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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2)

  女兒掉進了遊泳池

  1986年10月的一天清晨,陽光溫暖地照耀著,在離洛杉磯不遠的埃爾米拉吉沙漠地區一座宅院裏,殘疾母親辛迪鄧洛普正看著自己17個月大的女兒凱拉,她正和歡蹦亂跳的長毛狗克羅斯在遊泳池邊玩耍。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來。辛迪轉動著輪椅走向最近的電話,那電話就安放在院子拐角處的車庫裏。她因為幾年前遭遇車禍,下半身已經癱瘓。她轉動輪椅到車庫接電話,才知道是一位鄰居打電話跟她聊天。

  剛聊了兩句,辛迪就聽到從遊泳池傳來幾聲水響。她想:“這一定又是克羅斯下水了。”因為這條狗每天都要跳進水池幾次。但是水聲停了,狗卻在狂叫,她立刻感到不對勁了,狗下水會一直撲騰,也不會狂叫不止。她立即掛上電話,轉著輪椅繞過院角直奔遊泳池。

  剛轉過院角,她就吃了一驚,她看見女兒凱拉已掉在水池裏,正臉朝下漂浮著,發狂的克羅斯正沿著池邊來回奔跑大叫,似乎想抓住水中的孩子。

  看到這一幕,辛迪幾乎被嚇得昏了過去。她的丈夫羅恩在上班,他工作的地方到家裏要有90分鍾的路程,她家距離最近的醫院有25英裏,離最近的鄰居也有半英裏遠。當時她就想到,沒有人會在短時間趕來幫她。她快速轉動輪椅衝向水池。她此刻隻有一個念頭:“我要自己救出孩子。”

  辛迪會遊泳,那是在夏天她為了治療身體而學會的,但每次都是丈夫羅恩幫她進出水麵,因為她缺乏足夠的力量來調動自己麻痹的下半身。女兒凱拉此時正漂浮在離池邊很遠的地方。

  沒有時間停下輪椅了,也沒有辦法從池邊到達凱拉身邊。辛迪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轉動著輪椅,直奔水池。

  當辛迪的輪椅衝進水裏的時候,她立即沉了下去。冰涼的池水,使她立刻感到呼吸困難,但她奮力地用手劃水,迫使自己的眼睛盯著漂浮在25英尺外的凱拉。她很快劃到凱拉的身邊,一隻手抓住孩子的胳膊,另一隻手推著她遊向池邊。凱拉的身子翻過來時,她看到孩子嘴唇發紫,眼睛緊閉,呼吸已經停止了。

  辛迪將凱拉推到池邊,想將她推離水麵,可是她的雙腿不能踢水,她隻能靠一隻手劃水,不知不覺地她又沉到水下,離開了女兒的身體。

  她咬咬牙,又重新劃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臂插到孩子身下,然後用指甲緊緊摳住池沿,再用自己的頭抵住孩子,用頭把孩子往上推。孩子的半個身子剛離開水麵,可是她因用勁而使水淹沒了頭頂,孩子又從她頭上滑落了下來,再次掉進水池中。

  辛迪再吸一口氣,又試了一次,她又失敗了。她快速地又試,到了第三次,她有了經驗,把頭繃得直直的,右肩也抬得更高一些。當她再將孩子往上推時,她感到孩子在往上滾,接著滾過她的手,一下子滾到了池邊的地上。

  辛迪用胳膊扒住池沿,讓身體緊靠池邊,隨即給孩子做人工呼吸,一次、兩次,可是什麽反應也沒有,她絕望了。這時她想到幾年前自己在撞車後掙紮的情景,她給孩子再次做人工呼吸。女兒終於有呼吸了,水也吐了出來。孩子先是咳嗽,接著喘氣,最後開始哭了。

  辛迪大聲說:“孩子別怕,媽媽在這兒。”她看到孩子的嘴唇青紫,眼睛無神。她知道,凱拉這時可能會因腦缺氧而引起腦損傷,所以必須立刻打電話呼救。她轉過身,遊過15英尺寬的池子,到達對麵丈夫托她出水的地方。她用胳膊和胸部使盡全力扭動著身體往上爬,終於把雙腿拖了上去。

  這時,凱拉正在對麵的池邊大聲啼哭,辛迪害怕女兒再次掉進水池,便快速在水泥地上朝著女兒爬去。過了一會兒,終於爬到女兒身邊,她緊緊地摟住女兒。她已太疲勞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辛迪把孩子放到後背上,帶著她往院子裏的草地上爬去。突然,她注意到地上有血跡。她立刻檢查了凱拉,看見孩子沒有受傷,發現血是從自己的腳背上流出來的。她的腳已被水泥地磨破,雙手也被劃破了。

  爬到草地上,離水池遠了,辛迪這才放下女兒。她知道,自己不坐輪椅能夠快速找到的電話在臥室裏,她又爬過院子,爬到臥室裏。抓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撥打了911.

  辛迪緊張地對接線員說:“我的孩子掉進了水池,我已經讓她開始呼吸了。她現在正在哭。”

  接線員問:“你住在哪裏?”

  她說:“灰山路。”

  接線員說:“我們馬上派救護車來。”

  辛迪接著又給丈夫打電話,告訴他:“女兒出事了!她掉進了水池裏。”羅恩在電話裏聽到了女兒凱拉的哭喊聲,他告訴辛迪別著急。羅恩趕緊給鄰居休布朗打了電話,幸好這位鄰居在家,他不到5分鍾就趕到了辛迪家。

  這時,凱拉和辛迪都冷得渾身發抖。布朗抱起凱拉,脫去她的濕衣服,用毛巾把她擦幹,然後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接著,布朗把辛迪也抱上床,等待救護車來後送她們去醫院。

  她們被送進醫院後,辛迪的手和腳都被包紮起來。醫生對她說:“凱拉的情況不錯,她沒有因為缺氧而造成後遺症。”盡管醫生們一再保證凱拉沒有事兒,而且稱讚辛迪勇敢地救了女兒,可是她的情緒還是很低落。這時,羅恩來了,他走進病房,一把抱住女兒,問辛迪:“凱拉好嗎?”辛迪點點頭。丈夫又問:“你好嗎?”辛迪又點點頭。羅恩緊緊摟住了妻子,說:“辛迪,你是好樣的。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做的。”

  辛迪的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這是感激而又欣慰的淚水。

  聖誕節的母親

  [美]約翰杜爾

  杜爾從小在芝加哥長大,寒冷的冬季讓他想起一些聖誕節的情景。時間回到1925年,當時媽媽帶著他和哥哥過著困苦的生活。

  爸爸當時已經過世三年,留下堅強不服輸的媽媽和兩個孩子。

  哥哥納德比杜爾大四歲,已經上學了。媽媽必須帶著杜爾去上班,她是一名清潔工,那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工作。那個時候的工作機會非常少,工資更是微薄。杜爾記得當時看著媽媽跪在地上不停地擦洗地板與牆壁,在嚴寒的天氣裏坐到四層樓高的窗台外麵擦玻璃,而薪水一個鍾頭才25美分!

