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酉時,環列之尹養由基匆匆趕到令尹衙署,向孫叔敖稟報了護送潘鬻的細情,且道:“在法場當日,有人見虞太傅下來時與自己的乘馭耳語了幾句,那乘馭隨即跨馬揮鞭而去。恐怕……此事與太傅大有關係!”
養由基是個耿介殊俗之人,孫叔敖對他能放膽而言,道:“我亦疑太傅所為。”然後將那額頭有疤的瘦小漢子已被東門柳幾次撞見的事情,一並告知養由基。
養由基接言道:“護送潘鬻的兵丁,明裏隻有兩個,還有十個扮作庶民,在暗處跟隨。令尹以身家性命擔保,如若真的逃匿了,令尹何以向大王交代?”
孫叔敖好生感動,道:“難得將軍想得如此周全!”
“孫歸生一案,恐怕太傅也難逃幹係。隻要深查下去,就會昭然若揭。大人何不奏聞大王?”
“此事我不是沒有想過,但一想到當初太傅的舉薦之恩,我便心下不忍。況且此事一旦揭發,定會震動朝野。當今之時,群雄爭霸,內必穩如泰山,方可一展宏圖,故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
養由基敬仰令尹不忘大德、不思久怨的品格,但心中仍憤憤不平,道:“潘鬻回法場受阻一事,我仍要遣人查個清楚。”
翌日,前線飛檄來報,徐東諸小國已然叛楚附晉,軍情緊急。卜尹占卜之後,道今日就是吉日。養由基便請纓出征,莊王準奏,孫叔敖親於城外為其餞行。孫叔敖回到城裏,經過申叔時大夫衙署時,便走了進去。
見孫叔敖來訪,申叔時好不歡愉。孫叔敖也不客氣,接過申叔時自斟的清酒一飲而盡。申叔時向孫叔敖討教收繳稅錢以實三金之府之策時,孫叔敖忍不住說道:“偷漏稅金之事務須整飭,國舅樊羽當屬重中之重。朝廷有人暗送他免稅節,水旱通衢、關塞要津,他均不須繳納稅錢。——我之所以說與大人知曉,不是說要立即動手除穢去汙,而是請大人心中有數,多留個心,時機一到,定當嚴懲不貸!”
二人又議了當前幾件緊要國事,孫叔敖便起身告辭,回到衙署。直到酉時過盡,夜色朦朧,他處理完一應公務,才駕上棧車,奔向了潘府。
見孫叔敖來訪,母子二人欣喜不盡。孫叔敖深有歉意地說道:“本待潘兄離卻災咎時就來看望伯母的,怎奈政務繁忙,抽不出身來。”
潘母感激地道:“侄兒府上常有人來看望,送來衣物錢糧,還不是你的主意麽?”
席地坐下後,潘母喋喋不休地說著感激的話。經曆了那場生死劫難,潘鬻對孫叔敖感激不盡,也理解了他的一片良苦用心:於私重情重義,於公赤膽忠心。潘鬻情動於衷地道:“賢弟,再造之恩我無以為報。”
孫叔敖連連擺手道:“兄長把話說反了。如若沒有當初兄長相救,哪有我孫叔敖今日?”他又關切地問道:“潘兄不願為官,果真要躬耕壟畝,成為一介農夫麽?”
潘鬻感慨萬端地道:“自鬥越椒謀叛至今,我置身官場,見得多了。爵高者盼祿重,名大者逐利厚,爾虞我詐,以至泯滅良心。許多人原本良善,一入其中,卻漸漸變成了獨夫民賊。何則?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如賢弟清者自清,蒼黃不染,風骨不變者,世上能有幾人?我與母親大人計議已妥,昨日已將漆坊賤賣了,不久便啟程去一處世人不爭之地,服田力穡,苦是苦點,然心安神定,豈不快哉?”
潘鬻說到這兒,潘母從內室出來,拿出一方白帛獻於孫叔敖,道:“賢侄,大王的恩典厚地高天,勝似再造,人生在世,不為苟亡,不為苟存。鬻兒清丈田畝之事,不是一個瀆職了得的,另有天大的隱情。你看看這個吧。”
孫叔敖接過一看,隻見白帛上有血字數行:“屈巫賄我金十爰,囑我清丈田畝時作偽。”孫叔敖驚駭地盯著血證,想:果然與我的揣測相符!屈巫無視朝廷法典,膽大妄為,這事兒有千鈞之重,當立即奏聞大王!
潘母絮絮叨叨地說道:“這就是朝廷勳貴買通鬻兒的鐵證。你勸我去囹圄說服鬻兒吐露實情,當時我便打算前去的,哪想一陣暈眩襲來,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鬻兒被押赴刑場時,你奏請大王準許他回來看我,鬻兒突然悔悟,便咬破食指,留血書以證之。現在交付於你。”
潘鬻起身到內室,拿出來一個楠木匣,呈到孫叔敖麵前,道:“賢弟,這裏麵便是屈巫的賄金,悉數在此,是送交於你,還是送於朝廷有司?”
