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偉為什麽一直想去酒吧唱歌,是因為以前他在一本書裏看到台灣歌手張惠妹就是在酒吧駐唱,被前來喝酒消愁的張雨生看中了,從此踏進歌壇。有了張雨生的提攜,張惠妹開始大紅大紫。而大陸著名的歌手羽泉組合和沙寶亮,都是在酒吧唱歌的,後來被音樂人相中包裝,從此改變了命運。
丁偉以為自己到酒吧唱歌之後,某一天也能遇到伯樂,這樣他就能實現音樂夢想。但是,丁偉的運氣一直不好,找了大半年,也沒有一家酒吧願意聘請他。
一般人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或許早就放棄了,但丁偉一點兒也不氣餒。在他的印象裏,西單女孩、旭日陽剛就是這麽走出來的。
有了這一想法,丁偉在成都市天府廣場的地鐵站口找了一小片地方,開始獨自演唱。在唱歌時,丁偉遇到於飛龍。
於飛龍比丁偉來成都更早一些。高中時因為打架,不得已輟學在家。最後,經不住父母的埋怨和嘮叨,他憤然到了成都。
於飛龍天真地以為,在成都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他寫了一封信,放在了父親的床頭櫃上,便買了一張開往成都的火車票,隻身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希望在省會城市能找到自己的天地。
但是5年過去了,於飛龍在成都仍舊沒有混出點名堂。除了在地鐵線混了個臉熟外,根本就沒有什麽起色,甚至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有。很多時候,於飛龍靜下來,就會質疑當初的選擇。如果當年好好讀書,或許命運會不一樣。
最近一段時間,於飛龍一次又一次懷疑當初的衝動。
“怎麽可能有女朋友呢?我來成都這麽久,住的是地下室。冬天陰冷,夏天潮濕,還得防蚊子咬。”於飛龍向丁偉說起了自己的艱辛和無奈。在他看來,每天幾十元的收入,除去房租和生活費,一點餘錢也沒有,他還怎麽去談戀愛呢?給女朋友買花的錢都沒有,更別說看電影、旅行等。
於飛龍的痛苦,觸動了丁偉的神經。“兄弟,你至少比我好點,我現在什麽也沒有。別說唱歌,連唱歌都常被人看不起,他們都說我唱得不好。我哪點唱得不好了?是他們不懂欣賞罷了。”丁偉和於飛龍在地下通道放了一張報紙,鋪展開去,然後兩人坐在報紙上。
於飛龍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是紅塔山,遞給丁偉一支,自己留了一支。點上煙,兩人聊起了自己的故事。
是的,成都有時並不像張藝謀拍印象係列稱的那樣是“一座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在於飛龍的眼裏,成都盡管有曆史底蘊豐厚的杜甫草堂和武侯祠,還有吃住玩一條龍的寬窄巷子,但是這些美妙的東西,卻不屬於他。成都就像鬧市中花枝招展的美麗少女,但不屬於於飛龍。
有時,於飛龍覺得,成都對他很薄情。
不過對於成都本身而言,無論你是貧民子弟,還是高帥富,她依然亭亭玉立。至於,最後她會給你帶來什麽,或者你想從她身上獲得些什麽,那完全取決於天意和你的努力付出。因為,你走與不走,在與不在,成都,她都在那裏。這一點,於飛龍並不明白。
“兄弟來成都多久了?”於飛龍問丁偉。
“有兩三年了,幹了不少事,但我還是喜歡音樂。”丁偉回答。
“是啊,我們都有夢想。但有時空閑下來,就覺得自己真夠傻,為了夢想,總不能不吃飯,不穿衣,不結婚過日子!”於飛龍有些後悔了,眼眶中有著隱忍多時的淚花。這幾年的漂泊,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他有點羨慕起當年的同學來。當初和他一起讀書的還有賈小刀、魏來。魏來雖然讀了一個二本,但怎麽說也是大學生,畢業後就進了報社,當上了令人羨慕的記者。而賈小刀,則發揮聰明才智,在成都開了一家裝修公司,買了新房,也算是百萬富翁了。
於飛龍想到自己滿懷信心地跑到成都,以為可以像張學友一樣,遇到欣賞自己的伯樂,然後出唱片,開演唱會,最後風靡全世界,但哪裏知道現實如此殘酷!