  杜爾永遠不會忘記1925年的聖誕夜。媽媽剛從諾賽德附近幹完活,他們搭乘一輛街車回家。媽媽工作了9小時,總共賺了2美元25美分,另外雇主還送她一罐番茄醬當作聖誕禮物。杜爾還記得媽媽將他高高舉起,放上街車後方的平台,然後從她僅有的錢幣裏找出5美分的銅板付了車費。他們握著彼此的雙手,一起坐在冰冷的座位上,媽媽輕輕握住杜爾的手,但是她粗糙的雙手割痛了他的手掌。

  杜爾知道那天是聖誕夜,雖然他當時隻有五歲,但是據他以前過聖誕節的經驗,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天除了加點兒菜、到瑪莎百貨公司看櫥窗內栩栩如生的娃娃、雪景,以及其他小孩興奮的模樣之外,別期待任何別的東西。

  在回家的路上,杜爾心裏有一股溫暖的安全感,因為媽媽握著他的手,還有一個名為“善心兄弟”的慈善團體也送了一籃食物給他們。

  街車路過一個十字路口,路旁的偉伯茲百貨公司準備打烊了,最後一批顧客也紛紛離去了。杜爾和母親坐在行駛的街車上,即使隔著冰冷的車廂與行車的嘈雜聲,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些人歡樂的過節氣氛,也能夠聽見他們愉悅的歡呼聲。但是當他抬頭看媽媽時,他感覺到她身上的痛苦。淚水從她幹枯的臉龐上滑落,她緊握著杜爾的手,然後鬆開,再用她那粗糙龜裂的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那雙手:腫脹的關節、擴張的血管以及粗糙的皮膚,那顯示出她為他們做出的犧牲。

  他們下了街車,踏上已經結冰的積雪街道,寒冷的空氣刺痛了他們的臉。

  媽媽大步向前走著,她沒戴手套的一隻手緊拉著杜爾,另一隻則拿著一個購物紙袋,裏麵裝著一罐番茄醬和她那套髒汙的製服。

  他們的公寓位於街區中段。理發師尼克每年聖誕節都會在他理發廳旁邊的空地裏販賣聖誕樹,往往聖誕夜還沒到,聖誕樹就已經銷售一空,隻留下滿地枯黃或殘破的斷枝。他們經過那塊空地時,媽媽鬆開了他的手,拾起一些廢棄折斷的鬆樹枝。他們那兩層樓的小公寓裏沒有爐子,隻有廚房煮飯用的火爐。他和哥哥到附近的鐵路邊上去撿火車上掉落下來的煤炭,還有在隔壁巷子裏找幾個木製的水果箱以作為爐火的燃料。對他們而言將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帶回家是很自然的事。

  他們登上既肮髒又沒鋪地毯的木製樓梯回到了家裏,他們打開進入客廳的大門,屋子裏麵冷得跟冰庫一樣,屋內好像比外麵還要冷。

  穿過客廳就是臥室,臥室在廚房旁邊,裏麵也溫暖不到哪兒去。廚房的門是關著的,這樣好讓浴室、廚房裏麵保持溫暖。整間屋子除了兩張床鋪、一張破桌子和四把椅子之外,並無其他的家具,地上也沒有鋪設什麽東西。

  納德將爐火生了起來,然後緊偎在火爐旁一邊取暖一邊專心閱讀著過期的《男孩生活》雜誌。媽媽幫杜爾脫下外衣,讓他也坐在火爐旁,然後就去準備聖誕大餐。

  這是一個與歡樂、施予、接受和愛有關的節日,所以他們並沒做太多的交談。除了擁有彼此的愛之外,其他聖誕該有的氣氛都沒有。他們麵對著那小小的火爐,吃著火腿罐頭、蔬菜和麵包,爐火將他們的臉烤得發燙,他們的背部卻被風吹得冰冷。

  那時杜爾心裏唯一盼望的就是晚上早點兒上床,因為房間裏沒有暖爐,所以冷得要命。

  像平常一樣,他們洗漱完畢,便回房間睡覺。杜爾像母親腹中的胎兒一樣蜷縮在兩條被單之間,既沒有脫襪子也沒有摘掉帽子。一陣冷風灌入他的背部,因為他身上那件單薄的舊內衣有一顆紐扣掉了。至於能否收到聖誕禮物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杜爾被街上的聲音吵醒幾次,緊接著又睡著了。

  天還沒亮杜爾就醒過來。他沒有聽到送牛奶的人在巷子裏走動的聲音,也沒有瓶子撞擊的聲音,他知道他還可以睡幾個鍾頭。

  但是當他把臉轉到媽媽這邊時,突然發現媽媽根本就沒上床,他的腦子突然變得很清醒,想著媽媽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她終於覺得受夠了,拋下他和哥哥走了?他躺在床上,越想越怕,卻不敢去證實一下自己想象得是否正確。這時他聽到從廚房傳來一種吱吱軋軋的摩擦聲音,那聲音像機器一樣有規律:停幾秒鍾,然後再繼續發出聲響,然後再度停下來。雖然杜爾非常害怕麵對真相,但他知道還是要去看媽媽到底在幹什麽。

  杜爾一進入漆黑的客廳,就看到廚房裏微弱的燈光從半開的木門下流泄出來。他越靠近廚房,那種吱吱軋軋的摩擦聲音就越響。他看到媽媽背對著他,呼吸時嘴裏吐出白氣,用一條毯子裹住頭部與背部以抵擋寒冷的空氣。

  右邊的地板上放著她最喜歡的掃把,可是掃帚上方的握柄已經被削掉了。她在破舊的木桌上工作著:他從未看過媽媽如此專心努力的態度。媽媽麵前的東西似乎是一棵尚未成形的聖誕樹。杜爾敬畏地看著她做出的物品。她用破損的菜刀在掃把的把手上挖出洞來,然後把她從空地上撿來的樹枝塞入洞裏,它馬上就變成了杜爾生平所見過的最美麗的聖誕樹。那些不規則的洞無法有效地支撐樹枝,她就用一條繩子固定住。

  這時杜爾看到她的腳邊還有兩條毛巾,上麵放著玩具:一輛是掉了兩個後輪的消防車;一輛是掉了很多個輪子的舊鐵製火車,車頂的中段是彎曲的;一個玩具箱,裏麵的玩偶沒有頭;還有一個娃娃的頭,但是沒有身體。這些都是媽媽沒睡覺出去撿回來的。此時杜爾心裏的寒冷、痛苦與恐懼消失了,他的內心升起一股最溫暖的愛。他靜靜停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眼淚流了下來。

  杜爾悄悄轉過身去,慢慢地走回房間,媽媽則繼續進行她的工作。杜爾這些年來也收過一些精美的禮物,但是都無法跟這份禮物相比。杜爾永遠不會忘記媽媽,以及1925年的聖誕節。

  我那頑皮媽媽的愛

  李開複

  我從小就是一個特別調皮的孩子。但和許多母親嚴厲管教的做法相反,媽媽不但容忍我的調皮,而且還特別疼愛我這個父母的老來子。我做一些調皮事的時候,母親總是微笑地看著我。甚至,有時候,媽媽和我們玩起來比我們還要頑皮得多。

  一個暑假,我寫了一本武俠小說,裏麵的人物全是我的家人,我還把小說錄音做成了“廣播劇”,並用刀叉配音;此外,我還拍了一本相冊,裏麵是我和我的外甥裝扮(有些還是反串的呢)的媽媽最不喜歡的演員、球員、廣告角色等。可這本相冊缺了一個封麵。既然都是媽媽不喜歡的東西,我就想拍一張媽媽生氣時的照片做封麵。為此,有一天我把電梯按住,讓媽媽等了10分鍾,然後我在電梯的另一端準備好相機捕捉她“生氣的瞬間”。至今,我的武俠小說和相冊還被媽媽放在床邊。我想,隻有像我母親那樣擁有一顆年輕的心,才會容忍甚至欣賞孩子的調皮、淘氣吧。

  想來也是,我的調皮應該是遺傳自我的母親。我父親不苟言笑,但母親卻常常和我們“打成一片”。有一次,哥哥和母親兩個人玩水戰,弄得全家滿地都是水。最後,母親躲在樓上,看到樓下哥哥走過,就把一盆水全倒在他頭上。

  小時候,鄰居誇口說,他的水池裏養了100條魚,我們全家都不相信。後來,幾個孩子在鄰居不在家的時候,決定去把鄰居的水池放幹,數一數到底有幾條魚。經我們證實,水池裏其實隻有五十多條魚。但經過這樣的折騰,鄰居的魚死了不少。氣急敗壞的鄰居到我們家抗議,媽媽卻一麵道歉,一麵偷笑,因為“數魚工程”就是她親手策劃並帶著孩子們做的。