潘鬻細說了當初屈巫送賄金的情形,孫叔敖又是愕然瞠目,道:“謝伯母與潘兄對我的信任!潘兄,當初你怎麽不肯吐露半點實情啊?”
潘鬻羞慚地低下頭去,道:“也怪愚兄一時糊塗。當時我氣恨於你,就不想說,覺得受賄甚巨,亦是死罪,反正是個死,何必拉個墊背的呢?留人一命,也算積德行善,就就就……冥頑不化了。”
孫叔敖轉移話題道:“兄長,這爰金乃罪證,亦為贓物,於私室交於不穀,多有不便。屈大人會反誣你我設計陷害於他,一下子說得清楚麽?你交於有司即可,但必須勿泄於外!”
離開潘府,孫叔敖也顧不得回府用膳,就向茅門奔去。
此時莊王正在盛怒之中。
此事皆因許姬而起。鳳陽宮中,許姬傷情脈脈,淚雨泠泠,孤燈照影,情悰淒淒,任憑蘅芷等幾個侍女怎麽勸說,終是向隅而泣,著實可憐。
這天申時,許姬邀樊姬觀賞她蒔弄的一片海棠。那海棠姹紫嫣紅,煞是好看。許姬引著樊姬說笑,移步換景,一路慢慢前行。
節令正是春回大地之時,絲絲縷縷的柳絮宛若輕煙流雲,直往人身上飄,惱人不已。許姬將沾到身上的幾絲拂去,又替樊姬輕輕打理衣袂。樊姬見一絲飛絮沾在許姬的腰腹間,便想替她拍掉,怎奈那飛絮就是不掉。許姬笑道:“娘娘這是怕妹子痛,拍得太輕了。”樊姬加了力道再拍,哪知許姬一個趔趄歪了過來。樊姬趕緊輕推將她扶正,許姬突然驚呼一聲,身子向後倒去。這下驚動了不遠處的侍女與宮正庶子,眾人一起奔將上來,慌忙將許姬扶起,急切地問道:“娘娘不要緊吧?”樊姬也始料不及,慌忙詢問道:“妹子沒事兒吧?”
許姬一副萬分痛苦狀,聲若遊絲地道:“沒事兒,沒事兒。”
樊姬又怕真有什麽事兒,急忙道:“你們快傳太醫來,看看許娘娘傷著哪兒沒有!”
樊姬索然無趣地回宮去,心下卻頗覺可疑:自己並沒有使什麽力氣,許姬怎麽這樣了呢?莫非裏頭藏有什麽文章?
果然,到了傍晚,鳳陽宮裏傳來消息,說許姬流產了,是一個女嬰。樊姬頓時慌了,正欲前去看望,一臉怒色的莊王跨了進來,斥責道:“你做下的好事!怎麽讓寡人盼了多年的鳳雛沒有了?”樊姬驚疑不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寡人有了龍子,卻沒有鳳女,乃人生一大憾事。寡人日思夜想,盼得好苦!”
“請大王息怒,實在不是妾之過。賞海棠時,宮正庶子諸人均在場,可為作證。”
“寡人已經一一詢問過庶子等人,雖然他們不在跟前,卻也看得清楚,明明是你推了許姬一把,才使她倒在地下。當時她下體便流血不止。太醫看過後開了方子,許姬吃了藥,也不起作用。”
“大王,妾冤枉啊!”樊姬擦去了淚水,臉漲得通紅,凜然道,“大王,這裏麵肯定有詐!明明是她構陷於妾。”
樊姬的話更激起莊王的惱怒,他揮袖喝道:“明明是你不賢,爭寵於後宮所致!你怕她生個鳳女,寡人就會厚她薄你!”
“妾與大王結縭共枕近二十載,蒙大王恩典,集六宮寵愛於一身,妾何曾專擅其寵?”樊姬悲憤不已。她不禁想起莊王圖強爭霸之時,她鼎力相助,莊王與自己諸般恩愛,屢次嘉讚,何其寵信,如今卻是怒恨如斯。“皇天在上,妾問心無愧!妾之冤何其深也!”說到傷心處,樊姬忍不住掩麵而泣。
莊王一拂袖,哼了一聲跨出鳳翔宮。正欲去安慰許姬,宮宰胥隗急急地跑來了,奏道:“啟奏大王,令尹孫大人有要事欲覲見大王。”
“他現在何處?”
