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之戀

第二節

　　躺在床上，魏來一邊想著過去的往事，一邊聽汪峰的歌。其實，歌詞他一句也沒聽進去，腦子裏全是家裏的境況和對未來的迷茫。

　　夜很深了，但魏來始終睡不著。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覺得無論在哪裏，他都生活得十分吃力。正當魏來為這些而心煩意亂時，手機鈴響了。

　　這麽晚了，是誰還沒睡覺，給他打電話呢？魏來心裏有些煩躁，很不情願地接了電話：“喂，哪位？”

　　“魏來，我不想活了，我要去跳立交大橋，我要去錦江大酒店跳樓！”

　　電話那頭響起了油漆工丁偉的聲音。

　　提起丁偉，魏來就感到頭疼。他是在一次采訪中，偶然認識丁偉的。通過對丁偉的采訪和了解，魏來發現丁偉與其說是人們眼中的一個悲劇，不如說是供人消遣的喜劇。

　　丁偉，27歲，從小生活在內江市的偏遠大山裏。高中還未畢業，就輟學了。一是因為家裏窮，沒錢供他讀書；二是他成績差，不好好學習，還在學校給漂亮姑娘寫情書，被班主任知道了。多重原因之下，丁偉便離開了高中課堂。其實，他內心深處還是想讀書的，但是家境貧寒，明知無法上大學的他便自暴自棄，最後也就順理成章告別了校園。

　　在村裏挖了大半年的田地之後，丁偉便跟村裏的大叔一同來了成都打工。其實，成都離內江並不遠，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在成都，丁偉在工地上幹過泥灰工；當過學徒，為磚匠師傅提灰桶；也在娛樂場所當過保安；甚至在地下通道做過流浪歌手。幹的工種很多，但丁偉都隻懂個皮毛，並沒有花心思去鑽研。

　　他唯一最感興趣的就是唱歌，應該說是從小就喜歡。不然，高中時，他就不會給隔壁班的漂亮女生寫情書，情書裏還夾帶著他寫的歌詞。雖然，歌詞沒一點文采，他卻常常自鳴得意。出來務工之後，丁偉依舊有空沒空就哼哼。或許因為缺乏專業人士指導，又沒多少天賦，更沒有一副好嗓子，他的歌唱水準一直就沒多大進步。

　　不知是因為神經有問題，還是對夢想太過執著，一有空閑時間，丁偉就到處找酒吧去應聘。但由於實力有所欠缺，找了很多家也沒有老板看上他。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事業不順，但愛情卻能走點好運。

　　在求職的過程中，丁偉遇到了美麗的姑娘李小雪。工地上的民工都說丁偉是祖墳上冒青煙，本該打光棍的他卻找到了漂亮媳婦。

　　李小雪初中畢業便從老家內江市到了成都。最開始，她是在成都龍泉驛的一家紡織廠當工人，由於不懂技術，文憑不夠，工資其實並不高。沒幹多久，嫌工資低還辛苦，李小雪就辭職了。她又到了一家酒吧當服務員，雖然經常上夜班，但待遇比工廠高一些。不過，也有不少麻煩，就是常常遇到騷擾的客人。一個人在成都打拚的李小雪，便常常覺得自己很孤獨、無助。

　　丁偉就是在李小雪上班的酒吧應聘時，認識她的。當時，丁偉已是第n次到酒吧應聘。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依然沒有擊垮他。丁偉就像一個充滿氣的不倒翁，跌倒了又爬起，他固執地認為，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他覺得是運氣不夠好，沒有遇到欣賞自己的伯樂，不然他早就出名了。

　　丁偉的口頭禪就是：為什麽王寶強可以出名，旭日陽剛可以出名，西單女孩可以出名，而我就不能？

　　盡管有著一身的倔勁，但丁偉依舊沒有等到出頭之日，也沒能掙到半點名聲。雖然丁偉沒遇到一個伯樂，但卻認識了李小雪。這是上天送給丁偉最美的禮物。

　　那一天，丁偉像往常一樣找到酒吧老板說明應聘來意。老板猶豫了一下，便安排丁偉到台上試唱。然而一曲歌還沒唱完，酒吧老板就大拍桌子，叫了停！“日你個天，老子都不知道怎麽說你，唱得這麽爛，怎麽還好意思來獻醜？”在他眼裏，就連樹都知道需要一張皮，而丁偉竟然連皮都沒有。

　　丁偉實在太業餘了，很多音調不準，音色也不好，特別是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中音更是底氣不足。在酒吧老板看來，丁偉的歌聲就像母雞憋著蛋，不僅下不出來，發出的聲音還刺耳。他可沒有多少閑情陪丁偉玩，便打發他盡早滾蛋！

　　丁偉心裏盡管有些難過，但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內心變得異常強大，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淡定。

　　正當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一個服務員叫住了丁偉。

　　“大哥，你是內江市的吧？剛聽你唱歌，就聽出我們家鄉的口音了。”李小雪看到丁偉在台上唱歌有著濃烈的家鄉口音，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自己一個人來到成都，很久沒有回去了，在這裏她連一個親戚朋友也沒有。

　　在丁偉下台時，李小雪就想認識這位同在成都的家鄉人。雖然，她知道丁偉唱歌不好聽，但是覺得丁偉很樸實，更為重要的是，遇到家鄉人並不容易。

　　“是的，你的判斷力真準。”

　　“我也是內江市的，我叫李小雪。”

　　“我叫丁偉。”

　　“我知道，剛才你都介紹了。”

　　丁偉想到在這個陌生而又讓人窒息的成都，還能遇到自己的同鄉，並且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心裏別提有多高興。怕耽誤李小雪上班，他們簡單寒暄了幾句，互相留了電話號碼，便離開了酒吧。

　　從酒吧走出來時，丁偉心情愉快地唱著歌。他完全忘記了酒吧老板對他的不滿和嘲笑，因為他腦海裏浮現著酒吧裏的小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