  我在同齡人中,學東西算是很快的,當其他同齡的孩子還躺在父母懷抱裏時,我已經會背“九九乘法表”和古詩詞了--這主要得益於母親的教誨。

  母親堅信我是個最聰明的孩子,所以對我期望最高,管教也最嚴。我不用功時,母親會生氣地把課本丟到桌上;退步時,母親可能會打我一頓;進步時,母親則會給我獎勵。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考了第一名,母親帶我出去給我買禮物。我看上了一套《福爾摩斯全集》,但是母親說:“書不算是禮物。你要買多少書,隻要是中外名著,隨時都可以買。”結果,她不但買了書,還另買了一隻手表作為禮物送給我。從那時起,我就整天讀書,一年至少要看兩三百本書。感謝母親的支持,我才能在小小年紀就看了這麽多本書,並養成了終身讀書的習慣。

  我10歲的時候,遠在美國的大哥回家探親。看到我整天被試卷和成績單包圍著,承受著升學的壓力,沒有時間出去玩,也沒有朋友,大哥忍不住說:“這樣下去,考上大學也沒用。不如跟我到美國去吧。”

  在父母的期待和鼓勵下,11歲的我來到了美國南方田納西州的一個小城市。在這個隻有兩萬人的小城市裏,來自中國的小學生隻有我一個。哥哥送我去了附近的一所天主教小學。第一天入學,我就蒙了。雖然之前也學了不少英文,但我還是聽不懂老師和同學們在說什麽。母親一直很擔心,我能否跟上進度。

  還好我還不是完全的啞巴。有一次在數學課上,老師問1/7換成小數是多少。我雖然不太聽得懂英語,但還認得黑板上的1/7,這是我以前背過的。

  於是我高高舉起手,朗聲回答:0.142857142857……當時,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從不讓學生們“背書”的美國老師也驚呆了,幾乎認為我是“數學天才”。雖然我並不是數學天才,但是,當時年紀小,還是感覺很得意。回家後,我開心地告訴母親今天在課堂上的表現,母親顯然比我還興奮。因為我終於開始一點點地適應這裏的生活了。

  母親一直不懂英語,但她每年都會花6個月時間在美國陪我讀書。在每年陪讀的6個月裏,母親要默默忍受語言不通、文化迥異的生活環境;而在她返回台灣,與我分別的6個月裏,她同樣會為我的學業操心。

  臨走前,她又鄭重地對我說:“我還要交代你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不可以娶美國太太。”“拜托,我才12歲。”“我知道,美國的孩子都很早熟,很早就開始約會,所以要早點告訴你。不是說美國人不好,隻是美國人和我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都不一樣。而且,我希望你做個自豪的中國人,也希望你的後代都是自豪的中國人。身體裏流的是100%炎黃子孫的血……”

  “好的,好的。飛機要起飛了。”

  母親拉住我的手說:“第二件事,每個星期寫封信回家。”

  沒想到第二件事情這麽簡單,我爽快地答應了。

  母親走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變得特別想念台灣。我更想念母親,常常想到我最喜歡的事情--躺在她的懷裏看書。

  我在美國接觸到的教育方式以表揚和鼓勵為主,這讓我信心十足,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播下了自信和果敢的種子。憑借著自信和勇氣,我很快克服了語言障礙。兩年後,在一次州級寫作比賽中,我居然獲得了一等獎,當地的老師十分驚訝--這個剛適應美國生活的中學生居然還有人文方麵的天賦。

  我每周都寫信把自己在學習上取得的進步告訴母親,而且每封信都是用中文寫的--因為這是我答應母親一定要做到的事。

  後來,我終於明白,母親臨走時叮囑我的兩件事不單是簡單地希望我娶中國的妻子,會中國的語言,更蘊含著一種濃濃的家國夢,深深的中國情。由於母親的影響,無論我身在何處,我都會關心中國正在發生的一切,因為母親不止一次提醒我說:

  “別忘了你是中國人。”

  遠去了,母親放飛的手

  劉心武

  從1950年到1959年,我8歲到17歲。家裏平時就我和母親兩人。回憶那10年的生活,母親在物質上和精神上對我的哺育,都是非同尋常的。

  物質上,母親自己極不重視穿著,對我亦然,有的穿就行了。用的,如家具,也十分粗陋。但在吃上,那可就非同小可了,母親做得一手極地道的四川菜,且不說她能獨自做出一桌宴席,令父親的那些見過大世麵的朋友交口稱譽,就是她平日不停歇地製作的四川臘腸、臘肉等,也足以叫鄰居們嘖嘖稱奇。有人就對我發出警告:“你將來離開了家,看你怎麽吃得慣啊!”但是母親幾乎不給我買糖果之類的零食,偶爾看見我吃果丹皮、關東糖之類的零食,她總是要數落我一頓。母親堅信,一個人隻要吃好三頓正經飯,便可健康長壽,並且那話裏話外,似乎還傳遞著這樣的信念:人隻有吃“正經飯”才行得正,吃零嘴意味著道德開始淪落--當然很多年後,我才能將所意會到的,整理為這樣的文句。母親在飲食上如此令鄰居們吃驚,被一致地指責對我過於“嬌慣”和“溺愛”。但還有令鄰居們更吃驚的事,那就是我家是大院中有名的郵件大戶。如果那幾十種報刊都是我父親訂的,當然也不稀奇,但我父親其實隻訂了一份《人民日報》,其餘的竟都是為我訂的。鄰居大媽不解地問我母親:“你怎麽那麽舍得為兒子花錢啊?你看你,自己穿得這麽破舊,家裏連套沙發椅也不置!”母親回答得很坦然:“他喜歡啊!這個愛好,由著他吧!”

  1959年,我被北京師範專科學校錄取,勉勉強強地去報了到。我感到“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所學校就在市內,因此我覺得還可以大體上保持和上高中差不多的生活方式--晚上回家吃飯和睡覺。我滿以為,母親會縱容我“依然故我”地那樣生活。但是她卻給我準備了鋪蓋卷和箱子,顯示出她絲毫沒有猶豫過。母親不僅把我“推”到了學校,而且,也不再為我負擔那些報刊的訂費,我隻能充分地和用學校的閱覽室和圖書館。

  1960年春天,有一個星期六我回到家中,一進門就發現情況異常,仿佛在準備搬家似的……果不其然,父親奉命調到張家口一所軍事院校去任教,母親也隨他去。我呢?父親和母親都絲毫沒有猶豫地認為,我應當留在北京。問題在於:北京的這個家,要不要給我留下?如果說幾間屋都留下太多,那麽,為什麽不至少為我留下一間呢?但父親卻把房屋全退了。母親呢,思想感情和父親完全一致,就是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應當開始完全獨立的生活。父親遷離北京後的那周的星期六下午,我忽然意識到我在北京除了集體宿舍的那張床鋪鋪位,再沒有可以稱為家的地方了!我爬上去,躺到那鋪位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一塊汙漬,沒有流淚,卻有一種透徹肺腑的痛苦,難以言說,也無人可訴。

  1969年春天,我在北京一所中學任教。就是那個春天,我棉被的被套糟朽不堪了,那是母親將我放飛時,親手給我縫製的被子。它在為我忠實地服務了幾年後,終於到了必須更換的極限。於是我給在張家口的母親寫信要一床被套,這對於我來說是自然到極點的事。母親很快寄來了一床新被套,但同時我也就接到母親的信,她那信上有幾句話我覺得極為刺心:“被套也還得向我要,好吧,這一回學雷鋒,做好事,給你寄上一床……”睡在換上母親所寄來的新被套裏,我有一種悲涼感:母親給兒子寄被套,怎麽成了“學雷鋒,做好事”,仿佛是“義務勞動”呢?現在我才醒悟,母親那是很認真很嚴肅的話,就是告訴我,既已將我放飛,像換被套這類的事,就應自己設法解決。她是在提醒我,“自己的事要盡量自己獨立解決”。母親將我放飛以後,我離她那雙給過我無數次愛撫的手,是越來越遠了,但她所給予我的種種人生啟示,竟然直到今天,仍然能從細小處,挖掘出珍貴的寶藏來……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母親的榨菜

