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青春

四

　　在家裏玩了兩天，我便背著書包到了學校。當時，我發現教室裏多了許多新麵孔。當然也有以前就認識的原班同學，更多的卻是一些陌生朋友。他們都來自不同的村小，這次通過升學考試，考進了我們班。

　　在教室裏，大家彼此都感到很新鮮。

　　一陣沉默之後，都敞開了話題，開始從陌生到熟悉暢聊的轉變。

　　當然，班上也來了一些漂亮的女生。作為剛剛初一的小青年，大家心裏都會有一隻小鹿狂蹦。我也對一個來自鎮上的小姑娘產生了莫名的好感，但是卻沒有勇氣和她談天論地，而是假裝漠不關心的樣子。

　　其實，自己心裏麵還是想和她找個什麽恰當或者不恰當的理由，接近一下。哎，可惜我缺乏的就是勇氣啊。

　　正在大夥聊得熱鬧的時候，開始上課了。一個新來的老師向我們翻開中學的第一頁，而我們也在這種寧靜而躁動的環境下，正式開始了自己的中學生涯。

　　我學得很用功，畢竟剛開始就要打好基礎，這個道理我是懂的。因此通過努力，我的分數在本年級當中算最高的。

　　當時我老媽看了這個分數，對我是十分讚揚。每天她都是樂嗬嗬的，逢人便誇我的成績如何之好雲雲。

　　當然，成績優越，也讓我占到了其他方麵的優勢。比如在同學們心目中，我就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有的同學甚至驚奇地問我：“賈小刀啊，平時看你不都在玩的嗎。怎麽一考試就這麽牛，還全年級第一。難道你的腦袋和我們長得不一樣？”

　　而這時，我卻神神秘秘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成績是怎麽好的。一碰上做題時，腦袋就特別靈光。我想應該是上天幫助吧。”當我這樣忽悠他們時，同學們卻作鳥獸散，然後異口同聲地說：“切，又開始騙人了。”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兩件比較典型的案例，可以證明當初我在學校的“光輝往事”。第一件是在一個周一的早上，當時我們那個鄉村小學，每到周一就有升國旗開校園大會的慣例。全校上千人站在偌大的操場上，聽校長給我們講話。現在想起他的發言其實又臭又長，就像個別人員開會時講的天書、念的口號一樣。

　　碰巧那次，我十分不幸，和班上的同學打了群架。校長當眾批評了我們，還讓我們站在主席台上，像接受審訊的“犯人”一樣，讓我們麵對上千學生認錯做檢討。

　　我們感到無地自容，但其中一個姓單的家夥，不僅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還特別享受這種“皇家級”的待遇。隻見他拿著擴音器，歪著嘴巴對大家說道：“我叫單小東，初一·二班的。我不該和賈小刀一起去打高年級的同學。我向大家道歉，我以後一定改正。”單小東做完檢討之後，李君也開始做檢討，他十分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盡管很小聲，但是擴音器絕對不是假冒偽劣產品，效果在當時出奇的好。他說道：“我不該和賈小刀打架。我知道錯了，錯了。”李君做檢討時，始終不敢朝台下的同學看。我想，當時他一定慚愧得羞死了。

　　他們兩人做完檢討之後，理所當然就輪到我了。我拿著那個擴音器，對著喇叭便檢討道：“我是初一·四班的賈小刀，這次我不該打架，也不該和單小東一起說女生的壞話。我錯了，以後我一定改正，請各位老師和同學們原諒，不要向我學習。”做完檢討之後，我們三個人便被懲罰到主席台左邊站著，然後幹等著校長、年級主任在那裏講話。

　　過了很久，校長說完了，年級主任也說完了，這時教導主任便開始上台繼續發言，他拿著一個紙條對台下念道：“下麵，我宣布本學期優秀學生名單，並將頒發獎學金和獎狀以茲鼓勵，請大家鼓掌歡迎他們！”說完，下麵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掌聲之後，教導主任念道：“賈小刀。語文98，數學100，英語99……總分成績全年級第一名……”教導主任念到我的名字時，下麵的師生噓聲一片，大家的表情十分驚訝。我旁邊台下的一些學生小聲嘀咕：“這不是剛才打架的賈小刀嗎？這還怪得離譜啊，這樣的壞學生也是全年級第一。”當聽到教導主任念到我的名字後，本是低著頭很失落的我頓時來了精神，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衣領，便朝主席台上走去。那時的我，是多麽自豪和驕傲，以至於現在想到那一段“光輝故事”，心裏也覺得十分暢快。

