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他們一路西行到了海螺溝。山上是一個連著一個的溫泉,騰騰熱霧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這味道和山裏的古樹野草花香交織在一起,別有一番大自然的古樸。客人住在分布在山上的一個個小木屋裏,景色奇美。按計劃,旅遊團要在這裏活動三天,因此大家表現的都很休閑,泡一會溫泉,到山裏轉轉,再泡一會溫泉,再到山裏轉轉,那份愜意,真是無法形容。
幾天的磨合,柳依紅和齊魯南正式進入到蜜月狀態,此時,他們真正稱得上是如膠似漆。對女人沒有經驗的齊魯南在泡溫泉的時候,才發現了柳依紅身上的那條刀口疤痕。那疤痕不僅沒有嚇著他,反而引得他對柳依紅更加憐愛。他們總是喜歡跑很遠的路,找到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小池子泡溫泉。山裏沒有信號,他們索性就把手機鎖進了箱子。他們喜歡陶醉在兩人世界之中,不被任何人所打擾。
賓館的大堂和餐廳在下麵的半山坡上,吃飯的時候服務員會把電話打到房間裏來。第二天一大早,吃飯時間還沒到,房間裏的電話就響了,很刺耳的感覺。
柳依紅順手拿起了電話,話筒聲音很大,“請問,齊魯南先生在嗎?”
“找你的?”柳依紅把話筒遞給齊魯南。
“找我?”齊魯南感到十分納悶。
“我是齊魯南,請問你是?”
“我是大堂,這裏有位先生要找你,讓他過去還是你下來?”
“真是找我的?”齊魯南還是不敢相信。
“是的,他說是找A省的齊魯南律師。”
十分鍾之後,齊魯南和柳依紅一起趕到了賓館的大堂。
一個男人正抱著頭歪靠在木椅上。也許是因為外麵山澗裏的流水聲太吵,也許是因為過於疲勞,這個男人並沒有聽到齊魯南和柳依紅進來時的腳步聲。
看見齊魯南,服務生問,“你是齊先生嗎?”
齊魯南點了點頭。那服務生用手指了指那男人,說,“就是他找你,淩晨三點就趕到了這裏。”
男人還歪在那裏沒有醒過來。
齊魯南走近男人,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襟,“是你要找我嗎?”
男人突然醒了過來,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他惺忪著眼睛說,“你就是齊律師吧,找你找的好苦!”
“有什麽事嗎?”
“我前天下午到事務所找你,昨天上午坐飛機趕到成都,到了成都就雇了一輛車一直追你到這裏。”
齊魯南想到了小王的那個電話。一時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既惱火又感動,更多的是驚訝和意想不到。
“其實,案子交給誰辦都是一樣的,你根本用不著跑這麽大老遠的來找我。”齊魯南語氣硬硬地說。
那男人著急了,“齊律師,你可不能這麽說,我來都來了,你怎麽著也得聽我把話說完。”
齊魯南說,“真的是沒有必要,我們所裏的案子大家會一起商量的,我過些天就回去了,你可以讓其他人先辦著。”
想不到,男人竟然哭了,他哽咽地說,“齊律師,我這案子複雜,別人辦不了,實話跟你說吧,前些天警方也介入了,到後來還是不了了之了。”
齊魯南更加的不耐煩,他說,“警方都辦不了,我就更沒戲了,你還是先回去吧,等過些天我回去了咱們再談。”
男人這回哭出了聲,他嗚咽著說,“等你回去就晚了,我問了,銀行的監控錄像還有三天就要銷毀,這是唯一的一點線索,如果這個線索斷了,我就徹底讓這個臭女人耍了。”
“什麽銀行監控錄像,什麽臭女人?”齊魯南警覺地問。
男人說,“我碰上了個妖精,她跟一個小白臉跑了,光這還不算,還把我的錢全卷走了,如果抓不到她,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齊魯南體內的某根神經被提了起來,他把男人拉回到椅子上坐下,讓他慢慢說。
柳依紅也覺得這事稀奇,站在一邊專心地聽著那男人的訴說。
男人叫李萬慶,是個私企老板。李萬慶今年五十歲,四十三歲那年和他一起創業的老婆得肝癌死了。由於和老婆感情深厚,一連好幾年他都拒絕了別人的好心撮合,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過。幾年前,兩個孩子先後考上大學了,家裏的日子日漸冷清起來。在幾個親戚的勸說下,李萬慶動了再找個女人的打算。在別人介紹的幾個女人中間,李萬慶選擇了最年輕最漂亮的杜玉嬌。
杜玉嬌那年29歲,在一個公司裏當會計。杜玉嬌學過舞蹈,沒舞出名堂才進公司當了會計。她講究吃穿,又會擺譜,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婚事也就拖了下來。兩人一見麵,李萬慶是一百個的同意,杜玉嬌也沒反對,因此很快就結了婚。典型的老夫少妻,又加上杜玉嬌沒有婚史,因此她在李萬慶跟前格外的會撒嬌。起初,日子過得也還算和睦,杜玉嬌滿足了李萬慶的情欲和麵子,李萬慶則滿足了杜玉嬌的消費和虛榮。兩人可謂相得益彰,各得其所。