  何孝素

  在重慶萬州,女人都會做榨菜,從我記事起,就知道母親的榨菜是越嚼越有味的好東西。

  母親一手拉扯大我們兄弟姐妹四人,還照料著癱瘓在床的爺爺,但她卻從未讓我們感到過生活的艱辛。她用美味可口的榨菜充盈著入不敷出的生活,讓我們的苦日子變得有滋有味。

  每次回家度完假返校的前一天,母親總要把各種榨菜使勁地往瓶子裏塞,用麵槌使勁地壓,壓實了又再裝,直至瓶子裏一點縫隙都沒有,那架勢真恨不得把家裏所有的榨菜都讓我帶走。把瓶子全部裝入紙箱後,母親又在紙箱餘下的空隙處這兒塞一塊臘肉,那兒塞一截香腸,一點兒空間也不留。最後,母親把那實實在在的紙箱捆得牢牢的,在提箱子的地方還細心地纏上布條以防勒手。

  有一次回家,我隨口對母親說了一句:“同學們都很愛吃你做的榨菜,每次帶去的榨菜不到一個月就吃光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到我返校時,發現母親給我準備的行李中多了兩個裝在竹筐裏的大土壇子,每個足有十五公斤重,在壇子周圍還塞了許多布條和棉花。沒等我開口反對,母親就說:“你不要嫌多,到學校就嫌少了。這兩個壇子,一個裝的是榨菜,另一個是蘿卜條,足夠你和同學們吃一學期的了。”

  我知道母親倔強的脾氣,又聽她這樣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誰知快到出站口時,車站檢查員一眼就看出這形狀笨拙的土壇子分量不輕,他信心十足地把我所有的行李過了秤,理直氣壯地罰了我二百多元的“行李超重費”。車站被罰事件後,母親悄悄地用塑料瓶代替了玻璃瓶裝榨菜,裝的榨菜比以前更多了,但母親仍有一點遺憾,就是用塑料瓶裝的榨菜的味道沒有用玻璃瓶裝的純正。

  有一年暑假我沒有回家,心想下學期沒有母親做的榨菜吃了。沒想到剛開學,同在北京讀書的初中同學讓我過去拿母親托他帶給我的榨菜。母親在裝榨菜的紙箱中還夾了封信,告訴我哪一瓶是甘露子,哪一瓶是韭菜花,並叮囑我吃完一瓶再開另一瓶,否則來不及吃就壞了很可惜。她還讓我拿兩瓶榨菜感謝給我帶箱子的人。在別人眼裏,兩瓶榨菜算不了什麽,但我卻認為母親的榨菜是我送給別人的最好禮物了。

  母親醃製榨菜時費盡了心思--她戴著口罩,一隻手用石槌捶著大蒜和辣椒,另一隻手拿塊手帕不停地抹眼淚。小時候不懂事,每次母親做辣醬時,我們都躲得遠遠的,怕聞那能把鼻涕和眼淚一起嗆出來的刺激氣味。長大以後,才體會到母親做榨菜的辛苦。有一次母親切蘿卜時,不小心切到手指,鮮紅的血滴到雪白的蘿卜上,是那麽觸目驚心,她卻一笑了之:“沒關係,離腸子還遠呢!”可我們若是弄破了手指,母親卻心疼不已:“哎呀,十指連心啊!”母親用紗布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手指,又開始揉那一堆浸滿了酒、鹽和辣椒的蘿卜條。好幾次我們要幫母親揉蘿卜條,都被她擋了回去,她說:“你們的手太嫩,不夠勁,沒我有經驗,隻有把榨菜揉鬆軟了,作料才能浸到榨菜裏麵,吃起來口感才好。”等母親洗淨雙手後,我才發現她的雙手又紅又腫,明白了她為什麽從不輕易讓我們幫她做榨菜。她隻有在不能把榨菜搬到房頂上去曬時,才輕聲使喚一下我們。

  在大學的四年時間裏,我居然沒有吃厭學校那寡淡的夥食,這得歸功於母親,因為她用風味各異的榨菜調節了我單調的夥食,更把我身處異地的孤獨感一掃而光,讓我時時感覺到母親在鼓勵著我、關注著我。

  畢業後,我被分到重慶工作。母親打電話來,除了噓寒問暖外,總要提醒我別忘了某天到某停車場找某駕駛員拿她帶給我的榨菜。而此時,母親所謂的榨菜已有了廣泛含義,從炸排骨到熏肉,從炒麵到幹果,隻要是留得住的好吃的,母親都想方設法托人給我帶來。有一次,母親居然給我帶來了一大包新鮮的油炸魚,那魚經過一路顛簸已碎得不成樣了。我用電爐蒸了一下吃,仍然覺得味道很鮮美。我住的宿舍因為時時有好吃的,所以成了同事們吃午飯時必來的地方,大家在不停咂嘴的同時,都說一句類似的話:“你媽做的東西真好吃。”所有的同事都從“榨菜”裏知道了我有一位十分能幹的母親。

  上個月我打電話回去,母親告訴我雞棕上市了,她正在忙著加工雞棕,準備做好後郵寄給我。雞棕是從枯鬆葉覆蓋的泥土中長出的一種野生菌,用幾朵雞棕煮出的湯比雞湯還要鮮美、清香。雞棕一年中隻有晴雨無常的幾天才有,它的價格和清理時的煩瑣程度也是和它的美味成正比的。而母親為了能留住它的美味讓我品嚐,隻能用油把它炸幹,並用油浸泡以防發黴。母親用心良苦,讓我不忍拒絕,再沒有什麽比高興地接受母親的給予更讓她欣慰的了。

  上個星期天,母親打來電話不高興地說,她用鐵罐把雞棕裝好,用蠟把罐口封嚴實,郵局的人卻不讓她寄,她對此很想不通。我開導她說:“現在大家都忙著寄月餅,郵局的人可能怕罐子萬一破了口,別人的月餅染了雞棕油就不好辦了。”在我的安慰下,母親心裏才寬慰了一點,但她仍然有一些不甘心。

  前幾天,母親興奮地告訴我,她跑了幾次郵局後,郵局的人終於同意讓她寄雞棕了,條件是她必須用錫把罐口封死。現在東西已經寄出來了,這樣我就可以在中秋節吃到雞棕了。雖然隔著電話,但我仍然能感到母親的語氣裏透著無比的滿足,這使我哽咽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問候母親的,隻覺得當時鼻子酸酸的,眼睛濕濕的,一股熱浪堵在胸口,想趕快掛了電話大哭一場。

  現在我還沒收到母親的雞棕,知道打開它也要費些力氣,但我似乎已經見到了那油亮金黃的雞棕,享受著美味的同時,也在享受著母親的愛。我想母親的榨菜足以讓我咀嚼一生,回味一世。

  寫在牆上的母愛

  邁克得了一種罕見的病。他脖子僵直,身體僵硬,肌肉一點一點地萎縮。他的病情越來越重,最後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他隻能坐在輪椅上,保持一種固定且怪異的姿勢。他隻有14歲,但14歲的邁克卻認為自己迎來了老年。不僅因為他僵硬不便的身體,還因為他的玩伴們突然對他失去了興趣。

  母親常常推著邁克走出屋子,他們背對著一麵牆,沐浴在陽光下。那牆上爬著稀零的藤,常常有一隻壁虎在藤間快速或緩慢地穿爬。以前邁克常盯著那麵牆和那隻壁虎,他站在那裏笑,手裏握著一根棒球棒。那時的邁克,健壯得像一頭牛犢。可是現在,他隻能坐在輪椅上,任母親推著,穿過院子,來到門前,靠著那麵牆,無聊且悲傷地看麵前三三兩兩的行人。

  14歲的邁克曾經瘋狂地喜歡詩歌。可是現在,他想,他沒有權利喜歡上任何東西--他是一位垂死的人,是這世間的一個累贅。

  可是那天黃昏,一切突然都發生了改變。

  照例,母親站在他的身後,扶著輪椅,捧著一本書,給他讀一個又一個故事。邁克靜靜地坐著,心中充滿悲傷。這時有一位美麗的女孩從他麵前走過--那一刻,母親停止了朗誦。邁克見過那女孩,她曾和自己就讀於同一所學校,但隻是打過照麵,他們並不熟悉,邁克甚至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可那女孩竟在他麵前停下,看看他,看看身後的母親。然後,他聽到女孩清清脆脆地跟他打招呼:“嗨,邁克!”

