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八月節的經驗,十月一到來的時候,霽月和小陳的工作就有了心裏準備。他們頭一天就把工作做了一下分工,第二天上班也比八月節的時候早。小陳還是先幫霽月把上市的豬肉和牛羊肉檢疫完,然後再去白條雞攤位檢疫。還是把霽月自己留了下來給陸續上市的豬肉把關檢疫。臨走的時候小陳仍然像上次那樣不放心地說:“有什麽事就過去喊我。”
令人遺憾的是白條雞的攤位和豬肉的攤位恰巧設在市場的東西兩頭,霽月心想就是有什麽事找你也來不及了。平時工作量小的時候他倆可以一起工作,可是今天不行。即使他們分頭工作也未必能忙得過來,也未必把好關的。能做到不漏檢不誤檢就已經是出色的完成工作任務了。按理說過節的時候工作量大站長應該多加派人手,可是檢疫站一共就他們八個人,可以說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抽不出人來臨時幫忙。就連做後勤工作的蘇宏也被派了出來做各個街道路口的巡查檢疫。因為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會有許多農民自宰的豬肉就在自己家附近的街道路口進行出售,所以巡查檢疫也是很有必要的。
十月一的市場比起八月節時市場上的熱鬧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不同的是今天買肉的人比八月節的時候好像更多一些,所以讓霽月感到異常的擁擠和雜亂。在這種情形下她的心裏也莫名地煩躁和不安了起來。和八月節的時候一樣霽月站在市場裏,時刻注視著陸續上市的豬肉並為他們把關檢疫。
不知道站了多久檢了多久,霽月心裏想:“我隻顧著站在這裏把這頭的關了,如果西麵有上市的豬肉,我在這裏無論如何也看不見的,還是到攤位上去看一看有沒有漏檢的豬肉吧!”於是她就穿過擁擠的人群回到了賣豬肉的攤位上,對每個攤位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檢查中果然發現了幾份漏檢的豬肉,她便一一給他們補了檢。此時正是買賣高峰,這時候的商販已經顧不上別的了,他們都一心一意地招攬著生意,好讓自己不錯過這個掙錢的大好時機。
檢查到賀老八的攤位時,霽月發現了他也有一頭新上市的豬肉沒有檢疫。看見他正忙著做生意也沒有打擾他,就給他的豬肉檢完了疫、蓋完了章。然後順手把檢疫章放在了肉案上,便給他開了檢疫證要檢疫費。
正在賣肉的賀老八一聽見霽月讓他交檢疫費,就立刻皺起了眉頭不耐煩地嘟囔著:“收費、收費,你們就知道收費,煩不煩呀?沒看見我正在忙著嗎?等一會吧!”
霽月無奈隻好默默地站在那裏,一邊看著他做生意一邊等著他。這時候的他的確是太忙了,買肉的顧客一份接著一份的,在十月的那種涼爽的天氣裏他居然忙得一頭大汗。霽月心想我先等他二分鍾,如果實在不行我就等他不忙的時候再來要吧。正在這時,隻見應接不暇的賀老八在砍完一塊豬肉以後,隨手便把砍刀往他那個砍肉的圓型木墩子上一甩,企圖讓它砍進木墩立在上麵——這是豬肉販子們的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萬萬沒想到是由於過於忙碌,他這次砍的部位梢偏了些,正好砍在木墩子的邊緣,再加上木墩子的腐朽,那個刀就沒有立住,便突然掉了下來正巧砍在站在那裏等著收費的霽月的腳上。當那個大大的砍刀重重落到了霽月腳背上以後,不僅砍破了霽月的皮鞋,而且還砍傷了她的腳指頭。霽月先是感到一陣麻木,繼而便是一陣鑽心般的疼痛。隻聽她“媽呀”的一聲驚叫,隨即就衝著賀老八大聲地說:
“哎,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幹活怎麽也不看著點呀?”說完便蹲下身來用手死勁地捂住了自己的腳麵,可這種下意識的舉動絲毫也阻止不了她的疼痛和血液的紛湧而出。賀老八一看砍傷人了,也大吃一驚,他忙愧疚地俯下身來,一邊查看霽月的傷情,一邊說:“對不起,你先去找個門診包紮一下,醫藥費由我承擔,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你。”說完就抹了一把汗,撿起砍刀又去忙著做起了生意。
