬆和這個女同學一起回家,那個混混把他們堵在路上。混混去摸女同學的臉,被女同學打開了。混混火了,強行擁抱女同學,女同學被嚇哭了。
學鬆見此情景,便去拉開混混。哪知道卻被站在一旁的另外兩個混混圍著,然後他們就對學鬆一頓拳腳相加。學鬆招架不住,他一邊躲閃,一邊尋找機會。突然,他跳起來抓住一個混混的頭發,使其頭靠近自己的嘴,然後一口咬下去。隻聽殺豬一般的叫喊,混混的一隻耳朵已被學鬆含在嘴裏了,血水從學鬆的口裏流出來。一會兒,這個混混痛得昏死了過去。
其他兩個混混呆住了,停止了動作。他們把昏在地上被咬掉耳朵的混混給扶起來,一邊逃跑,一邊大聲罵學鬆:“你他媽的給老子等著,我們大哥是強子。到時就有你好看的。”
而學鬆全然不理這些,扶起女同學一起回了家。
此後的幾天裏,學鬆都會背一個包,包裏裝著一把砍刀。當那幾個混混帶著他們的大哥強子來找學鬆時,學鬆並沒有害怕,他表現得極其勇敢。
強子問學鬆:“你就是他們說的鬆子?我的小弟你也敢碰,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他們在大白天欺負女同學,出來混的欺負女生有什麽出息?有本事就朝著我來!”學鬆據理力爭道。
“你還比較強硬,但是你弄錯了對象!大黑,給我把他往死裏打!”強子招呼自己的小弟大黑等三人打學鬆。
“他媽的,你們要是敢靠近,老子就砍死你們!”學鬆顯得有些激動,從書包裏掏出一把30厘米的砍刀,拿在手上朝著混混的方向一陣亂舞。
強子等幾個混混沒有想到學鬆竟然會拿出這麽長的凶器來。為了不丟麵子,他繼續強硬地說道:“他媽的,有刀就了不起嗎?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打醬油呢!兄弟們,給老子上!”說完,便從地上拿起一塊磚頭與學鬆對峙。
學鬆越戰越勇,心中的怒火被徹底激發。他提起手中的砍刀,就朝他們幾個人衝去。強子等人沒有想到學鬆會真砍,以為他隻是拿出來鎮鎮場麵,哪知道學鬆會來真的。幾個人頓時慌了神,四散而逃。
盡管最終學鬆也沒有把他們砍倒,但這一次砍人事件成了他成名的起點。從那以後,學鬆便在我們當時的鄉鎮聲名鵲起。凡是在江湖上混的,無論是老字輩的,還是新生代的,都聽說過學鬆的事跡。他的砍人事件也成為“江湖”的一大經典案例。
當然事情鬧得這麽大,肯定要有人打和牌才行。為了讓學鬆不被其他人欺負,為了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學鬆的老爸便親自出麵,幫學鬆擺平了這件事。聽說是請強子等人在街上的小飯館吃了一頓飯,喝了一場酒。
從那之後,鄉鎮的一些混混全都有些畏懼學鬆了。他們看到學鬆時,要麽主動打招呼,要麽就退避三舍。當然學校裏的小雜皮就更得給他麵子了。學鬆也常常對我們自嘲:“我是被別人打出名的。哈哈,怪,奇怪。”
“你這是一砍成名啊!你雖不在江湖,但江湖到處都有你的傳說。”那個時候,我們都會這樣吹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