  邁克愉快地笑了。他想,原來除了母親,竟還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並且是這樣一位可愛的女孩。那天母親給他讀的是霍金,一位傑出的物理學家,一位身患盧伽雷氏症的強者。他的病情,遠比邁克嚴重和可怕百倍。

  從那以後,每天,母親都要推他來到門口,背對著那麵牆給他讀故事或者詩歌。每天,都會有人在他麵前停下,看看他,然後響亮清脆地跟他打招呼:“嗨,邁克!”大多是熟人,偶爾也有陌生人。邁克仍然不能動,仍然身體僵硬,可是他不再認為自己是一個累贅,因為有這麽多人記得他,問候他。他想這世界並沒有徹底將他忘卻,他沒有理由悲傷。

  幾年裏,在母親的幫助下,他讀了很多書,寫下很多詩。後來他們搬了家,他和母親永遠告別了老宅和那麵牆。接著他的詩集得以出版,他的詩影響了很多人,而他成了一位有名的詩人。再後來,母親年紀大了,在一個黃昏靜靜地離他而去。

  很多年後的某一天,他突然想給母親寫一首詩,想給那老宅和那麵牆寫一首詩。於是,在別人的幫助下,他回到了老宅的門口。

  那麵牆還在,不同的是,現在它上麵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藤。

  有人輕輕撥開那些藤,他看到那麵牆上留著幾個用紅色油漆寫下的很大的字。那些字已經有些模糊,可他還是能夠辨認出來,那是母親的手跡:嗨!邁克!

  一生的職業

  未結婚前,她就是一名成功的律師,接連打贏過幾場高難度的官司,一時間聲名鵲起,成了遠近聞名的女強人。

  正當事業如日中天時,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丈夫很支持她的事業,她也理解丈夫的心情,第二年她就為丈夫生了一個兒子。雖然因此影響了事業,但一家人的親情是其他任何東西都無法換來的。她很滿足,無怨無悔。

  後來她又接過幾場大手筆的官司,又一次創造了事業上的輝煌。有人預言,照此下去,不出五年她將成為國內眾多知名律師中最傑出的一位女性。所有的人都相信這一點,並且認為這一天的到來隻是個時間問題。

  沒有人能預料到命運的難題會在何時出現。兒子三歲那年,不幸患上了一種無法治愈且需要有人終生服侍的怪病。身為母親的她悲傷難忍,放棄一切公事回家照看兒子。她帶領兒子四處求醫問藥,渴望著奇跡的出現。一年過去了,所有的大中醫院的專家教授們都愛莫能助地搖頭。他們得出一致結論:“沒有藥物可以治療,隻能寄希望於精心照料,用無微不至的愛和關懷來創造奇跡。”

  許多人勸她放棄治療,重新去當律師打官司,所掙的錢一定能夠養活兒子和購買他所需要的一切。她堅決地搖頭:“兒子需要的不是錢,是母親的愛和母愛陪伴他的時間,既然我把他帶到人間,我就應該為他的一生一世負責。”她從此再沒有接過一場官司,完完全全地成了家庭婦女,仍然陪兒子四處奔忙,寸步不離兒子周圍,一切都要靠自己動手。就這樣,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女律師很快轉變了角色,成了一名徹頭徹尾的母親,一名標準的妻子。丈夫想代替她,她不肯;同行勸她出山,她不肯。許多人都替她惋惜,當年許多與她相去甚遠的律師都成就了自己的榮耀,而她居然甘心舍棄一切唾手可得的功成名就屈身侍奉一個根本沒有希望的兒子。

  她不為眾人的議論所動,也不為眾人的疑惑做解釋。許多年過去了,人們早已忘記了她當年曾是一名聲震一時的律師。而她的兒子,克服了醫學的極限,超越了死亡的關卡,頑強地長成了一名男子漢,並且以優秀的成績考入了一所著名的醫科大學。兒子立誌要成為一位名醫,用自己的成就來彌補母親當年的遺憾。

  許多以前的同事來看她,都戴著這樣或那樣閃爍的光環。她一無所有地坐在他們中間。又有人說出替她可惜的話來,她笑了,伸出雙手說:“我的雙手都攥滿了幸福,隻是你們都沒有看到罷了。世間最寶貴的是生命,我用一生的精力塑造了一個新生命,我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其實對於一個母親來講,任何工作都隻是暫時的和外在的,隻有一樣工作是一生的職業,那就是愛孩子勝過愛自己。我始終明白這一點,我首先是一個母親,然後才是一名律師或者別的什麽。”

  其實不僅僅一個母親如此,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在人世間,愛,也隻有愛,可以成為一個人唯一可以從事一生的職業。

  母愛如粥

  有這樣一位母親,她兒子因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她便堅持每天給兒子講一些他小時候的故事:七歲時光著P股在小河裏遊泳,被蝦刺傷了P股;八歲時赤著腳丫子躥到樹上吃桑葚,讓毛毛蟲咬得渾身疙瘩……林林總總,兒子都已經忘卻了的事情,她卻總是記憶猶新,如數家珍。另外,她每天總會利用大部分時間來給兒子熬粥。揀那種最長最大、顆粒飽滿、質地晶瑩、略帶些翠青色的米粒,一粒一粒精心挑選。熬一罐粥,通常要花費兩個半小時。她小心翼翼地把粥倒進一隻花瓷碗裏,一邊擺著腦袋,一邊對著粥吹氣,吹到自己呼吸困難,粥就涼了。她微笑著用湯匙喂給兒子吃,可是兒子閉著眼睛,漠然地拒絕了她。她並不生氣,微笑如昔。

  第二天,繼續揀米--熬粥--吹冷,並且微笑著接受兒子的拒絕。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的手指已經變得粗糙而遲鈍,她搖晃著的腦袋已經白發叢生,她的氣力也大不如前,往往是粥冷到一半時便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必須借助蒲扇來完成下一半的降溫。可是她依然很小心地做好每個細節,精致而虔誠。可是這一切,兒子並沒領情,依然冷漠地拒絕著她。她一直微笑著,始終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這種熱情與冷漠的對峙,持續了8年零73天。在第8年零74天時,她正和兒子講著他小時候的故事,兒子突然睜開眼睛,不太清晰地說了聲:“媽媽,我要喝粥。”她頓時淚如雨下--這是自從那次車禍,醫生宣布他腦死亡之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醫生曾對她說過,像他這種情況,隻有十萬分之一的機會蘇醒。

  兒子那天喝到了久違的母親熬的粥。粥並不像他以前喝到的那麽美味,由於火候沒有控製好,粥有微微的糊味,而且還有鹹鹹的眼淚味道。可想而知,母親熬粥時的心情是多麽的不平靜。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結束。3個月之後,就在兒子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之時,母親突然撒手人寰。臨走時,母親握著兒子的手,笑容安詳而從容。兒子在清理母親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本母親的病曆,其實早在7年多以前,在兒子昏睡一年之後,不幸又一次降臨到這個家--母親被確診為肝癌晚期。

  是什麽信念可以支撐一位肝癌晚期的女人與病魔對抗了7年?醫生說這是個奇跡。兒子卻知道,創造這些奇跡的正是--那可憐而尊貴、平凡卻偉大的母愛!