　　當然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也值得一說。那應該是初二了。那一次，我們下午上音樂課，大家都坐在下麵聽老師彈風琴。這時我旁邊的劉勇碰了碰我說：“我這裏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我問：“什麽東西？”

　　於是劉勇神神秘秘地從自己的煙盒裏拿出一條小蛇來。

　　“媽呀，這東西你帶到教室裏了？”我很是震驚。

　　“咋的，怕啊？”

　　“不怕，你想幹啥？”我問。

　　“你看我的。”劉勇這小子是班上的調皮搗蛋大王，平時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把煙盒放在我手裏，然後將小蛇倒了出來，接著把蛇丟到了一名女生的裙子下麵。然後用手碰了碰那名女生，對她說：“美女，你看你的裙子下麵是什麽？”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們班的女生在看到裙子下麵是一條花色的蛇時，頓時嚇得沒了魂兒。她尖叫著喊爹喊娘。她的這一喊，也引起了其他女生不明就裏的尖叫聲。

　　正在彈風琴的老師聽到大家莫名奇妙的喊叫，便停下手中的動作，前來一探究竟。

　　劉勇立即將蛇抓了起來，迅速放進了我手中的煙盒裏。於是，我便把煙盒揣在了口袋裏。

　　老師走過來，詢問我們在幹什麽。

　　我和劉勇都搖頭否認。由於煙盒沒關緊，那害人的蛇就從我的口袋裏鑽了出來。老師看到我口袋中鑽出來的蛇，也像學生一樣嚇得麵如土色。

　　等她平靜之後，才憤怒地大聲說道：“賈小刀，你幹啥子？你把這東西帶到教室幹啥？”說完，便把我和劉勇一起帶到了教室門口。她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心中無比憤怒。

　　“你這是幹啥？你曉得這後果多嚴重不？真是搗蛋坯子，以後有啥出息？”音樂老師對我狠批一頓，罵得我一無是處。

　　然後她又語重心長地對劉勇說：“劉勇，你也是，為什麽要跟賈小刀學？你看他從小就是農村娃兒，沒啥教養，是個瞥火藥。以後他考不上大學，就會去耕牛種田。你跟他學，將來也就這樣。”音樂老師對劉勇敦敦教導，把我看成是班上最垃圾的學生。

　　“老師，賈小刀不是瞥火藥。他是全年級第一名。”劉勇向音樂老師坦言。

　　“啥子？他是全年級第一名，太陽都從西邊出來了。鬼大爺才相信。”音樂老師表現出打死也不相信的架勢，然後繼續對劉勇進行教育，勸他少和我接觸。

　　直到後來，音樂老師知道我確實是年級第一，才漸漸改變了對我的偏見。

　　因為有了成績做基礎，像上述的例子，其實還有許多許多。這些典型的例子，也確實讓我在學校聲名鵲起，享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比如在班上、校內辦事，也實實在在有了一定的優越性。特別受到了一些女生的青睞，這其中就包括一個叫王小梅的女生。

　　她是一個長得十分白淨的姑娘，臉上看不到一顆痘痘。眼睛大大的，就像兩顆寶石，看上去炯炯有神。

　　她很喜歡和我在一起，每一次都願意坐到我旁邊，聽我給她亂吹書上的曆史故事。當然，我給她講完曆史故事後，她也會對我講自己村上的趣事。她說她們那裏是一片高山，山上是茂盛的草叢。每一次，她在山坡上玩耍，都會看到一些野兔出沒。有時，她從草叢中經過，甚至會有一隻突然飛奔出來，兔腳就踩到她的腳上。這讓她感覺到自己與大自然離得很近很近。

　　然而，她對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總會故意不相信地對她說：“你就使勁‘吹’嘛，小心把氣球給吹爆，小心把雲朵吹成泡沫。”盡管這樣，我還是很喜歡和她聊天。因為，和她說話時，我感到淡淡的幸福。