“夢想真他媽會捉弄人!”於飛龍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別這麽說,有一本書裏寫道,我們其實一直都站在通向夢想的大門口,努力地敲門,隻不過我們的響聲不夠大,還沒有叫醒屋內主宰夢想的主人。我想,他可能還在睡覺呢!等他醒來之後,就會為我們打開大門,歡迎我們走進屋內。那時我們就能走上康莊大道,成就一番事業。再等等吧,已經都這樣了,還在乎什麽失敗呢?”丁偉依舊堅持著自己的信念。
“或許這一輩子,我也等不到那一天。”經曆過幾年的等待,於飛龍顯得沒有了信心。但除了在地鐵線唱歌,他還能幹什麽呢?
當初因為打架,連高中文憑也沒拿到。他這樣的低學曆青年,到哪裏去找工作呢?在北京,別說大公司,或者國企,隨便一個小公司,私營企業,至少也要全日製本科文憑,即使去給人家看門當保安,也得大專學曆。對於於飛龍來說,機會就像牛身之角,少之又少。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兄弟的話,我也感同身受。但誰叫我們骨子裏就喜歡這個音樂呢?沒有辦法,都已經豁出去了,我們別無退路。”丁偉想起自己和於飛龍沒什麽分別,深知兩人已經停不下來。
兩人在地鐵通道處坐了很久,談了許多。
快到中午時,李小雪打來了電話,這讓丁偉很驚訝。
“丁哥,還知道我是誰嗎?”李小雪在電話那頭說。
“知道,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呢,你就是美女小雪。怎麽了,有什麽事啊?”丁偉感到很驚喜,自從前幾天與李小雪有過一麵之緣後,他心裏就常常想起這個女孩。但一想到自己什麽也沒有,心裏不免有些惆悵,覺得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異想天開。
“今天單位放假休息,想找你聊聊。”李小雪這天輪休,百無聊賴,突然想起還有一個老鄉丁偉,便打了電話過來。
“多謝你還記得我,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丁偉與李小雪商量好了地方,便掛了電話。他對身邊的於飛龍說:“兄弟,一個老鄉找我,我們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算了,兄弟,你去見美女,我就不去了。我去不僅是當燈泡,還幹擾你的好事。這年代,我們就像落水者,而美女就像救命稻草,抓住了千萬別放啊,不然我們將會死無葬身之地!”於飛龍心裏有一點羨慕,眼前的丁偉並不高大威猛,更談不上有錢。因為運氣好,結識了一位姑娘。而自己幾年來,卻沒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快去,快去,別讓美女等太久。”於飛龍說著催促丁偉。
“我先去了,拜拜。”
告別於飛龍之後,丁偉便到了與李小雪約定的地點。丁偉先坐車到了寬窄巷子,與李小雪會合後,他們又一同過了西安南路,穿過長富新城,在大橋下的一家烤魚店停了下來。
“丁哥,就吃這家小店吧。以前我來吃過,這裏的烤魷魚很香很麻辣,味道特別好。店主是一位老爺爺,聽說都經營了很多年了。”
“好吧,就在這裏吃吧。”於是丁偉和李小雪找了一處位置坐了下來,兩人要了兩瓶啤酒,點了十串魷魚和其他小菜。
“給我多放點洋蔥,大爺!”李小雪高喊道。
“你對這裏還挺熟悉嘛!”