  一隻手的力量

  中途,一位婦女上了中巴,左手抱小孩,右胳膊挽著一袋肉。沒有人給她讓座,我隻好從發動機蓋子上站起身,說:“將就一下,你坐這裏吧。”她感激地笑笑。

  她顯然很疲憊,衣服也不整潔,像是個常做小買賣的。懷中的孩子不過兩歲,黑黑的,胖胖的,挺敦實。她將那袋肉放在司機座位後,美美地舒了口氣,坐在蓋子上,穩穩地抱著孩子。

  不久,下去幾位乘客,車廂空了許多,但仍然沒有座位。我無聊地望著外麵,耳際是發動機的響聲。

  就在這貌似平靜的時刻,忽聽司機一聲驚叫,車身“嘎--”一扭,差點沒把我甩出窗外!緊接著,“轟隆”一聲,中巴似乎被彈起。我頭暈目眩,手下意識地攥緊欄杆,但巨大的慣性仍將我拋向車後。這時,又是“轟隆”一聲,中巴驟然停止。

  驚魂未定,車內一片哭爹罵娘聲。我發現,中巴此刻整個蹺了起來,車尾還在地上,而車頭卻搭上了一堵矮牆,車身與地麵約成45度夾角!車禍!我忽然記起抱孩子的婦女,回頭一看,見她左手牢牢地抓著司機座位上的鋼絲,右胳膊緊緊抱著孩子,半吊在空中。

  車門被人打開了,大家魚貫而出。婦女下車時,我想幫她抱一下孩子,她笑道:“不用,隻是,麻煩你……”她努努嘴,意指掉在座位上的那袋肉。下車後,我拎著肉找到她,見她正瞅左手掌,她的左手掌一片烏青,滲出血來,顯然是鋼絲勒的。當我遞上肉的時候,她伸出右胳膊接--手腕處光禿禿的!竟然沒有右手!

  當中巴彈起時,我雙手都難以抓住欄杆,而她抱著孩子,居然用一隻左手攥住了鋼絲--她付出了多麽巨大的力量,同時又忍受了多麽劇烈的疼痛!

  其他乘客圍著中巴吵嚷成一片,群情激憤,要追究事故責任人,而那位婦女左手抱小孩,右胳膊挽著一袋肉,已默默地走遠了。

  後來我多次對別人說起這次經曆,大夥兒都嘖嘖稱奇,但我沒有道出我心中的感慨:這世上擁有兩隻手的人多的是,而真正有力量者,一隻手也就夠用了。

  感恩慈母心

  若荷

  母親最近病了,病中的母親依然堅持縫製著一件小夾衣,那是為她的外孫迎接幼小的生命裏又一個歲月的交替而準備的。母親患有嚴重的氣管炎,病發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那些橫空曼舞的棉花屑,為避免吸入,母親特意戴上了口罩,即便這樣,也難免使剛有好轉的病情再次發作。我勸了好幾次沒有用,便站在一旁看著,幫她穿針引線,鋪鋪棉花。望著母親艱難的呼吸和一雙粗糙的手,折疊在記憶深處的一些往事浮現在眼前。

  我是在一個寒風料峭的冬天參加工作的。那一年,天氣特別冷,晚上經過雨雪的肆虐,到了白天,門外的樹木和屋瓦上的積水便凝成了冰掛。剛去的時候,我們白天上班,晚上大都不出門,瑟縮在四個人居住的屋子裏。其實屋子裏更冷,早上用過的暖水袋,晚上下班後再也打不開,它們早已凍成了冰坨。我從小體弱,便在那些個漫長的冬天裏一再感冒發燒,寂寞病痛的時候,委屈的淚水默默流過。

  一天,母親托人給我捎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是一件棉背心,黑色軟綢的麵料,月白色的裏子,全都是用舊布料做成。黑色軟綢的麵兒,洗得已經有些泛白,月白色的裏子,也已經打了好幾個補丁,母親還在唯一沒有補丁的前襟處,縫了一個貼身的小口袋。那年我十六歲,正是愛美的年齡,和我同宿舍住著的,是一個隨同父母從城市轉業地方的女孩兒,她衣著鮮豔亮麗,一派城市女孩的裝扮,在穿久了一襲灰藍的日子裏,她的裝扮很是令人羨慕。她的追求時髦的思想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母親做的那件棉背心我是不屑穿它的,嫌它老氣,並帶了一種很自卑的心理去看待它,一次也沒有穿,就悄悄地把它扔進了箱底,一晃二十年。

  女兒上初中時,學校離家遠,往來需要騎自行車,冬季來臨的時候,看到女兒的小臉被冷風浸得發紫,不禁心疼起來,翻遍了衣櫃也沒有找到適合女兒穿的棉衣。一年的時間,女兒長了不少,往年的舊衣已經遮不住那幼芽般猛長的身體了。也曾想自己動手去做,隻是苦於手拙,隻怕白白剪壞了幾塊布料,況且時間緊迫,於是告訴母親,母親聽了略一沉思,說:“也先不用做,如果急著穿呢,就把當年我給你做的那件找出來,先穿著。”我想也是啊,一陣翻箱倒櫃,終於把它從層層舊衣下的箱底翻了出來。幸好我有保存舊物的習慣,棉背心還是和20年前一樣,因為沒有穿過,所以不很新,也沒再舊,隻是放得久了,散發著一縷淡淡的樟腦的氣息,又因為經年壓在箱底,原先厚墩墩的棉花,現在已顯得薄了許多,晚上女兒放學回來,我試著讓她穿了一下,還挺合適。令我驚訝的是,幾乎和當年的我一樣年齡的女兒,卻沒有表現出嫌棄它的意思,穿上那件棉背心,女兒竟然高興地跳了起來,一個勁地說,整天穿紅著綠的,都穿膩了。

  一次回家,女兒依偎在母親的懷裏,一邊抻著衣角,一邊問:“姥哎,這件棉背心怎麽這麽軟和啊?”母親這時正在院子裏曬太陽,溫暖的冬日陽光揮灑在母親的身上,使母親飽經風霜的臉上現出少有的紅潤,母親撫摸著我女兒的頭發,如同李奶奶述說革命家史一般,意味深長地說:“這件棉背心啊,可有它的來曆了!”

  原來那件棉背心的麵兒,是我姥姥的一件棉襖。姥姥去世得早,那是留給母親的唯一財產,而棉背心的裏兒,也不是月白色的,而是潔白的。當年我的母親先後失去親人,是本家的三姥姥收留了母親,並送母親讀書。十八九歲的時候,和母親同齡的姐妹們都找了婆家,母親卻立誌求學。母親性格倔強,早年受新思想的影響,堅決不纏小腳,曾備受長輩及鄉人的白眼和奚落,前幾年我回老家,大妗子還說起母親的陳年往事。大妗子年長母親三四歲,卻赫然小腳伶仃著。

  母親的故事聽來令人幾多感傷,也令人破涕而笑。那件棉背心的裏子,就是在母親考上師範學校的時候,三姥姥送給母親的一件大襟褂子。母親把它穿了又穿,洗了又洗,直到破得不能再穿了。

  破得不能再穿了,母親便把它們打個卷,放在衣櫃的一角,偶爾,拿它們出來派個用場。我們姐妹小時候的衣裳,多數就是母親用它們連綴而成,溫暖著我們細小的身體。母親說,不舍得扔掉是有兩個原因:一是日子過得的確苦,二是因為每每看到它們,心中便有一種感恩。我參加工作那年冬天,天出奇的冷,母親知道我棉衣單薄,我前腳走,母親後腳就著手為我縫製了那件棉背心。可是我不知道,那時我的奶奶正在病中住院,那時我們家裏經濟還非常拮據,那時,母親的手裏捏著布票,衣袋裏卻再也拿不出多餘的錢。

  一行熱淚從母親的臉上滑落,母親說,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穿過。其實,我也穿的,隻是在天氣冷得讓人撐不住了的時候悄悄地穿在棉衣的裏麵。讓母親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如小鳥一般快樂著的外孫女兒,竟然穿著那件棉背心愉快地度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季。

  從此,一份內疚便深深地壓進了我的心底,令我愧疚的是,當歲月的年輪從我身邊碾過,並在我的眼角慢慢留下了淺淺皺紋的時候,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感動才如一灣溫軟的湖水在我心靈深處蕩漾開來。