　　記得那時，她坐前排，我坐後排。我總愛在上課時偷偷拉她的頭發，要知道她的頭發並不漂亮——黃黃的，也不直順。可我卻總愛拉她的頭發，而她總是罵我調皮鬼、大壞蛋。後來她還告訴了老師，於是我們老師便懲罰我在後排站了整整一節課。

　　她天真地以為老師處罰了我，我以後就再也不會捉弄她了。可是，我是牛也拉不轉的人、風也吹不醒的典型調皮狂。我依舊我行我素，甚至變本加厲，不僅常常拉她的頭發，還會在她的後背上貼上小紙條，紙條上寫著“美人魚”“小妖精”“茶館西施”等字樣。

　　對於我的調皮搗蛋、無理取鬧，她實在沒有辦法了，最後隻得任憑我的胡來。但我這種人，都是三分熱情、七分淡漠。當她對我的胡鬧感到麻木時，我卻沒有任何激情了。

　　我看她沒有反應，又不怎麽理我，心裏便覺得十分無聊，沒有任何意思。於是就不再拉她頭發了，但也找不到任何有意義的事做。

　　之後，我就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邊望著窗外的天上的白雲，一邊浮想聯翩。有時，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以後要成為一位畫家。於是，為了不浪費自己的天賦，拿起鉛筆在紙上“一本正經”“裝模作樣”地作起畫來。但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畫好之後，自己才發現這畫是醜得很委婉。慶幸的是，王小梅從沒討厭過，總是違心地對我說：“不錯不錯，你的畫我一並笑納。”

　　其實，說起畫畫，我曾經還有一段拜師學藝的經曆。那是小學四年級，由於班上來了一個美術老師，美得就像個尤物，我們班上的同學全都喜歡她。本來不很重要的美術課，大家卻期盼著周周有、天天有。

　　因此，美術老師上課，我們也顯得十分認真。

　　就連我這種班上的調皮大王，也破天荒地認真起來。每一次上課，都是一筆一畫地畫老師布置給我們的作業，比如老鼠、貓狗之類的。大家都感到美術課是那麽愜意與舒服。

　　然而好景不長，後來發生的事，卻讓我們措手不及。

　　最開始時，有一個年輕人，總是會到我們教室門口的操場上打籃球。我們一下課，這個男青年便會來到我們教室門口，跟我們美術老師打招呼。他一邊跟美術老師說笑話，一邊表演自己的籃球技藝。我們的老師，總是像個灰姑娘一樣，緊緊盯著男青年的步伐，眼睛裏閃著幸福的光。

　　然而，這男青年也因此引起了班上大多數男生的不滿。大家便在私底下商量，一定要好好教訓這青年不可。

　　但是就在大家出謀準備教訓男青年時，他竟帶著我們的美術老師去了城裏。而我們在那時整體失落。因此，我那所謂的繪畫夢想，以及自以為還有的很高的繪畫天賦，也隨著美術老師的離開，消失得一幹二淨、無影無蹤。

　　直到後來小學六年級時，我才在一位骨幹教師那裏學到了一些繪畫知識。那時就常聽人講，這個老師姓周，是“文革”期間被派下鄉來的知青。其實，他原本住在大城市裏，年輕時就在一所著名的美術學院學習繪畫。但是，由於政策等各方麵的原因，他和其他知識分子一起被下放到農村進行再學習。

　　他是美術專業的高才生，繪畫水平的確不錯。由於我們村小把這門課程當成了小學的業餘課，周老師除了教其他科目外，也順帶著教我們繪畫。這個十分有經濟頭腦的老師，竟然在當時就想到可以通過辦美術培訓班賺錢。現在想起他的觀念來，我也感到十分佩服。

　　正因為有了培訓班，我懷揣著當年對美術老師的想念，便報名參加了培訓。

　　自從進了培訓班，我的生活就被完全打亂。在培訓的那些日子，我並沒有找到曾經的那種快樂，也體會不到畫出一幅自我感覺良好的畫時那種陶醉感。當然，我也無法再次細細體味到曾經那個美術老師給我的奇特感受。