“那當然,以前我經常來這裏。後來,我在酒吧上班後,就來得少了。”
“嗯,你推薦的肯定不錯。今天,大家吃就吃好,隨便點哈!”丁偉打腫臉充胖子地說。
“我們都是出來打工的,掙個錢不容易,不要浪費!”李小雪知道丁偉沒什麽錢,所以她才決定就在這家地攤上吃東西,也故意隻點了兩個小菜和幾份魷魚。
丁偉見李小雪這麽善解人意,心裏有些感動。他拿過菜單,爭麵子地說道:“菜少了點,再加點羊肉串和飲料吧!”說著便在菜單上畫了起來。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吃不完,浪費。”李小雪有些心疼。
“沒事,沒事。”丁偉裝著滿不在乎的樣子。
點菜之後,兩人談了一些日常生活小事。無非就是來成都多麽辛苦,想回家鄉之類的話。對於感情,兩人是第一次單獨見麵根本就不敢提及。
看著李小雪白嫩清秀的臉龐,丁偉心裏就像小鹿亂撞般怦怦直跳。但是考慮到目前的處境,再加上彼此還沒深交,他沒敢向李小雪表露半點心聲。
兩人吃完飯後,便又去逛了春熙路。
去過成都的人都知道,春熙路是成都的一麵招牌,很多人隻要一提到春熙路,便是看美女、逛商場、品小吃。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春熙路的曆史淵源。春熙路號稱“百年金街”。據有關曆史資料查證,春熙路的前世肇始於商賈,發命於官府,完成於軍閥時期。春熙路以前本是一條窄街小巷,與走馬街相連,形成一條南北直線,橫貫其中的東大街是出東門下川東的必經之路,來往行人特別多。東大街是老成都最為富庶的一條街,綢緞鋪、首飾鋪、皮貨鋪,最大最豪華的都在東大街。這條街還是出東門下重慶至川東的必經之路,來往行人車輛絡繹不絕。當時城中心已有一個商業場,是商業中心,從東門上來的客商,經東大街去商業場,中間要經過九彎十八拐的羊腸小道,實在不便。羊腸小道周圍,是清朝時的按察使衙門。民國後,衙門廢置,空地上胡亂搭建的店鋪不少。1924年,當時的四川省督辦楊森提議興建,便下令把舊衙門全部拆除,在此修建了從南到北一條街,其後又修建了東西兩條街,分別叫“春熙路東段、西段、南段和北段”。最初根據他“森威將軍”的頭銜將其命名為“森威路”。後來人們取老子《道德經》中“眾人熙熙,如登春台”的句子,改名為“春熙路”,以描述這裏商業繁華、百姓熙來攘往、盛世升平的景象。
丁偉和李小雪在春熙路逛街,但是並沒有進入商場。李小雪很體諒丁偉,她知道以丁偉的經濟實力,是不可能在春熙路的商場為她買東西的。李小雪也不敢有過多的奢望,她知道自己來自農村,並不是白雪公主,也不能不顧實際地要求男生為她額外付出什麽。
因此,她明白自己的根在鄉村,自己隻是一棵普通的小草,並不是高貴無比的蘭花。
逛完春熙路後,差不多是黃昏了。李小雪趕地鐵回到了酒吧住處,丁偉送她。送李小雪回家後,丁偉又回到了於飛龍身邊。這時,於飛龍剛吃完飯,正在地下通道唱歌。
“兄弟,進展如何?應該有戲了吧!”於飛龍有些羨慕地問道。
“還早呢,就普通朋友一起出去走走。再說,我僅僅是隻醜小鴨,是不會變成白天鵝的。我也隻是癩蛤蟆,也吃不到天鵝肉的。現實點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丁偉牽強地說道。
“要是你對女孩的理智放在對音樂上,也不會走到現在的地步啊。讀書多好,何苦要出來受苦呢?”於飛龍若有所悟地說道。
“唉,一碼歸一碼,別扯到一起說。對音樂,我是夢想。人生短暫,我不會輕易放棄夢想的。”丁偉說。
“好吧,好吧,你的毅力讓我敬佩。不過,兄弟我還是期待你這次戀愛能成功!”於飛龍表達了自己的祝福,隨後便開始彈起吉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