  去年秋天,母親去集市買回幾塊上好的布料,給她所有的孫輩兒女做了一件又一件三表新的棉背心,還建議我把那件舊棉背心的表裏以舊換新。母親說,別看外麵陳舊,裏麵的棉花可好著呢。我沒有按母親說的去做,隻是小心拆洗了一下,把它重新連掇起來,初冬時節,欣然將它穿在顏色大紅的毛衣外麵,或配一條長裙,和女兒在街上比肩而行。那一刻,我仿佛找回了過去的青春歲月,渾身充滿了活力與激情。最適宜的是穿著它做家務,輕裝上陣,幹淨利落,女兒戲稱我是維吾爾族媽媽,溫暖的小屋到處晃動著我忙碌的身影。

  如今,母親已經退休,冬天來臨的時候,仍然喜歡為我們做一件又一件的棉背心,在母親的心裏,那一件件棉背心,不僅是為我們遮風擋雨用來禦寒的服飾,更是母親丈量兒女生長的標尺,她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針腳裏,觸摸到兒女們成長的軌跡。而那些經了母親一針一針縫製的棉背心穿在我們的身上,任你行走在怎樣的寒冬裏也不會冷,因為,母親所給予我們的,是一顆讓我們永遠感恩的慈母心。

  母愛,幸福的源泉

  一直想寫寫自己的母親,但不知從何寫起。有過幾次想寫的衝動,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寫,千言萬語,卻總也描繪不出母親的點點滴滴。

  我10歲那年,隻記得母親經常用木板車拉著父親去縣城看病,每次回家都會從父親的衣兜裏掏出給我買的紮頭繩,看到各色的紮頭繩,我高興極了,根本不曾想過父親的病情如何。

  也就是這年7月的一天下午,和往常一樣,母親把父親拉回家。我也和原來一樣,高興得跑著去問父親要我的紮頭繩。而這一次,看見父親是躺在車子上,母親按住了我將要掀開蓋在父親臉上的鬥笠的手,母親抱住我哭了,我知道父親走了!

  在母親拉著父親回家的路上,母親怕父親被顛簸得疼痛(其實父親哪裏還知道疼痛啊),把擦汗的毛巾折疊著放在父親的頭下。母親說,父親走時就給她留下我們兄妹仨人,別的什麽也沒留下。

  母親白天下地幹活,晚上管理幾分自留地,還要給我們縫補衣裳,做鞋子。母親心靈手巧,全村婦人都來問母親要鞋樣。有一次,母親澆了一夜的菜,那時是用一根長繩將水桶一桶一桶地從井裏往上提,這一夜,也不知提了多少桶!天亮時,母親才發現自己的胳膊早被磨出了血泡,難怪母親感到疼痛!

  母親就是靠過著這樣的日子來供我們兄妹仨人上學。母親不識字,她一直有個心願,想讓我們兄妹都考上大學,脫離農業社的苦。我們仨人學習都很好,我的成績最突出,每次都是班級的第一名,什麽縣裏、區裏的尖子競賽,我都能考出好成績。

  我剛上初中時,由於母親實在支撐不起家裏的困境,我多次輟學,而老師又多次抓著我不放。從那時起,我退了上,上了又退,最終在我上初三的那年,自己痛下了決心。

  永遠忘不了那天中午,看到夥伴們陸陸續續都去了學校,我扶著大門流淚,我是多麽想上學啊!母親把我叫到跟前,“媽對不起你,媽知道你學習好,將來會有出息,可你離考大學還要幾年啊!你哥哥就快考了,你妹妹還小,媽實在供應不起了,你退學最合適,你可以編草帽,幫助媽媽供應你哥哥和妹妹呀!”我哭著不吱聲。

  母親將我緊緊地攬在懷裏:“月兒呀,下輩子再托生為人,一定要找個有錢的人家,找個有能耐的媽媽……”看到母親那一串串眼淚,我放聲哭了起來:“媽,來生我再做人,還做您的女兒,還找您做媽媽!我不上學了,我要退學幫媽媽!”這一次,我永遠離開了我那渴望的學校大門。

  直到現在,母親還時常提起此事。母親說,她這一生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沒有讓我上完學。說真話,今天我有了自己很好的企業,大學畢業生一月所掙的工資,也許我一天就擁有了,但我還是羨慕那些有知識有學曆的人。而在我的內心深處,我沒有一丁點怪過媽,母親撫養我們太不容易,她付出的是別的母親幾倍的艱辛!

  艱苦的日子同樣過得那樣快,我們兄妹都成了家,哥哥和妹妹沒有辜負母親的心願,他們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學,現在都生活在城市裏。他們很多次都要接母親去他們那裏一起生活,可母親總是說在城市待不慣,仍戀著自己的老家。有一次,我給母親買了一雙皮鞋,母親邊試著鞋邊問:“就買一雙嗎?”其實我懂媽的意思,而故意裝作不明白:“對呀!您要是喜歡,過段時間我再給您買一雙。”“媽知道你手頭不寬裕,把這雙拿給你婆婆穿吧!我和她的鞋碼一樣大,她穿著也會合適的。”“媽呀!婆婆正穿著呢!和你的這雙一模一樣。”我親昵地攬著媽媽。媽笑了:“你這鬼丫頭,媽都老了,還戲弄媽媽。”剛結婚的那年春節,我匆忙跑到母親的家中,母親又喜又生氣:“出嫁的人了,什麽都要以婆婆家為重,你應先去拜見公婆,過了春節再來看媽。不要讓家人和鄰居說你不懂道理。”就這樣,每年的春節我看著婆婆家又炸又燉,一家人在一起歡歡笑笑,而我的母親形單影隻,寂寞,冷淒,我總是在無人處流淚。

  結了婚,我才更了解母親的孤寂,多少次我勸母親找個老伴,而母親堅決不同意,她說,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她不能丟下父親獨自去享福!我們知道了母親是多麽愛父親呀!

  是啊,那樣艱苦的年代,媽媽才39歲呀!她一個人承擔起了父母親的全部責任!那年的冬天,母親的鄰居打來電話:“秋月,快來看看你媽吧!她病了。”我心急火燎,開著車飛快地來到母親的家中,當我看見母親已瘦得不成樣子,蜷縮在床上時,我驚呆了!母親聽見我來,無力地睜開眼睛。“媽,您病成這樣,怎麽不告訴我?您想讓女兒後悔一輩子嗎?”我跪在母親的床前,泣不成聲。“我知道你忙呀!八個人替不下一個你,隻要你們仨過得好,我這點病算什麽,媽還行,能照顧自己。”母親用她粗糙無力的手握著我的小手。從此,我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經常去看媽,還時常把她接到我的家中。

  孩子沒有,我們可以生,工作沒有了,我們可以找,而母親沒有了會讓我們心痛一生。不要說工作太忙,不要說有要事纏身,不要等老人走了,再說對不起,悔恨終生!對於母愛,用感恩兩個字,太輕太輕!

  用生命詮釋母愛

  張馨雨

  我的舅奶去世了,但誰也沒想到舅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人世!

  舅奶去世那年73歲,70歲那年她右腿被摔殘,得拄著雙拐走路。

  舅奶一生養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舅爺去世後,三個女兒一致要求舅奶在三個女兒中選一家養老,女婿們也都是這個意見,因為他們都知道我的兩個舅舅有點不孝。可是舅奶卻堅持要在兒子家,他說自己有兒子,不能讓外姓人養老,那樣會讓人笑話他的兒子。可是我的兩個舅舅卻不理解老人的這份苦心,為了推卸養老責任,兩個舅舅反目成仇,打得不可開交。後來還是在家族長輩的調解下,才由我的二舅接回了舅奶。可是不到十天,我的大舅聽說舅奶還有1萬多元的存折,他就又堅決要求由他給舅奶養老。可是二舅也聽說了這件事,所以堅決不同意讓舅奶去大舅家。兩人再次打得不可開交。最後又是長輩們出麵調解,決定讓舅奶自己選。結果舅奶選擇了去孩子多、生活最困難的大舅家,並偷偷地給了二舅2000元錢,才算擺平了這事。

  在大舅家,大舅對舅奶很不好,總是惦記著向舅奶要錢,舅奶不給,他就說難聽的話,甚至不讓舅奶吃飽飯。有一天,舅奶病了,發燒咳嗽。可大舅不僅不請醫生給舅奶看病,反而說舅奶活這麽大歲數,死了也不虧了,氣得舅奶喘不上氣來。