　　於是，我變得沒有了信心，也變得十分急躁。

　　再後來，由於自身的原因，再加上家裏也不願意花錢讓我去學這看來沒有任何前途的東西，便放棄了。

　　與此同時，周老師其實也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那就是，他高估了農村市場的消費能力。班上培訓的學生越來越少，周老師也因為生意慘淡而打算收了培訓的設備。但是每到過年時，他仍會一心一意地給鄉村裏的農民寫對聯、描字帖。

　　在很多人看來，他的字就像鉛字刻出來的一樣。而這些樸實的農民，看到周老師的墨水字，感到十分佩服。每當他們將對聯掛在大門兩旁的門柱上，心裏麵總會自我祝福：來年一定會是一個好收成。可是，許多時候，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麽順利。

　　再到後來，隨著科技的發展，找周老師寫字的人越來越少了。因為，過年時，街上擺滿了用電腦打出的各種字體的對聯，而這些對聯又對得更加討農民的歡心，也更加工整。他們看到這些新科技，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十分羨慕和崇拜周老師了。

　　有的農民竟還對其他人說：“看來一山更有一山高，你看街上現在這麽多大家寫的字，比周老師的可好看多了。”

　　而周老師每一次看到這些，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擺在街上的展台，顯得十分冷清。

　　而我作為他曾經的學生，看到這些，心裏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但是，我得感謝他，正因為有了在他培訓班學習的那段經曆，才讓我後來有在王小梅麵前畫畫的勇氣。

　　“你畫的畫，給我一張好不好？”王小梅會笑嘻嘻地轉過頭來，對坐在後排的我說。

　　“憑啥給你，你是美女，還是天使？”

　　“肯定是美女，你見過我這麽漂亮的美女不？我是美如西施，形如貂蟬；風韻賽過楊貴妃，豪情堪比王昭君。”

　　“切，吹不完的死牛。”

　　“你到底給不給？不給就算了，小氣鬼！”她撇著小嘴。

　　“誰說我小氣，給你就是了嘛！不過，你可別給我弄壞了，以後我會找你檢查的。”

　　“不會，不會，我一定把它掛在我臥室的牆上，天天朝你的畫膜拜，期望它以後成為名畫，這樣我就發財啦。”

　　“這還差不多，給你！”聽到王小梅的話，我很高興，於是很樂意地將畫送到了她的手中。

　　“謝謝了哦，我明天請你吃糖啊！”

　　“真的還是假的哦，可別騙我！”我說。

　　“真的，怎麽敢騙你賈大帥哥啊，誰不知道你是我們學校文武雙全的人物，再說我家是開副食店的，糖是大大的多。”王小梅拍著胸脯向我保證。

　　“咦，那不是我以後每天給你畫畫，每天都能吃到糖了啊，舒服。”我在心裏打著小算盤。

　　“好啊！好啊！你的畫，我是多多益善。”

　　“嗯，就這麽說定了。”

　　於是我們傻傻地看著對方笑，笑得像兩隻幸福的企鵝。

　　我們成為真正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是在一個星期一的升旗儀式後。那天早上全校同學都聚集到了操場，是為了唱國歌、開大會、頒獎等。當學校宣布我的成績為全年級第一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著我，一百個不相信。

　　後來，她問我：“你是怎麽考的啊？”她心裏納悶，一個上課拉她頭發，還經常被老師批評，總被懲罰站在牆角麵壁思過的壞同學，竟然還能夠考那麽好的成績，這世道怎麽了？她感到不可思議。

　　我隻是輕輕地笑，然後驕傲地說：“人聰明啊！”

　　“你騙人！肯定是晚上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偷偷奮戰吧！”她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

　　“嗬嗬，怎麽會呢，現在是節能社會，我可得為家裏節約電費。不過，我是學的古人，鑿壁借光的。這樣，我不僅為爸爸節約了電費，還學習了不少的知識。”

　　“切，你就吹吧。”

　　“這下被你猜準了，我的確是吹的，你還真牛。”我笑著說。

　　“哼，我是誰，我是……嘿嘿，不說了。”

　　“你是笨小豬！”