“在路寢候著。”
莊王橐橐地來到路寢,見孫叔敖正在殿外徘徊。孫叔敖一見莊王即欲跪下行禮。
“愛卿免禮。”
君臣二人進得路寢,依例坐下後,莊王問道:“愛卿在這更深夜靜的時候求見寡人,究竟所為何事?”
“大王,臣打擾我王了。臣所奏之事有二,一為前線司馬潘尪飛檄來報,鄭已叛楚附晉了。”
“啊?”莊王大驚失色,決然道,“此等反複小人,當召集眾大臣廷議,寡人與卿立即率領兵馬討伐!”
“二為臣今夜造訪了潘鬻母子。”接著他將屈巫行賄一事向莊王據實講述了一番,然後道:“臣以為,屈巫罪不容赦。”
“哦!”莊王也怔住了,想不到潘鬻一案果真有這許多黑幕,而幕後黑手竟是屈巫!難怪當初孫叔敖不同意問斬潘鬻,原來他深思有據。想起自己斷然決定殺了潘鬻,莊王不覺赧然。那麽虞丘如何呢?莊王心裏起了疑心。
“愛卿以為如何處置為妥?”
“一經坐實,依律當斬首棄市,以儆百官。”
莊王沉吟片刻,斷然道:“待降服鄭國回朝,再行深究治罪。此事不可外泄,你囑費彤遣人暗中監視屈巫,以防不測!此事關係重大,恐怕不單是屈巫一人,背後定有他人。聞聽虞太傅行為異常,其人可疑!”
孫叔敖想不到莊王一下子連事情的根兒都說了出來,可是沒有真憑實據,他哪好信口開河,隻得說道:“臣無憑無憑,豈好說乎?”
此時莊王的內心波推浪湧,恨不得咆哮一番。
孫叔敖斟酌莊王旨意,明白他深謀遠慮,擔心此事會鬧得朝野震動,甚至釀成內亂,為敵國所乘,當先緩後急,一俟時機成熟,則一網打盡。
“臣告退!”
孫叔敖走後,莊王凝眉蹙額,在殿內徘徊良久。宮宰胥隗在殿門旁躬身伺候,不敢離開。
“胥隗,你說說這事兒裏頭有沒有蹊蹺?”
宮宰胥隗疾步趨前道:“臣不敢輕言外廷之事,請王恕罪!”
“哦。寡人是叫你說說許姬流產之事。”莊王冷靜下來,細想許姬之事疑竇叢生,樊姬主理六宮,人人皆以為賢德,從不擅寵,怎麽會對許姬狠心相摧?其中恐怕大有名堂。
“庶子本來副於你,怎麽現在倒比你權重?這些你都給寡人一一查清。”
宮宰胥隗對許姬流產之事本來就心內不服。樊姬溫婉賢淑,母儀天下,竟遭到這等不白之冤,胥隗十分不平。況庶子與外廷勾搭甚緊,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隱然有取而代之之勢。他原本以為莊王心在六合,意在八荒,哪知他對宮內之事竟能體察得細如發絲,見微而知著,見端而知末,不由得鼻子一酸道:“大王聖明!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臣謹遵大王之命,無負王之厚望!”
再說孫叔敖出得茅門,乘棧車回到府邸,已是亥時末了。東門柳守候在前院門首,一見老爺回府了,忙迎上來牽過馬兒,嘴裏說道:“老爺總這麽晚才回府,夕餐用過否?哦,忘了稟告老爺了,雩婁縣公沈大人來府快兩個時辰了,差點叫茹黃犬咬到。主母勸他改日再來,他說不妨事,等等老大人。”
“哦,沈大人來了?”孫叔敖驚訝地問道。他與左尹公子嬰齊談到此人沒過幾天,他怎麽就來了?既然來了,怎麽不到衙署去見我呢?正當孫叔敖思量之時,暗裏走出一個黑影兒來,謙恭地打著招呼道:“令尹大人,下官沈賈特來拜會大人。”
“沈大人!到了私邸就是我的客人,快請進,有事兒裏麵談。”
沈賈跟著孫叔敖進到府內,到了書房,孫歸生就秉燈進來,擱在書案一側。燈光照著沈賈,隻見他臉上帶著逢迎的笑意。孫歸生放下燈來,並不離開,而是提醒道:“老爺,都到亥時末了,別家闔府上下都睡熟了,你還沒用過夕餐,是端到這兒吃還是老爺先去膳房吃?”