  吃完了早飯,大舅到院子裏要把兩頭牛套到車上出去拉東西,這時其中的一頭公牛突然不知怎的,不聽使喚。不管大舅怎麽嗬斥都不管用。大舅就用鞭子抽打公牛。公牛被打後,忽然掉過頭來,發瘋般向大舅頂來。大舅一閃躲過了,舉起手中的鞭子剛要再去打牛,誰知那頭公牛掉過頭來再次向大舅猛衝過來。大舅躲閃不及,被牛刮倒在地。還沒等起來,牛已再次掉過頭來,向倒在地上的大舅衝過來。大舅一邊向旁邊滾,一邊求救。舅奶聽到大舅的呼喚聲,急忙從床上起來,提起雙拐,跌跌撞撞跑進院子。這時正好公牛向地上的大舅衝過來,眼看沒救了,大舅一閉眼睛準備等死了。可是這時舅奶也恰好衝到了跟前,舉起右手的拐杖迎著牛頭用力打去,一拐正打在牛頭上,拐杖被崩飛出5米多遠,失去支撐的舅奶一跤跌倒在地上。公牛被打了這一下,向後退了幾步。大舅趕緊跳起來想去扶舅奶起來。可是那頭公牛退後幾步看清是舅奶打了它時,竟猛地又向舅奶衝了過來。舅奶見狀,一隻手推開大舅,並高喊:“老兒別過來!”一邊舉起左手的拐杖向牛迎頭打去,那牛一聲悶吼,一頭將舅奶頂起,甩出5米多遠。舅奶一口鮮血噴出半米多高,腸子冒了出來……這時大舅撿起了一條拐杖瘋了一樣衝向那牛。而牛在頂中了舅奶後,好像一瞬間失去了瘋勁兒,躲閃著雨點般落在身上的拐杖,奪路向院外跑去。

  眾人來看地上的舅奶,都說舅奶已經死了,勸大舅節哀準備後事。大舅趴在舅奶的身上放聲大哭。這時奇跡出現了,腸子已流到外麵的舅奶竟睜開眼來,看了看哭得淚人兒似的大舅,慢慢吃力地抬起手來,替大舅擦了一下眼淚,並艱難地笑了一下,說:“老兒,你……沒事……就……好了。別……哭,媽……沒事兒……”說完又噴了一大口血。大舅大哭著說:“媽,你沒事兒,你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兒的!快來人幫我套車,去醫院,我要救我媽!救我媽呀!”很快有人去準備車了。大舅起身,脫下上衣,奮力一扯撕成兩半,俯身想去給舅奶簡單包紮一下傷口,可是當他俯身再看舅奶時,舅奶已永遠停止了呼吸……

  舅奶就這樣去了,從此,每一個傳統的祭祀日,大舅都會在舅奶的墳頭淚流滿麵……

  大舅不孝舅奶,可舅奶卻不惜用生命去救大舅,是舅奶讓我們讀懂了母愛的無私和博大。

  血色母愛

  王帛

  羅莎琳是一位13歲的少女,由於幼年喪父,家境貧困,常受到許多人的歧視和欺侮。她性格孤僻,膽小羞怯。看到女兒性格日益封閉,母親索菲婭心裏很難受,總想做些什麽讓女兒快樂起來。2002年2月下旬的一天,索菲婭因受到公司的表彰而被放了一個星期的假,她打算帶女兒去阿爾卑斯山滑雪。滑雪俱樂部的老板佐勒先生看見她們母女倆都穿著銀灰色的羽絨服,擔心萬一發生事故,救援人員難以發現她們的身影,就勸她們換服裝,但由於換服裝要交納一筆費用,索菲婭謝絕了佐勒先生的好意。

  滑雪者隻能在固定的地段活動,不能擅自偏離路線,否則容易迷路或遭遇雪崩、棕熊等意外危險。母女倆的滑雪技巧並不好,但她們依然很快樂地在雪地裏滑行、打滾、唱歌,不知不覺偏離了安全雪道。當她們準備返回時才驚恐地發現--她們迷路了!

  索菲婭開始心慌起來,她和羅莎琳大聲呼喊救助,卻不知較大的聲響能引起可怕的雪崩。突然,羅莎琳感覺雪地在輕微地顫抖,同時一種如汽車引擎般轟鳴的聲音從雪坡某個地方越來越響地傳來,索菲婭馬上衝女兒大叫:“糟糕!我們碰上了該死的雪崩!”幾分鍾後,狂暴的雪崩將躲在岩石後的母女倆蓋住了。

  羅莎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過來時,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她正要張嘴叫喊,大團的雪粒就擠進了她的口中,把她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因為擔心雪水融化進肺部而導致呼吸衰竭,羅莎琳不敢張嘴叫喊,她隻是拚命地用手指刨開自己身體四周的雪,以使自己有更多的活動空間。

  隨著空間的拓展,羅莎琳感覺呼吸順暢了一些。接著,她開始呼喊母親,但從口腔裏發出的聲音顯得極其嘶啞和難聽,然而,她還是聽到了回音。原來,索菲婭就躺在離女兒不到一英尺遠的地方。羅莎琳奮力向右挪動身體,然後,艱難地伸出右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刨雪,終於,她握到了另一隻冰冷的手!雖然母女倆都看不清彼此的臉和身體,但能夠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已使羅莎琳的心踏實了許多。

  因為索菲婭和羅莎琳的身體並不能自如地活動,所以她們刨雪的進度很緩慢,羅莎琳的十個指頭都僵硬麻木了,她還是沒有看見一絲亮光,仿佛她們正待在黑暗地獄的最底層。就在羅莎琳快絕望時,她的左手突然觸到了一個雞蛋粗的堅硬東西,憑感覺,她想那應該是一棵長在雪地的小樹。

  羅莎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母親,索菲婭驚喜不已,她要女兒用力搖晃樹幹,如果樹幹能夠搖動,那就說明大雪壓得不是太深。羅莎琳照做了,樹幹能夠搖動。

  索菲婭又叫她握住樹幹使勁往上挺直身體,但羅莎琳這樣做似乎很困難,已經嚴重不足的氧氣使她稍微一用力就氣喘不已、頭疼欲裂。然而,羅莎琳知道這也許是她和母親脫險的唯一途徑了,如果再耽擱下去,她們不因缺氧而死,也會凍僵。她使出渾身力氣一次次地嚐試,終於隨著一大片雪“嘩啦啦”地掉下來,她看到了亮光。盡管是黑夜,但雪光仍然比較刺眼。羅莎琳艱難地站直身體後,趕緊將母親從雪堆裏刨出來,然後母女倆筋疲力盡地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由於滑雪杆早就不知被扔到哪兒去了,留著雪橇隻會增加行走的困難,索菲婭和羅莎琳鬆開綁帶,將套在腳上的雪橇扔掉了。休息了一會兒後,她們決定徒步尋找回滑雪場俱樂部的路。但是,母女倆沒有想到的是,因為缺乏野外生存技巧,她們辨識不了方向,她們這一走就是三十幾個小時!白天,索菲婭發現一架直升機在山頂上空飛過,她立即和羅莎琳欣喜若狂地朝飛機揮手、叫喊,然而,由於她們穿的是和雪色差不多的銀灰色的衣服,再加上直升機駕駛員擔心飛得過低,螺旋槳的氣流會引起新的雪崩,所以飛機飛得較高,救援人員沒有發現索菲婭和羅莎琳。

  又一個寒冷的黑夜降臨了。母女倆跌跌撞撞地在深可沒膝的雪堆裏艱難地跋涉著,饑餓和寒冷的痛苦緊緊糾纏著她們。起初,她們還能夠說話,但漸漸地,她們每說一句話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為了保持體力,她們大部分時間隻好沉默。困了,她們就相互依偎著在岩石旁打個盹兒,她們不敢睡著,害怕一睡熟就再也醒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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