　　“你說什麽，我要活剮了你！”於是，她就把我追得滿教室跑。她的白色長裙，就像一朵被風吹散的蝴蝶花，顯得那麽好看與輕盈。這時，同學們也全都詫異地看著我們倆，看著我們在教室裏撒歡兒的樣子。

　　再後來，她總是找機會讓我給她講數學題。我也不知道她當初是因為腦袋笨還是其他的原因，我給她講了好幾遍，她都說自己不懂，還不停地催促我再講一遍。有時候我說她：“你啊，真是難教啊！”她卻撇著嘴對我說：“自己教得差勁，還說人家，不理你了。”她的蠻橫讓我喜歡又有些害怕。

　　現在想來，那時她一定是裝的，其實她早就懂了。

　　再後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接觸和交流，我發現自己偷偷地喜歡上了她，可是我卻不敢對她表白。於是我總是在放學的時候，遠遠地看著她回家，我喜歡看她的背影。她的背影很好看，就像水池裏的睡蓮一樣有著迷人的姿態。

　　我是個愛睡懶覺的人，可是那段時間我總是早早地起床，早早地到那個橋邊。我知道她一定要經過那座小石橋，一定要從那座小橋到學校。那座小橋說起來還有一段曆史，聽說是一個姓賈的人在外麵飛黃騰達了，便捐了一些錢修這座橋，這座橋便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不過前幾年我回去的時候，那座橋已經不見了，被一座漂亮的大橋代替。村民們說是國家要修高速公路，所以修了大橋。但是也因為這座大橋查出了大貪官，不久這個貪官就被“雙規”了。

　　一天早上，天氣很冷。我很早就來到橋邊。我知道王小梅的規律，一般在8點鍾的時候就會來到這裏。我就坐在橋墩下等她。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橋墩上等了幾分鍾，就看到了她的身影。我假裝沒看到她一樣，低著頭，而眼睛卻後斜著注意著她。

　　等她走到我身邊時，我仍然假裝沒注意到她。於是，她神秘地大聲嚇我：“砰！砰！”

　　我假裝被嚇住了，裝出大驚失色的樣子，連說：“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哈哈，你在幹嗎？看水裏的魚兒，還是看你那張胖嘟嘟的臉？”

　　“我在看你呢！你看，那水中不是有一張白皙的臉嗎？”

　　“你是個小色鬼。”

　　“我可不是小色鬼哦，我是大英雄。我看到你掉進水裏了，要把你救起來。”

　　“我什麽時候掉下去了啊？我現在還在橋上呢！”

　　“你看，你的身子都在水中了。看，現在我把你救起來。”於是，我便拉著王小梅的衣角朝橋下走去。

　　河裏我們的影子便隨著我們的跑動，漸漸地離開了水麵，消失在空氣裏。

　　然後，我們就一路說笑地朝校園走去。那樣單純，沒有任何心機。

　　她坐前排，我還是坐後排。我仍舊會抽時間給她補習功課。她依舊會悄悄把家裏的糖和巧克力帶到學校來分給我吃。有時，我們也一起到學校的天台上看天空，看天空的鳥兒飛過。

　　在天台上，我們放上一張報紙，然後兩個人緊挨著坐著。她望著天空，望著天空中的雲朵，表現得那麽專注。

　　而我總是會悄悄地看她，看她白皙的臉，看她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好像能閃出漂亮的光。我看著她，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幸福與甜蜜。

　　“你看，那天空的雲兒為什麽不停下來啊？”

　　“因為，它們要去遠方。遠方有它們的夢想，有它們的愛人。”我胡亂編著毫無邊際的話。

　　“它們的愛人是什麽樣子呢？是不是也是雲朵，或是小鳥？”

　　“它們的愛人是小鳥，因為小鳥在飛，在向前方飛。它們不向前飄，就追不上小鳥了。”我一邊回答王小梅的話，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感覺她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感覺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以後我要做一隻鳥兒，但要做一隻飛得好高好高的小鳥，因為我飛高了，就沒有人能抓住我了。”

　　“那我就要做一個鳥籠，把你關住，再也不讓你飛走。這樣，我就能天天看著你，看著你美麗的臉，聽到你甜蜜的聲音。”

　　她生氣了，狠狠地捶了我的肩。可我也分明看到，她的臉羞澀得像紅蘋果，像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