霽月咬咬牙,抬頭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人,心想自己現在都快和耍猴的差不多了。說的好聽讓我去門診,我走了這麽多工作誰來幹?於是她便用手抹了把從被砍破的皮鞋縫裏溢出來的鮮血,毅然站了起來。想拿起剛才放在攤位上的檢疫章準備離去。然而,她剛才因開檢疫證而覺得拿著不方便,就放在攤位上的檢疫章卻不翼而飛了。霽月隻覺得腦袋翁的一下漲得老大,這會該輪到她冒汗了,而且是汗流浹背、驚慌失色。
“你看見我放在這裏的檢疫章了嗎?”她忙用眼睛一邊四處搜尋著一邊追問著賀老八。
“沒有,你看我都忙成什麽樣了,還有工夫注意你那玩意兒。”賀老八一麵使勁地輪著砍刀砍著豬肉一麵不屑一顧地說。
此刻的霽月已經顧不上傷口的疼痛,急急地撥開了厚厚的人群到處尋找著她的檢疫章,可找遍了自己剛才到過的所有地方也不見檢疫章的蹤影。霽月的一顆心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那種冰冷而又陰暗的感覺讓她覺得已經瀕臨了世界的末日。不爭氣的淚水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溢出了她的秀眸,流到了腮邊。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段短短的還不到一個月的工作時間裏,這是第幾次流淚了,反正她知道每一次流淚都有著不得不流淚的理由。盡管她心裏也非常的清楚流淚隻是一種脆弱無能的表現,可她仍然無力抑製住它們的紛湧與宣泄。
檢疫章、檢疫證和檢疫刀是檢疫員檢疫的時候,都必須得攜帶的檢疫工具。沒有了檢疫章就根本無法工作了,還是先去找小陳商量商量該怎麽辦吧。霽月低著頭抹著淚,穿過如織的人群向白條雞的攤位走了過去,身後留下了一串串帶血的足跡。霽月忍著悲痛好容易才在人群中發現了正在檢疫的小陳。正想走過去喊他呢,這時小陳也意外地發現了她,便匆匆地撥開人群走了過來關切地問:“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臉怎麽這麽的蒼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見了小陳霽月的淚水止不住再一次噴湧而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霽月忙拭幹淚水把事情的經過跟小陳講了一遍,這時小陳才發現她的腳還在流血。他十分震驚地看著霽月,痛惜交加地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傷得嚴重不嚴重?你先在這裏等我,我去辦公室給站長掛個電話把事情匯報一下,然後就陪你去醫院。”六神無主的霽月輕輕地點了點頭,目送著小陳旋風一般地消失在人群裏,心裏淒愴無比。
霽月的傷並不十分嚴重,隻是被砍破了兩個腳趾頭。幸虧穿著皮鞋,否則的話,都有傷及筋骨的可能。當小陳陪著霽月包紮完了傷口走出醫院的時候,蘇宏也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醫院。她一麵關切地詢問著霽月的傷勢一邊對小陳說:“站長讓你馬上回市場呢,他在那裏等你哪,讓我來照顧霽月,你快去吧。”然後就急忙上前攙扶著霽月繼續說道:“站長在市場上發現了好幾份漏檢的白條雞和豬肉,幸虧我把我用的那套的檢疫工具給了他。唉!今天可真忙,這賣豬肉的咋這麽多呢?”“你們倆都趕快回去工作吧,我自己能走回去,工作要緊不用照顧我。”霽月一聽這話怕因為她再耽誤工作,便急忙推開蘇宏——拒絕她送自己。小陳和蘇寵無奈,便囑咐霽月慢點走。然後,才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的向場去了。