事情發生變化,是因為一個南方做服裝生意的小白臉。大概結婚一年之後,有一次去買衣服,杜玉嬌認識了這個小白臉,他們很快就勾搭上了。一次,被出差回來的李萬慶撞個正著,他和杜玉嬌長談了一次。杜玉嬌哭鼻子抹淚,下決心改邪歸正。李萬慶是個老實人,見老婆要改,也就沒再追究。
就這樣,日子又過去了一年多。半年前,終於出事了。一天晚上,李萬慶回家後見杜玉嬌不在,打手機關機。等到半夜還不見她的蹤影,李萬慶這才著急了。他急忙跑到臥室打開保險箱,完了,不光200多萬的現金不見了,所有的存折也都不翼而飛,連同他的身份證一起。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水深火熱中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報了警。上班後,又趕到銀行掛失。但已經晚了,除一張還沒到期的100萬定期存款沒取外,其餘存款前一天已被全部取走。銀行監控錄像顯示,取錢的人正是杜玉嬌。盡管她當時戴著帽子圍著圍巾,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那是李萬慶一輩子的所有積蓄,加起來一共是600多萬。攜款外逃之後,杜玉嬌就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任憑警方怎麽追查也沒有絲毫線索。
按照慣例,李萬慶可以到銀行申請那100萬定期存款的凍結,但他卻沒有去。因為警方透露,那可能是找到杜玉嬌的最後一條線索。他寧肯丟掉這100萬,也不願意失去一個可以找到杜玉嬌的機會。他對這個女人恨透了,就是變成窮光蛋也要把她抓起來。李萬慶等待著,他靠變賣一些實體維持生計。
機會終於來了,二十多天前,銀行通知李萬慶他的已經到期的100萬定期存款被人從杭州取走。李萬慶如獲至寶,趕忙把這個消息報告給警方。警方火速和李萬慶一起趕到杭州,和當地警方取得聯係,調出銀行監控錄像進行辨認。取款者是個陌生女子,壓根就不是杜玉嬌。警方對這個陌生女子在杭州市範圍內進行了戶籍查詢,沒有結果。再加上圖像模糊,不好辨認,線索又中斷了。
本來想靠這100萬把杜玉嬌引出來,沒料到,不光沒有達到目的反而把最後的一點積蓄也搭了進去。
李萬慶雖然是個大老粗,但他知道如果這次破不了案,以後就更是難上加難。聽說銀行監控錄像隻保留一個月,又想到時間長了那陌生的取款女子更是去向難料,心中的那份焦躁難以形容。從杭州回來,他一連跑了好趟公安局,都沒有什麽結果。
萬般無奈,他想到了請私家偵探。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向他介紹了律師齊魯南,說他雖是律師卻比那私家偵探更神,還特別強調了齊魯南對付這樣的壞女人絕對是有一套,且舉例若幹為證。
一口氣把自己的遭遇說完了,李萬慶撲通一聲給齊魯南跪下了,“齊律師,我就靠你了,今天你要是不答應幫我,我也就不打算回去了,找個山崖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
不知什麽時候,齊魯南已經變了神情,臉上原本的不耐煩變成了憤怒和憎恨,眉宇間湧動著一絲猙獰。把李萬慶拉起來的同時,隻聽他說,“我會幫你的,一定會把這個壞女人給揪出來。”
李萬慶千恩萬謝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說,“齊律師,隻要能把這個妖精給抓起來,就是傾家蕩產我也認了,你蜜月裏替我跑案子,這輩子我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將來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齊魯南揮揮手,說,“你隻要按規定交律師費就行了,多餘的錢我不要。”
李萬慶又是一番發自肺腑的感激之言,齊魯南已無心再聽,大步走到服務台前找服務生聯係導遊退了團。那一刻,他仿佛完全忘記了柳依紅的存在。
半小時後,他們三人乘坐著李萬慶來時包的那輛捷達返回成都。
天黑的時候,汽車駛近成都市區。他們沒有進城,直接從城外繞到了機場。
在候機廳候機的時候,柳依紅打開了她手機。剛進入服務區,韓同軒家裏的號碼就跳躍著閃現在了屏幕上。柳依紅坦然地按了接聽鍵。
“你在哪裏?”韓同軒沙啞著嗓子問。
“我在四川。”
“在四川幹嗎?”
“我在度蜜月。”
“你——說什麽?”
“我是說我在度蜜月!”
“和——和誰?”
“當然是和我丈夫了!”
“小紅,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是真的。”
“你——”那邊的韓同軒說不下去了。
“抱歉,時間緊張,沒來得及告訴你,回去見麵再說吧,你自己要多保重。”
見齊魯南拿著一兜水果從大廳那端走過來,柳依紅果斷掛了手機。
“院長的電話?”齊魯南問。
柳依紅說,“不是院長,是一個演員問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