“你先去吧,也不必等我了。叫府上的人都不必候著,該睡的就去睡吧。”
孫歸生瞥了沈賈一眼,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沈賈趕緊起身作揖道:“本來貴府的家人一再叫我改日再來,不必等得這麽晚,說老爺到現在都沒用膳,再招待客人,豈不餓得前胸貼後背?我還不信,想老大人到哪兒沒有酒肉伺候?想不到大人這般清廉,涓塵不染。”沈賈一半是真心感歎,一半則寓有恭維之意。
“沈大人來郢都一趟不容易,既然都候了兩個時辰了,還在乎一時半會?就不要急著走了,有事直說吧。”
沈賈聽了孫叔敖的吩咐,重又坐下來,道:“下官特向大人稟報雩婁之事。自從大人率眾修了芍陂渠?後,解了雩婁的幹旱之苦,數十萬百姓家家豐衣足食。期思黎庶感大人齊天之恩德,還自發籌資在芍陂之畔為大人修了銘恩生祠呢,至今香火不斷。”
孫叔敖皺起眉頭,連連搖頭道:“這個不妥,大人回期思後,一定要拆掉。凡天下為官作宦的,理當為國家為百姓當牛做馬,供其驅遣。不然,空食民脂民膏而養尊處優,豈不是豬狗不如?豬狗還能為主人帶來好處!沈大人,我說的可能不中聽,卻都在理上。”
“是是是,大人所言極是。”沈賈口中迎合著,心中卻想:哪個做官的不說些蒙人的話?遂道:“大人,我受雩婁百姓之托,給大人送來些許上好的稻米,以謝大人的大恩大德。百姓們說了,沒有大人,百姓定會逃荒要飯去,還不知要餓死多少哩。”
孫叔敖一聽,臉上有了喜色,道:“哦!百姓們的心意我領了。先說好,隻一掬夠了,多則不要。”
沈賈笑道:“大人真會說笑話,那樣的話,百姓們還不罵我私吞了?再說,那哪能拿得出手呢?”
“照大人所說,你帶來的米當不在少數,到底多少呢?”
“一千斛。百姓們說,這隻是表達心意於萬一。”沈賈說罷,其心惴惴,大氣兒也不敢出,不知孫叔敖究竟會作何反應。
“啊?你是說帶來一千斛稻米麽?”孫叔敖半信半疑地問道。
“回稟大人,一千斛!”
“那太好了!”孫叔敖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清臒黑瘦的臉上漾起些似笑非笑的漣漪來。
沈賈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暗想:貪,人之本性也。譬如鳥棲於林,唯恐其不高;魚藏於水,唯恐其不深。人不愛身外之財者鮮有,自古清廉之官皆為傳聞。世間傳頌令尹如何清廉,看來也不過如此。“大人能笑納,下官回到雩婁,就專程到期思去一趟,好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好,我全部收下,隻是尚求大人……”孫叔敖不覺沉吟起來。
沈賈心下一陣狂喜。都道是行賄易卻也難,易者,收賄者悅也;難者,必須察言觀色,揣摸其心性,一步步令其去掉猶疑之心。沈賈靜靜地等待孫叔敖的吩咐。
“大人送來千斛稻米,真是太及時了。鄖地去年夏天遭受水患,顆粒無收,百姓難以度過春荒,我原打算奏聞大王,從高府調些糧食過去。大人帶來稻米千斛,回期思時恰又路過鄖地,就煩請大人將這些糧食順路贈給鄖地百姓如何?我明日早朝時定當奏於大王,言大人身在雩婁,心憂天下,見鄖地春荒困民,就日夜兼程,千裏送米,然後我伺機向大王保奏,授大人當受之職,如何?”
沈賈一聽,心裏叫苦不迭,令尹竟拋出這麽個天大的難題來。他為難道:“這……”
孫叔敖感到詫異,道:“怎麽?大人覺得太費周折麽?需要人幫忙的話,明天我派遣兵丁相助如何?”
“不是……大人……是是是……”沈賈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我已將這千斛稻粟換成金十鎰了。這個……”
“大人不要說了。”孫叔敖明白了一切,臉色隨即陰沉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沈大人,難得你有這番心意,我領了。我隻想問問大人,這十鎰金是你平時積攢的麽?你悉數拿給了我,你闔府上下去喝西北風嗎?要麽是民脂民膏。身為一縣父母官,你忍心從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子民身上刮去一層油麽?趕緊收回去吧。是百姓的還於百姓,是你闔府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還於貴府。我若受之,必送交有司,責罰行賄之人,公難辭其咎。事情到此為止吧,我不會泄於人的。大人還要立於世,此乃初犯,我當原宥。”
沈賈這才真正明白,令尹之廉果然名不虛傳。他的話說得讓人既有扇耳之痛,又感到春風之藹然。沈賈手足無措,兩頰發燒,起身告辭。孫叔敖也不留他,將他送到大門外,道:“安心去吧。哦,大人宿於驛館麽?如若夜深不便叫門,就在敝處權住一晚如何?”
“不不不,我事先已對驛丞言明了的。下官心中有愧,差點害了大人的名節。”
“此事不必掛懷,隻要大人一心為民為國,做出功業來,我定當上奏大王,遷職賜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